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三章 夏蟲不可語冰

　　當然道境高了自然有多重妙處，也能對修為有所促進。
　　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修者們來說，更多的則是隨著對世界認知的加深而帶來的底蘊與道法深度。
　　而元神、神念，就是認知道境的工具，或者說真正修者孜孜不倦所追尋的，當是不斷強化、提升自身從而達到更好認知道境的狀態。
　　元神是如此，道體法身也是如此。
　　這個過程中的其他東西，如生命層次得延伸、壽命得延長，都只是途經的過程。
　　姜思白起先並不清楚這些彎彎道道，甚至還因為自己上輩子那些歷史上尋仙問道的帝王影響，以為求仙就是求長生。
　　差點被這群放不下人間權勢的家夥給帶歪了。
　　現在當他自己經歷過之後，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當是這世間‘道理’的奇趣。
　　他還未修出元神，他的神念也不夠強大，這使得他沒有在幽谷中觀察萬物的工具。
　　可是他有自己的方法。
　　就像他在浩渺水閣那片水田中做的壹樣，他開始抽絲剝繭式的去感知壹處地方的靈光，想要從那壹團混亂中找出壹點規律。
　　他知道規律是必然存在的，因為若是不存在規律，那麽這個幽谷應該是徹底的壹片混沌。
　　在這整個幽谷中，都是‘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可必然是有那麽壹些東西，會讓它‘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姜思白想明白了這些以後心中就激動了起來，這幽谷的確是壹個實質上的修行聖地，只要找對了方法，或許他能夠直接感悟萬物的本質？
　　這時候姜思白連自身修煉都懶得修了，專註地感悟自己周邊的壹切，想要在那千頭萬緒中找到那壹抹真實。
　　可這第壹次嘗試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他也不氣餒，時間差不多了就給自己來個回夢，進入夢魘之中。
　　他是準備入夢之後再快速回到現實的，然而就在他要回夢的時候，忽然間靈光壹現。
　　夢魘對於他來說相當於是擁有了部分元神的作用，那麽是否能夠在夢魘中觀察周圍的真實呢？
　　他想到就做，夢魘中立刻照見現實中周圍的景象。
　　姜思白的想法沒錯，他真的看到了周圍的壹切，也看到了這個幽谷中的真實。
　　只見回流的靈氣如同風暴般沖刷著這谷中的壹切，而撞擊在那些實際的物體上時則會爆出閃亮的靈光，並且順著靈氣流沖刷的方向拖拽著綻放。
　　也就是說，他雙眼所見的並且能夠感知到的靈氣團是真的壹團亂麻幻覺，而相應的實際存在的事物則是在那靈氣團壹側偏移壹段距離的地方存在。
　　姜思白看到了那團靈氣光影後真實的存在，其實不過是壹株長得大壹些的普通小草。
　　他在夢魘之中靜靜地觀察了壹會兒，將周邊的壹切都記憶了下來，然後才從夢驗中醒來。
　　睜開眼睛，他好奇地看著面前的那壹團光影，隱約間果然看到了光影後那絲絲縷縷好像是拖拽出來的靈氣軌跡。
　　他伸手穿過這片靈光，這果然都只是壹團混亂的靈氣，並無實質的存在。
　　“年輕人，妳想要探究這幽谷的奧秘還太早了，等妳什麽時候煉氣化神了再說吧。”
　　見慧神姑的話語聲響起，她顯然是在吐糟姜思白是做無用功。
　　姜思白也不生氣，只是平靜溫和地說道：“師叔教誨的是，可弟子初來乍到，在這陌生的環境下總要先探究壹番才能靜得下心來。”
　　“就請師叔原諒弟子這好奇心吧。”
　　見慧神姑顯然沒想到姜思白會做這種回答，可又顯得十分通透，讓人舒適。
　　“隨妳吧。”見慧神姑便不再說話了。
　　如果說酒真子那混蛋實在是惹人生氣，那麽姜思白這般乖巧通透的樣子就惹人喜愛和好奇了。
　　見慧神姑雖然不再說話，但註意力還是在他身上，看著他伸手壹點壹點地摸索著，直到摸到了那柱雜草。
　　她微微壹笑，心裏就不自覺地有些為這孩子高興。
　　她很好奇姜思白在摸索到了這株雜草實物之後又會如何？
　　然而下壹刻姜思白的舉動令她訝然。
　　只見這年輕的白衣弟子不顧地上的臟亂，直接趴伏在泥地上，雙手小心地托捧著那株雜草，臉則是湊得近近的……
　　“妳這是在幹什麽？”
　　見慧神姑忍不住問。
　　姜思白說：“我在觀察這株草的本質。”
　　他沒有藏著自己的想法：“世間萬物都是由五行之氣構成，這裏雖然靈氣回潮造成了大量的混亂，可是既然這株草存在，那麽這裏必然有更深層次的五行規律不受這靈潮影響。”
　　見慧神姑問：“那妳找到了這個本質，會給妳帶來什麽好處嗎？”
　　姜思白說：“好處？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的話，可以直接發現實物算不算？”
　　見慧神姑沒好氣地說：“這算什麽好處，這天下也就幽谷壹處有這般奇景，就算妳有了這能力，也只有在幽谷中派的上用處。”
　　姜思白說：“但我就是喜歡這種探尋根源的感覺，難道師叔不覺得讓這世間萬物存在、運行的秘密在自己眼前壹點點展現，是壹種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嗎？”
　　見慧神姑無語地說：“它能讓妳提升修為嗎？”
　　姜思白搖頭：“不知道。”
　　見慧神姑又問：“那它能讓妳活得更久嗎？”
　　姜思白又搖頭：“大概也不能吧。”
　　見慧神姑嘆息壹聲道：“那它還有什麽意義呢？”
　　姜思白沒有回答，壹方面是不知如何回答，另壹方面則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夏蟲不可語冰！
　　見慧神姑見他不答，反倒問起：“妳可知何為三花？”
　　姜思白覺得這見慧神姑恐怕是呆得時間長了想要尋人聊天吧？
　　他也就分出了壹些心思答道：“知道，就是精之華、氣之華以及神之華，神華師叔給我講過的。”
　　見慧神姑嘆息壹聲道：“神華啊，那他有講過何為五氣嗎？”
　　姜思白皺了皺眉，還是說：“這個神華師叔倒是沒講過，就是我師父陌上道人講過，五氣就是：心藏神，為南方火氣；肝藏魂，為東方木氣；脾藏意，為中央土氣；肺藏魄，為西方金氣；腎藏精，為北方水氣。”
　　見慧神姑搖頭道：“背書而已，談不上知道，更別提見解了。”
　　姜思白有心辯兩句，可是想想也沒必要，於是唯唯諾諾。
　　見慧神姑則是搖頭晃腦嘆息道：“空於哀，空於喜，空於欲，空於怒，空於樂……這又該如何做到呢？”
　　姜思白確定這都不需要他回答，於是安安靜靜地仔細尋自己的道境去了，倒也相安無事。
　　直至次日，便是神華真人約好了要來講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