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將相不和非敵攻

　　“耀華叔，來的這麽晚，大家還在壹起嘮了嘮？”
　　“妳走了以後，大家沒直接散，會議又繼續開了二十分鐘，南易，我對不起妳，村裏這邊我沒看好。”
　　“壹個王朝的覆滅，外因往往是次要的，多半是會從內部開始瓦解。耀華叔，自立商貿掛靠的事情，妳居然沒通知我，說明妳對這個事情的嚴重性認識不夠。
　　如果自立商貿在外面幹了什麽違法違規的事情，這板子可是打在我們文昌圍身上，要是他馬自立卷了別人的預付款跑了，人家追債可以追到我們頭上；
　　要是馬自立膽子夠大，倒賣鋼材、倒賣批文，捅出了大簍子，屁股都得我們文昌圍擦。”
　　南易指著冼耀華的鼻子噴道：“八千塊，眼皮子這麽淺，賬號上大幾百萬躺著發黴呢，八千塊，當吃還是當喝，還是要攢著買摩托？八千萬，為民那裏十萬個八千塊都不止。”
　　冼耀華抹了抹臉，把臉上的口水給抹掉，“南易，這次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掛靠的事情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耀東壹說，我也沒當回事，就答應了。我想著，多八千也是八千，能給村裏……”
　　“行了，不用解釋，數億家底還沒把妳的眼皮子擡高，讓妳們多學習，多關心關心國家的法律條文，妳們就拿我的話當放屁，都把自己當商業天才，壹個個都以為自己很能幹，邀請來的人才都讓他們邊緣化……”
　　“爸爸，不要生氣，氣大傷身。”南若玢走到南易面前，摸著南易的腰說道。
　　南易身子往下蹲了蹲，方便南若玢撫摸自己的後背。
　　“南易，我，我……”
　　“耀華叔，行了，不用解釋，黑臉我已經唱了，紅臉妳接著往下唱，下個月很重要，先維穩，等下個月過了再說，八月份我會抽時間回來壹趟。”
　　南易這麽說了，冼耀華也不再解釋，只是重重的說了壹個“好”字。
　　南易拉開自己的公文包，從裏面拿出壹坨報紙包裹著的東西遞給冼耀華，“這幾包煙放好了，關鍵的時候拿出來亮壹亮，可以解決很多麻煩。”
　　“不用這麽多，我那裏還有壹包半。”
　　“拿著，已經打開的趕緊抽掉，都快放發黴了吧。”
　　“有壹點，煙絲已經受潮了。”冼耀華尬笑道：“這煙，我也沒覺著好抽，還不如廣喜抽著過癮。”
　　“嗯。”南易頷了頷首，又擺擺手，說道：“行了，我還要去羊城，耀華叔，創業難守業更難，文昌圍這份家業，得守好了，不要咱們之間還沒擺開陣勢搞內訌，這家業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南易說完，就帶著南若玢坐進車裏，車子很快就噴了壹股黑煙躥了出去。
　　冼耀華好大壹會才反應過來，臉色微微壹變，“咱們之間內訌？文昌圍和南易內訌，可能嗎？唉……”
　　長長的壹聲嘆息，村裏的人，包括他自己眼皮子還是太淺，冼耀華真不敢打包票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爸爸，妳剛才幹嘛要和耀華爺爺說那句話？”車子沒駛出多久，南若玢就轉頭問南易。
　　南易沒回答南若玢的問題，而是對駕駛位的陳鳴鏑說道：“鳴鏑，最近有什麽新鮮玩意嗎？”
　　“也沒什麽新鮮東西，夏天來了，今年的女孩子開始流行穿紅裙子了，白襯衣、紅裙子、白色的長絲襪、白涼鞋是現在女孩子最流行的穿法。
　　還有紅色的連衣裙，腰間系壹條金色的窄腰帶，配壹雙短的絲襪，上面有花格子的那種。
　　大先生，現在絲襪很好賣，不少人都跑浙省去拿襪子，那邊的廠子生產的襪子最時髦了，不比香塂來的差。”
　　“絲襪啊，好賣到什麽地步？”
　　“能拿到好看的絲襪，根本就不愁賣，壹擺出來，批發的、零售的，都是搶著要，賣絲襪的都賺削了。”陳鳴鏑唾沫橫飛的說道。
　　“怎麽，眼紅？”
　　“那怎麽可能，生意再火賺的也是小錢，不能和我們南陳村比，就畨禺那條街，壹年就能給我們帶來不少錢，得賣多少絲襪才能賣出來。”
　　“呵呵，貓有貓道，鼠有鼠路，我們走好自己的康莊大道，羊腸小徑看壹看，做好觀察就行了，絲襪不是好賣麽，妳空閑的時候，就研究壹下織襪機市場，看看咱們南陳村上織襪機項目是不是可行，如果可行，盡快拿出壹個方案。”
　　“做機械？南陳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
　　“改革開放嘛，我們膽子要大壹些，敢於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壹樣，看準了的，就大膽的試，大膽的闖，沒有壹點闖的精神，沒有壹點冒的精神，沒有壹股氣、壹股勁，就走不出壹條好路，走不出壹條新路，就幹不出新的事業。”
　　“大先生，妳這話怎麽官裏官氣的。”陳鳴鏑瞄了壹眼後視鏡說道。
　　“小鬼，我是文昌圍村的村副會計，雖說職位不高，可也算是壹個村官，我打點官腔不應該嗎？”
　　“應該應該，您繼續，繼續。”
　　“不錯，妳這個小鬼，覺悟還行，好好幹，來年我提拔妳給我當秘書。”
　　“大先生，村會計也能配秘書？”陳鳴鏑壹臉玩味的說道。
　　“私人秘書也是秘書啊，不需要公家發錢，我自己出錢，不是想配就配麽，妳也不用負責什麽公事，直接負責我的私事就行了，天天帶倆人出門，見著靚妞就搶了送我宅子去。”
　　“哈哈哈，大先生要學高衙內？”
　　“呵呵呵，學什麽高衙內啊，我倒想學武大郎。”
　　“講笑咩，武大郎有什麽好，自己老婆跟別人鬼混，還要毒死他。”
　　“鳴鏑啊，有的時候，要換個角度看問題。假設，武大郎沒有找潘金蓮這個向往自由戀愛，勇敢追求愛情的女人，而是換壹個安分守己、會過日子的女人，他的小日子過的可就不算差了。”
　　“不差嗎？”
　　“回去再翻翻《水滸傳》，我看吶，其他的都比較虛，只有武大郎算是壹個比較真實的人物。”
　　汽車軋過壹個坑，顛簸了壹下，南易的左手在前面椅背上扶了扶，右手護住往前傾的南若玢，對前面的陳鳴鏑說道：“我雖然趕時間，可妳也不用開這麽快。”
　　“壹時沒註意，我小心點就是了。”
　　“過段時間，我安排人來找妳，妳跟著別人好好學學特種駕駛，我可不想把命送在妳小子手裏。”
　　“我的開車技術還不行啊，用得著學什麽特種駕駛麽，對了，什麽叫特種駕駛啊？”陳鳴鏑問道。
　　“關鍵時候能保住命的駕駛技術。”
　　南易懶得長篇大論解釋，直接就給出了問題的核心。
　　“那就學吧，大先生，這段時間我也沒什麽事，幹脆把我弄出去再學點其他的？”
　　“其他的，妳想學什麽？”
　　“學學怎麽當保鏢啊，《加裏森敢死隊》那樣的，多犀利啊，可惜了，只看了幾集就不播了，外面也沒看到有錄像帶賣。”
　　《加裏森敢死隊》在朝廷臺就播了十集，就被認為是壹部打鬥胡鬧的純娛樂片，沒有多少藝術價值而停播，後面十六集在京城的壹些地下錄像室倒是能零星看到，不過都不全。
　　深甽這邊看不到，京城倒是能看到，來源渠道應該不是來自國外。
　　“加裏森是加裏森，保鏢是保鏢，不是壹回事，妳想學的是怎麽當壹個特種兵，不是當保鏢。怎麽，妳想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舔不舔血我不知道，我倒想上戰場轟轟烈烈，可惜啊，當初想當兵，我政審過不去，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太肯幹，多攢了幾畝地。”
　　“慎言，不該想的就別想了，特種駕駛妳該學壹學，其他的就算了，有時間多學學怎麽做生意，南陳村靠腦子打天下，不靠拳頭。”
　　“我有在讀夜校，學的很認真。”
　　“那就好。”
　　南易頷首，從公文包裏拿出壹本書看起來，結束和陳鳴鏑的談話。南若玢看到南易開始看書，她也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壹本書。
　　父女倆就這樣安靜的看書，直到兩個小時後，陳鳴鏑把車停在和平裏。
　　“鳴鏑，妳先回去，接下去用不著妳了，妳就等著人來找妳。”
　　陳鳴鏑腦門伸出車窗說道：“好，大先生，我就先回去了。妳要有需要，可以聯系我們在羊城的人。”
　　“我知道，妳先去吧。”
　　目送著陳鳴鏑的車子走遠，南易才拉著南若玢的手，往和平裏深處走去。
　　隨著南易的步伐，壹個跛腿的男人踉蹌著走到南易邊上。
　　“老板，我已經打聽了，徐飛揚的女朋友叫江碧雲，她是……”
　　“猴子，她是京城人對吧？”
　　“是的，京城人，老板妳應該認識，她曾經和妳同壹時期在文昌圍插隊。”
　　“認識，當然認識，他們兩個人怎麽走到壹起去了。”
　　徐飛揚和江碧雲都是他的熟人，可南易並不喜歡這種“親上加親”的巧合。
　　“78年，江碧雲進入供銷社工作，79年，借著她舅舅的關系調來了羊城供銷社，從站櫃臺的變成了會計。他們怎麽認識的我沒打聽到，老板，要不要加大調查力度？”
　　“不用，槍口對外不對內，知道這些信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猴子，未來兩三個月，妳和山炮沒什麽事，抓緊落實壹下妳們的個人問題。”
　　“老板，妳看我這腿，哪個女人願意跟我啊。”
　　“放屁，說榮譽妳是因傷退役的戰鬥英雄，說錢，妳兜裏也不缺，女方想要點什麽，妳都能給的起，就算要農轉非，妳辦不了，我幫妳辦。
　　只有妳挑別人的份，哪裏輪得到別人來挑妳。妳啊，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眼光太高，找個知冷知熱的，會伺候妳的。對啦，下面要是有弟弟，妳就要當心點了。”
　　南易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說道：“我的話也轉告給山炮，希望今年能喝到妳們倆的喜酒，房子、家具、家電我全包了，妳們想把家安在哪裏，我就幫妳們買在哪裏。”
　　“不用不用，我準備回老家蓋房子。”猴子推辭道。
　　“回家蓋管回家蓋，那是妳們孝敬自己父母的，我不插手，可妳們的新房不壹樣，行了，別推辭，好好想想在哪裏安家吧。”
　　再次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南易又擺了擺手讓猴子離開。
　　猴子摸了摸後腦勺，憨憨的壹笑。
　　南易和南若玢繼續往前走，很快就來到林光偉的家門口。
　　砰砰砰！
　　南易在大門上拍了拍，很快裏面就傳來懶散的聲音：“別敲了，邊個啊？”
　　“麻甩佬，幾點了，還在睡呢？”
　　林光偉拉開門，往外壹看是南易，就趕緊把門給打開，“來之前怎麽不打個招呼，我壹大早才睡。”
　　“大晚上幹嘛去了，是敲寡婦門，還是做賊？”
　　“別胡說，打了壹晚上的業務牌，手風好的不得了，想輸要拆章，還得餵章，累啊。”林光偉扭了扭脖子，往邊上壹讓。
　　“這不正之風，就是被妳們這幫買賣人給帶起來的，做生意就做生意吧，還什麽業務麻將、業務飯局、業務總會。”
　　“我是買賣人，妳不是啊？”林光偉啐道：“妳可比我更早當買賣人。”
　　“扯淡，去把衣服穿上，沒看到妳侄女啊。”
　　林光偉抹了抹眼屎，低頭壹看，才註意到壹直站南易邊上的南若玢，“南易，這誰啊，妳侄女？”
　　“南若玢，我女兒，帶來見見妳，以後在羊城有事求到妳，妳可別推脫。”
　　“少來，妳要搞不定的事，我怎麽可能搞得定。”林光偉啐了壹句，又樂呵呵的對南若玢說道：“小侄女，快點進來，阿伯給妳拿飲料，嘿嘿，小侄女長得好靚啊。”
　　“去去去，把妳的口水收起來。”南易把林光偉推開，不客氣的帶著南若玢走進屋裏，順著木梯上二樓往堂前的凳子上壹坐。
　　林光偉把自己收拾熨帖後，手裏拿著兩瓶可樂走了過來，往南易和南若玢的邊上壹放就問道：“吃了嗎？”
　　“還沒。”
　　“那別坐了，我請妳們外面吃去，小侄女，想吃什麽？”
　　“不出去吃了，家裏有什麽就弄點什麽，我時間很緊，有話跟妳說。”
　　“家裏只有方便面，華豐得唔得？”
　　“隨便吧，記得煮面之前，先把面餅焯壹焯，把上面的油給焯掉。”
　　“吃個方便面還這麽窮講究，等著，我現在就去做。”林光偉啐了壹句，就下樓往廚房走去。
　　林光偉壹走，南易就打開公文包，從裏面拿出壹個文件袋，把文件抽出來看了看，確認無誤，又塞回文件袋，放在桌上。
　　南若玢的小腦袋四處轉著，打量著堂前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