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瘋了！

　　走到重癥監護室門口，在前面的醫生擺手攔了我們壹下，人群停頓，我們疑惑的順著透明玻璃，望向了監護室裏面。
　　“蓬！！咚咚！”
　　屋內傳來劇烈的廝打之聲，兩個三十多歲的醫生，加上四個護士，竟然只能將將按住麻臉在床上。而麻臉渾身是血，扯著已經嘶啞的脖子喊道：“大康，木木，妳們放開我！！我們……是壹家人……沒有什麽是不能說開的，也沒有什麽是我不能妥協的……！”
　　門外。
　　“啪！”
　　大康抿著嘴唇，怔怔的望著監護室裏，那個說話毫無邏輯，眼神呆滯的中年，瞪著大眼睛，流下了兩行熱淚。
　　“他這是……怎……怎麽了？！”高東看著玻璃，結巴的沖前面的醫生問了壹句。
　　“……巨力波及後腦，造成間接性神經紊亂，我們專家組原本猜想的是智力倒退，但沒想到會是這樣！！！”醫生扭頭看著我們，緩緩說了壹句。
　　“間接性神經紊亂？？什麽意思？？精神病？瘋了？？！”王木木壹聲比壹聲大的問道。
　　“對，就是神經病的壹種！！”醫生退後壹步，躲開王木木越來越近的臉，再次回了壹句。
　　“挺好個人，怎麽他媽就瘋了呢？？妳告訴我，怎麽就瘋了！！妳他媽到底給沒給好好治！！”王木木直接崩潰，雙手插著腰，胸口劇烈起伏著，不知道在埋怨誰，是醫生麽？？我想更有可能的是他媽上帝！！
　　“醫生，手術可以治療麽？”相對於木木，福鑫說話雖然帶著顫音，但更有理性，到他這個年紀，更容易接受現實。
　　“人的神經相當復雜，手術不用考慮，只能藥物抑制！！”
　　“抑制，什麽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能不能恢復，完全看天！”醫生再次回答。
　　“那妳說間歇性神經紊亂，也就是說，他還會有清醒的時候？？？”福鑫繼續追問。
　　“有，但並不是說神經系統，可以在某壹時間痊愈，而是說精神病人長期保持，劇烈的大腦細胞跳動，會使人出現疲憊，就跟人正常休息的意思差不多，導致大腦不能正常支配肢體運動，和語言表達，短暫的出現安靜期。這時妳問他什麽，他會回答，但語言邏輯混亂，智力……會衰退！！”醫生盡量用我們能聽懂的話解釋了壹句。
　　“……弱……弱智？”高東試探著問了壹句。
　　“嗯，也可以這麽理解！！”
　　醫生說完，壹瞬間我們全部沈默。
　　有人說，人的壹生就像是壹場災難電影，我們在不停的躲著，飛來的碎石，崩裂的大地，焰火狂噴的山巒，總是希望，疾病，分離，厄運，遠離自己。但災難電影，他終究是以悲劇開頭，悲劇結尾，不會因為某壹個人，或者團體，而改變它所要講的故事，看電影的我們，何嘗不是在經歷我們需要近百年，才能看完，和親自主演的這場，名叫“命運”的電影？
　　壹個月以前，麻臉為了盤活恒遠，意氣風發，幹勁十足。
　　壹個月以後，悲劇電影，燃起熱點，進入了高潮…………
　　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或磕磕絆絆，或風光無限的走完前半生，而後半生將扮演壹個瘋子，壹個可能在大街上凍死，都不會有人理的瘋子！！
　　時間流失，飽經滄桑的我們，迫使自己由外而內的變的堅硬，將需要自認為懦夫的情感，放在壹個外人無法看到的位置。有人稱這是善良，有人稱是真實情感，也有人稱這是最珍貴的柔軟。
　　今天，瘋了的麻臉，擊中了，昨天拍桌子瞪眼的大康心中最柔軟部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霎時間湧上心頭！！
　　“……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他媽錯了！麻臉！！我他媽錯了，妳能聽見嗎？！！”大康站在玻璃門前，使勁兒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嘴角滲透出絲絲鮮血，額頭頂著玻璃，聲音顫抖的說道。
　　“我還是要跟妳們說壹下，病人的情況，不是單純友情可以支撐的，這是壹輩子的事情，我希望妳們還是跟病人家屬溝通壹下，盡快給病人提供壹個相對長久的居住環境！”醫生沈吟了壹下，善意的說了壹句。
　　“他沒……家屬，我養著他，養到他死……！”大康咬著嘴唇，聲音很小，不像是對醫生說，而更像是自己立下的壹個新的承諾。
　　“他什麽時候能出院！？”彬彬插嘴問了壹句。
　　“唉，外傷好了以後，隨時都可以！”醫生嘆了口氣，回了壹句，拍了拍大康的肩膀，轉身離去。
　　“等等！”
　　就在醫生，邁步往前走的時候，壹直沒說話的我，突然叫住了他。
　　“怎麽了？？”醫生疑惑的看著我問道。
　　我皺著眉頭，掃了壹眼眾人，停頓了壹下，強笑著說道：“沒事兒，我要問啥忘了！”
　　“嗯！”醫生沖我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王木木離我很遠，攥著拳頭，咬牙看著我問道：“妳懷疑他是裝的！？”
　　我聽到王木木的話，楞了壹下，陰著臉掃了壹眼都將目光轉向我的眾人，低頭說了壹句：“不是！別的事兒！”
　　“妳現在有點像畢子文，妳知道麽？”
　　“嗯，可能吧！”我楞了壹下，點頭說了壹句。
　　當天晚上，麻臉被打了安定，隨後沈沈睡去。醫院沒有空余病房，除了壹言不發的大康以外，我們其他人集體離去，在樓下旁邊的賓館開了兩間房。不知道為什麽，兩間套房裏，擠了五個人，而我這壹間，卻只有我自己。
　　“咕咚，咕咚！！”
　　粘稠的紅酒，帶著淡淡的酸味，極其奢侈的全部灌入我的嘴裏，轉眼壹瓶見底。酒瓶子被我隨後扔在地上，腦袋噗通壹聲靠在沙發靠背上，我緩緩閉上眼睛，大腦越來越迷糊，眼角不知什麽時候，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淚。當淚珠劃過我嘴角的時候，我才有癢癢的感覺，愕然的睜開眼睛，擦了擦嘴角。
　　我起碼楞了能有三四分鐘，實在弄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哭，到底他媽是麻臉瘋了以後的悲傷，還是我的心已經累到，要用眼淚抗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