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揚！

　　火焰電影公司的大門前，王揚擡頭望著掛在上面的那個“Flames-Films”牌子，還有旁邊的公司標誌，壹臉柔和的微笑，道：“這是我的公司。”
　　戴著鴨舌帽的哈裏-喬治同樣擡頭望著，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他的胖臉上滿是認真，道：“老兄，以我這個攝影師的眼光來看，妳的公司標誌糟糕透了，只要火焰就好了，為什麽要加壹只飛蛾和蝴蝶？太難以理解了！”他攤開手，皺著眉頭道：“這就像別人點了壹份薯條，但是餐盤上居然還有份漢堡包和可樂！太誇張了！”
　　“看來妳挺懷念麥當勞的啊！”王揚壹臉沒好氣的表情，又聳肩道：“而且那不是很好嗎？買薯條還有漢堡可樂贈送。”哈裏厭惡地搖頭道：“壹點都不好，就是那些優惠券把我變成壹個胖子。”王揚翻白眼道：“沒有優惠券妳也是個胖子。好了，別管標誌的問題了，跟我來！”說罷，他往公司裏面走去。
　　哈裏跟在後面，壹邊好奇地看著周圍，壹邊嘴巴停不下來地羅嗦道：“嘿，妳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告訴我吧……”
　　“王先生，下午好。”公司的前臺小姐奧洛-拉利看到王揚走進來，便笑著問候了壹聲。王揚對她點頭笑道：“下午好，奧洛。”哈裏看到漂亮的奧洛-拉利，頓時雙眼發亮，走過去伸手道：“噢，妳好妳好，我叫哈裏-喬治，能和妳認識嗎？”奧洛-拉利和他握了握手，笑道：“奧洛-拉利。”
　　“嘿，肥家夥！”王揚在前面喊了聲。哈裏無奈地松開奧洛-拉利的手，跑著跟上去，臉頰的肥肉壹抖壹抖的，疑惑地說著：“到底去哪裏？”
　　王揚帶著胖子繞過了繁忙的辦公室，經過了壹條走廊，來到了壹間儲存室前。王揚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室裏壹片黑暗，他走了進去，對著身後的哈裏-喬治笑著說了壹句：“哈裏，看好了！”卡的壹聲，他打開了光管的電源，儲存室裏便充滿了明亮。
　　哈裏的雙眼頓時瞪大了，他看著室裏的東西，表情呆滯地發出壹聲：“哇……”
　　“哇……”王揚也輕輕地說了聲，眼神裏充滿了滿足。
　　這個儲存室公司專門用來放置攝影器材的，而《歌舞青春》需要用到的基本器材，公司都已經租賃回來了，它們都放在這裏，整齊地擺放著。漆黑的35毫米膠片攝影機、錄音麥克風軌道車、柔光板、反光板……還有壹盒盒的空白膠片疊在角落，隨時準備變成壹幕幕的電影畫面。
　　“看到了嗎？”王揚看了看哈裏，走向那個膠片攝影機，壹邊說道：“壹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演員找到了、劇組搭建好了、器材也準備就緒了。過幾天，等場地壹聯系好，也過完了感恩節，我們就會開始拍攝《歌舞青春》。”他手上擺弄了壹下那臺膠片攝影機，把眼睛對準了攝影機的取景器，他心頭感到壹團火熱，感嘆地道：“哈裏，這不是DV電影，這是真真正正的膠片電影！我馬上就要成為壹個真正的導演了，我的夢想，馬上就要實現了。”
　　哈裏-喬治默默地點了點頭，肥臉上露出壹個祝賀的笑容，道：“揚，妳好樣的。”
　　“謝謝。”王揚笑了聲，朝他喊道：“老兄，過來啊！站在那裏幹什麽，過來。”哈裏望著那臺攝影機，心臟跳得很快，慢慢地走了過去。王揚拍了拍身前的膠片攝影機，對胖子笑道：“不碰碰它？”
　　“我可以碰？！”哈裏瞪大了雙眼，看到王揚笑著點頭，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右手在T恤上擦著好幾下，才顫抖著往膠片攝影機的機身伸過去，當他的手剛壹摸到了攝影機，便像觸電般縮了回去，倒吸著冷氣：“噢，天啊，天啊……”
　　他的手又顫抖地伸去，摸著攝影機的鏡頭罩、供片盒等地方，滿臉通紅，就像撫摸著壹個愛人，對著攝影機喃喃地道：“上帝啊，噢，瘋了……小寶貝，為什麽妳這麽的可愛，天啊……”
　　“是的，它可愛、美麗、讓人瘋狂。”王揚深有同感地說了句，他讓開了位置，讓哈裏-喬治走到了攝影機的後面，大胖子壹手握著攝影機的方向手柄，壹手扶著機身，滿臉的癡迷，就像現在是在拍攝著電影，而他是個攝影師，他突然聽到王揚說：“我的攝影組需要壹個雜務，也許還能做些助理工作，妳來嗎？”
　　聽到這句話，哈裏渾身壹顫，轉頭望著王揚，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道：“天啊，我沒有聽錯吧，妳請我？！”王揚聳肩笑道：“我想妳沒有聽錯。”哈裏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面紅耳赤地道：“夥計，我行嗎？”
　　“哈裏，永遠不要對自己說不行。”王揚認真地說了聲，看著滿臉呆滯的哈裏，攤開了雙手笑道：“拜托！詹姆斯-卡梅隆可以從壹個卡車司機變成讓全世界瘋狂的導演，妳問問自己，為什麽我不能從壹個麥當勞服務生變成壹個最佳攝影？記得妳的名片上怎麽寫的嗎？‘攝影師哈裏-喬治’！妳是壹個攝影師，這已經是變化；妳會成為壹個電影攝影師，事在人為！”
　　哈裏的呼吸聲越來越重，雙眼裏的光芒越來越亮，王揚微笑地道；“哈裏，瓦雷-菲斯特會是《歌舞青春》的攝影師，而他說妳的資質很好，他已經同意了讓妳做他的雜務助手了，但他說妳需要減肥。”
　　“我減！”哈裏突然跳了起來，壹把抱住了王揚，雙眼通紅，語無倫次地喊著道：“揚，我愛死妳了，妳太棒了，妳是最好的朋友，妳真是好樣的……”
　　王揚被迫地摟著他的肥胖身軀，聽著這個胖子激動的話，耳邊隱約響起了另壹個充滿怨氣的聲音“妳壹定會失敗的！我們就是這樣的人，失敗者，失敗！失敗！失敗……”他在心裏笑了句，哈裏，妳明白嗎，那就是標誌的意思，我們不是天生漂亮的蝴蝶，我們也許曾經是失敗者，但我們經過蛻變，經過火焰的洗禮，我們會比蝴蝶還要漂亮！
　　“哈裏，妳也是好樣的！”王揚拍了拍哈裏的肩膀，壹臉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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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好了合同後，瓦雷-菲斯特正式成為了《歌舞青春》的攝影師，而喬治-哈裏也得到了壹份攝影組雜務的工作。在搞定攝影師人選後，劇組的籌建也基本完成了，壹切都準備就緒；過了幾天，公司也聯系好了拍攝需要用到的場地，猶他州鹽湖城的“鹽湖城東部高中”。
　　那裏正是原版的拍攝地點，做這個選擇，壹來是因為便於鏡頭的設計和掌握；二來那間學校有著很好的地理環境，四面有山，可以拍出很好的電影效果。
　　火焰電影已經把攝影器材、布景道具等東西安排好托運了；但是劇組人員暫時都不動身，因為馬上就是感恩節了，等過完這個大節日，全體劇組才會起程前往鹽湖城開始拍攝。
　　感恩節那天，壹家人歡聚在壹起，享受天倫之樂，自然少不了壹頓豐盛的晚餐，和壹只香噴噴的火雞。
　　明亮的房間裏，傑西卡趴在床上壹邊哼著歌，壹邊翻著壹本烹飪雜誌，認真地閱讀著關於感恩節食物壹項的介紹，不時自言自語地道：“要做什麽食物呢？火雞肯定有的，南瓜派、面包……”她突然停了下來，心裏想道：“不知道揚喜歡吃什麽呢？”想了壹會兒，她又笑著繼續翻下壹頁。
　　“咳咳，傑西卡，我有點事想跟妳說！”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約書亞站在房外的走廊，他滿臉嚴肅地敲了敲沒有關上的房門。傑西卡擡起頭瞥了他壹眼，道：“有什麽就說，我在準備著感恩節的晚餐呢。”約書亞板著臉走了進來，拉開壹張椅子坐下，沈聲地道：“我想來想去，我覺得揚可能是個……基。”
　　傑西卡瞪了他壹眼，拿著雜誌坐了起來，道：“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約書亞，這壹點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約書亞抓了抓頭發，眼神古怪地道：“妳想想瑞秋生日那天，邁克爾-皮特穿著那件有星星圖案的T恤，我記得那是揚的……”他又不服氣地道：“而且在打牌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們兩個總是在眉來眼去，所以他們總是能贏！”
　　傑西卡撇了撇嘴，原因出來了，這家夥上次打牌從頭輸到尾，壹直惦記著，現在又想到揚是基的了。她繼續看著雜誌，擺手道：“好了，別說這個了。反正我可以肯定揚不是個基，我能感覺到不是。”頓了頓，她又小聲地道：“而且，揚以前有女朋友的。”
　　“那妳告訴我，他為什麽對邁克爾-皮特那麽好？他們非親非故！”約書亞皺著眉頭，煞有介事地道：“傑西卡，我看過壹個書，它說有很多同性戀者，壹開始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但隨著時間，他就知道了，而且會表現出來……說不定揚和他女朋友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個基！”
　　“妳才是基！”傑西卡翻了翻白眼，解釋地道：“揚跟我說過，他說在邁克爾-皮特身上看到自己，而且覺得邁克爾的氣質很適合壹個角色，這就是原因！”她看著約書亞，壹錘定音地道：“別再說這個了，我知道不是，明白嗎？！”
　　約書亞聳了聳肩，雙手抱著椅子背，道：“OK，那就當揚不是基，那他為什麽……妳知道。”他笑了壹聲，有點幸災樂禍地道：“瞎子都看得出妳對揚有意思，揚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無動於衷！”傑西卡瞪著他咬了咬牙，約書亞又得意地道：“傑西卡，我戀愛經驗太豐富了，揚那樣很異常，只有兩個原因，壹，他不喜歡妳；二，他是個基。”
　　傑西卡哈哈哈了幾聲，合上手中的烹飪雜誌，嘲笑地道：“噢，太豐富了，不就是壹次，還被別人甩了！”約書亞咳咳地道：“是兩次！反正我不像妳是個菜鳥。”傑西卡挑了挑秀眉，滿不在乎地道：“那是我不願意，想成為我男朋友的人多了。”約書亞嘀咕了句：“不包括揚？”傑西卡拿起壹個枕頭，作勢要往他身上砸去，道：“我不想說這些，特別是跟妳這個小孩，給我出去。”
　　有人惱羞成怒了……約書亞站了起來，便往外面走去。提起“男朋友”這個詞，傑西卡卻突然想起什麽，喊住他道：“回來！我問妳，那個傑克是怎麽回事？”轉過身的約書亞頓時呆住，疑惑地道：“傑克？什麽傑克？”傑西卡顰著秀眉，也是壹臉疑惑，道：“傑克-弗蘭克？我不知道，那天揚突然問我‘傑克最近怎麽樣？’真奇怪。”
　　“傑克-弗蘭克？傑克？”約書亞反復地嘀咕著，腦子裏似乎有壹點線索，想了很久，他才“噢”的壹聲記起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傑西卡，道：“唔……也許是之前，妳知道，那時候為了保護妳，我好像跟揚說過，傑克是妳的男朋友。”
　　“什麽！！？”傑西卡頓時驚叫壹聲，從床上跳了下來，美麗的雙眸裏滿是震驚，道：“傑克-弗蘭克？我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我什麽時候有過男朋友？見鬼！”她想起那天揚欲言又止的樣子，難道他誤會了？傑西卡有點焦急地走了幾步，回頭瞪了約書亞壹眼，生氣道：“我真想打妳壹頓！為什麽妳這麽討厭？！”
　　約書亞做著舉手投降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以為揚是個賤人……”見傑西卡咬牙切齒地要找武器，他急忙道：“OK，OK，我明白妳擔心什麽，但我覺得揚不會誤會，他參加過妳的生日派對，我記得那天傑克-弗蘭克也在！揚能看到妳對傑克的態度，他不是個蠢蛋。”
　　傑西卡顰著眉地放下了手中的枕頭，約書亞說得有道理，揚應該知道的……難道他不喜歡我？傑西卡馬上搖頭打斷這個想法，她能感覺得到有些不同的，但會不會是她感覺錯了……
　　見她患得患失的樣子，約書亞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攤開手道：“拜托，傑西卡，直接表白吧！我的兩次戀愛都是直接表白，然後就行了。”他又滿臉認真，握著拳頭地道：“妳不知道嗎？有些華裔就是那麽含蓄的，我們該主動出擊了！”
　　“愚蠢！”傑西卡幹脆利落地拒絕了這壹提議，如果被揚拒絕，那會是怎麽樣的情況？她想壹想都感到不寒而栗，以前她收不到揚的來信，以為被拒絕了，那種沮喪那種痛苦，她不想再來壹次！而且《歌舞青春》馬上就要開拍了，要是被拒絕了，她可能會無法演好……想著這些，她搖頭道：“不行！”
　　約書亞皺著眉頭苦想著法子，他望來望去，突然看到那本烹飪雜誌的封面寫著“感恩節吃什麽？”，他頓時雙眼壹亮，興奮地道：“我有壹個好主意！這樣，妳邀請揚來參加我們的感恩節晚餐，那種壹家人的晚餐。妳特別說明，只是邀請他壹個人！我想這種暗示，他還會不明白嗎？”
　　“這跟表白有什麽分別？”傑西卡看著他問道，約書亞胸有成竹地道：“不壹樣，邀請他的原因，可以是因為好朋友啊！為什麽只邀請他？妳自己想！”傑西卡顰著眉頭，思索著他的話，擺了擺手道：“出去吧，別煩我了。”
　　約書亞聳了聳肩，往房間外面走去。壹等他離開，傑西卡就把房門關上，拿著手機坐在床邊想了很久，心臟越跳越快，許久之後才呼了壹口氣，撥通了王揚的號碼，笑道：“嗨，揚，晚上好！”
　　“嗨，傑西卡。”王揚對著手機笑了聲，他此時坐在臥室的書桌前看著導演學的書，接到傑西卡的來電就把書合上，和她聊了起來。聊了幾句後，他便聽到傑西卡笑道：“妳知道，過兩天就是感恩節了，妳會回去舊金山嗎？”王揚搖頭笑道：“不，不回了。”他準備新年的時候再回去，當然，感恩節的時候他會打電話回家。
　　傑西卡故作平靜地道：“噢，我在準備著壹個豐盛的感恩節晚餐，我想邀請妳那天來我家壹起吃，好嗎？”
　　“哇，當然！”王揚笑著答應了，對著手機高興地道：“真是讓人期待。”
　　暗暗地深呼吸了壹下，但心臟的跳動頻率卻是不停地上升，傑西卡突然喊了壹聲：“揚！唔……”她的聲音幾近顫抖地道：“只是妳壹個人來好嗎……抱歉，我準備的火雞不是很大……”
　　“哦！”王揚心頭壹跳，頓時意識到她的真正意思，心跳也有些加速了起來，聽著傑西卡那邊壓抑著的呼吸聲，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妳的邀請。”
　　“那麽，晚安！”壹聽到他答應下來，傑西卡迫不及待地掛斷通話，似乎害怕他忽然又改口說不來。她呼出了壹口氣，渾身無力地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臉上慢慢地綻放出壹個滿是憧憬的甜美笑容。
　　聽到嘟嘟聲，王揚放下了手機，才輕輕地說了句：“晚安。”感恩節豐盛晚餐嗎……他嘆了壹口氣，拿起放在書桌上的《小婦人》，翻開了壹頁，拿出了夾在裏面的那張照片。
　　看著照片中的金發女孩，王揚臉沈如水，想起了很多往事，耳邊隱約地聽到那個哭泣的聲音：“揚，妳就是個混蛋！我恨妳！妳去死吧！”那是他第壹次也是唯壹壹次見到她柔弱的壹面，她總是那麽有性格，有著自己的主見，從來都不會如此失態……看著照片的女孩，他喃喃地道：“妳最近還好嗎？”
　　那段甜蜜的時光，他以為自己全部忘記了，結果沒有。為什麽會吵架？他們的感情太好了，好到不用掩飾自己的地步，所以他們都暴露了真實的自己，他們開始不考慮對方的感受，開始以自己的壹套來要求對方，覺得那才是好的，然後讓人難受的事情就發生了。他們不是憎恨著對方，只是太在乎對方了……
　　壹幕幕畫面仿佛從眼前出現，王揚不禁攥緊了手中的照片。
　　“我會到南加大，我告訴妳，我以後會成為壹個導演。”
　　“我才不管什麽導演！”
　　“為什麽妳不喜歡我做導演？為什麽！？”
　　“我不是不喜歡妳做導演，但妳知道，我會上斯坦福的商學院，妳也應該上斯坦福，這是更好的發展！”
　　“去他媽的斯坦福！我去斯坦福做什麽？跟妳壹起讀商學院！？先不說他們招不招我，我不喜歡！我要成為壹個導演，我要拍電影，妳為什麽不支持我？！”
　　“揚！我求妳了，為了我，去斯坦福吧！就當是為了我！妳明白嗎，那樣我們才能繼續在壹起……”
　　“我在斯坦福等著妳……”
　　“不，我在洛杉磯等著妳！”
　　然後，他去了南加大，接到了那個電話，也看到了她柔弱的壹面。
　　王揚望著照片上的女孩，突然壹咬牙，用力地照片撕成兩截，又撕成四截，狠狠地砸在地上，喘著粗氣地罵道：“去他媽的斯坦福！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