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

刺血

都市生活

“這鬼地方真他媽熱!老大,妳接的什麽任務啊,好好的保鏢任務不接,接這個不是人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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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二九章 瘋狂牛仔

狼群 by 刺血

2025-2-12 17:38

  我躺在地上,看著紅桃皇後露在鉛爐外銀光閃閃的半張臉,張口便朝他吐了口痰。
  從雞奸的陰影裏逃出來,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看著過道頂上偌大的豁口,我自感從這裏逃生是多麽的自不量力。雙眼看著無垢的星空,聽著外面稀疏的槍聲,期望它越來越密,越來越近。
  耳邊傳來石塊滾動的聲音,我扭頭看去,卡利·克魯茲正抱著腦袋撐著墻壁站起身來四下張望。我想拾起手邊紅桃皇後的武器,可是被電流燒腫的手指甚至粗得沒辦法伸進扳機護圈內。卡利·克魯茲看到爛肉壹團的我躺在地上,得意地笑了,似乎為把我折磨得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而自豪。
  “妳還活著嗎,老板?”洞口出現了幾張滿是黑灰的臉,正朝下面張望,通向樓梯的過道被碎石堵住了,他們只能垂繩子從頭頂進來。
  “我沒事!”卡利看著從天而降的保鏢回頭問道,“怎麽回事?”
  “我想是狼群來了!”黑傑克發現倒在地上的紅桃皇後楞住了,等看清楚屍體腿窩被割斷的傷口時他皺起了眉頭,拔出手槍指著靠在墻上的畫家說道:“是妳做的?”
  “嘿嘿,嘿嘿!”畫家笑得很開心,神經兮兮地指著紅桃皇後說道,“他連屁股都做了保養!”
  “是妳?”黑傑克看了看廢人壹個的卡利·克魯茲和仍綁著四肢的扳機,最後才調轉槍口指到我的臉上。
  “這小婊子的服務不滿意,再換壹個。”躺在地上聽見槍聲越來越小,我的心也越來越涼,被希望壓下的痛楚沿著神經又燒了起來。殺了紅桃那變態後就知道自己肯定完了,聽到黑傑克手裏家夥上膛的聲音,我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至少老子死的時候還是“完璧”之身。
  “幹嗎?惱羞成怒了?是妳的人不中用!”卡利·克魯茲從我身邊拿走上了膛的CZ2000晃了晃,“連個槍都握不穩的廢物都收拾不了,留著還有什麽用?死了算了!”
  “放妳媽的屁!”黑傑克回手指著卡利·克魯茲的鼻子罵道,“老子的手下上了戰場都是以壹頂十的好手,為了妳這種人死在這裏,真是窩囊!”雖然嘴裏罵得兇,可是槍口卻垂了下來。
  “妳們不是為了我死的,妳們是為了我掌握的情報死的。”卡利·克魯茲仍笑得很得意,只是變成了壹副吃定黑傑克、壹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上帝呀!妳們看起來真可怕。他們退了?”卡利·克魯茲看著陸續從洞口進來的傭兵滿身血水的慘狀咋舌道。
  “沒有。”小東尼身上都是血,看來是搶救了不少傷員,“他們只是消失了!”
  “妳們壹個也沒有幹掉?”卡利·克魯茲用難以置信的語調責罵這些家夥,“妳們也是稱雄歐盟的精英,竟然連壹個也沒有幹掉?壹個也沒有?”
  “那……妳們跑這兒來幹什麽?……”卡利·克魯茲攤開雙手環視所有人,質疑他們為什麽不去搜查,反倒跑到這裏來。
  “庫塞帶著共和國衛隊去追了,我們已經暴露,應該撤出這裏。”黑傑克指著天空說道,“再過幾分鐘,北約的飛彈便會帶著布什的親筆簽名落進客廳了。”
  “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的?什麽樣的技術能在那種電擊後仍起作用?”送葬者中壹個看上去管電子設備的家夥湊到扳機身上摸來摸去,就差找把改錐將他拆成零碎了。
  “顧不上他們有什麽技術了,我們必須現在就處理了這兩個家夥。”黑傑克指著我們兩個說道,“他們兩個不能和我們壹起走,不然會拖累我們。”
  “不,我絕不丟下他們獨自離開!”卡利·克魯茲聽到這裏壹激動,鼻血和著口水飛濺得到處都是,“我……絕不丟下他們獨自離開。妳們不是說十分想和狼群正面打上壹場嗎?這不就是機會嗎?怎麽,怕了?”
  “不,這不壹樣!現在我們身上帶著的東西不允許我們意氣用事。”黑傑克揮揮手,身後的軍人便轉身離去,準備撤退。
  “那我們便分開走!”卡利·克魯茲示意自己帶來的手下架起我和扳機,用鐵鏈從豁口吊出去。畫家萬分沮喪地把我身上的鋼管兩頭掰彎,沒有任何抽出來的意思,看樣子以後有機會還會再給我來壹次那要命的大刑。
  “如果現在妳不殺了他們兩人,遲早他們會被救出去的。妳看到了,他們不是妳在緝毒時見到的小混混,他們是專業級的殺手,這樣的手段都沒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現在唯壹的辦法便是把他們兩個帶回總部,利用大量先進儀器耗上些時日,可能會有所突破。”黑傑克指著滿地散落的刑具,惱火地喊道,“妳壹意孤行只會玩火自焚!”
  “我已經做好了什麽也問不出來的準備。如果沒有辦法把他們連窩端掉的話,那讓他們全跟在我屁股後面,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也可以接受。”卡利·克魯茲說到這裏沒有了先前的瘋狂,看著仍在場的其他送葬者成員說道,“不用我提醒,妳們也知道,除掉狼群不只是我和妳們上司達成的協議那麽簡單,這也是整個藍圖中至關重要的壹步。和狼群決壹死戰是妳們的任務,妳們的宿命!上校!我在前面做餌吊住狼群,而妳們則黃雀在後。而且我也會保證這兩個人即使被救走了,也不會再有任何用處。”說著,卡利·克魯茲從自己的醫藥箱中拿出個盒子,從中取出兩支針筒。
  “妳以前註射過毒品嗎?”卡利·克魯茲走到扳機身邊,把冒水的針頭晃了晃問道。
  扳機瞪著眼睛看著濺到身上的液體,拼命擺動想要抖落那些在他眼中如同硫酸般危險的東西。
  “肯定逃不過去的!我以為像妳們這種過來人會更容易接受現實。我警告妳!這可不是那些摻了滑石粉和骨灰的爛貨,這是五號,新產品,99.9%的純度,控制不好劑量會死人的。”卡利·克魯茲看到扳機眼中的絕望,明白他知道這麽高純度的海洛因,壹旦染上是絕對沒有辦法戒除的。
  “只有LSD。”扳機認命地坦白自己的用藥史,狼群中沒有人喜歡吸食毒品,但我們這種人總需要什麽來麻醉自己,於是LSD這種危險性和上癮性甚至小於酒精的致幻劑便成了我們的最愛。
  “麥角酸二乙基酰胺?那種沒用的東西?來!讓我教給妳毒品之王的美妙……”卡利·克魯茲聽完便搖搖頭推掉了針管中過半的液體才給扳機紮上,註射完後抽出針筒隨手扔掉,拿起壹支新的走到我的近前問:“妳呢?”
  “尼古丁。”我也接受事實,吸毒過量可不是我喜歡的死法。
  “吸煙有害健康,那東西會殺了妳的。”卡利·克魯茲將針頭紮進我的靜脈,擠壓推筒將海洛因註射進我的靜脈,壹股快感如瘙癢閃電般從針口泛起,然後整個身體、頭部、神經便被爆發式的快感電擊,除了性高潮式的快感,其他感覺蕩然無存……身上所有的痛覺都消失了,強烈的疲困讓我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間。身邊人的對話仍能聽清,可是到了腦子裏又變了壹番景象。我感覺自己飛上了天空,彩虹圍在頸間,星星落到我的背上,我親吻太陽,月亮握在我手中……
  “也許劑量太小了!”卡利·克魯茲的面孔出現在腦海的圖畫中,醜陋的相貌卡通化後顯得可愛了不少。
  “妳不會想要殺了他的!”畫家的臉隨著聲音出現在木乃伊的身邊,埃及艷後式的打扮看上去更顯妖異。
  “明天再給他們加強效果,註射後便永遠沒有辦法戒除了,就讓他們來救這兩個廢物吧!”我腦中的卡利笑得太開心,牙齒掉在了草地上,沒牙的木乃伊顯得惡心又詭異:“剛才有機會的時候,妳應該殺了我!”
  感覺自己被搬來擡去,耳中響起了螺旋漿的轟鳴聲,片刻後顛簸驟起,腦海中同時出現了方塊組成的直升機從翠綠的草地上升上湛藍的天空的景象。
  “……我們被鎖定了……”
  “上帝呀!他們發射肩扛導彈了……”
  “他們不要活口了!”
  “天哪!他們被打中了……快跑!快跑!……”
  “這破飛機能往哪兒跑?……”
  “……”
  陷入幻覺的我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壹切都是漂在太空中……
  “把他們搬到這邊來,再給他們壹針……”
  “嘿嘿!嘿……”
  腦海中的幻覺越來越混亂,各種畫面糾結在壹起,最後天旋地轉地墜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
  “這家夥口吐白沫抽搐起來了……是不是用藥過量了?”
  “也許吧。……給他打嗎啡阻抗劑!”
  “什麽嗎啡阻抗劑?”
  “納絡酮!傻貨!盒子二層的那個針筒,別拿錯了……”
  眼中的世界時明時暗,每次恢復清醒,便能看到壹片黑暗中扳機掛在我的對面,兩個人如同臘腸壹樣晾在簡陋的倉庫中。可是等藥效下去完全清醒過來後,身上的傷口便又開始作痛,平靜後的風暴格外猛烈,每次都折磨得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每次槍聲壹響,我們便會被打上針提起來扔進直升機,等醒過來便身處另壹個倉庫中。也許是轉移途中過於忙亂,除了進來查看我們死沒死的不上檔次的嘍啰,我已經難得見到畫家和卡利·克魯茲那個混蛋。
  但隨著轉移次數越來越頻繁,前來查看我們的嘍啰面孔越來越生,直到最後出現了不會說英語的阿拉伯人,我知道沒有送葬者的支撐,狼群圍而不殲的戰術已經耗幹了卡利·克魯茲手裏的人力資源。
  萬爪抓心、萬刃裂膚、萬蛆噬骨,感覺自己的雙手雙腳永遠沒有放對的時候,身上所有的關節都疼,渾身冒虛汗,眼淚鼻涕橫流,從骨縫鉆透全身的癢麻讓我感覺自己體內長出了壹窩窩的螞蟻,我甚至感覺不到流膿的創口應有的劇痛。
  毒癮發作了!我抽著鼻水哀嚎著,邊上同樣翻滾哭喊的是扳機。如果說前兩天畫家等人加在我身上的刑訊令我痛不欲生,那麽現在我連這種感覺都沒有了,腦中除了針頭已裝不進“生死”二字了,我願意付出任何東西求得壹針解脫。
  “看這兒!”卡利·克魯茲的聲音近在耳邊,我擡頭看去,目光卻只固定在壹樣物什上,那便是壹支充滿液體的針管。
  “給我!”我們兩個像狗壹樣撲到他的腳邊,想揪住褲管向他身上爬去,可是手還沒有碰到他的鞋邊,便被邊上的畫家壹腳踢飛了。
  “我只有壹支。”
  “給我!”
  “給我!”我和扳機同時再次撲向前,同樣再次被踢回來,然後兩人為了爭取先爬到卡利·克魯茲的面前,為了得到毒品,無力地推搡起來。
  “我就知道這東西會有效!”卡利·克魯茲親了親手裏的針管,指著我們兩個笑道,“看看,看看!再過兩天我的狗窩裏就會多出兩條聽話的看門狗,還有什麽問不出來的?”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酸得淌血,可是身體卻仍低賤地爬向那支毒品。
  “遲早妳們會招的,我沒有說錯吧!”卡利·克魯茲拍打著我的臉頰嘲笑道,“早知有今天,還不如早點說,省了那些皮肉之苦。”
  “他說了妳便會放過他嗎?”畫家壹臉不相信地譏諷道。
  “當然……不會!”卡利·克魯茲把針筒扔到地上,看著我們兩個為了壹支毒針廝打得頭破血流,淡淡地說道,“但至少不會讓我損失這麽多的人手。”
  “我最討厭毒品,原因便是它可以如此容易地擊倒最優秀的勇士。”畫家無趣地搖搖頭,“過幾天給他們把刀子,就算把他媽領到面前,他們也會聽話地割斷母親的喉嚨。”
  畫家的聲音像閃電壹樣劈開了我腦中的混沌,母親手捂喉嚨倒在我手持的利刃下的畫面重現在眼前,那片血紅色再次彌漫了我的眼睛,手沾親人鮮血的夢魘碾碎了我的靈魂,我停手任由扳機搶走毒品躲進角落。即使身體再痛苦,也及不上靈魂所受的折磨!
  “刑天!搶東西還會失敗,我對妳太失望了!”畫家湊到我近前,捏住壹塊傷疤的血痂猛地撕掉,可是預期中的慘叫並沒有出現,她大感意外。
  “失望……”我喃喃地重復這個字眼,腦中同時出現了母親驚恐地看著我的刀尖的眼神。
  “我不能再令人失望!”我知道無法抑制自己對毒品的渴求,這種欲望太強大,甚至令我恐懼,更要命的是這種渴求會隨著毒癮的加深而增強,遲早會壓垮我。
  “沒錯!妳不能再讓我失望了!”畫家以為我是在對她說話,滿意地拍拍我的腦袋贊賞道。
  “也許有壹天我會支持不住,不,我想是很快……”我緩緩地撐著站起來,“快到等不及隊友前來營救……但我要告訴妳,我已經令我心愛的人失望過壹次,決不會有第二次了……”
  “快攔住他!他要自殺……”畫家看我邊說邊向後退,壹下子醒悟了,猛然向我撲來,伸手便抓我的下巴,捏著腮幫壹搖便卸開了我的骨環,扒開下顎向裏面張望起來。
  “Shit!”她看到我嘴裏耷拉著的碎爛舌頭,惱怒地壹跺腳,“他嚼舌了!”
  “什麽?”卡利·克魯茲也趕緊湊了過來,看到我滿嘴血水沖他勝利地笑,勃然大怒,狠命地將手裏的拐杖摔在地上,然後指著我身後的士兵罵道:“妳們這群沒用的東西,竟然連個廢人都看不住,竟然讓他咬斷了舌筋。這下好了!省心了!再也不用問他了。這家夥本來就被割過喉,聲帶受損吐字有問題,現在舌頭也斷了,別的……”他看了壹眼我手上被電炭化的傷口和痙攣成壹團的手指,“別的辦法也要過上幾個月才有可能……幹!幹他媽的!……”
  “嗚嗚……”我是想說:這下就是我毒癮發了,想說也沒有辦法了,有本事妳就殺了我!可是嘴裏只能發出“嗚嗚”的含糊聲。也許是毒癮的緣故,我咬爛自己的舌頭竟然沒有疼暈,甚至都沒有趕上全身蟻蟲穿蛀的裂心噬膚之痛。
  “他的舌筋沒斷完也差不多了,短時間內沒有可能恢復言語功能。”軍醫掰開我的嘴用手電筒查看了半天,沮喪地搖搖頭。
  “找個聲帶震動檢測裝置試試,多調調也許仍有可能。”身後僅剩的幾名傭兵中比較有經驗的低聲建議。但卡利·克魯茲沒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著醫務兵為我縫接幾近斷掉的舌頭。
  等到壹切都結束了,他才漠然地對畫家說:“現在我把他交給妳了,妳可以隨妳的意折磨他,但絕不能讓他死掉。讓他活著,直到我把他在中國的家人和艾蘭登的情人都抓到他眼前。別以為妳不說,我就拿妳沒轍了!”
  “但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等……”他身邊的傭兵聽他這麽壹說馬上沖上來提醒,但被他打斷,只有畫家壹掃多日來的無聊表情,歡天喜地地準備去了。
  “既然他決定誓死不讓他的隊友失望,那就希望這些隊友值得他犧牲如此之多……”說完卡利·克魯茲看著躺在地上沈浸在海洛因帶來的快感中的扳機。
  “拔掉這家夥所有的牙,我可不希望再出現第二次這種情況。幸運的混蛋!爽成這樣壹定不會感到痛。”卡利·克魯茲冷笑壹聲扭臉走出了房間。滿嘴鮮血的我和扳機被分開帶走了,我不想知道他被帶到哪裏去了,雖然他的身份令我惡心,但仍希望他能熬過這壹關。
  “我等這壹天等得都不耐煩了。”畫家在前面領路,我被兩個人架著從倉庫轉移到其他掩體。出了門才知道現在是晚上,身後是重兵把守的基地,眼前是壹望無垠的戈壁沙丘,晨曉前的夜靜得可以聽到沙子摩擦的聲音。
  我腳尖拖地像死狗似的從沙面上滑過,細如滑粉的沙粒從皮膚上擦過,輕柔如女人的撫摸令毒癮發作,萬蟻鉆身的麻癢舒服感覺再次出現。正昏昏沈沈中猛然心中驚跳,脊梁溝壹股涼氣升起,如被兇物窺視的感覺油然而生。我雖然昏昏然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可是戰鬥的本能讓我知道某人正在某處用武器瞄準我。
  讓直覺引導思想!還未加入傭兵時便從屠夫那裏學到的這第壹個要訣,多年來無數次將我從死亡線上拽回。順著直覺的引導,我把視線投向了隱藏在遠處沙丘中的陰影,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知道那個殺手就躲在那裏。
  是誰?我疑惑地問自己。應該是狼群的人!是屠夫?不是!殺氣不夠。是快慢機?不是!快慢機已沒有了殺氣。也許是刺客或狼人吧!我暗自揣摩著。
  “射殺我!我不怪妳!”我朝著殺氣傳來的方向拼命掙紮著挺起胸膛,支吾不清地喊話,可是已沒有辦法表達清楚了。也許是錯覺,我感到那股殺氣越來越強,甚至割痛了我無比敏感的皮膚。我不知道是誰用槍瞄著我,但我知道他有多想殺了我,可是他壓制自己……
  “那個方向有什麽?查看壹下!”畫家很聰明,發現我的不對勁便立刻下令。那股殺氣在她手指擡起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來了,是嗎?”等壹無所獲的士兵提槍回來,畫家走到我的近前盯著我問道。
  “呵呵!呵呵!”我流著淚水笑得無比開心,笑聲從嘴裏的血水中鉆出,帶著壹股濕氣噴到畫家臉上。
  “呵呵!呵呵!”畫家看著我同樣笑得花枝招展,“既然他們來了,就讓他們看看妳為了保住他們的屁股付出了多少,免得他們也不知感恩,壹槍把妳解決掉,讓妳老婆做了寡婦。”說到這裏畫家拖著我的頭發將我扔到基地前的沙地上,回頭跟身後的士兵吩咐了幾句,兩名士兵利索地爬到廣場前的大門上忙碌起來。
  過了片刻,兩人大汗淋漓地回來復命,我依稀看到大門上垂下若幹繩索在風中晃蕩。畫家走到大門前指著繩索,故意放大聲音對著夜色中的沙漠說道:“我要把妳吊在這裏,讓他們看著妳流血,看著妳受罪,看著妳的屍體被風沙壹天天吹幹。我要他們自己跳出來救妳,我要他們把自己送到槍口上!”
  說完,她便拉過壹條繩索,晃動著上面細如貢香的彎鉤,喊道:“我要用這些鉤子穿過妳的皮膚和骨頭,從四面八方用力將妳拉起來繃在大門中間。妳不能動,因為妳任何動作都會打破其中微妙的平衡,引起連串的反應,會讓妳爽到死的!”
  數十條細鉤穿過了我的鎖骨、肋骨、腳掌、後背,將我像風箏似的拉離了地面半米,懸在半空中。穿刺身體時我並沒有感到疼得無法承受,但繩索繃直將我提離地面後,那種五馬分屍的痛苦便輕易地將我擊倒。我竭力保持身體的平衡,因為這樣能將撕裂的痛苦減至最低,但沒有毒品供應的身體無法抑制的抽搐和瘙癢卻無止境地將我送入扯碎的深淵!
  如果只是被這樣吊起來的話,其實比將我壹個人扔在那裏毒癮發作還要好壹些,至少其他加之於身的疼痛,或多或少可以沖淡毒癮發作那要命的痛苦。因為那該死的東西讓我感覺自己從意誌深處逐漸變得孱弱,而身體上的痛苦反而令我更堅強,讓我從靈魂深處湧起與之抗爭的堅強勇氣。如果讓我選,我寧願被這樣吊著,也不願身上的毒癮削弱我的意誌。
  可是等到天色放亮後,太陽照到身上便成了另壹番景象。鉤索的繩體是羊皮做的,畫家讓人澆了水在上面後,這東西便隨著幹燥開始收縮,我的身體開始向四面八方拉得骨節直響,扯得像皮球壹樣滾圓。如果不是畫家讓人不停地在上面澆水,我被拉爆屍是遲早的事。
  而皮下的鐵管這時也派上了用場,在我毒癮不發作時,畫家便讓人向裏面灌熱水,燙得我剛掙紮便扯得骨架裂痛暈死過去,然後再被高溫重新燙醒,等到了時間後毒癮又會如約而至。鋪天蓋地的痛苦將我包裹在其中壓榨,恨不得擠幹我身體裏每壹滴靈魂。但我內心深處知道對面的沙層下便隱藏著自己的夥伴,那種期待和激動成了支撐我最後意誌的柱石。
  ※※※
  STRIDER MT
  MT可以說是STRIDER矛型刀款的經典代表作。標準MT刀款有著1/4吋厚的AST-34鋼材刀身,刃長6.25吋,雙邊護手加上MIL-SPEC 550帕拉軍規傘繩纏繞式或全包覆式G10(玻璃纖維/epoxy)握把。MT的外型是標準的矛型設計,除了刀身兩面的主要斜角外,刀背兩側更有大片的假刃設計,而這兩種斜面都是采用Hollow grind的方式來磨制。Hollow grind刀片乃是利用砂輪機的滾輪部分來打磨,制作出帶有壹點弧度的大片斜面。這種打磨方式可以讓刀片的厚度由原本1/4吋厚的刀背急劇變薄,壹直到刀刃的切割部位,所以刀刃部分處於壹種非常鋒利的薄片狀態,十分適合切割或是削片。
  全長29.8cm
  刃長14cm
  刃寬3.3cm
  刃厚0.6cm
  刃材S30V
  重量322g
  刀刃硬度61HRC
  刀身處理虎紋斑
  配有專用戰術高級尼龍套!
  ※※※
  “他快要死了!”畫家走到我的身邊拉了拉我身上的鉤索,那壹塊連接著的皮肉立刻被撕開更大的口子:“如果是朋友,妳們應該給他壹槍,解除他的痛苦!”
  沒有人回應她的聲音,畫家點點頭給我身上的鋼管加了點熱水,又退回到搭好的涼棚中乘涼去了。
  腳下的沙漏再壹次被倒轉過來,時間推動著銀色的沙粒落下。沙漠裏的風連嘗起來都透著幹味,原本流血的傷口,不用多時便開始發白幹裂,得不到水分補充的我很快在烈日的暴曬下幹癟下去。缺水中暑的感覺有點像酒喝多了,心口發悶,腦袋發暈,惡心,就要昏過去了,卻被背後突如其來的鞭子抽醒。只能斷續地看著太陽壹點點努力爬到了正頭頂,而這時即使痛得我脫肛,下身也沒有壹滴尿液讓我失禁了。
  畫家再次走出涼棚來到我的近前,扒開我的眼皮看了看,回頭沖門外大聲叫道:“他撐不過去了!他需要點水,只是壹點點水而已,也許就可以讓他撐到妳們展開行動的時候。想壹想吧!”
  說完,她翻轉沙漏重新向回走。當我眼前開始壹陣陣地發黑時,我看到遠處對面的沙層微微地顫動了壹下。我視線驟清,心也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趕緊四下張望周圍的士兵是否也發現了那片沙下有人,可是那些家夥似乎比我更不耐熱,壹個個手搭涼棚,在滾燙的熱沙中來回踱步,並沒有註意到沙面微小的變化。
  “幸好!”就在我為這位仁兄慶幸的時候,就看見壹絲金光從那沙面下露了出來,是壹綹金色的發絲!這下可好,就算不被發現也難了。果然,身邊的士兵也察覺了,調轉槍口對準了那裏。
  緩緩地,壹個男人從沙層下站起了身子。牛仔!那個瘋狂的德州小子!他提著槍向我走了過來。
  畫家阻止了士兵上去捉拿他,讓他走到了我的近前。牛仔拿出軍用水袋的吸管放到我鼻子下面讓我吸吮,當看到我張開嘴露出腫大到幾乎堵住喉嚨的斷舌無法吸吮後,他掏出軍刀切開了自己的隔溫服,抽出水袋捅了個洞,把帶有他體溫的液體倒進了我的口腔。
  我惱怒地看著這個瘋狂的小子,可無論如何張口使勁都無法吐出只言片語,最後我急得淚流滿面,搖晃著身體想要下來揍他壹頓。
  “別激動,兄弟!”牛仔把水緩緩給我餵完,擡手擦擦我的嘴角,攤開手聳聳肩說道,“嗨!這是我欠妳的!記得嗎?扶南!我們只是扯平了而已。我可不想下了地獄還欠妳人情……”
  話音剛落,壹聲槍響,壹簇血花,牛仔胸口漂血地倒在了黃沙中。多日不見的黑傑克慢慢地踱到了牛仔的身邊,伸手撥開他放在腰間的手,露出滿排進攻型手雷,而第壹顆已拔掉了保險。
  “他是好樣的!”黑傑克將手雷從牛仔手裏挖出來,隨手扔到了遠處的沙丘上。掃了壹眼驟起的黃煙,仍是波瀾不興地對我說道,“只是有點瘋狂!”
  看到我雖然激動卻無力的掙紮後,他補充了壹句:“他冒死給妳水,不是讓妳有勁尋死的!他媽的壹群瘋子!”



第壹三〇章 乘風而來
  我不知道有多少兄弟隱匿在周圍的沙丘中,希望他們不要再因為我而暴露自己,牛仔的沖動作為朋友讓我感動,作為軍人讓我……畢竟他的行為百分百沒有經過帶隊者的同意。如果他沒有陣亡,回去被毒打是少不了的。可惜……他連挨打的機會都沒有了……多希望那顆手雷炸開……
  “妳的朋友再也沒有壹人願意暴露自己了,哪怕只是射妳壹槍,為妳解除痛苦。”天快黑了,等待壹天沒有收獲的黑傑克用腳沾了沾衣擺流出的血水,踢了踢邊上牛仔的屍體,“也只有這家夥算是妳真正的兄弟!”
  “嗚嗚……”我張嘴罵了幾句他聽不清楚的臟話,沖他挑眉冷笑了壹下。比起以前,我已經善於利用表情來演示內心的想法,所以他肯定能領悟我告訴他的信息:牛仔不會白死,他會死得比牛仔悲慘十倍!而我得到的回應除了壹巴掌外,還有就是壹支泛著銀光的針頭。
  “媽的!敢瞪我?我要把毒品打在妳的舌筋下面,讓妳好好‘品嘗’壹下!聽說爽得要命!怎麽樣?壹天給妳打三次,我夠朋友吧?”黑傑克從畫家手裏奪過針筒掰開我的嘴,將針頭紮進腫脹的舌根斷裂處。過急的推速造成的脹痛使得口水泉湧,順著嘴角不住地往下淌,但緊接著壹陣極樂便順著舌筋傳遍了全身,最後在腦海炸開。即使吊在半空,身繞火焰,仍無法阻止我昏陷毒品帶來的幻境中。
  二十四個小時的暴曬,即使天氣不熱,即使畫家後來給我掛上了點滴,輸上生理鹽水,仍幹得我內臟起皮。夜色降臨之前,沙漠裏的風猛然如失控的野獸咆哮起來,刮起的沙塵越來越多。等到血紅的太陽離視線極處的沙丘頂端仍有三尺的時候,淡淡的雷鳴聲從天邊傳來。起初有如沙錘摩擦,繼而又如萬頭獅虎在荒野嘶吼。壹條黑線從天邊展開,奔騰而至,漸漸地,黑線長成壹堵土墻,等可以看清楚的時候,已變成了沙山迎面砸了過來。剛才還是萬裏無雲的世界,轉眼間百米外已變得暗無天日。狂風卷起的“沙毯”將天地裹了個嚴嚴實實,夕陽投照在厚實的空氣上,整個天空和地面都變成血紅色,那是中東最暴虐的君王——沙塵暴!
  身邊的士兵看到迎面撞來的沙墻,趕緊捂著臉背過身去。嗆人的土味引起的嘔意還沒有發泄出來,巨大的沙山已砸了過來。我無法呼吸,嘴和鼻子裏灌滿了沙子,沙粒如防暴彈壹樣,隔著眼皮也能打痛眼球。如果不是門桿扯住,伸展開來的我差點像個風箏被吹上天。據說水平能見度小於壹千米為沙塵暴;水平能見度小於五百米為強沙塵暴,而現在我瞇著眼竟看不到自己的腳,片刻間牛仔的屍體已被黃沙埋住了大半,落在我身上的沙子重量使得鉤住的肌肉無法承受多處扯裂,痛得我眼前發黑卻暈不過去。
  “咳!咳!……咳!……把俘虜押回來!……快!”黑傑克咳嗽著在不遠處發著命令,離我最近的士兵忙著用頸間的方格布巾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他正手忙腳亂時,牛仔身邊的沙地突然鼓起幾個沙包,數條黑影猛地從沙中躥出,最前面的大個子伸手扣住背對著他的士兵的腦袋,猛力壹擰扭斷了他的脖子。在他緩緩放平屍體的同時,另外三人壹個托住我的腳,壹個跳起身,手中銀光閃過,所有鉤在我身上的皮索瞬間斷裂,失去支撐的我壹下子癱倒在別人的懷裏。
  “是我們!刑天!”快慢機的聲音仍冰涼得凍人,但卻燙得我心頭火燒。
  “唔!唔!”我揪著快慢機滿是沙粒的衣領滿肚子話倒不出來,只能趴在他胸口失聲痛哭起來,可是眼中卻擠不出任何淚水。
  乘風沙而來的還有三個人,他們臉上裹著防沙罩看不清臉孔,但從身形上看似乎是屠夫、狼人和隊長。其中狼人背起地上牛仔的屍體轉身兩三步便消失在沙幕中,而屠夫在隊長的掩護下跪在地上掩埋著什麽。
  “包上衣服!時速上百公裏的沙塵暴能剝掉妳的皮。”快慢機小心地握著我的手,拿出軍用雨衣將我包裹住抱在胸前,對前面的屠夫和隊長打個招呼扭頭便跑。
  “人呢?人呢?那邊……”身後壹陣喧嘩中槍聲響起,無數子彈艱辛地擊穿沙幕從身邊飛過,彈頭摩擦風沙發出“噗噗”聲。
  沙面上的足印幾乎是前腳擡起,後腳便被狂沙填平,根本不用擔心後面的人能順著腳印兜上來。屠夫埋了幾顆地雷,炸翻了幾個人後,槍聲頓了片刻便沒動靜了。不壹會兒屠夫和隊長狼狽不堪地看著手表裏的定位儀從後面趕了上來,其中屠夫更是手捂著肩頭,邊走邊掏出藥箱拿出止血藥向衣服裏塞著。
  “媽的!那群王八蛋怎麽這麽有錢?用的全是穿甲鏢彈,這東西什麽時候研制成功的?”屠夫用手指捏著從肉裏挖出來的壹根鉛筆芯粗細的飛鏢上下打量,確定沒有上毒劑後扔給了隊長,又拿出塊布把衣服上的彈孔蓋住防止飛沙進入,然後追上來伸出滿是血水和藥沫的大手撥開我的眼皮查看了壹下,大驚小怪地叫道:“喲!沒死呀!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腦子?妳小子挺耐操的,我還以為大夥是來替妳收屍的。怎麽樣?撐了幾天?都說了點啥呀?有沒有把妳二十多歲才破身的事講出來呀?”
  隊長把嘴裏的沙子吐幹凈,從後面拍了拍屠夫,和他調換防守位湊過來,同樣先查我瞳孔放大了沒,等看到我通紅的雙眼後點點頭,拍拍我肩頭問道:“扳機呢?”
  我張口支吾了半天也沒哼出個所以然,隊長看到我嘴裏悲慘的“境遇”,皺皺眉嘆了口氣,紅著眼睛揉揉我的腦袋道:“妳受苦了,孩子!”
  我緩緩搖搖頭,顫抖地擡起手,指了指前面奔跑的狼人肩上的牛仔,狠命地捶打自己的腦袋,無盡的自責和負罪感像扒皮尖刀,剝掉了我熬過如此多磨難換來的尊嚴。
  “牛仔的死不是妳的錯!他們對著沙丘掃射的時候擊中了他,誰也想不到這些人有這種復合子彈,他負傷在先,撐不下去了。”隊長捏著手裏無堅不破的鋼鏢搖搖頭,“他本來想帶妳壹起走的。”
  我沒有說話,雖然隊長手裏有令人信服的證據,可是我仍無法擺脫自責的陰影,如果不是我被俘,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噓!”屠夫突然從後面伸手頂了頂隊長的屁股,隊長忙對我輕吱壹聲,然後拍了拍前面快慢機的肩膀。快慢機趕忙同樣拍了拍前面緊貼著的狼人的肩膀,讓他把牛仔的屍體放下來警戒。
  “追兵?”隊長光顧著和我說話,沒有察覺到異狀,抱著槍勉強打量著幾米外圍墻壹樣的沙幕。
  “不知道!”屠夫邊警戒邊把自己手裏那把已精簡得和樹枝差不多的HK21的供彈口防塵罩和出彈口彈殼收集器捏了壹遍,這種天氣太容易出現供彈不暢了。
  “那個方向有人員移動!”快慢機手裏使用的也是加利爾的SR99狙擊槍,以色列這個“沙漠中的綠洲”設計的糙貨在這種天氣下故障率要低很多。
  “武裝分子?”隊長抱著的是壹把裝了三十發彈匣的M14狙擊槍,比較奇怪的是,槍身上裝的不是鎖死的快慢機鎖而是快慢機柄,所以這把槍也可以調成全自動模式。但M14的槍身過輕,7.62mm的彈藥威力又過大,點射都會引起槍口彈跳過劇,嚴重影響子彈散布,何況是全自動模式。從老得掉色的槍托上看,這家夥可算是有年頭的老貨色了,估計是隊長以前在美軍服役時的武器。
  “不知道!”快慢機看看狼人,這家夥是非人類,有時候能解答各種怪異的問題。狼人用手指彈了彈蒙在鼻子上的防塵巾和護目鏡,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告訴我們這種天氣下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要輕舉妄動!現在的情況特殊,北約盟軍攻打伊拉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世界各國的特工為了各種目的已經開始重新滲透回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在這裏遇到什麽人的可能性都有!”隊長小心翼翼地輕聲低語,如果不是看著他的口形,我甚至不知道他說的什麽。
  “嚓!……嚓!……”極輕微的幾聲細響包裹在風沙中傳來,其中還夾帶著幾不可聞的血腥味。聲音雖小,但在我們聽來卻驚如天雷,所有人立刻明確了敵人所處的位置。他們就在我們的斜後方,剛才快慢機竟然指偏了些。
  這些人的潛行功夫出人意料的高超令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快慢機從口袋裏拿出了救命時才用的“最後掙紮”給我紮上了,看樣子是大有不壹定能保住我的覺悟。藥力壓榨出來的潛能給了我有限的活動力量,我接過快慢機遞過來的Glock18沖鋒槍,這枝我平常最看不起的“紙”槍現在拿在手裏卻似有千斤重。我伸手指了指狼人胸口插的進攻型手雷,表達了我的最壞打算。我絕對不會再讓人俘虜我第二次了!
  “向我保證!除非我們都死光了,否則不要用這玩意兒!”狼人得到隊友的默許後把手榴彈遞了過來,卻被快慢機壹把截在手裏,同時被握住的還有我腫得跟蘿蔔條壹般粗的手指。
  “向我保證!”快慢機視線向下看了壹眼我身上不堪入目的傷口,再次堅定地要求道。
  “嗨!中國硬漢,給他再看看妳的舌頭!說廢話不挑時候……”屠夫嘟囔著拍拍快慢機握在手榴彈和我手背上的“關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快慢機看了看我的眼神,無奈地松開了手,而我也在藥力的進壹步催動下挨著牛仔的屍體勉強坐了起來,將牛仔的無線電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裏。
  “兄弟們,妳們應該來看看這個!”屠夫不壹會兒便又摸了回來,繞過快慢機湊到隊長身邊,比劃著拇指向背後點了點。所有人都被屠夫臉上的驚訝給嚇倒了,什麽事情能讓屠夫意外?
  隊長攙著我,跟著屠夫越來越摸近聲音傳來的位置,迅疾的風沙也掩蓋不了那股黏稠的血腥味。還沒看到預料中的屍體,腳下的沙子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僅是壹步之隔!猛然,大片的屍體擠破沙霧暴露在大家眼前,足有十多具,橫七豎八地倒在沙面上。死狀極慘!五臟六腑粘滿了沙粒,像粘了芝麻的年糕散落壹地。
  狼人小心地上去翻動幾具屍體查看了壹下,滿懷憂慮地低聲說道:“手、喉、心、肺、腹,所有和用手握槍相連的組織全部壹刀切斷。這些家夥連扣動扳機的機會都沒有。”
  “腿部的跟腱是最先被割斷的。”狼人邊說邊翻開屍體,指著屍體嘴裏的沙土道,“這些家夥是埋伏在沙面下,等這些人到來時突然襲擊。相當冒險!相當有膽量!他們向西南邊去了……”
  “如果他們這麽有膽量,妳說他們會不會留幾個人躺在屍體下面等著我們?”屠夫沒等狼人說完便接了壹句。沒錯!如果我們能察覺到他們的話,那他們也壹定能察覺到我們。這些死人應該是黑傑克從基地裏派出來的追兵,這些神秘的家夥雖然幫我們解決了後顧之憂,但憑他們的人數、手法、功力,如果惦記上我們幾個,那可是兇多吉少!
  屠夫話音壹落,我們幾個全如冰雕泥塑般定在了那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怎麽辦?”也許是受傷過於虛弱,沒有自信如驚弓之鳥的我打手勢問道。
  “原路撤回!”隊長向後揮了揮手命令道。
  “但他們在我們的路線上!”我們後退了些距離,狼人指著屍體說道,“如果我們要離開這裏,就必須跟在他們後面,沒人喜歡被搞後庭!”
  “我們不能跟在他們的後面。”隊長斟酌了壹下,指著原定路線偏東的位置說,“我們走這個方向。”
  “那樣的話我們就走到雷區了。”快慢機很清楚這次行動的地形。
  “我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隊長點點頭,“現在有比地雷更難應付的東西出現了!”
  “噢!那帶上這些人的水和給養。”屠夫看了看我和牛仔的屍體無奈地點點頭,看他滿臉可惜的樣子是很想和這群人較量壹番。
  瓦爾馬拉69(Valmara 69)是壹種最令人生畏的地雷。五只“角”從它的頭部伸出,看上去就如同微型機器人壹樣。無論碰到哪只“角”,在爆炸裝置驅動下,瓦爾馬拉69都會彈跳到妳的腰部高度,然後爆炸,壹千二百塊致命金屬碎片向周圍五十碼的區域擴散,附近的人非死即傷。
  而現在,這些長得和水雷壹樣的東西正密密麻麻地排在厚重的黃沙下,為了防止沙塵暴太大把地雷吹走,伊拉克武裝甚至用水泥澆鑄了地基,把地雷放進水泥墩上挖好的坑裏,然後拉上成排鐵絲網橫跨數萬米的沙漠,在滾滾黃沙中依稀如無邊的汪洋。
  “這可不只是幾種地雷而已。”狼人低頭看了看,擡頭說道,“從第壹次世界大戰的鑄鐵雷到最先進的塑料雷,這可是數代同堂的大聚會呀!”
  “我們過得去嗎?”我指了指他們身上少得可憐的裝備用手語問道。為了便於隱匿,他們攜帶的東西實在有限,空手走雷區無異於找死。
  “‘不打無準備之仗’可是妳們中國偉人毛澤東的十大軍事原則之壹啊。”狼人聽到我的話笑了,從幹癟的背包裏拿出壹雙拖鞋壹樣的東西套在軍靴下面,然後扯出壹根線接到自己的手提電腦上,顯示屏上便顯示出從他腳下有什麽東西向四周壹波壹波泛開,然後波紋蕩過的位置,大量紅白亮點星羅棋布地浮現在標準的坐標格中。
  “左腳金屬探測,右腳化合材料探測,”狼人指了指雙腳說道:“新式探雷器!對付這裏小菜壹碟。如果接上衛星掃描反饋做出三角矢量定位圖,準確率能達到99%,估計2015年才會批量上市。跟緊點!”說完徑自掏出軍刀配著刀鞘,切開鋼絲網開始向前走。我感覺身體的痛苦隨著活力逐漸增長,這都是那劑藥在起作用,我扶著快慢機甚至已經可以走在壹條直線上了。
  劇烈的沙塵暴刮了五六個小時後開始轉弱,頂著要命的狂風過了數道雷區的我們逐漸能夠看遠壹點時都楞住了。我們仿佛就站在壹塊地雷栽成的稻田中,無邊無際的地雷黑壓壓壹眼望不到邊。
  “聽說伊拉克有三千萬顆地雷,不會都給我們遇到了吧?”屠夫撓撓頭看了看隊長。這麽大的雷區,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不愧是積攢了百年的家底!
  “這裏只是個小雷區。看!前面已經沒有鋼絲網了,應該就快走出去了。”隊長很樂觀。
  “壹個小時前妳也是這麽說的!”屠夫拿出水壺喝了壹口然後遞給我,如果不是這麽多的水資源頂著,我們早就被風暴給刮幹了。
  “上帝呀!這是什麽?”隊伍最前面的狼人壹直在小心地核對坐標上地雷的位置,因為這裏是舊戰場,所以各種彈頭破片滿地都是,金屬探測器的精確度受到了不少的影響,不斷地誤報周圍有雷,讓人不敢貿然下腳。
  “什麽?”隊長和大家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伸著腦袋向顯示屏上看了壹眼。除了白花花的壹片外,什麽也沒有。
  “我不太清楚。”狼人不斷地調試著機器,以為是機器的故障。等重啟了電腦數次,圖案仍是如此後,他再次驚嘆道,“不敢相信!”
  “是什麽?地雷嗎?”隊長小心地走到狼人身邊,他腳下的探雷器不連電腦只會閃光報警,但“有地雷在旁”的紅燈卻壹直閃著。
  “不!是屍體!”狼人用腳尖使勁向下面踏了踏說道:“好大壹片!這規模最少有上萬人!”
  “這裏是戰場,也許是陣亡的士兵!”屠夫輕輕撥開沙面露出下面地雷的天線說道。
  “陣亡上萬人?”狼人指著圖示精確劃分後的骨骼圖說道:“這裏面有不少孩子的骨架!看這些淺位置的死人,說明這些人被埋下去的時候還有氣兒。”
  “那就是萬人坑,又不是沒見過。伊拉克在這些年,失蹤了三十萬人。”屠夫瞥了他壹眼,把他的大驚小怪視為無知,等發現隊長也壹臉恐懼後無奈地說道,“盧旺達天天死萬兒八千的,在這裏激動啥。”
  “不!我不是怕這個。”隊長喘了口氣指著天邊說,“要下雨了!”
  果然,中東沙塵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就是伴隨著雷暴雨。壹道道閃電,亮得耀眼,壹個個炸雷,震得人膽戰心驚。
  “下雨不好嗎?還能降降灰。大家走快點!”屠夫壹臉輕松。
  “笨蛋!沙漠是個大平地,閃電打下來專擊電阻低的東西。現在我們腳下的地雷群這麽密,對於天上的雷就仿佛是壹塊巨大的鐵板。難道妳喜歡站在這裏等人家劈嗎?”隊長壹臉焦急地拍起了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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