第三章

第三章筹措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我们应该做一些什么？”浅野正雄注视着二人。
　　在铃木三郎和中村本桥的眼神期盼中，浅野正雄缓缓地说道：“我们要活着，要保存生命。这样才能帮助家人生活的更好。我们要活着结束这场战争。”
　　二人不由的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对那些所谓‘行仁义’的人进行反击。”浅野正雄接着说道。“联络可以联络的、被他们压迫的、已经绝望的人。团结起来，保护生命，同生共死！”
　　“是。”铃木三郎和中村本桥应和道：“团结起来，保护生命，同生共死！”
　　“行动中，要小心分辨对方的反应。不要轻易透露我们的目的。”浅野正雄接着说道：“最近，你们就不要出兵营了。在兵营里看一看有没有可以亲近的人。等风头过去了，再进出兵营。注意提防那些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人。”
　　二人连连地点头。
　　等到二人告辞离开。浅野正雄独坐在屋内沉思，天色不觉间亮了起来。
　　再说，查德把浅野正雄调任宪兵司令部医务部、担任外伤医生的消息报告给刘东轩。同时了解到部队里枪支弹药和布匹、食盐、药品等物资十分紧缺。回来后，同杰克逊商量，再次大批量购买物资的事宜。
　　“好了，好了。这段时间，筹措购买了不少的物资运输过去了。我们目前铺子里的流动资金已经很紧张。”杰克逊皱着眉头接着说道：“老刘那边送过来的钱根本不够采购的需要。”
　　“是啊！我们运送过去的那些物资，对于部队来说，只能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困境。现在黑市上是有这些物资。可是，价格上扬的厉害。再贴钱下去，铺子里的流动资金可就没了。”查德接着说道。“运输倒是没有问题。关键是没有足够的钱来采购啊。要不要同老五他们也商量一下，想一想别的办法？”
　　此时，刚好老五过来探询下一步的工作指示。查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老五挠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可以运行的办法。
　　“不然，同华仔商量一下吧？”查德征询二人的意见。“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老五和杰克逊同意了查德的提议。
　　很快，浅野正雄接到查德传递过来的消息，同时，反馈了这边策反行动的成果。
　　“大岛四郎？”浅野正雄想到近期对铃木三郎和中村本桥威胁最大的宪兵队二队队长。“也许是应该反击一下。顺便，震慑那些投敌的伪军人员。”
　　想到这里，浅野正雄把计划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了推理。感觉没有疏漏之后，拿过纸张书写好。匆忙间出了门。
　　当查德拿到计划，仔细研读以后，心中暗赞不已。“还是年轻人的反应快啊。”
　　重新抄写了一遍，点燃浅野正雄的字条。然后联络了刘东轩，汇报了情况。
　　“十分大胆的计划。不过，可以考虑一下。”刘东轩看完之后，点燃了字条。“我们会把这次计划需要的人手尽快地安排过来。那些人的资料还是需要完善一下。行动时间安排在20天之后，也就是11月2号的晚上。”
　　“哦，对了！上次的策反成果已经上报到了总部。”刘东轩接着说道：“总部要求，一是不要过于集中吸收太多的同一部门的人员；二是要多部门安插、策反；三是要单线联络，不要横向联络。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隐伏；此次计划完成以后。没有重大事件，不用上传消息。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闲子才有可能成为杀招。要孟雨华同志沉住气，不要急躁。”
　　得到刘东轩的同意。查德急忙把消息传递给了浅野正雄，约定了行动的时间。
　　而杰克逊却抵押了三间铺面。先期采购了一部分物资，运送出去。
　　之后的日子里，大岛四郎在猫儿胡同的情人家里，莫名其妙的多次收到周隆痒、何炳贤等伪满汉奸的拜帖和价值不菲的礼物。大岛四郎认为这是拉关系、套近乎的举动。心安理得的收受礼物，浑然没有追究事情的根源。
　　这一日，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雪花。一辆小车从宪兵营出发。在一处巷子里汇合另外一辆小车，稍作停留。只见车子副驾驶座位上一身戎装的大岛四郎向另外一辆车上同样装扮的大岛四郎挥了挥手，车辆车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
　　黎明前夕，雨夹雪已经停了。两辆车在巷子里再次汇合，稍作停留后一辆小车回到宪兵营。而另外一辆则驶入黎明前的黑夜里。随后，巷子里出现一些手拿扫帚的人，仔细清扫街面上的痕迹。随后，两辆收满夜香的马车驶过街道。
　　此时的猫儿胡同，一名身穿百姓服装的人急急忙忙的敲开猫儿胡同内一户人家的院门。
　　低语交谈之后，屋内出来的一人随着来人离开。
　　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一队人影从前院院墙翻墙而入。伴随着低哑的惊呼声，屋内灯光闪亮片刻、随之熄灭。等到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无声无息间院子内人影晃动。随后，灯光熄灭。人影涌动着从后门离去，随后的人员拿着扫帚清理痕迹。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上趴伏着一人，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等到众人离开视线范围以后，才从院墙上跃下，贴着墙边、借着微亮间的晨光尾随而去。
　　乌云散去，天色终于亮堂了。此时的大岛四郎一身戎装、站着军姿，等候在南本将军的住所门口。往来的人员见此景象，用奇怪的眼神扫视了一下，擦身而过。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山本太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岛君，是找将军的吗？”山本太郎掏出手绢擦着汗水。一边询问，一边收起手绢、打开房门。“南本将军不在这里。已经在码头迎接影佐将军去了。然后搭乘军舰回日本。”
　　说完话，没有等待大岛四郎的回应，匆忙间进入室内翻找着文件。
　　“听说南本将军找我。所以，在这里等候。”大岛四郎站在门口解释道。“是小次郎通知的。”
　　“小次郎？昨天晚上，将军昏迷的时候，他没有离开过啊。”山本太郎诧异的回应道。“南本将军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浅野正雄的针灸术已经不能抑制住病情了。大本营紧急调任影佐将军来接任。前天，我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今天天还没有亮就赶到码头，等候上船。你不知道吗？”
　　说完话，山本太郎关好房门，拿着文件兴冲冲的离开。“我也要陪同南本将军离开这里。再见！大岛君！”
　　望着山本太郎的背影，大岛四郎疑惑中带着少许庆幸。心中暗道：“这几天在外面玩的开心，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嘿嘿”一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站在楼上，通过窗帘缝隙看到大岛四郎的反应，浅野正雄的脸上毫无表情。
　　“浅野君，为什么不陪同将军一起离开这里？远离这场战争呢？”铃木三郎低声问道。
　　“离开？”浅野正雄转首看着铃木三郎：“你们怎么办？”
　　在浅野正雄凌厉的目光注视中，铃木三郎低下了头。“您不想念家人吗？再说，我们的行动太危险了。”
　　“嗯，铃木君。为了更多的人，我不能只想到自己。何况，家中已经没有人了。”浅野正雄惆怅间感慨的说道：“再说，你们才联合起来。很多的事情需要稳定下来。这一场战争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结束？”
　　听到此处，铃木三郎深深地一鞠躬。
　　就在此时，营房外，一大一小两辆车驶进宪兵司令部。伴随着刹车声，不等车辆停稳，从车上冲下来两人，直奔南本将军的办公室。询问办公室的人员之后，匆忙间驾车奔向码头。
　　“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浅野正雄望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道。“来，铃木君，帮我打上吊水。”说罢，卷起袖子，自去床铺上躺了下来。
　　“是。”铃木三郎拿过葡萄糖药水的袋子，在旁边细心地扎了一个小孔，帮着浅野正雄打上点滴。
　　“铃木君！放松心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浅野正雄看了一眼铃木三郎，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出低微的鼾声。
　　看到浅野正雄已经安睡，铃木三郎趴在桌子上打着盹。
　　等到中午时分，隔壁的护士低声唤醒铃木三郎。“吃饭了。”说完话，离开。
　　铃木三郎使劲的摇了摇脑袋，感觉清醒了。然后看了看睡梦中的浅野正雄，又看了看护士帮忙换下的吊瓶。轻手轻脚的离开。
　　而此时的大岛四郎，被儿玉机关特高课的人员秘密逮捕。面对审查，茫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猫儿胡同已经被军警围的水泄不通。胡同内居住的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宪兵队所属的特高课隐伏的人员，全部被带离住所。分别看押在独立的房间里，一时间，监狱内人满为患。
　　南本少良将军搭乘的军舰已经离港。站在船尾，遥看渐渐地隐没在海平面上的城市。山本太郎摘下军帽，暗自神伤。
　　影佐合一面对汇报、纠结中，抬手挥向山本一郎。狂吼道：“说，这都过去三天了。结果呢？难道，要等到儿玉机关里的那帮混蛋告到大本营才会有结果吗？”
　　“是。将军！我们在大岛四郎的住处只是找到一些文件的碎片。是用日文书写的。零碎言语中透露了一部分的计划内容。”山本一郎不敢揉搓生痛的脸颊。“大岛四郎一直不承认事情是他做的。所以，没有找到丢失的军火。这是卑职的责任。请将军原谅！我们会尽快查找到军火的下落。”
　　“军火不是应该在军火库中存放的吗？”影佐合一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是在军营外面丢失的，还是那么多的数量？”
　　“报信的人说，军火是皇协军师长金喜德命令暂存在杨浦区许昌仓库的。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山本一郎看着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影佐合一，接着解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实际上，他们是准备在黑市上出售这批武器的。之前，就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加上各国的租界上都存在着相同的黑市，所以一直没有彻底阻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开始汇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出来？”影佐合一上前又是一顿拳脚踢打。“我只要那些武器的下落，什么时间可以找到？”
　　瞬间站直军姿的山本一郎不敢接话，面无表情间双目直视着前方。
　　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影佐合一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山本一郎口角流血。“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还是没有结果，你就切腹自尽吧。”说完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山本一郎敬礼后，出了门。在过道里，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
　　监狱审讯室内，大岛四郎被吊在半空中。
　　“大岛君，还是赶紧交代武器的下落吧。”山本一郎脸色阴沉间说道：“你就不能想一想家人的安危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山本长官！”大岛四郎张开满是血泡的嘴唇，喃喃的说道：“那几天根本就没有出过大门啊。”
　　“没有出门？”山本一郎接着问道：“带周隆痒、何炳贤他们过来。”
　　等到几人出现在审讯室内。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山本一郎指着大岛四郎、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太君大岛四郎。”其中一人战战兢兢中回复道。
　　“说一说，你们报告的事情。”山本一郎瞪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
　　“是，那段时间，大岛太君到我们办公的地方来过两回。是查问治安情况的。”其中一人擦了把冷汗，接着解说道：“我们陆续给大岛太君的府上送过拜帖和一点点的礼物。”
　　“我没有见过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大岛四郎大声辩解道。“你们是送来拜帖和礼物了。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更没有去过你们办公的地方。”
　　“可是，十一月二号的晚上。你带着人到我们家里来，打伤了人，还抢走了财物。”其中一人忍不住提高声音诉说道：“我们已经送了礼物。如果嫌弃不够，也不用打上门来明抢啊。大不了再送礼物就是了。何必逼人太甚啊？”
　　“就是、就是。大不了再送一份礼物就是了。何苦要打上门来明抢啊？”
　　“打上门来。这不是逼着我们送礼么？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还打伤了人。”
　　看到众人纷纷扰扰的抢着说话。
　　“静一静！”山本一郎皱着眉头、双手下压、制止住众人的喧闹，大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带仓库的报信人上来。”
　　众人听闻山本一郎的言语，点着头、哈着腰，转身离开。
　　“说一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山本一郎打量着报信的人。
　　报信的人拿着帽子、哈着腰说道：“那天，大岛太君带着人突然来了。也不说话，打死了看门的人，就开始搬运仓库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大岛四郎？”山本一郎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吗？”
　　“小的十月十五号那天，正好在周公的办公室里说事情，有幸见过大岛太君一面。”报信人接着说道。“十一月二号，小的正好轮到值班。当时肚子痛，所以在茅房内。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小的就躲在门后，看到大岛太君指挥着那些人搬运东西。等他们走了以后，小的胆子小，一直等到天亮了，接班的人来了，才赶到镇公所报的信。”说话间，偷偷地打量周边的情形。
　　山本一郎盯着报信的人，半天后才挥了挥手。报信的人哈了哈腰，倒退几步，戴上帽子走了。
　　“一个晚上，跑了几个地方。看来大岛君还是挺忙的嘛。”山本一郎慢条斯理间拿起了烧红的铁条。“其他的东西我们不想管，关键是那些武器。只要说出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哪里知道啊？”大岛四郎哀呼道：“十一月二号。我就没有出过门。刚买了个女人，那几天都呆在屋子里。不信，您可以去问她。”
　　“问她？”说话间，铁条已经落在大岛四郎的左侧胳膊上。“啊”的一声惨叫声中。“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哪里还有人？”山本一郎随手把铁条又放在炉火中。
　　“该见到的人，你已经看见了。难道不想出去后报仇吗？”山本一郎笑眯眯的问道。“我们只要那些武器。说出来，就可以出去了。”
　　“我说，我说。”大岛四郎哆嗦着嘴唇说道。“我在许昌路附近有一个宅子。里面存有一些武器和金条。”
　　“早一点说出来，就不用吃苦了。”山本一郎挥手指示手下放下大岛四郎。心中暗道：“舍财保命的道理都不知道，怎么混到现在位置的？”
　　等到山本一郎按照大岛四郎的提示，找到院子。搜查出金条后，看着堆放在屋内角落里的几箱武器。摇头苦笑，指挥手下抬上了车。到另为一处地方又装上一些武器，才开车回去。武器上缴到宪兵队的军火库。
　　在影佐合一的注视中，山本一郎解说着侦破案子的过程。
　　看着手中的军火清单。影佐合一半天没有说话，手指轻敲着桌面。
　　“‘雏鸟以鸣求食，武士剔牙充饥。’战争时期，安守自己的本分才能让人心安啊。”影佐合一言语间抬头看向山本一郎。“回去吧。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过来，把上缴的武器数量同报信的数量核对一下。然后交给大本营备案，不要让别人说道什么。”
　　“将军，大岛四郎怎么处置？”山本一郎硬着头皮低声问道。“关押的人是不是可以释放了？”
　　影佐合一看着脸颊上已经微微冒汗的山本一郎。
　　“‘情义’难求！但是，要把握好分寸尺度，不要过于苛求。”影佐合一沉默片刻后接着说道：“让大岛四郎带着原来的二队，去查一下黑市上的军火等战略物资，不能让一粒子弹流出上海市。你派人跟着行动，一是监督行动；二是收集上海市的经济、文化等所有资料。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上缴的物资清单、报告和详尽的经济文化等方面的资料。至于那些关押的人嘛，等一等再说，也许，里面会有一些线索，可以交给大岛四郎处置。虽然案子是破了，那只是应对大本营的文字，其实还有很多的疑点需要解开。这一点，不用我来解说，大家都很清楚。”
　　“是。”山本一郎敬礼、离开。
　　出狱后的大岛四郎，按照山本一郎的指示，带着宪兵队二队队员。横扫上海市市场上的黑市。对于各国租界，在出入口设置关卡，封锁黄浦江面的手段上。安排大批特工人员分定区域潜入进去、收集情报，扰乱黑市市场的经营活动。
　　而那些曾经告状的人，眼巴巴的赶紧投拜帖、送大礼，祈求消财免灾。
　　浅野正雄默默地看着眼前收集到的情报，经过研究分析，心中暗叹：“影佐合一真的是不简单啊。”
　　仅仅是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上海市的黑市已经处于货物运不进来又运不出去境地。无论是不是战略物资，还是其他的民用生活物资，关卡人员和水上警察都有权查验或没收。宪兵队随时处于整装待发的状态，取消了轮换休假。
　　此时的杰克逊等人在上一次的行动中，及时运输出去缴获的武器弹药等物资。准备再次购买战略物资的时候，没有想到日本人的反应是如此的激烈。看到风声一天比一天紧张，只能暂时停止一切的活动。正常铺面上的生意也受到影响。物价大幅度的上扬，法币逐渐显现贬值的趋势。
　　可惜，这样的沉默没有保持多久，一件意外事件的发生，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这一日，老五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出事了。我家喜鹊回来了。”老五说道：“查德，赶紧带着药箱和刀子，跟我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查德一边收拾药箱、手术器具，一边询问道。
　　“边走边说。”老五拉着查德就走。
　　杰克逊半天没有插上话，只能帮着他们关好院子的门。
　　随后就听见巷子口处传来枪声。
　　“糟糕，出事情了。”杰克逊暗自心惊中顺着梯子爬上墙头，偷偷地向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