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6-27 20:58
烈日高照黄沙滚滚,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正缓缓前行,其中以逃难的百姓居多,还夹杂着各种小商贩还有送货的脚力。
队伍中间一辆带有顶棚的骡车咿呀咿呀向前行驶,拉车的骡子喷着响鼻,时不时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它从一早到现在滴水未进,脚步已经有些蹒跚,身后的车夫还不停挥舞着鞭子催促它加快步伐。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忽然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车棚里边探出了脑袋。他相貌清秀,脸上稚气未脱,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回头喊了一声“娘!去京城到底还要走多久啊?这一路上又热、又没水,我在车里待得烦透啦!你又不让我出去玩!”
“傻孩子,这里荒郊野岭的,你下车如果走丢了可如何是好?还得再走十来天才能到呢。你口渴了吗?娘这里还有点水……”车内一位约摸三十出头的少妇一脸怜爱的望着身边的男孩。
这名少妇面容姣好,脸上不施粉黛,发髻上插了一根白玉簪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饰物。她的衣着也是极为朴素,上穿淡黄色短襦下穿长裙,宽松的上衣丝毫无法掩盖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从她的谈吐和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百姓,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男孩名叫余沐风,从小就聪明伶俐,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木勺,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四周一阵的喧闹,骡车忽然停了下来,男孩一脸兴奋地掀起窗口布帘探出头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十几名彪悍的黑衣男人骑在马背之上,手持钢刀将队伍给团团围住,老百姓乱成一团,有几个想趁乱逃跑的已经被砍翻在地上不停的呻吟。沐风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场面,他惊慌失措的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妇赶紧将儿子抱在怀中,又放下了布帘,“他们、他们是马匪,想要抢夺大家的财物,你千万不要出声,一切让娘来处理就会没事的。”
马车外叫喊声、哭闹声响成一片,只听哎呦一声惨叫,车夫不知被谁给踹了下去,随即骡车的布帘被一把钢刀给挑了起来,“嘿嘿,哥几个快来,真正有钱的主在这呢!美人,乖乖地把钱给老子交出来吧!”
少妇吓得浑身哆嗦,将包裹紧紧抱在怀中,迟疑着要不要交给他。那名身着黑衣的马匪狞笑着跳上骡车,伸手就要来抢,少妇紧抓着不肯松手。俩人正拉扯中,沐风忽然从少妇身后窜了出来,抓住马匪的手狠狠咬上了一口!
马匪惨叫一声,扬手给了沐风一记耳光!沐风半边脸颊顿时红肿,疼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马匪正低头察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背,沐风忽然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居然将马匪给顶下了马车,自己也摔了出去。少妇尖叫一声,赶紧跳下骡车扶起了儿子,一边关切的看着儿子,一边抬起头望着四周蜂拥而上的马匪,脸上写满了无助,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高老三,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连一个小屁孩都搞不定,不如滚回家吃奶去吧,免得丢了咱们冷血十三鹰的脸,哈哈哈!”几名马匪围在马车前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地上的高老三。
高老三老脸通红,恼羞成怒跳起来举刀就向沐风砍了过去,“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先送你上路,你娘我们一定会好好款待她的!”
少妇叫了声不要,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儿子拥入怀中,紧紧闭上双眼,准备用柔弱的身体来抵挡对方冰冷锋利的钢刀,四周的百姓一片哗然,纷纷扭开头不忍心看到眼前这残忍的一幕。
忽然间,只听身后传来哐啷一声响,半截刀头嗖一声掉落在了少妇的身边,随即听到高老三发出一声惨叫。少妇吓得花容失色,鼓起勇气睁开眼一看,高老三已经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脖子上鲜血狂喷,眼见是不行了。
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正跟这群马匪缠斗在一起,他手执宝剑身形舒展,而对这群凶悍的马匪凛然不俱,有如虎入羊群一般往来穿梭,时不时就会有一名马匪惨叫着倒在他的剑下。
眼看再斗下去冷血十三鹰不久就要全军覆没,他们四下散开,其中一位大着胆子问道,“你是谁?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要坏我们生意?”
只见这名青衣中年男子脸上微微一笑,身体轻盈地往后一跃,在空中以一个曼妙地旋转落在了骡车之上。他左手宝剑往下一挥,剑刃上的血渍顿时归入了地上的黄土,整个过程简直就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挥洒自如。后面有一些百姓已经忍不住大声叫好,他们原本已经被马匪吓破了胆,忽然见到救星出现自然一个个兴奋不已。
“你们冷血十三鹰臭名昭着,最近在陕甘一带犯下了不少的大案,杀人越货,本人早就想要出手惩戒你们。我已经偷偷跟踪这队人马几天几夜,总算皇天有眼,没有错过今天的这场好戏。”青衣男子剑眉星目面容清瘦,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的冷酷。
“你、你到底是谁?”马匪的声音在颤抖着。
青衣男子目光缓缓往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脸上一副君临天下的表情,他忽然一声长啸,右腿一蹬身体瞬间拔地而起,人在半空宝剑抖出十几个剑花,就像在空中书写着一副苍劲有力的书法,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内心钦佩不已。
“难道、难道这就是墨韵剑法?你、你是狂书生?吴窟四鬼、江野八骏都是你杀的?”几名马匪面面相觑,只感觉背上全都是冷汗。
“你眼力倒是可以,没错,我就是狂书生萧让,尔等是自裁呢还是想等在下出手?”青衣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围观的百姓顿时欢声雷动,狂书生这几年好大的名气,江湖传言他专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自出道就罕有敌手,墨韵剑法有如在挥毫泼墨之间陡露杀机,剑法大开大合一气呵成,令黑道人士闻风丧胆。
一名马匪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双腿抖得太过明显,“这次我们大哥因为镇守山寨并没有一起下山,他的武功绝对凌驾于我们几个之上,你就算杀了我们也证明不了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有种、有种你上山挑战我们大哥冷鹰!你、你敢不敢?”
萧让缓缓上前几步,一副嘲弄的表情注视着对方,脸上不怒自威。这名马匪不自觉后退几步,挥舞了几下手中的钢刀倒也虎虎生风,“我、我就知道你没有胆子,只敢在我们这些二流角色身上耀武扬威,你、你动手吧,我们如果眨一眨眼睛都不算是个爷们!”
萧让不怒反笑,轻拍了几下手掌,“果然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算我看走眼啦!”语音未落他的身影忽然间消失,快如闪电的从该名马匪面前划过。只听马匪惨叫一声,钢刀掉落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滴血的双眼,“我、我的眼睛,你、你刺瞎了我的眼睛……啊,我、我看不见啦……”
其它几名马匪脸色惨白,站在原地双腿不停打摆子,一副如见鬼魅的表情。世上居然有如此凌厉飞快的剑法,他们完全没有看清同伙究竟是如何中招的,感觉自己的一条腿早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萧让一声冷笑,“这一剑是教训他有眼无珠口不择言,居然想对我使用激将法?哈哈,我狂书生又有何惧?过几天我就上山杀他个片甲不留,你们回去交待冷鹰先办理好身后事吧。你们把抢夺的财物留下,滚!”
“大侠,千万不可以放他们走啊!这些家伙做恶多端,绝不可以留他们性命!他们还弄伤了我们好多位父老乡亲呢!”众人纷纷鼓噪起来。
萧让又是微微一笑,“只不过让他们多活几天罢了,你们放心,我狂书生向来说一不二,那几位老乡绝对不会白死的。”说完冲着身后众人摆了摆手。
剩下的几名马匪如蒙大赦,放下抢夺来的财物,扶着受伤的同伙翻上了马背,慌不择路地绝尘而去,再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大家上前把属于你们的财物领走吧。”萧让检视完地上的几具尸体,往后闪开了两步。百姓欢声雷动,一边高呼着萧让的名字,一边兴冲冲拿回自己失而复得的财物。一些百姓扶起受伤的同伴为他们包扎伤口。
萧让轻轻一跃坐上路边的一块大石,嘴里叼着一根青草,脸上表情既满足又带着一丝的狂妄。每次行侠仗义,他最享受的就是最后时刻大家对他的欢呼,享受大家把他捧上高高的云端,这让他有点飘飘然,让他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写意。
萧让出身富贵人家,从小文武双全,特别喜欢听说书先生讲先人行侠仗义的故事。他从小的志向就是要练就一身天下无敌的本领,为天下人打抱不平,将作奸犯科者就地正法!
萧让醉心武学,至今尚未娶妻,在他二十几岁那年,父母因为瘟疫而过世,他于坟前守孝三年,其间无意中救下了一位受伤的老者,老人为报大恩将墨韵剑法尽相传授。萧让心无旁骛勤加练习,五年之后终有大成,在西北一带未逢敌手,这也让他对自己的剑法更加的自信了,还写下了“无敌最是寂寞”几个大字裱于客厅的墙上。
“大侠,请您喝口水。”
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将萧让从云端拉回到了人间,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将高老三撞出车外的男孩。
萧让微微一笑,“你自己喝吧,我有酒!”萧让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拔下木塞,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下了几口,顿时感觉心头一阵畅快。接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上面的酒渍,姿态甚是潇洒豪放。
“大侠,你、你的剑法当真好生厉害,那么多坏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刷刷几剑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大侠,我一路上都听到大家在谈论狂书生如何行侠仗义,他的剑法如何的出神如化,没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见到你,我、我……”沐风激动得脸都红了,说话有点结结巴巴,一边说着双手还不停在空中比划。
这些赞美之词对于萧让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但这次由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也更加的真实,让他感到志得意满。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萧让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感,谁会讨厌自己的崇拜者呢?
“我、我叫沐风,我跟娘一起从上谷出来的,要去投奔京城的亲戚,在路上走了快一个月了……”沐风仰起头一脸认真的回答。
萧让从大石上一跃而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和腰部,“小小年纪身手不错啊,居然撞断了高老三的两根肋骨。”
沐风瞪大双眼一脸的迷茫之色,“我、我根本就不会武功啊?从来没人教过我。”
“什么?”萧让仔细打量着沐风脸上的表情,这孩子应该没有说谎,莫非他天生神力?误打误撞才把高老三给弄伤的?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商贩模样的人小跑着过来,深深鞠了个躬,“萧大侠,我代表大家感谢您这次的大恩大德,如果没有你,别说是身上的财物,大家的身家性命很可能都无法得到保障。敢问大侠接下来打算何去何从啊?”
萧让假意谦让了几句,表示自己功成身退要跟大家就此别过了。
几位商贩大惊失色,“大侠万万不可,这片地界都是冷血十三鹰的地盘,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他们明天如果又来袭击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你们大可放心,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彻底绝了后患。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赶尽杀绝么?因为你们人太多,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弄伤了大家,我没有办法在杀敌的同时还要保护好你们。”
“还是大侠想得周全,吾等同感大恩。大家商量了一下,对大侠有个不情之请,可否烦请大侠陪我们走过这片地界,也就几天的时间,这样我们就无需一路上担惊受怕了,还请大侠帮人帮到底啊。我们是担心在你上山的时候,那些恶人趁虚而入,我们、我们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位商贩想到马匪的残忍仍然不寒而栗。
看到沐风一脸期待的表情,萧让微微一笑,“原本我是打算除去马匪之后,南下寻找各大门派武林高手切磋武学,既然你们如此抬爱,在下就多陪你们几天吧。”
几个商贩欢声雷动,掏出一叠银票想给萧让做为报酬,萧让断然拒绝了。萧让自小家境殷实并不缺钱,他追求的是被大家追捧和崇拜所获得的快感。
不知不觉行至傍晚,众人在路边一处小食店打尖,沐风兴冲冲地拉着萧让来到了母亲的餐桌前面。余夫人起身微微屈膝道了个万福,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萧让回礼叫了声夫人,他身材高瘦气宇轩昂,浑厚的男人气息之下隐隐透出一股书卷气,充满自信的目光让余夫人对他凭添了几分好感。
一番寒暄过后,三人坐下边吃东西一边侃侃而谈,余夫人面对救命恩人显然没有过多的保留,她坦言丈夫已过世多年,家道中落,上个月遣散了佣人,把上谷老家的宅子给卖了,打算带着儿子投奔远在京城的亲戚。
余夫人容颜秀丽加上举止落落大方,萧让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他自小文武双全自视甚高,普通女人也看不上眼。没想到余夫人居然让他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自然而然话也开始多了起来,还时不时的往她身上偷瞄了几眼。
余夫人美目流盼,好像注意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萧让脸上微微一红,假意把目光转到了沐风的身上,这时他注意到沐风那双乌黑的眸子闪闪发光,这是体内能量充沛的表现,心中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余夫人心细如尘,发现了萧让表情上的细微变化,“萧大侠心中有何疑惑但问无妨,你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我对你一定知无不言。”
萧让连连摆手,“夫人千万不要把救命恩人几个字时常挂在嘴边,这让萧某情何以堪,匡扶正义原本就是我辈份内之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萧某听闻令郎从来没有修习过武功,何以感觉他内力不俗,只是目前好像还不懂得如何运用。”
余夫人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稍稍犹豫了一会,“萧大侠好眼光,妾身也不想多加隐瞒。先夫遗留下了一本练气的书籍,说来也奇怪,沐风从小体弱多病,但自从每天修习这本书上的内容,从此变得体格强健而且气力十足,好像跑多少路都不会感觉到疲累。你看他现在的体格也比同年龄的小孩要显得更为高大一些。”
萧让点了点头,他手指搭上沐风的脉门,“嗯,确实是练武的好苗子,如果哪天他再打通了任督二脉,前途应该不可限量。只是他为什么不修习武功呢?”
“萧大侠有所不知,先夫过世前特别交待过,风儿必须等到年满十五岁之后方可开始习武,这本书就是帮他先打好根基的,将来学武才可以事半功倍。”余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明白了,这样才是正途,只要体内有取之不尽的能量,武功招式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样看来沐风的父亲应该也是当世武林高手吧?请问他是属于何门何派的?他留给沐风的是何种内功心法?为何我想不起来有这样一位姓余的武林高人?”
余夫人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表情显得不是太自然,“萧大侠,请原谅妾身暂时还不便相告,待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加详谈如何?”余夫人瞄了儿子一眼,显然心中有难言的苦衷。
萧让连连点头,明白余夫人对自己还不是完全的信任,“不碍事不碍事,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多谢萧大侠理解妾身的难处。敢问萧大侠……你的孩子应该跟我家沐风差不多年纪吧?”余夫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说来惭愧,在下长年在江湖四处漂泊,至今尚未娶妻,让夫人见笑了。”萧让脸上微微一红。
“萧大侠志在四方,立志为天下人打抱不平,这是妾身相当敬佩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像萧大侠这种文武双全的人才,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仰慕着你呢。”说到这里余夫人脸上也是微微一红。
必须承认,像萧让这种男人如果放到了今天,就是妥妥的高富帅了,而且他身上还有着一股浓烈的男人味道,绝非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这对于一名长年守寡的女人而言,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看到余夫人略带娇羞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萧让心中一阵激动,不由得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这是一种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跟余夫人是否有机会发展呢?她守寡了将近十年,含辛茹苦把儿子带大,既然没有再嫁,莫非想要为丈夫一辈子守贞不成?萧让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