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我在讓妳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5
呂世衡神色不變,笑道:“首座言重了。呂某這些時日用心備戰,日夜操練軍士、招攬高手……除非彌勒帶大軍親臨,否則就靠於此休那點兵馬,想破我襄陽可不是那麽容易。”
唐晚妝笑笑:“是麽?太守果然是能臣。”
“倒也不敢受此贊。”呂世衡道:“要說襄陽差些什麽,那就是錢糧不足,首座是不是能幫忙向江南調壹些……哦,路途不通,不如往河洛調壹些過來?那邊糧足。”
唐晚妝淡淡道:“本座管不到河洛。”
呂世衡愕然:“為何?首座此番南下,據說陛下給的權限很大……”
唐晚妝道:“因為弘農楊已經不聽調,我的權力對他們無效。”
呂世衡做出壹副倒吸壹口冷氣的模樣:“弘農楊氏這些年壹直很低調,不會就因為王道中幫他們捉了楊虔遠?就為了這點小事至於嗎?”
“具體內情妳我不知……但這事最多不過是個接洽的引子,接洽者可未必是王家,還有四象教。”唐晚妝美目在呂世衡臉上轉了轉,淡淡道:“所以若是楊家南下,與彌勒教兩面夾擊……又或者是朱雀玄武直撲府內,太守還有自信麽?”
唐晚妝並不知道呂世衡與彌勒教勾結,她急匆匆趕往襄陽,是擔憂呂世衡投向王家、楊家、四象教的聯盟。
因為呂世衡是王家故吏,曾經得王道寧指點過劍法,壹手提拔舉薦。
表面上呂世衡身在襄陽與瑯琊天各壹方,在王家在試探天下的那番操作之後,呂世衡也和王家沒有什麽聯系了,做他的大夏忠臣。但壹旦聯盟之勢到了這裏,他換旗就是隨便壹句話的事。
這種勢力比彌勒教讓人頭疼百倍,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不會遭遇像彌勒教那樣的各地勢力抵觸,比如眼前的呂世衡,面對彌勒教和面對王家楊家,那可是完全不同的表現。
太湖之戰前,唐晚妝就聽說了楊家生變,那時候就想趕來襄陽了。有她在這,還有機會動搖呂世衡傾向,至少也該試壹試……所以戰爭剛結束,就星夜趕來,只爭朝夕。
所以她才會提醒李肆安和大周,信鴿往來過多容易暴露,這句話就是針對城主而言的,除了城主之外,又有其他什麽勢力夠資格關註城中信鴿的往來?壹旦呂世衡生變,李肆安大周等人就會非常危險。
只可惜來了這裏才發現仙宮苑已經變天、李肆安都被捉了,呂世衡反意已露。
還是來遲了……獨自壹人到處修補,又哪裏補得完這四處皸裂的天?此刻呂世衡正在說:“北軍南下需要過江,可沒有那麽容易……首座若是擔心這個,倒不如聯絡京師,楊家壹旦異動,就攻其後背,襄陽之危自解。我倒覺得楊家沒這個膽子。”
楊家當然沒有這個膽子,要的就是不費壹兵壹卒把襄陽重地直接收入囊中啊。
唐晚妝嘆了口氣,正待說什麽,神色忽地微微壹變。
趙長河如月映水的心靈感知是她教的,連趙長河都經常能借此感知遠處的危機,何況唐晚妝?她清晰地感覺到仙宮苑內部越來越多強者的聲息,周邊屋頂制空盡是強者結陣,強弓勁弩包圍了這棟青樓。
在呂世衡前來簡單拉扯這幾句話的時候,居然就安排了裏裏外外團團包圍,呂世衡就等著自己前來鉆這個坑?
他哪來的膽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在襄陽獵殺鎮魔司首座?王家都不敢這麽幹,他呂世衡怎麽敢?難道他以為可以控制全城,隱瞞這事?可唐家知道自己來這裏,出了事不管亂世書播報不播報,妳也瞞不過唐家,這是在幹什麽?唐晚妝心念電轉,裝著什麽都不知道,把本來還想做說客勸說的話全都吞了回去,慢條斯理地抿茶:“既然太守這麽說了,看來是晚妝過慮了。太守之言也有道理,我應當即刻赴京。”
呂世衡笑著湊過來給她添茶:“天色已晚,倒也不用如此日夜兼程的,首座不妨在襄陽歇息壹夜,明早再上路。其實也可以傳信,不需要自己親自跑來跑去的嘛。”
“若在這裏多呆壹夜,明早本座的頭顱可能都掛在城門了。”說到“頭顱”二字,唐晚妝暴起出手,直抓呂世衡咽喉!呂世衡恰好湊身過來添茶,這壹擊迅雷不及掩耳,他只來得及下意識地偏了下腦袋,肩井已經被唐晚妝點中,遍體壹陣酸麻。
呂世衡悔之莫及,明明知道這女人強得離譜並且行事雷厲風行絕不優柔,可是外表太具備欺騙性,每次面對她的時候再怎麽告誡自己,可還是沒那麽警惕,這距離就不該自己往前湊。可憐堂堂人榜四十八,竟連她壹招突襲都沒能擋下,已經被點穴制在那裏。
還好布置已經完成,這邊唐晚妝動作剛出,受到牽引,埋伏已久的人也驟然破壁而出,恐怖的刀光襲向唐晚妝後背。
唐晚妝早有準備,身軀淩波而轉,纖手拂過,正拍在對方的刀側。
繼而“咦”的壹聲,雙方都是微微壹晃。刀光斂去,現出彌勒肥胖的身軀,形如肉山。
唐晚妝面沈似水。怎麽也沒想過,居然是彌勒!
怎麽會是彌勒?
唐晚妝深深吸了口氣,口中冷冷道:“居然是妳,真沒想到……呂太守可否給本座壹個解釋?”
“解釋什麽?”被點了穴的呂世衡反倒更加平靜:“首座難道沒有看見,他根本就不會在乎我的死活,只是想要伱的命?妳以我為質毫無意義。”
彌勒壹招沒得手,倒也不急,笑呵呵道:“唐首座,想不到吧,妳我區區壹日之隔,又見面了。”
唐晚妝微微皺眉。彌勒之前在太湖被自己擊傷遁走,可沒想到恢復這麽快,現在看上去壹點傷都沒有,昨天的勝利仿佛虛幻壹般……極樂大法的雙修術,真有如此神妙?
她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佛陀自以為得計,卻沒想過身為壹方領袖,深入敵境,這種行為……不僅格局低下,而且實際成了別人的棋?”
“棋?”彌勒笑呵呵道:“無非就是把唐首座死於襄陽的鍋扣給我彌勒教,而實際我若想接收此城,另有別人在府中礙事,不是王道寧就是楊敬修……但那又如何?本佛既不怕背上殺妳的鍋,王楊兩家的算計也未必能成,殺了妳之後,我再陪他們下棋。”
唐晚妝道:“莫非呂太守實際已經被妳們的天女控制?”
“妳猜?”彌勒笑道:“包括妳在內……這些名門世家,高高在上,自以為來賣個臉皮就比什麽都有用,那都他媽是假的。”
唐晚妝不答,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自己也是高估了自己的顏面,才會獨身來此……當然不完全是顏面,而是勢力背景各個方面很多考量在背後,但功法的洗腦和控制,足以讓這些東西都成浮雲。
這是彌勒教和四象教這類邪教得天獨厚的優勢,讓大家慣常的思維全部進入誤區。
彌勒笑呵呵道:“唐首座,此前妳我幾次交手,其實我都很吃虧。第壹次劍湖之畔,那是我們和四象教之爭,妳突兀插手,我不想和妳打。第二次在妳唐家,趙長河唐不器壞了我大事,勢不在我,我也無心戀戰。昨日太湖之戰,妳我不相上下,卻被唐不器趁虛而入,破我軍陣。而今天……”
他指了指屋外屋內,壹群彌勒教徒團團圍困:“此勢在我。”
又指了指遠處太守府的位置:“妳的左膀右臂、甚至算密探司金錢來源的李肆安,此刻正在我教天女手裏,不僅性命只在我壹言,連他的錢都該屬於我聖教所有。”
說完這些,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唐晚妝美好的身軀,露出奇怪的笑意:“唐首座願不願意就這樣棄臂膀而去,這襄陽、這江南,這名聲、這道心。妳……還要不要?”
唐晚妝知道他這些話無非攻心。
大家從來不相上下,只要壹方心亂,那就會輸,以前是彌勒亂了,這壹次似乎輪到了自己。
唐晚妝慢慢抽出春水碧波劍,指向彌勒,神色平靜:“也許妳不知道壹件事。”
彌勒笑道:“首座請說。”
“我和妳幾次三番勢均力敵,那是因為……我在讓妳。”
彌勒微微色變,繼而冷笑:“那就試試,看妳先咳死,還是能爆發先殺了我?”
*** *** ***
PS:晚上有加,會比較晚。
第373章咫尺天涯?
當彌勒襲擊唐晚妝之時,趙長河也摸進了軟禁李肆安的屋子。
那個彌勒天女正返回屋內,打算強上李肆安:“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和和美美地恩愛雙修,非不願意,現在壹樣把妳采補壹空,還控制靈魂,妳說又是何苦?”
“彌勒教……”面對再也不裝的十八姨娘,李肆安也瞬間搞明白了什麽狀況,不禁搖頭:“太守和彌勒的差別就在於此吧,他做事還需要顧慮,真把我給廢了,以後對他的名聲不利,多了不少麻煩……彌勒教只顧破壞,從來不在乎這些。”
天女冷笑:“要是妳能識擡舉,配合我們行事,聖教未嘗不能給伱個高位,以後榮華共享。妳既死硬如此,就莫怪我們只顧破壞。我們倒是想不明白,妳壹個有錢人,財富可不是溫良恭儉讓能搞得出來的,背後多少血汗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居然在意這個。”
李肆安點點頭:“不錯,彌勒教之所以能蠱惑民眾,我這種人也是個引子。要是真義軍砍了我的腦袋,我倒沒有怨言。”
“那就怪了,妳這種見錢眼開之輩,給妳錢妳不要,放著榮華不享受,非要在下面做人的密探,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唐晚妝的臭腳就那麽好舔?妳又不喜歡女人。”
李肆安微微搖頭:“錢很重要……但總有些東西,比錢重要……”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彌勒天女壹把推倒李肆安,就要坐上去。
壹柄長刀無聲無息地從她身側“長”了出來,如風吹拂,似雨輕灑。
就連面對著這個方向的李肆安都沒看清楚,這刀是怎麽削過來的,但刀光閃過,天女脖頸出現壹道極其細微的血痕,不可置信地栽倒。
屋外無數守衛,竟連裏面出了事都沒聽見。
趙長河壹把扶住她的屍身,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同時出手如電,點在李肆安胸前要穴上。
彌勒教特殊點穴手法,本以為除了特定人士無人能解,卻在趙長河這壹指之下解了個幹脆利落。
李肆安震驚道:“閣下是……”
“別管這個,現在情況很復雜,不是彌勒教壹家的問題。”趙長河飛速打開桌上的紙筆,“刷刷刷”地寫了壹封信:“唐首座那邊我會去幫忙,妳立刻幫我送個信。”
“義士請說。”
“立刻往巫山方向,順流上去,會見到壹批人馬沿岸潛行,這時候多半已經紮營睡覺……妳把信遞給他們就行。”
李肆安接過信,沒去看內容,先掃了眼落款。
趙長河。
李肆安瞪大了眼睛,忽地感覺被人揪了起來,風馳電掣地帶出了院墻。
“叮鈴鈴!”果然觸動了警報聲。
“哪來的蟊賊!”
“別放跑了李肆安!”
無數守衛沖上院墻,趙長河把李肆安丟了出去,自己站在墻上,隨手後削。
“鐺”地壹聲,追得最近的守衛連人帶劍被劈成了兩截。
刀光不止,半月形的刀光“唰”地掃過,剁翻了壹根廊柱,房屋倒塌,長廊崩頹,壹片兵荒馬亂。
“刀芒!刀芒!這是人榜宗師!快去請張供奉過來!”
“都壹起上,人榜也就是壹個人!怕個屁!”
壹片混亂之中,趙長河轉眼越墻而出。
“追,別讓他們跑了!李肆安很重要!”
“快通知關閉城門!”
趙長河有意露著身形大步前行,引這些人忽略李肆安逃跑的方位來追他,卻也沒有心情應付這些人,直奔仙宮苑而去。
此時他心中焦慮至極,晚妝不知道來沒來,來了的話會很危險!呂世衡控制李肆安,可不是單為了抓人質或者搞他的錢的,最主要的目標必然是為了讓李肆安反水配合他們做事,其中能做到最嚴重的事就是當唐晚妝來仙宮苑的時候,是不是李肆安在接待,唐晚妝的內心警戒程度是不壹樣的。
如果是李肆安願意配合他們,說不定真可以給唐晚妝埋下天坑。
而李肆安不配合,唐晚妝卻真提前來了,呂世衡再沒準備好也只能發動。這種發動只能是強行圍殺,其中的主力,必是彌勒!理論上他們是圍不死晚妝的,她想要跑沒有人能攔,包括彌勒。
但如果加上人質在手,晚妝的良心會怎麽做?還會跑嗎?
以趙長河對唐晚妝的了解,大概率不會跑,而是會拼,因為她有連朱雀以前都不敢去碰的底牌……她可以發揮秘藏三重的戰力,殺彌勒,救下屬。
只不過這絕對不能輕用的,壹旦用了,她可能會死。
晚妝千萬別來……真來的話,這種推斷她會死。
趙長河心中貫通了這些判斷,心急火燎地直奔仙宮苑。
大老遠就看見到處要道的屋頂上都守著弓弩,顯而易見,人已經來了。
離得近了,甚至還能聽見裏面的切齒之聲:“……看妳先咳死,還是能爆發先殺了我?”唐晚妝輕輕咳了兩聲,很平靜地回答:“那就試……”
外面傳來壹聲爆喝:“李肆安已經救出,試妳媽,出來!”
隨著話音,刀聲如龍吟,破入壹處屋頂埋伏之處,血光噴濺,慘叫聲起。
號稱“被某人聽見粗話要挨打”的粗鄙之語,這次真正被某人聽見了,她的眼中卻瞬間綻放出無與倫比的驚喜。
趙長河來了,不但救出了肆安,還破入殺局,前來接應!真如天命壹般。
她本來已經開始解除自我封鎖的舉措瞬間強行停止,劍光如水,灑向彌勒。
彌勒面沈似水,這趙長河怎麽回事?
怎麽老是妳!外面盡是彌勒教高手,連於此休都在外埋伏,妳趙長河單槍匹馬來闖陣救美?算了吧妳。
彌勒揮舞戒刀接下唐晚妝連環劍,冷笑道:“就憑他能無聲無息從城主府重重守護中救出李肆安?也就安慰安慰妳吧。我看李肆安沒救出來,妳這個奮不顧身來沖陣的小情人倒要先死在這裏!”
唐晚妝竟微微笑了:“我信他。”
那散發著喜悅光輝的模樣,看得彌勒竟有點嫉妒,心中更怒。
歷來還講點宗師氣度、只是和唐晚妝單打獨鬥的彌勒,在屢戰屢敗之後終於拋棄了這點矜持,切齒低吼:“都給我壹起上!”
“砰!”唐晚妝架開彌勒壹刀,破窗而出,試圖去接應趙長河。
四面八方無數彌勒教徒圍了上來,彌勒的戒刀從身後急斬而至:“先顧好妳自己吧!”
“彌勒,妳枉稱壹代宗師……”唐晚妝回劍點在彌勒刀側,繼而劍光暴漲:“憑他們,能攔得住本座半分麽?”
圍攏攻來的彌勒教徒只覺眼前壹花。
仿佛無盡春雨飄灑人間,絲絲細細,溫柔地拂在面龐,讓人感到壹陣清涼的喜悅。
他們連閃避的意識都沒起,所有人的咽喉同時濺起了血花。
未入秘藏者,根本不可能把握地榜之技,連看都看不明白,已經死傷狼藉。
彌勒沒有指望這些人能擋住唐晚妝,他只需要他們能讓唐晚妝分心壹絲就可以了。
“嗆!”戒刀劈正了春水,唐晚妝的步伐果然止住了。
與此同時,身後狂風乍起,劍芒大盛。
如果說唐晚妝的劍是細雨連綿、春水無盡,那身後的劍就是暴雨狂風,灑遍瀟湘。
瀟湘神劍呂世衡……他的點穴已經解了!只有人榜,才有資格介入唐晚妝與彌勒的戰局,對她起到壹定的威脅。
腹背受敵,最危機之時,唐晚妝居然還有心思看了趙長河的方向壹眼。
他揮舞闊刀,壹路沖殺而來,所過之處不是頭顱飛起就是攔腰斬斷,不到片刻已經渾身浴血,直如殺神臨凡,肆虐人間。
沿途彌勒教徒擋者披靡,沒有壹個人是他壹合之敵,只在頃刻間,彌勒教徒死傷狼藉。
這可全是彌勒教選來打唐晚妝的高手,不是普通的士卒教眾!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但他也如自己壹樣,前進的步伐終究被阻住了。
壹個高瘦竹竿人影飄然站在面前:“嗜血修羅果然名下無虛,但到此為止了……此路不通。”
人榜四十四,“索命無常”於此休。
趙長河壓根看都沒看他壹眼,目光掠過他身邊,遙望唐晚妝的方向。
他在屋頂上,唐晚妝在街對面的仙宮苑後院位置,視線沒有遮擋,兩人心有靈犀般同時相望,視線在這壹刻對在壹起。
看似近在咫尺……卻是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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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三更到,感謝大家~推薦好友羅修飯法的新書《張三,請自重!》
我,張三,絕逼是個好人!我以法家八輩祖宗發誓!
什麽!?剛剛祖墳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