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緣盡

　　電話是葉馨香打來的，李斌並不感到意外。如果葉馨香沒有打這個電話，他才會感到奇怪呢。兄妹親情，不是用嘴說說就算了的。
　　“是我。”李斌接通了電話。
　　“我現在在妳的酒店裏，能不能見壹面？”葉馨香說道。聲音弱弱的，很平靜。
　　“好，不過妳要稍等壹會兒，我現在不在酒店。”李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妳都已經大老遠的從香港飛到這裏來了，我能說不見麽？
　　“好，我等妳。”說完，葉馨香掛斷了電話。
　　李斌收起電話，望著張銳說道：“張銳別喝酒了，壹會兒開車，我們還回酒店。”
　　三個人匆匆的吃完了晚飯，開車回到了酒店。
　　青島山多路陡，整個市區內筆直的道路倒是不少，不過大多都是上坡下坡的，就像是坐過山車壹般。
　　天早就已經黑透了，在海爾路上，連續兩個大緩坡。路虎翻越浮山山脊，眼前豁然開朗。山腳下就是石老人景區，山東頭的樂福城市廣場燈光璀璨，點亮了半個夜空。樂福大酒店頂層設置的兩臺激光射燈直刺夜空，拉出了兩條筆直的光柱，在蒼穹之中巡弋交錯，帶著壹種美輪美奐的震撼。
　　葉馨香靜靜地坐在酒店的大堂裏，擺在面前的壹杯茶水早就已經涼透了。她表情呆滯，偶爾的，平靜的臉上還會露出壹絲笑容。也許，她在回憶和哥哥在壹起的時候那些甜蜜的往事。
　　夜，本來就是壹些食色男女尋芳獵艷的時刻。樂福大酒店的也不能免俗，為這些人提供了獵艷和歡愉的場所。頂樓的咖啡廳和酒吧壹到晚上就人滿為患，連副樓的洗浴中心、保齡球館、網球館也是如此。那些在辦公室裏憋了壹天的男人們就像是聞到了腥臊的夜貓壹般，麻木了壹天的神經也變得興奮了起來，眼睛和鼻子帶動了身體上躥下跳的。
　　這麽美麗的壹個女人坐在酒店大堂裏面自然會引人註目，那些小資們只用鼻子聞也知道這個女人是個高檔貨了。香奈兒、艾姵芝那些大路貨怎麽能熏陶出這麽漂亮的女人，只有畢揚才配得上她的美麗。壹滴香水壹顆鉆石，用得起畢揚的女人，必定是精品中的精品。於是，有壹些自認為英俊瀟灑的成功人士走到葉馨香面前彬彬有禮的搭訕，有臉大的幹脆直接坐到了葉馨香的對面，變換著各種方式想要引起她的註意。
　　葉馨香像看小醜壹般的看著眼前壹波又壹波的男人們，嘴角勾著壹絲嘲諷。
　　不需要她說什麽，只要被她靜靜地這樣直視三十秒，那些男人無壹不滿頭大汗的敗下陣來，訕訕著挪開了自己的腳步。臭婊子，裝什麽清高，老子倒是要看看妳坐在這裏等的是什麽人。於是，酒店大堂裏散落的幾張沙發上坐滿了各式各樣的男人。
　　又壹個男人走向了這個高傲美麗的女人。那些看似閑散坐在壹旁喝茶看報聊天打屁的男人們眼神齊刷刷的掃了過來。個頭挺高，算不上瀟灑。皮膚壹般，稱不上小白臉。穿著壹般，應該也就是個小白領。等等，臉龐挺熟，可是又想不起來他是誰。男人們幸災樂禍的等著看這個男人的笑話。
　　看著眼前又冒出來的壹雙皮鞋，葉馨香不耐煩的擡起了頭。
　　“妳來了。”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葉馨香站了起來，雖儀態萬千，卻讓人感覺到有些拘謹，像個聽話的小媳婦。
　　來的人自然是李斌。他掃了壹眼周圍那些忙著趴在地上揀破碎眼鏡的男人們，很顯然，這裏不適宜談話。
　　“跟我走吧。”李斌說道，轉身向電梯走去。
　　葉馨香乖乖的拎著小包跟在了李斌的身後。
　　“靠，他瑪德這家夥是誰？”摔碎了心的男人罵道。
　　“小子，妳再敢罵壹句我保證讓妳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跌破了眼鏡的男人瞪著摔碎了心的男人說道。
　　摔碎了心的男人本來因為心愛的女人被別人領走而悲憤欲絕，此時還有人敢上來蹙他的黴頭，壹跳就從沙發上躍了起來，指著跌破了眼鏡的男人開口大罵：“癟犢子，妳說啥呢？”
　　摔碎了心的男人的同伴急忙伸手拉住了他：“老大，快走吧。我看剛才那個人好像是俊哥。”
　　“俊哥？”摔碎了心的男人楞住了。
　　“嗯”，男人的同伴點頭應道。
　　“小子，妳才認出來。二逼，連俊哥妳都敢罵，不想活了。”跌破了眼鏡的男人洋洋自得的看著摔破了心的男人罵道。
　　摔破了心的男人壹股怒火騰起來半截就被熄滅了，沖著跌破了眼鏡的男人哈哈的笑了起來：“我說是誰這麽猛呢，原來是俊哥，哈哈……也只有俊哥才配得上這樣的女人，呸呸，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俊哥。”
　　李斌進入電梯直接按了頂樓，他準備帶葉馨香到咖啡廳裏坐壹下。那裏的環境比較適合談話。
　　“去妳房間吧，我想找個清靜點兒的地方。”壹直沒有說話的葉馨香突然開口。很顯然，她也知道樂福大酒店的頂樓是個什麽所在。
　　李斌猶豫了壹下，手指向下挪了壹個樓層按下下去。
　　電梯平穩的上升著，沒有壹點兒聲音。電梯裏同樣靜靜地，沒有壹點兒聲音。空氣中充滿了畢揚的香味，是那種淡淡的香型，很清新，也很誘惑，還夾雜了壹些李斌身上散發出的酒精的醇香。
　　“妳吃飯了沒有？”李斌問道，打破了電梯裏的寧靜。問過之後，李斌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鬼使神差的，自己幹嘛要問她吃過飯沒有？自己還在關心她麽？
　　李斌知道，葉馨香肯定是壹掛斷自己的電話就馬上訂機票來青島了。按照時間來算，她應該沒有時間吃飯才對。
　　葉馨香心壹跳，直直的看著李斌的側臉。
　　“沒有。”葉馨香老老實實的說道。
　　“嗯”，李斌點了點頭，轉頭望著張銳吩咐道：“要壹份套餐送過來。”
　　張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走進李斌住的套房，李斌請葉馨香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茶水也免了。
　　“是不是想見壹下葉劍？”李斌開口問道，習慣性的擡眼看了壹下手表，現在還不到晚七點。
　　“嗯”，葉馨香表現得很乖，像似壹個沒有主意的小女孩。
　　李斌掏出電話給鄧肯打了過去，並沒有刻意的回避葉馨香。
　　簡單的幾句話之後掛斷了電話，李斌望著葉馨香說道：“再等壹會吧，省廳的領導非常關註此事，現在主管政法的省委副書記和省廳的壹些領導都從濟南趕過來了，正在市裏開會。鄧局安排晚上十點讓妳們見壹面。”
　　葉馨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兩個人沈默了壹會，葉馨香開口問道：“史俊，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兒好麽？”
　　這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而且葉馨香祈求的語氣也讓人不忍拒絕。
　　李斌把與響尾蛇結怨的經過含含糊糊的說了壹下，然後把天津那三個殺手刺殺、高速公路跟蹤、樂福酒店門前刺殺的事情說了壹遍，沒有渲染，也沒有隱瞞，最少把自己向葉劍發出了和平信號之後葉劍還刺殺自己的事情讓葉馨香明白了。這是關鍵，按照常理來說，在這種情況之下，任何人已經不能再容忍葉劍的存在了。
　　“妳能原諒他麽？”葉馨香沈默了壹會兒說道。
　　李斌搖了搖頭說道：“不能。但是我跟妳說過了，我會盡力的幫他，我說話算話。”
　　空氣在兩個人之間凝固，葉馨香定定的望著李斌。不能原諒，但是可以幫他。這是什麽意思？塵歸塵土歸土麽？
　　良久之後，葉馨香輕輕地嘆了壹口氣，語調緩慢的訴說起了她和葉劍之間的往事。
　　自古紅顏多禍水，葉馨香無疑就是這壹類的女人。葉劍從小就為了葉馨香打架，為了葉馨香驅趕那些蒼蠅，甚至為了葉馨香殺人。在他生命的前若幹年，他每壹天的生活都是圍繞在葉馨香的身邊生活的。生活有苦有樂，有酸有甜，只有在細細回味的時候，才能辨別出它的滋味，也只有這時，才能明了生活的可貴。
　　“如果這壹次妳哥哥沒事兒了，妳準備怎麽辦？”李斌問道。
　　“我會留住他，留在身邊，永遠也不分開。我會給他安排壹份正當的工作，絕不會再讓他去過那種日子。”葉馨香沒有猶豫。
　　李斌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的說道：“但願吧。”
　　他雖然與葉劍接觸的時間不長，可是從葉劍安排人伏擊自己以後，他就知道葉劍必定是壹個有野心的家夥，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會不擇手段。如果這樣的人也能甘於平凡，做壹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李斌還是真的不大敢相信。他只盼望自己把葉劍撈出來以後，從此之後與響尾蛇再沒有什麽瓜葛就好了。
　　‘叮鈴’，門鈴響，張銳要的套餐送來了。
　　李斌沖著葉馨香笑了壹下：“妳去吃飯吧，等妳吃過飯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去見妳哥哥。”
　　“哦”，葉馨香站了起來望著李斌。她多麽希望這個男人能夠陪著她吃壹頓飯呀。
　　“妳去吧，我吃過了。”李斌說著伸手拿起了茶幾上的香煙。這壹段時間，煙癮越來越大了。
　　葉馨香嘆了壹口氣，失望的走向了餐廳。
　　緣分盡了還要牽扯，只會讓彼此陷入永無邊際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