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克來愁眉苦臉地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壹會兒看看表，壹會兒看看手機，坐立不安。
　　茵楠在隔壁書房忙碌著。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她不能讓克來獨自面對危局。但公司還有壹些重要的事情須要她來定奪，所以她只好到書房打開電腦，處理急務。
　　克來看看表，離綁匪上次打來電話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但壹直沒有什麽動靜。這期間沙紋的手下曾經通報，他們已經查了先前那個電話，果然如沙紋所料，電話是從郊區的壹個公共電話亭打出來的，劫匪顯然很專業，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突然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趕緊抓起來，接通後發現是壹個同事打電話來安慰他。他三言兩語打發了同事，趕緊把電話掛斷了。他已經告訴了所有來電話的熟人，這期間沒有要命的事就不要給他打電話。他擔心線路被占用妨礙劫匪的電話打進來。
　　剛放下手機，沙紋留在這裏的職員拿著話機神情緊張地沖了進來。她壹邊把話機交給克來，壹邊擠眉弄眼地向他示意。克來見狀也馬上緊張了起來。
　　接過電話，果然話筒裏傳出了那個機械而低沈的聲音：”怎麽樣，克來先生，準備好了嗎？我們來談談價錢？“”等壹下……“克來急急地打斷了他：”楚蕓現在怎麽樣？妳讓我和她通個話。“”呵呵，終於說到正題了。“那人不急不緩地說：”不過，現在還不能讓妳和她直接通話。但我可以給妳些東西，妳去看妳的郵箱。妳看過之後如果信得過我，我們就談價格，如果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呵呵……“說完，啪地壹聲掛斷了電話。
　　克來稍微壹楞，急忙沖進書房，正遇見茵楠聽到動靜開門出來。他顧不上解釋，只簡單喊了壹句：”快，看郵件……“說著壹屁股坐在桌前，扔下電話，打開了電腦。
　　打開郵箱，果然看見有壹封新郵件進來。郵件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三個附件。克來急不可耐地打開第壹個圖像附件，是壹張照片。看到這張照片，克來的眼淚立刻就流下了了。
　　楚蕓！照片裏真的是楚蕓！她坐在壹張粗陋的大木椅上，雙手拿著壹張報紙舉在胸前，露出大半個臉。
　　再打開第二個附件，還是壹張照片，仍然是楚蕓。和第壹張大同小異，只是沒有用閃光燈，照片的色調有些暗淡，但人卻顯得更真實。
　　第三個附件是個音頻文件，克來急急地打開文件，立刻傳出了熟悉的聲音：”克來……救救我……快來救救我……我是楚蕓啊……快答應他們……答應他們的條件吧……來救救我……“”是楚蕓，確實是她，千真萬確！“站在克來身後的茵楠低聲說。
　　”楚蕓，可憐的楚蕓……妳在那裏？我壹定要救妳……“克來哽咽了。
　　兩人仔細地端詳照片，發現楚蕓的臉色蒼白，滿臉疲憊，氣色非常不好。克來心疼地握緊了拳頭。
　　他忽然發現照片上楚蕓身上穿的並不是那天去醫院時的那身衣服，心裏頓時壹緊。但仔細看看，並沒有發現衣衫不整的痕跡。還算多少放下點心。
　　”這是什麽時候、在哪裏照的照片？“克來自言自語。
　　”別急，仔細看楚蕓手裏的報紙。“茵楠俯下身，湊近了電腦屏幕。
　　克來趕緊把照片放大了壹些，發現楚蕓手裏拿著的正是他們在報紙上登的尋人啟事。但仔細觀察，那份報紙並不是最早刊登尋人啟事的WY本地晨報，而是壹份在ZX全國範圍發行量最大的日報，日期是昨天。
　　茵楠思索著說：”日報出刊的時間壹般都是下午兩點以後。以此來推算的話，照片應該是昨天下午拍的。從這張沒用閃光燈的照片的光線來看，日光比較弱又比較平，像是下午五、六點以後的樣子……另外，照片裏雖然看不到周圍的背景和其他人，但妳看楚蕓坐的那張椅子，不是WY城裏常見的式樣，倒像是山裏人那種自制的粗陋家具……“”什麽？妳是說楚蕓人已經不在WY城了？“克來急得面紅耳赤。
　　茵楠神色嚴肅地點點頭說：”恐怕這種可能性很大，妳記不記得，那輛保姆車是在什麽地方發現的？這可能不是偶然的巧合。“克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忽然他想起了什麽，睜開眼對茵楠說：”沙紋先生……他那裏有什麽新情況？“克來的話提醒了茵楠，她趕緊給沙紋撥了個電話。兩人簡單地交換了壹下情況，茵楠掛斷電話，對克來說：”他們那邊暫時沒有發現新的情況。沙紋先生已經在往回趕了。“茵楠的話音未落，屋裏突然響起壹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兩人都嚇了壹跳。茵楠看看自己手裏的電話，沒有動靜。克來已經發現是自己扔在書桌上的話機在響，趕緊壹把抓過電話，放在了耳邊。
　　聽筒裏又響起那個低沈的男聲：”怎麽樣，現在可以談談條件了嗎？“克來的神色立刻緊張起來。他壹邊向茵楠示意壹邊說：”可以可以，妳說吧。“茵楠會意，立刻按下了預先設置好的錄音按鈕，同時順手拿起壹副監聽耳機。
　　耳機裏傳出那個男人不緊不慢的聲音：”第壹，妳們必須馬上釋放蒙沖，用蒙沖來換妳老婆。“”什麽？妳說什麽…沖？他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用他來交換楚蕓？“克來聽的莫名其妙。
　　對方嘿嘿壹笑道：”怎麽，克來先生沒聽說過蒙沖這個名字？妳可真是孤陋寡聞啊。“克來仍是壹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但坐在他對面的茵楠已經微微變了臉色。
　　話筒裏又傳出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少廢話！我的第二個條件，立即撤走西北十六郡的所有軍警、服務站、輔助隊等壹切機構。我們的事情不要別人來管。“”餵…餵…朋友，妳是不是搞錯了？“克來這回真的急了：”妳說的這些和我老婆有什麽關系？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不關妳們的事？妳放屁！“對方粗暴地打斷了克來的話，他並不解釋，而是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第三，準備五億贖金，要現金，不許用連號的新幣。
　　妳趕緊準備，我要聽妳的回音。“
　　對方說完，不等克來反應，啪地掛斷了電話。克來手持話筒楞在了那裏，茵楠慢慢地摘下耳機，已經是臉色煞白，表情復雜。
　　克來悻悻地放下電話，壹臉疑惑地問茵楠：”小姑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會是什麽人惡作劇吧？我怎麽壹大半都沒聽明白。“茵楠搖搖頭，緩緩地說：”事情可能遠比我們原先想象的要復雜。“克來壹臉不解地看著茵楠：”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說的那個什麽沖究竟是什麽人？“茵楠緩緩坐下，竭力平復了壹下情緒，擡頭對克來說：”妳從來沒有聽說過蒙沖這個名字？“克來壹臉無辜地搖搖頭說：”沒有，確實沒有。蒙沖是什麽人？“茵楠嘆了口氣道：”那前幾年大掃毒的事妳總知道吧？“克來這回點點頭說：”當然知道了，這是頌韜政府壹大政績嘛！“”那妳都知道些什麽？“
　　克來稍微想了壹下說：”三年前西北山區大掃毒，軍警大規模出動，三大毒梟兩個向政府投降，剩下壹個負隅頑抗，被政府軍窮追猛打，落荒而逃，土崩瓦解……“茵楠不動聲色地打斷他：”妳記得這個負隅頑抗的大毒梟的名字嗎？“”好像是叫什麽龍吧……“
　　茵楠點點頭：”龍坤。他後來怎麽樣了，妳壹點都沒聽說嗎？“見克來壹臉茫然地搖頭，茵楠嘆了口氣說：”他逃脫了。“”逃脫了？沒抓住他？“克來壹驚。
　　茵楠點點頭：”是的，他逃脫了。政府軍通過線人密報發現了他的老巢，派大批軍隊包圍了那個深山裏的小村莊。但最後進攻他的藏身之處時遇到了極為頑強的抵抗。整整用了兩天時間才最後攻了進去。
　　但攻進去之後並沒有發現龍坤本人。他帶少量隨從在最後壹刻乘亂逃出去了。而帶領殘匪做最後頑抗、掩護龍坤逃脫的，是匪夥的二號人物、龍坤的弟弟。他的名字叫蒙沖。“”什麽？蒙沖是大毒梟龍坤的弟弟？那他怎麽樣了？被打死了？“克來傻傻地問。
　　茵楠苦笑著搖搖頭說：”當時要是把他擊斃了，可能就沒有現在這麽多麻煩了。他沒有被打死，而是受了重傷，被軍方俘獲。後來給他治好了傷，交付法庭審判。大約就是在壹個月前，蒙沖被法庭判了無期徒刑，現在正在監獄裏服刑。“聽到茵楠的敘述，克來不禁倒吸壹口冷氣：”天啊，楚蕓的事怎麽和毒梟攪在了壹起！“茵楠似乎沒有註意到克來在說什麽，繼續說道：”就在壹周之前，蒙沖通過律師提起了上訴，預計近期內就會開始二審。據媒體透露的消息說，最近幾天，壹些壹審中的重要證人已經受到不明來源的威脅恐嚇。現在已經被警方保護了起來。“”那他們就綁架楚蕓，拿來交換這個大毒梟？可他們為什麽又不讓報警？那個蒙沖又不在我們手裏……“克來說到這裏，忽然又想起什麽：”還有那個什麽撤走服務站、輔助隊的條件，簡直莫名其妙！那和楚蕓有什麽關系？“茵楠蹙起眉道：”妳可真是孤陋寡聞。掃毒不僅僅是打掉幾個大毒梟就大功告成了。
　　西北十六郡數以百萬計的農民近百年來世世代代都是以種植罌粟為生，如果不解決他們的生計，打掉老的毒梟馬上就會有新的毒梟生出來。
　　所以，頌韜政府在掃蕩毒梟的同時，推行了壹整套的引導山區農民轉型的措施，引進市場前景廣闊的經濟作物、推行壹村壹品，讓世世代代以毒品為生的農民有新的生計。
　　為了保障這些新經濟措施的順利推行，政府在山區各主要城市駐紮了大量軍警，同時設立了遍布西北山區的數千個服務站，為轉型農民提供從物資到技術的全方位支持。又以服務站為基地派出大量輔助隊，為農民提供從播種、耕作、管理、收割到售賣的全套輔助服務。
　　由於采取了所有這些措施，整個西北十六郡在短短的不到三年的時間裏基本完成了摧毀罌粟種植業的任務，完全切斷了毒販的制毒原料來源。
　　這是多少年來歷屆政府大肆宣揚卻從來沒有完成的任務，也是頌韜政府最值得驕傲的壹項政績。“”可我們現在已經被軍事政變趕下臺了啊？他們這些條件也應該去找執政當局去提啊！綁架楚蕓也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啊！“克來激動地叫了起來。
　　”所以我說問題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茵楠喃喃道。
　　”再說……“克來氣鼓鼓地說：”ZX國有史以來最驚人的綁架案就是去年曾經轟動壹時的聖誕節富商千金綁架案。贖金是破記錄的壹億ZX幣。他們現在居然開出五億的天價，他們瘋了嗎？五億啊，壹千多萬美金啊！“說到這裏，他忽然又嘆了口氣說：”唉……我倒希望他們開高點價，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我只要我的楚蕓馬上回家！“克來正說的失魂落魄，門外篤篤輕輕響了兩下。沒等屋裏回應，門就被推開，沙紋神色焦慮地走了進來。
　　茵楠看到沙紋，擡眼和克來交換了壹個眼神，招手請沙紋坐下。簡要地向他介紹了綁匪最後壹個電話的內容，接著就打開了電腦，請他看綁匪發來的郵件。
　　屋子裏再次響起了楚蕓楚楚可憐的求救聲，屋裏的三個人無不動容。壹時間無人出聲，屋中壹片寂靜。
　　沈默片刻，茵楠看了看克來和沙紋認真地說：”現在情況已經基本明朗了。我們也不用去追、去猜了。綁匪就是這夥窮兇極惡、窮途末路的毒販。他們是想趁火打劫，趁政局變動的機會卷土重來。所以，營救楚蕓已經不單是錢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們必須向三哥報告，商量下壹步如何應對，如何才能最快最安全地把楚蕓救出來。“她轉向沙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到三哥那裏去壹趟。克來留在這裏，繼續和綁匪周旋。“克來壹聽馬上問：”他們要是再來電話，我怎麽說？“茵楠想了想說：”妳要盡量拖住他們。告訴他們，我們正在考慮他們的條件。但他們現在的條件牽扯的面太大，不是我們點頭搖頭的問題。我們需要時間。
　　對了，如果他們來電話，妳告訴他們，我們需要壹個和他們溝通的可靠渠道。不能像現在這樣，幹等著他們的電話。至少要有個辦法，讓我們能夠向他們傳送簡單的信息。具體采取什麽方式，讓他們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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