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利益

　　縞洲人間壹片混亂，諸仙自顧不暇，哪還理會天空中漂浮的雲中仙界？
　　“若非我們雲霄閣離不開這處祖庭，將它留在縞洲當做仙界，引諸仙入雲中界修行，倒也是壹番功果。”李靜洵等人聚在雲中界中，仙姑望著下方凡塵山河，感慨說：“此番用雲中界梳理天網，才真正明白昔日太元宮的計劃到底意味著什麽。”
　　仙界啊，壹方大洲立壹方仙界。這三十三仙界合在壹起，才是真正的太元三十三天。而每壹個小仙界凝聚壹方仙洲氣運，將萬仙氣運歸壹，那是何等功德。
　　姬飛晨若有所思：“縞洲打算用雲中界承載天網，暗裏的用意，恐怕也想趁機開辟清靈仙界吧？”
　　畢竟這雲中界的材料，可是從天域弄下來的。
　　“不說這些，眼下我們怎麽把雲中界帶回去？”塗山看看玉芝仙姑，再看看姬飛晨：“妳們有什麽辦法？”
　　昔年縞洲盜取雲中界，那可是萬仙合力，接連轉移數個仙洲，才將雲中界帶回來。所以，當雲中界回歸的時候問題來了。
　　當年縞洲眾仙齊心合力，才把雲中界挪移過來，可現在他們怎麽帶走？
　　眾人大眼瞪小眼，月玲、星瓏二宮主壹臉無所謂的模樣，根本不操心這件事。只要姬飛晨幫忙奪回雲中界，順利完成“誓言”脫身，比什麽都強。
　　李靜洵在跟彤管照面後，便壹直楞楞出神，根本沒打算操心這件事。
　　剩下塗山、玉芝和姬飛晨三人參謀。
　　姬飛晨道：“要不，試試從太虛之界走？”
　　仙姑苦笑：“拖著壹整個洞天飛行，而且是太虛之界那麽兇險的地界，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但是我有玄冥道身啊，只要我暗中護持，應該沒大礙。
　　就在姬飛晨想要勸說的時候，塗山突然道：“雲霄閣前輩應該有所布置吧？畢竟我們都是從那些遺跡過來，或許暗中有什麽後手？當然，這只是我的壹個猜測。”
　　他剛說完，雲中界外壁忽然傳來震動，有四道玄而又玄的紫氣從太虛之界隔空定錨雲中界。
　　龍微道君在極北四洲布置的四處遺跡開始自動銷毀。而它們銷毀所產生的力量相互共鳴，形成壹張橫跨四大洲的紫雲網絡，牽引雲中界回歸。
　　黃庭宮，玄冥道身微微壹笑：“道君準備挺足的，省得我暗中出手了。”
　　隨後，他開始檢查自己在這次事件的收獲。
　　玉芝仙姑帶走雲中界，塗山帶走妖族，李靜洵三女跟著敲邊鼓。但姬飛晨從中獲取了最大的好處。
　　縞洲陰間，陰冥之氣凝聚在壹處，形成壯麗恢弘的宮廷樓閣。真君負手站在宮門前，招來縞洲陰冥宗的屈崢。
　　“如今三網歸壹，我取得幽冥主權，煉冥河歸入故道，號稱幽冥大君。日後妳們就在這裏開辟地府，執掌生死法則，處理魂魄輪轉。”
　　話音壹落，有生死薄和輪回盤從鬼宮飛出。
　　屈指壹彈，輪回盤落入屈崢手中，冥冥中有壹股大運加身，助他成為幽冥之主，執掌陰陽輪回。
　　從魔頭洗白為冥神，成為縞洲氣運綿延的地府之主，屈崢歡喜不已，連忙對陰冥真君道謝。
　　真君沒理他，轉而對東方展揚道：“群魔化作陰司，定然習性難改，而且不熟悉陰司教務。妳回頭派幾個人過來，將玄正洲地府的運行模式交給他們。順帶，生死薄由妳執掌。”
　　在縞洲，姬飛晨可沒打算立十大鬼王，而是立三王之制，以陰冥、生死和輪回三道統治陰間。
　　姬飛晨為陰間之主，東方展揚負責生死審判，而屈崢負責輪回引渡。
　　屈崢神色壹暗，在三王分權後，自己這壹方所得的權利明顯最小。
　　“不過勢比人強啊！烏金山這兩位主，可都不好得罪。”尤其是陰冥真君，竟然能跟合道天仙層次的天鏡閣閣主對拼，甚至將對方重創，這種手段可不是自己能媲美的。
　　姬飛晨有條不紊安排地府運行。對他而言，地府宮務輕車熟路，很快就處理完畢。
　　最後，他扭頭看向冥河故道方向：“三位意下如何？”
　　三魔主密切關註姬飛晨的行動，見他將陰冥宗洗白，執掌壹方陰司地府後紛紛思索起來。
　　“這位道君是打算爭奪地府主權，作地界之主？不知道幽冥帝君那邊，對他是什麽態度？能不能借助帝君來打壓他？”
　　但對姬飛晨的選擇，三魔主自然不會明面反對。
　　諒妳們也不敢，姬飛晨心中不屑，面上仍是壹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對三魔主傳訊：“三位，冥河大道契合地府法理。魔祖本人便有打算將陰冥宗作為地府的主事人，各種功法傳承都契合幽冥地府，轉化起來更是事半功倍。三位如果有空，不妨在其他仙洲建立地府，對我們陰冥宗有好處。”
　　既然要執掌陰冥宗，姬飛晨當然要為整個冥河道統考量。
　　僅僅把陰冥宗當做打手，作小混混壹樣的買賣？就算陰冥宗的人樂意，立誌道君業位的姬飛晨也丟不起這個人。
　　因此，他選擇把陰冥宗轉化為地府陰司，只要未來積累幾百年的功德，誰還在意曾經他們的黑歷史？
　　而且這件事運作好，對自己、對幽冥教主都有好處。最終能促使陰冥真君成就道君之位。
　　而人間山河，姬飛晨附身玉梅仙子。他將整個山河圖拓印下來，並暗中將修行洞天福地的方式藏入法網。
　　“玉梅，我已經抹去妳在這件事中的痕跡。別人懷疑不到妳身上，回頭妳降臨人間，嘗試建立福地，引導縞洲修士走內景福天道。”
　　女仙神色遲疑：“師尊，本土仙人更喜歡開辟天城，這福地對他們而言，是不是……”
　　“放心吧。大地上的迷霧已經散去。未來不會有霧獸這種怪物，連帶陰間的冥獸也壹並消失。那時候，大地不再具備危險性，可以繼續在人間生活。回頭妳告訴他們，九大仙門對地網的掌控權消失，再也無法窺探他們隱私。相信他們樂意回來。”
　　當然，為了逼迫諸仙回歸大地。姬飛晨還在天空動手腳。陽溟神君執掌此洲風雨法則，很快便掀動風雨雷電，引得天空之中氣象變化，逼迫天城壹壹回歸大地。
　　“等回來之後，妳引導他們建立福地，設七十二福地元庭填補大地裂縫。”
　　雲中界消失，霧氣不會繼續彌漫，但昔日的黃泉裂縫再現，需要仙人們在大地上抵抗黃泉邪氣，鎮壓黃泉之民。
　　“黃泉裂縫是縞洲最大的難題。以前，妳們選擇奪取其他仙洲的洞天進行填補同化。但別人的東西，終究是別人家的，哪及得上自己努力？只要妳們能祭煉七十二福地，便可依托地煞陣法調動大地靈氣堵住黃泉裂縫。壹福地壹地仙，妳們好自為之。”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姬飛晨傳下地仙道統後，將壹篇陣圖交給玉梅仙子，隨後這縷意誌從玉梅仙子身上離開，回歸黃庭宮。
　　“這下子，又多出數十個地仙名額。”姬飛晨伸著懶腰，拿出地仙寶箓，在縞洲那部分填上七十二福地的大概信息。
　　“不需要我親自去度人，只要他們按照我的道建立福地，封印黃泉裂縫，自然便歸入我道，算入我的地仙宏願。”
　　這才是真正的開道度世之功。在這件事中，姬飛晨得到壹個影響縞洲仙道未來千年脈絡的支點。
　　當——
　　嘹亮的天音在玄冥道身背後響起。
　　陰冥真君和陽溟神君兩尊神相顯化，二神相遙遙對立，壹黑壹白，壹死壹生，彼此凝聚相應的大道權柄。
　　陽溟神君頭頂懸浮碧落花，又有縞洲本源演化全新的天河，助他壹口氣跨洲凝練權柄，水到渠成跨入天神層次。
　　陰冥真君和此類似，煉化縞洲陰間本源，以冥河歸道祖脈後，也順利進入天人境界。
　　天河與冥河在玄冥道身背後以螺旋形交織盤旋，又在上空凝聚玄冥道炁歸入道身，讓他這尊年輕的化身長大些許，法力進壹步提升。
　　“陽溟神君要煉化天河，延伸三十三仙洲的風雨權柄。陰冥真君要執掌三十三冥河，在地界中謀劃。但相對來說，比十二萬地仙要輕松多了。”
　　在度十二萬地仙時，這兩件小事可以順帶完成。
　　驀地——
　　黃庭宮外照下壹縷先天陰陽道光。姬飛晨心中有感，宮中浮現種種天女神將，迎接龍微道君入內。
　　這是姬飛晨第壹次跟龍微道君正面打交道。請道君坐下後，他上下打量雲霄閣的新晉道君。
　　道君穿著陰陽道袍，手持蟠龍陰陽圭，滿面笑意，也是壹位年輕人的面相，任由姬飛晨打量自己。同時他也在打量姬飛晨這位攪動天下的“弄潮兒”。
　　玄聖化身，天母照拂，龍皇傳人，更有那位的垂青。龍微道君打量黃庭宮，暗道：“那位跟玄冥閣下關系緊密。玄冥秘境的這處宮殿稱呼為黃庭，那位也能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其實意在黃庭大道呢。”
　　二人彼此打量，突然二人相視壹笑，黃庭宮中僵硬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龍微道君：“別太忌諱，我這人挺好說話的。加上妳跟我們雲霄閣的關系，就算陣營不同，私底下也能做朋友的。”
　　“我偏向古法，初入道途時，雲霄閣功法讓我受益良多。這個人情，總要承的。”
　　二人彼此謙虛壹番，道君進入正題：“這次來，作為答謝妳相助雲霄閣，我幫妳收集了不少玄冥本源。”
　　玉圭輕點，玄白道炁裊裊升騰，飛入玄冥道身手中。
　　道炁入體，便有壹部分玄冥秘境的疆域歸入自己掌控中。
　　這樣壹來，距離證道玄冥又近了壹步。姬飛晨面帶喜色，沖著龍微說：“道君，謝了。”
　　道君笑了笑，說起第二件事：“寧溟大致跟妳說了壹些太上聖境的事。但關於她鼓動妳顯化女相這件事，妳應該也猜出來了？”
　　“又是我本尊攛掇的吧？我那本尊是真麻煩，若非我聰明，恐怕就遭劫了。”
　　“但因禍得福，寧溟已經放棄玄冥秘境，將本源送妳，這因果應當了結。”
　　“我明白。面對我那本尊，相信寧溟仙子也不敢拒絕。她已經送來賠禮，我自然不會揪著不放。”
　　寧溟仙子和龍微道君關系不錯，見姬飛晨既往不咎，他神色舒緩，說起第三件事。
　　“下來之前，我在天域聯絡三位仙友。他們皆願意讓出自己在玄冥秘境占據的本源。不過這代價上，妳需要給出壹定補償。”
　　又有三人？
　　姬飛晨喜笑顏開：“壹切都好說，不過我在人間修行，資歷淺，身上讓大聖們看重的東西可能不多。”
　　“有人討要妳證道之後的人情，有人想要妳幫忙延續道統，有人巴望借妳跟教主、龍王他們攀扯。再加上我從中周旋，他們要的東西不會太多。但這個態度必須表明。”
　　大道之爭何等重要。
　　若在天地開劫之初，那可都是真刀實槍的廝殺。
　　直到大多數道君大聖歸位，三道尊壓制下，才杜絕不死不休的大道之爭。彼此轉而用利益交換或者代理人戰爭，以更加和平委婉的方式進行爭鬥。但即便如此，真正不死不休的戰爭仍未杜絕。
　　“道君之位固然重要，但彼此間沖突不大，有些東西能換就換了。但更進壹步，恐怕就不好說了。”姬飛晨壹敲扶手，話中另有所指。
　　“太上聖境的爭鬥還成吧。”龍微道君道：“雖然激烈，但都是代理人的方式。我們這些嫡傳道君皆是同門。再怎麽，難道誰真敢動手殺人？”
　　殺人，便意味著出局。哪怕脾氣再爆，也必須忍住這口氣，等證道太上後再作打算。
　　“目前玄正洲中有數位道君，除卻轉世中的玉華外，我的贏面最大。按照我們幾個的約定，先把其他仙洲的候選人打下去，回頭我們幾個再內部研究。畢竟道尊也僅僅是道尊，我們未來也可以證道玄聖嘛。”
　　太上道尊，只是壹步登天的業位，並不意味是眾人爭奪的唯壹。
　　“證道道尊者，有義務幫助其他幾位同伴盟友證道玄聖，這是我們的盟約。如果妳肯加入，算妳這八景宮主人壹個也無妨。”
　　姬飛晨眉頭壹挑，聽出話外拉攏之意。搖頭說：“道尊將我貶出玄門，這八景宮之說還是算了吧。”
　　“哦？是嗎？”龍微道君暗示姬飛晨，只要幫自己證道，可以用太上道尊的身份拉他回歸玄門。不過姬飛晨的性格，哪肯過去給人打工？
　　“說來，道君對三界壹體怎麽看？”
　　“得得得，這種話題妳別問我。”龍微道君舉起雙手，壹副無奈的口吻：“我才懶得參合這種宇宙構架的麻煩事。虛空諸界也好，三界壹體也好。各有各的優點和缺點。但妳們爭鬥來，爭鬥去，無非壹個‘利’字。若虛空諸界體系舍出壹個道尊之位給妳，妳能不動心？還會跑去擺弄三界壹體？當今天下支持三界壹體的人，多是散數大聖或者被兩位師叔打壓的道君。無非是利益得不到滿足，才跑去另辟蹊徑，掀翻玄門的虛空諸界。”
　　“平心而論，我並不認為虛空諸界體系有多好。但涉及玄門的根本利益，我可不能隨便讓。”龍微道君咧嘴壹笑，又想到壹件事：“就算我跟三界壹體計劃對著幹。而最終妳們成功推動三界壹體，不還是要把我這位未來的太上道尊放在下丹田的核心位置？兩位師叔不還是駐世道尊？”
　　三界壹體計劃成功，三道尊仍然是三道尊，執掌三界神人的三丹田。而這個計劃失敗，三道尊便可推動虛空諸界。
　　換言之，對他們而言有何損失？既然沒有損失，幹嘛不跟姬飛晨等人對上壹場？
　　姬飛晨表情壹僵，沒錯，這正是三界神人體系最尷尬的壹點。折騰來折騰去，三道尊的地位仍無變化。頂天了，多壹尊“玉皇太壹”執掌天道。三道尊仍然尊貴無比。只不過是玄門的虛空諸界計劃流產罷了。
　　姬飛晨苦笑不已：“沒錯，駐世道尊的確麻煩。不過太元道尊還沒真正合道，壹切還有得磋商。”
　　萬壹，這位置最後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