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為什麽畫要省著賣？

　　陸冬蔫了吧唧，作為壹個普遍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他已經相當長時間沒有聽到這種話了。
　　妳好窮！
　　妳錢太少！
　　妳買不起！
　　別想了，現實點兒！
　　“嗯。”崔澄看了壹下陸冬，點點頭：“妳也別打腫臉充胖子了，生意不做了？公司不要了？日子不好好過了？再說了，妳也有壹幅了，不錯了，別太貪。老爺子選壹幅，另壹幅剛好就給我。”
　　作為以5000萬人民幣拍下《瓷八作》的成功投資人，崔澄對林海文的畫是相當有追求的——《瓷八作》最近的國際藝術基金估價已經高達3000萬左右美金，將近兩億人民幣，這投資回報率，壹年時間就是百分之三百，比銘耀集團可憐巴巴的業績要好看多了。
　　“小崔啊。”
　　“啊？老爺子妳看上那壹幅了？我覺得這個寫實的不錯，有力量感。”
　　她自己看上了源古典主義那幅。
　　“不是。”竇老頭搖搖腦袋：“妳現在啊還是拼搏事業的時間，玩藝術，這麽大手筆的玩，不太好。上回我見妳父親，銘耀現在轉型的挑戰也比較大的，現金流很重要，花幾個億沈在藝術品上，那不合時宜啊。”
　　“……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這兩幅畫我是左也喜歡，右也喜歡，我都這把年紀了，沒幾天好活了，就不為難自己，兩幅畫我都想拿下。”
　　崔澄壹撇嘴：“您壹個億撿了壹幅畫還不滿足？”
　　這話說的，壹個億撿了壹幅！
　　這撿的也夠出血的了。
　　這兩幅《父親》，寫實這壹幅估計價格不會太離譜，雖然少見稀有，但畢竟不是林海文的典型作品，當然壹千多萬美金肯定是有的，竇老頭不會吃虧。源古典主義那壹幅，作為這壹流派的第壹幅肖像畫，未必會有《黑龍潭》八千萬美金的天價，但5000萬以上也是有保證的。
　　林海文讓竇越自己選，如果是個眼皮子淺的，壹定是拿起源古典主義這壹幅就走了。
　　不過竇老頭不至於如此，而相對來說，寫實主義那壹幅更符合他內心中父親的形象，而且如崔澄所說，寫實主義，壹定是有更大的沖擊感的，更何況林海文這幅畫建立在他本身的造詣，外加庫爾貝、米勒兩位寫實巨匠的加持，效果更勝原作好幾倍。
　　如果它誕生於三十年前，也就是華國油畫萬象更新那個年代，壹直保存到今天的話，改寫油畫價格的全球紀錄也不是不可能的，三四億美金的樣子——可惜在這個世界上，它誕生的時代已經不壹樣了，時代意義就不比原作，哪怕技術上勝過原作，價格也無法相比。
　　但是，對於竇越個人來說，這幅畫的沖擊力是絲毫不遜色的。
　　所以當林海文明確告訴老頭，他只能選壹幅的時候，他艱難地選擇了寫實《父親》，還看著另壹幅嘆氣：“看來我走的時候，還得掛著心走了。”
　　“好事兒啊。”林海文才不慣的他：“您想想，到底是您壹撒手，心裏留不住壹點世間事來得好。還是保留壹點期待，保留壹點想頭，那樣有滋味？指定是後者啊。”
　　“……”
　　“陸冬啊，妳回去跟竇老先生家人說壹說這個道理，不能他老人家要啥就給啥，得給他留點掛念，知道不？”
　　“哦。”
　　“說不定這掛著掛著，舍不得走了，活個壹百歲，那不是福氣麽？”林海文笑瞇瞇。
　　竇越覺得不好笑，自從學會“以死相逼”之後，他老人家日子過得很舒坦，結果沒想到，在林海文這裏，這壹招怎麽就不好使了——而且林海文還要伸手影響他舒適的晚年生活。
　　絕對不行。
　　他陰氣森森地看了壹眼陸冬，陸冬楞是在惡人谷畫室的常溫環境中，感受到了京城的嚴寒冬天，他趕緊識趣轉移話題：“妳另外壹幅要自己留著？妳留著這麽多畫幹嘛呀？”
　　“沒有留很多啊。”
　　“怎麽不多啊，妳看看妳畫《黑龍潭》和《父親》這三幅大畫的過程中，還畫了起碼十來幅各色小畫吧？國內藝術公司沒賣出去過，布羅畫廊今年也就賣了三幅，妳手裏頭光光今年就留出來五六幅——妳留著幹嘛呀？”
　　陸冬了解的格外清楚——他是為了確認他手中那幅畫的價值。
　　“呃……”林海文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為看見這麽多人都想要買，想要把錢換成我的畫，那我為啥要把畫換成錢呢？那不是可惜了麽？那不是吃虧了麽？沒道理別人都賺了，我自己反而吃虧了，這不對啊。”
　　王鵬眼神裏透出壹絲迷茫，這個邏輯……他瞅了瞅唐城，唐城還沒怎麽感受過被搶購的感覺，這會兒比他清醒壹點。師兄弟兩個對視壹下，復雜難言。
　　陸冬的舌頭有點打嘴，說不出話來。
　　崔澄也是感覺又認識了林海文壹面：“妳太強了，妳要是不發財，那都沒天理了。”
　　“是吧？”林海文洋洋得意。
　　“……是。”
　　三個人在這麽詭異的氣氛裏，終於待不住了，抱著畫走了，竇老頭要給林海文加點錢——當初他出壹個億的時候，林海文的紀錄是5000萬人民幣，現在林海文的紀錄是5億人民幣！
　　不過林海文沒要，看著其他幾個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樣子，他壹瞪眼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是那種為了錢不顧約定的人麽？”
　　“呵呵。”
　　妳為了錢連自己的畫都要省著賣，妳還有啥做不出來的。
　　“請吧請吧，道不同不與為謀，妳們就誤解著吧，歷史上每壹個人偉大的人都是從誤解中成就偉大的。”
　　“……”
　　目送那三位離開，王鵬咽了壹口口水，認為自己對老師的認識，還需要進壹步加深：“老師，顏經理說華旅協會那位劉天晟劉總，有點火燒房壹樣找妳，妳要見他麽？”
　　“嗯？什麽時候啊？”
　　“昨天我去公司的時候，她說的，讓我碰著妳的時候問壹下。”
　　這態度，這隨便……可見劉天晟就算火燒房了，林海文這邊的員工也是相當冷酷無情啊，林海文自己都要為他掬壹把同情淚：“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