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沈鑫死了。
　　如今他再去想這件事時，總有壹種滑稽的荒謬感都說禍害遺千年，那老頭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如今這麽匆匆去了，總感覺便宜了他似得。
　　多年來的冷漠與疏離將沈焰心中的那點兒親情消磨的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唯有血緣裏天生的本能所以他才會在剛知道消息時那樣震驚，可現下想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多於的感覺，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他們本來應該還有壹次會面才對。
　　沈焰想到了那壹疊被燒掉的老照片，上面的沈鑫笑容燦爛，是個意氣風發的有誌青年他又想起輪椅外的那壹撮白發，那麽蒼老，再金貴的衣裝也掩不去他的腐朽。母親愛過的那個男人早就死了，而記憶裏那個疼愛他照顧他的父親，也很早就被時光的洪流帶走了，只留下壹具沒有溫度的骸骨。
　　若說真正叫他悲傷地，可能便是除此之外在這個世界上，他真真正正的舉目無親了甚至還要去安撫親戚和那群便宜的弟弟妹妹們，這麽壹想，沈焰又有些煩躁。
　　老頭子死得太突然，留下了好大壹個爛攤子叫他收拾將臉貼在冰涼的瓷磚壁上，沈焰深深吸了口氣，再吐出。
　　難受過了，發泄過了，他還是那個天塌下來也壹樣扛著的沈焰。
　　等收拾好心情從浴室出來，房間裏卻不見蘇佳年的影子，廚房卻隱約傳來忙碌的聲音。沈焰出來壹看，卻見那人單手拿著鍋鏟在鍋裏攪動著什麽，見他來了，轉過頭。
　　兩人都是剛哭過，兩只眼睛腫的像桃子，如今壹對視，都笑了起來。沈焰走到他身邊，接過對方手裏的東西：我來做吧，妳到壹旁歇著去
　　蘇佳年卻搖了搖頭，靈機壹動：沈哥，妳幫我切菜吧?說著指了指桌上的材料。沈焰見他壹手掛在脖子上，怪可憐的，便答應道：好。
　　因為不常做飯的關系，他的刀工基本等於把食物切碎，土豆大壹塊小壹塊的，看著十分磕磣。蘇佳年將特別大塊的挑出來，告訴他：這個再切壹下，不然壹會兒不好熟
　　唔。沈焰點頭答應，結果卻在切洋蔥的時候弄得滿臉淚，本能擡手想要抹去，卻被蘇佳年飛快按住。
　　對方用單手擰開了水龍頭，沾了點水替他擦了擦臉，沈焰壹邊享受被伺候的感覺，壹邊自嘲：這真是將壹年份的眼淚都流光了。
　　那才好呢。蘇佳年拿來毛巾，替他將水漬擦幹凈，認認真真道：說明接下來的壹年都是平平安安的。
　　妳小子倒會說話沈焰失笑，他看出了對方眼底的不安，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唔，後腦禿了壹塊。
　　感受到指尖凹凸不平的傷疤，那是蘇佳年為他而留下的，沈焰只覺得心裏酸酸澀澀，像是在破了皮的檸檬上撒了白糖，又酸又甜：放心吧。他承諾道：我的人生，只能由我來做主。
　　沈鑫死了那他便做好兒子的責任，葬禮流程壹刻都不會少，但更多的沈焰給不了了，他不可能為壹個死人賠上他後半輩子的人生。
　　哪怕那個人是他父親名義上的父親。
　　傾身上前吻著小情人不安顫動的睫毛，沈焰說：我愛妳。
　　他從不是輕易告白的人，壹單說出口便就是真的蘇佳年瞬間紅了眼，只是這壹次他眼中只有欣喜地淚水，以及無法用語言來承載的愛意。
　　兩人耳鬢廝磨了壹會兒，沈焰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定了飯局
　　可他又看了眼桌上切的七零八碎的蔬菜，心想算了吧，在家吃好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