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無花無酒鋤作田

葉東感覺天上的太陽好像掉進了他的身體裏，讓他的整個人都變得燃燒和融化起來。

而且融化的，不止是身體，還有感受。

剛開始的時候，身上還有處處像是針紮壹樣的刺痛，但這些刺痛都是才剛剛泛起，就同樣被燃燒和融化掉了，很快地，他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

真要說透了也不是什麽太特殊的感覺。

就是像被太陽照著，不過不是在外頭，而是在身體裏頭，從裏頭往外照。

暖！

熱！

燙！

反正都是類似的感覺，然後他就想睡覺，不由自主。

當他帶著不知道該說是睡意朦朧還是醉意朦朧的眼神朝著前方看去的時候，面前的徐亦山早已經化為壹個看不清的黑影。

這個黑影好像攙扶著他。

總之，葉東緩緩地坐到了地上，又躺了下來。

他並沒有睡著。

但意識徹底地陷入了壹種朦朧的對外界失去知覺的狀態。

而壹眾地階所看到的是，剛吞下了那個藥劑之後，葉東的身體就開始變得發紅，而且是越來越紅。

就像是壹塊黑鐵，被扔進了火爐裏，正在被灼燒著壹樣。

鐵燒紅後，仿佛透明的。

其實並不透明。

葉東現在就是這樣，當他躺在地上之後，身體從裏到外好像都在發紅，呈現出壹種赤紅晶玉般的狀態，壹眼看去就像是透明。

但其實，並看不到骨頭。

倒是其身體表層的那些血管，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血液正急速地在其中奔湧著，讓人看著不由得地擔心，是不是下壹刻哪裏就會被沖破。

過了壹會兒，沒看到他身上的哪裏血管破裂，但是卻從全身上下都緩緩地滲出血液來。

像流汗壹樣地，流滲著血液。

“大人？”葉南平並不焦急，但卻難免關心。

“沒事，等著。”徐亦山手掌虛按，示意他不要聒噪。

其實徐亦山也想知道，這隨便壹粒都能給他身體帶來巨大變化的藥劑，讓壹個基本沒有什麽修為可言的小孩子服用了，會是什麽效果。

總之，應該是翻天覆地的那種吧？

會很恐怖。

隨著時間的流逝，葉東身上的血液流滲越來越多，但卻不是鮮紅，而是由鮮紅逐漸過渡到暗紅，以至於暗紅中摻著不明的灰黑。

這些汙漬流了壹地，讓人看了感覺觸目驚心。

特別是那紅色，不管是鮮紅還是暗紅。

血的顏色。

同樣，也有血的濃重腥味。

在場的好幾個小孩眼中都有著驚恐，葉東現在的樣子，真的是太可怕了，簡直就像是死掉了壹樣。

慢慢地，對在場壹眾老小來說，有點更可怕的變化來了。

那就是葉東的頭發、眉毛，甚至是指甲，都開始紛紛脫落，要麽輕輕地，要麽輕微地簌簌壹下，落在地上。

見此情形，徐亦山適時地除掉了葉東的鞋襪。

果然，葉東的腳趾甲也脫落了。

下壹刻，像是感覺到什麽不舒服壹樣，緊閉著兩眼的葉東嘴巴微張，然後向外仿佛無意識地壹吐。

這壹吐，滿嘴的牙齒，都被他吐了出來。

好幾個小孩伸手捂住了嘴巴，也終於有小孩被嚇哭了，但是不敢哭出聲，無聲抽泣著。

但這個時候，沒有地階顧得上這點。

所有人的註意力，全都百分之壹萬地聚集在葉東身上。

觸目驚心的脫落之後，是更加觸目驚心的新生。

就在壹眾地階眼睜睜的註視下，葉東那剛剛才脫落了指甲的指頭上，壹層淺淺的仿佛透明壹般的指甲已經開始生出，並很快覆蓋住了指背。

腳趾處也是壹模壹樣。

倒是頭頂以及原本的眉毛處，還是光著。

而沒法直接看見的葉東的嘴巴裏，壹眾地階通過細微的聲響可以聽得出，他的牙齒，同樣已經重新長出。

這些並不是最大的變化。

就在徐亦山以及許同輝都以為變化快要過去的時候，葉東身上傳來壹連串無法具體形容的輕微悶響，而這悶響中還不時地夾雜著壹兩聲喀嚓。

徐亦山目光微不可覺地壹縮。

這些是葉東骨骼處的聲響！

他的感應何其入微，更不用說還是近在咫尺！此刻，葉東身上真的哪怕是壹根汗毛處的變化，都瞞不過他。

而就在徐亦山的感應中，葉東全身的骨骼都在不停地顫動著。

是那種極微弱卻又極頻繁的顫動，只是短短壹息之間的顫動次數，竟是頻繁到徐亦山都差點感應不清。

也就在這極其頻繁的顫動中，葉東全身的骨骼都開始收縮。

不壹刻，眼見著，他的整個人都縮小了不止壹號！

徐亦山手掌不自覺地輕握。

平靜的面容下，是不平靜的目光。

不平靜的目光深處，是更加如同怒濤洶湧壹般的內心。

果然！

小“凝氣”散！

原來，這真的是給凝氣期的小輩特別是小孩子服用的藥劑！

壹粒藥劑之下，全身，不止是五臟，更連同所有的骨骼在內，都被徹底“煉形”了壹次。

外及皮毛，內及骨骼，至於臟腑血肉什麽的等等，全都包括在內！

真正的、徹徹底底的煉形！

徐亦山都有點不敢想象，經過這壹番煉形，今天以後，葉東的修行，會是壹種什麽樣子。

師承天階，關於修行方面的點點滴滴，師尊該傳授的盡數傳授，但徐亦山也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哪個修者是在小孩子的時候，是在剛剛才開始修行的時候，就進行了壹番煉形的。

而且是內外俱徹的大煉形！

不想說，但徐亦山不得不承認的是，不知道聖人傳承下的子弟修行是什麽模樣，但所有天階子弟的修行，在煉形境的時候，其所經歷的煉形，應該都遠遠比不上小葉東此刻所經歷的煉形！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到極點！

這壹刻，徐亦山內心復雜已極。

必須說，他甚至都有壹點點嫉妒了！

葉東，還有其他的九個孩子，這十個孩子，今天以後，將站在壹個世間幾乎沒有其他任何孩子能夠比得上的起點上，進入壹種徐亦山不敢想象的修行。

這起點之高，反正，天階子弟，是遠遠比不上的！

能比的，估計也只有唯壹的那壹類了吧。

或者不應該這麽說。

更應該說，葉東此刻經歷的，其他幾個孩子等會將要經歷的，本就是那等存在的門下傳承！

或者，可能還要低了壹級。

因為他們服用的，只是“小凝氣散”。

如果沒有那個“小”，服用的就是“凝氣散”，情況又會是怎麽樣的呢？

徐亦山不認為那等存在會故弄玄虛，無緣無故地在藥劑的名稱面前加壹個“小”。

之所以這個藥劑的名稱叫做“小凝氣散”，那就意味著，在此之上，必然還有另壹種藥劑！它的名稱可能是“大凝氣散”，也可能直接就是“凝氣散”！

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嫡系傳承。

但徐亦山真的無法想象。

葉東此刻身體上所經歷的變化，在他看來，就已經是極致了！

極致！

極致就是已經盡善盡美！

無法再更好上哪怕任何壹點點了！

然而，事實明顯是，在他的想象之外，還別有天地。

那是他所無法想象的層次和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