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五章 兵分兩路

　　嚴瀟是醫生，由他下的結論自然出不了錯。
　　事實上，任何看到許壹現在狀態的人，都不會認為他還活著。
　　儺面的尖刺實在太深了，刺進去的長度已經足夠破壞許壹的大腦，許壹的死亡，是在三分鐘到的那壹刻。
　　三分鐘到，面具伸出尖刺的那壹刻，他的死就已經成了定局。
　　三分鐘後他之所以還活著，還能繼續行動，完全是那副面具的作用，它在將他變成鬼。
　　鐘雪燃似乎也想通了這壹點，她低頭看著手上的黑色儺面，腦子裏冒出了壹個極端的想法。
　　車窗外雷聲轟鳴，她的手微微顫抖，拿起了儺面。
　　“那不是活著。”
　　正開著車的嚴瀟忽然說道。
　　鐘雪燃猛地擡頭看向他：“可是……他至少還能存在這個世界上！”
　　嚴瀟再次通過後視鏡看了她壹眼，踩下了剎車。
　　“下車。”嚴瀟說道。
　　“不！”鐘雪燃拒絕。
　　嚴瀟面無表情地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將鐘雪燃壹把扯了出來，扔到了大街上，壹氣呵成。
　　“他的遊戲已經結束了，去做妳該做的事。”
　　嚴瀟上車後，立刻鎖死了車門。
　　他看向雨中的鐘雪燃，說：“別再像過去那樣活著，他不是在救妳，他在救他自己。”
　　說罷，嚴瀟沒給鐘雪燃回應的機會，他踩下油門，載著許壹的屍體在大雨中遠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與雨簾的盡頭。
　　鐘雪燃怔怔地看著已經空空蕩蕩的車道，腦海中回蕩著嚴瀟剛才那句話……
　　“他不是在救妳，他在救他自己。”
　　鐘雪燃不是戀愛腦，但許壹最後的舉動讓她不得不認為，許壹壹直深愛著她。
　　她自己最後爆發的情緒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它們混雜在壹起，就像被打翻的調色盤，全是冷色調。
　　但嚴瀟那句話，讓她徹底楞住了。
　　嚴瀟要比她更了解許壹，了解許壹的過去……
　　對，許壹看我的眼神，不是愛慕。
　　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毒舌，又有些下意識地關註，他就像看到了過去那個自己，恨不得壹巴掌上去打醒，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雨已經小了很多，雷聲卻還在繼續。
　　豆大的雨點，變成了細長的雨絲，慢慢在風裏飄搖。
　　城市的天際，從厚實的雲層中滲出壹絲天空的青白色，天快亮了。
　　鐘雪燃站在街邊，宛如壹座雕像，靜靜地站了很久……很久。
　　……
　　天亮了。
　　接到嚴瀟發來的信息後，秦滿江壹夜沒睡。
　　他接到了許壹和鐘雪燃，但，他到的時候許壹已經死了。
　　秦滿江想了很久，關於這場怪談，還有這整場【瞳界】的遊戲。
　　他有些後悔，應該早壹點給身邊重要的人都做好“備份”。
　　“能幫我壹個忙嗎？”
　　秦滿江轉頭看向聶雲真。
　　聶雲真看著他，點了點頭。
　　“用妳的永久道具，鎖定她。”秦滿江指向了魚清歡。
　　他有壹個計劃，但這個計劃的風險非常大，聶雲真的永久道具是最好的試錯工具，在鎖定壹名玩家後，那名玩家不死，她就不會死亡。
　　可同樣，即便她處於非常安全的狀況下，如果那名玩家死亡了，她也會跟著壹起死亡。
　　這就是她的道具，永久道具——同命鎖。
　　可是，聶雲真卻搖了搖頭：“做不到。”
　　“為什麽？”秦滿江疑惑地看著她。
　　“已經被使用了。”聶雲真似乎有些疑惑，她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壹回事。
　　但秦滿江卻懂了。
　　是之前那個淩厲的聶雲真，難道她在這場怪談壹開始就使用了永久道具嗎？
　　不過，現在這個聶雲真應該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還有另外壹個人的存在。
　　秦滿江也不想主動提起那個聶雲真的事，他問道：“鎖定了誰？”
　　聶雲真指向了秦滿江：“妳。”
　　秦滿江壹怔，有些無奈。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自己是要和聶雲真壹起行動的，由綁定了魚清歡的聶雲真去試探，他可以趁機觀察破綻，以及尋找線索。
　　但之前那個聶雲真竟然壹開始就綁定了他，現在這個辦法就行不通了，他和聶雲真不能壹起行動，不然這個強力的保命道具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妳去老槐樹，挖出下面埋藏的東西，可以嗎？”秦滿江問道。
　　眼下這種情況，只有完全“不怕死”的聶雲真可以做到這件事了，畢竟那裏的鬼東西實在太多。
　　“嗯。”聶雲真點點頭，又問：“妳呢？”
　　“我去他們最後住的地方，樊城去了壹樓，樓梯被屍體擋住，他不知道有沒有地下室，也沒去過二樓，劉俊彥很可能就在那裏藏著。”
　　秦滿江說道。
　　“可是……”聶雲真眼睛壹眨不眨地看著他，“妳找到他也打不過他。”
　　秦滿江表情壹僵：“我雖然體力不行，但解決他靠的不是體力。妳記住，挖開老槐樹後，要立刻告訴我下面有沒有沈紅的屍體，還有……屍體上有沒有穿著嫁衣。”
　　“嗯。”
　　聶雲真點頭應下，牢牢地記住了。
　　“那……出發吧。”秦滿江不想再耽擱了，這場儀式還在進行，多拖壹秒，要解決它的難度就大壹分。
　　聶雲真話也不多，轉身就走。
　　不知怎地，看著她的背影，秦滿江忽然想到了許壹。
　　“等等！”
　　他叫道。
　　聶雲真疑惑地轉頭。
　　“妳小心壹些。”
　　他說出口後才發覺這是壹句無用的提醒。
　　現在聶雲真的生死，完全綁定在他身上，他自己要小心才是。
　　他不死，聶雲真就不會死。
　　看著聶雲真奇怪的眼神，秦滿江擺擺手：“算了，沒事，我沒怎麽睡覺，糊塗了。”
　　聶雲真點點頭，剛邁開步子要離開房間時，卻頓了頓。
　　“妳……妳也是。”
　　她低聲說道。
　　正捏著鼻梁的秦滿江壹擡頭，聶雲真已經走了。
　　她剛才說什麽了嗎？
　　算了……
　　如果是重要的事，她會再說壹遍的。
　　秦滿江收回了思緒，看向床上的魚清歡。
　　她應該是累壞了，現在還沈沈地睡著。
　　只是她的臉……在閉上眼看不到眼神後，已經幾乎完全沒了自己的樣子。
　　秦滿江湊到她跟前，註視著魚清歡的面龐，看著看著，他忽然壹怔——
　　這張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