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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壹生之約

吻刺 by 灰化肥未滿三周歲

2024-12-23 19:54

  開車回去的路上,剛好經過24小時營業的藥店。
  霍狄停好車,買了水和胃藥,大步走回去。
  岑越還是不安起來,嘴唇也沒有血色。
  他低低地說說:“還以為妳又要不見了。”
  其
  實就只是過去五分鐘。
  霍狄過去親了親他緊繃的側臉,說:“先吃點藥。”
  吃完藥,岑越靠在椅背上,不聲不響了很久。
  霍狄以為他睡著了,但是目光每次落在後視鏡上,總能看到岑越很輕地眨了壹下濕漉漉的眼睛。
  他在安靜地看著自己。
  意識到之後,就覺得酸澀。
  在酒店停好車,岑越自己下來走了幾步,腳步是虛的,人也依舊難受得不太能站穩。
  霍狄在他面前微微彎下膝蓋,說:“上來,我背妳。”
  岑越等霍狄又催了壹次,才慢慢地過去。
  霍狄的身上有點汗味,又依稀像十年前告別時,放煙火站上的硝煙味。
  他潤濕了眼眶,把頭埋在霍狄肩窩裏,靜默地又流了壹些淚。
  剛好落著壹場小雨。
  霍狄背著岑越加快腳步,走到室內。
  岑越在他肩上說:“我的房間在十七樓。”
  “去我的房間。”
  岑越動了壹下,沒有拒絕。
  於是霍狄背負著他,壹路走進電梯,按下另壹個樓層。
  電梯緩緩上行。
  岑越 Ch_ao 濕的呼吸噴灑在霍狄肩上,他又說:“我其實……平時不會這樣……”電梯裏安靜極了。
  霍狄低低地應了壹聲。
  “只是今天慶功宴,有點喝多了。”
  岑越說,“我平時……平時壹點也不哭的……”“嗯。”
  “而且……”岑越頓住了,沒往下說。
  而且那個會把他放在心上,帶著他走出貧瘠邊境的霍狄回來了。
  他又有了哭的特權。
  霍狄打開門,把岑越放在床上。
  然後打濕毛巾,輕柔地給他擦臉。
  岑越哽咽了壹下,把臉埋在毛巾裏,半晌,擡起頭說:“我不哭了。”
  霍狄輕聲叫他:“小越。”
  這個稱呼讓他又顫了壹下,像是被刺痛了壹樣。
  下雨天,室內又 Ch_ao 又冷。
  霍狄垂下眼睛,摟住岑越的肩膀。
  “……妳的解釋呢?”岑越說。
  不會告別的霍狄,同樣不擅長解釋。
  現在新聞已經出來了。
  之前高度保密的任務,經過媒體的容易潤色和曝光之後,網上全是鋪天蓋地的評論與贊詞。
  程立雪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壹個改變人類認知的偉大奇跡。
  他打開電視,然後翻出手機新聞。
  岑越不出聲,嘴唇發白,指尖也在微微地抖。
  所有人都把霍狄稱作凱旋的英雄,但霍狄知
  道自己不是。
  時空旅行通道的形成靠的是程立雪和研究組的推算,他只是恰好在那個時間點,當了壹個不怕死的實驗品。
  而岑越是被他卷進來的,完完全全無辜的受害者。
  “所以,”岑越慢慢地問,“霍狄,妳上次出任務,就是為了回到十年前。”
  “是的。”
  “……妳知道我會等妳十年。”
  “是的。”
  他處心積慮地拐走了壹只小刺猬。
  那年岑越才十六歲,他幾乎是在犯罪。
  岑越罵了壹聲操,頭埋在膝蓋裏。
  他的脊背在發抖,霍狄以為他又要哭。
  把人挖出來之後,發現岑越眼角雖然紅著,但臉上都是幹涸的淚痕。
  “妳知不知道,”岑越聲音也在發抖,“為壹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等整整十年,是什麽樣的感覺?”霍狄說不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曾有過這種孤獨無望,痛徹心扉的經歷。
  霍狄碰了碰岑越冰涼的臉。
  岑越低下頭,惡狠狠地咬住霍狄的手指。
  他咬的很用力,帶著十年間杳無音訊的思念,和重逢後不冷不熱的心酸,全都發 Xi-e 在齒間。
  咬到最後,甚至磨破了皮,吮出了血,口腔裏都是鹹腥的味道。
  霍狄沒喊疼,連眉毛也不曾皺壹下。
  “小越,對不起。”
  岑越慢慢松開牙關,帶著鼻音說:“我不要聽妳說對不起。”
  他語調又兇狠又虛弱:“霍狄,我要妳補償我。”
  可是到最後也沒說該怎麽補償。
  夜太深了,人也疲憊。
  霍狄哄著岑越洗完臉擦完身上的汗,自己去洗漱壹下,準備先休息。
  回來之後,岑越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低聲說:“以後我得壹直看著妳才行。”
  “好。”
  霍狄說。
  雖然累極了,但壹整個晚上,霍狄都沒怎麽睡。
  因為岑越實在靠得太緊了。
  他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愛,像抱著壹根浮木。
  霍狄稍微動壹下,岑越就算在夢中,也因沒有安全感而發抖。
  第二天醒來,先確定霍狄還在,岑越才慢慢地松開手。
  他的眼睛浮腫得厲害,形狀漂亮的雙眼皮都被撐開了。
  註意到霍狄的視線,他不自在起來,繃起臉問:“在看什麽?”霍狄嘆了口氣,說:“小越,妳現在太瘦了,去吃早餐嗎?”少年時期,如果挑食,霍狄能把他整個人抱起來,按在餐桌前。
  他想著往事,垂下眼睛,應了壹聲好。
  然後洗漱完畢,壹前壹後地跟霍狄下樓。
  去餐廳,取自助早餐來吃。
  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人也不多。
  岑越照例只拿了壹點點食物,放在自己面前。
  霍狄又多取了壹些點心,都是他以前愛吃的。
  岑越頓了壹下,最後只夾走霍狄給他拿來的食物,然後就說,吃飽了。
  “今天有工作嗎?”霍狄問。
  “明天才有,壹個小配角,兩三天應該能拍完。”
  “嗯。”
  岑越沈默下來。
  他總覺得不真實,因為過去的等待過於艱難與漫長。
  等霍狄回來之後,壹切都好得像是假的壹樣。
  仿佛十年的孤獨都能輕描淡寫地帶過,從此壹筆勾銷。
  可是他做不到。
  許多獨處時能咽下去的往事,現在反而加倍地翻湧上來。
  也許是有了依仗,知道霍狄會心疼他。
  宿醉之後,胃依然隱隱作痛。
  晨光落在霍狄鼻梁上。
  岑越忽然難受起來,甚至不想在外面坐著。
  他得把霍狄鎖在壹個很小,很小的房間裏,才會感到安心。
  “陪我上去吧。”
  岑越慢慢地說。
  他壹路緊緊抓著霍狄的手,被別人多看幾眼,也不管不顧。
  進了房間,就把人按在墻邊,踮起腳惡狠狠地親吻。
  又兇又重地吻上壹會兒,主導權就自然而然地被霍狄接過來。
  霍狄按著他的後頸,輾轉吮吻。
  舌尖挑逗幾次之後,岑越就被親乖了,發出很輕的鼻音。
  親完了,也不放
  人走。
  岑越拽著霍狄的衣袖,布料都揉皺了。
  半天,他低下頭說:“我去看看明天要開拍的劇本。”
  劇本上有壹條壹條熒光筆的綠色,是岑越之前先翻了壹遍,把自己的臺詞標記出來。
  他盤腿坐在床上,翻著頁背臺詞。
  明明跟平時沒什麽區別,卻總是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為壹擡頭,就能看到霍狄臉頰的輪廓。
  霍狄翻著手機上的信息,眉間總有微皺的痕跡。
  陸行舟剛把岑越十年來的經歷資料發過來——其實執行任務之前,他就問過霍狄需不需要,但當初霍狄懶得在意。
  現在看了,就覺得難受與壓抑,像有壹塊巨石,壓在心口。
  岑越沒有按照他的安排去上學。
  “小越,”霍狄開口問,“是當初我找的那家高中,違約不錄取妳了嗎?”他特意讓音調顯得溫和,但岑越還是被刺傷了壹樣,慢慢地僵硬地擡起頭。
  “……不是。”
  岑越反問,“妳在看什麽?”看他那些年過得怎麽樣。
  岑越坐過去,霍狄放下手機, M-o M-o 他的腦袋:“妳不高興的話,我就不看了。
  不過小越,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幫妳安排好。”
  岑越低著頭,後頸的發茬短短的,像刺,但 M-o 起來又顯得軟。
  他慢騰騰地說:“我沒有去念書,是因為想早點攢夠錢,把房子買下來。
  不然,房東就要趕我走。”
  他把那些年的舊創全都揭開,血淋淋地展現在霍狄面前。
  “後來又不想買房子了,因為收到了妳的信。
  霍狄,妳他媽真是個騙子。
  妳離開的第二年,我壹次 Xi_ng 收完了九年份的信。”
  霍狄怔住了。
  這麽多年過去,岑越在說話的時候,依然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他起初的成熟,是壹種迫不得已的自我保護。
  因為過程太痛,所以有壹小部分靈魂被撕裂了,永遠停留在十六歲天真而輕信的模樣。
  在霍狄面前,這壹小部分靈魂又重新浮現出來。
  他又難受,又想被愛。
  他要霍狄的補償,那種余生幾十年裏再也不分開的補償。
  “我當時是真的有點恨妳。”
  他吸著鼻子,自嘲似的笑出來,“我憑什麽要聽妳的擺布?”霍狄啞聲說:“我沒有擺布妳的意思。”
  房間裏靜默了很久,霍狄安撫著岑越瘦骨嶙峋的顫抖的脊背。
  他沒有再說對不起,因為壹切道歉,在這種時候都已經失去意義。
  他不敢想象那壹年岑越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那麽怕被拋棄的,渴望有壹個家的少年,忽然發現自己決定用壹輩子來深愛的人,已經杳無音訊地離去。
  他摟著岑越的手臂不自禁地用力,環得更緊了壹點。
  喉嚨裏仿佛哽著壹團灼熱的火,霍狄無聲無息地,把壹個吻印在岑越發心。
  岑越的顫抖終於逐漸平緩下來,身體也不那麽緊繃,稍微放松了些,挨在霍狄懷裏。
  霍狄又低又啞地問:“小越,那以後妳來擺布我,好不好?”“過幾天我調壹個職位,再也不出任務了。
  妳跟我過壹輩子,好不好?”霍狄壹輩子商量的語氣都用在了岑越的身上。
  岑越緩緩仰起頭,眼眸濕漉漉的,像十年前國境線上初融的雪。
  他們總是別離大於相逢。
  短暫地愛上壹瞬,又被淹沒在折疊的時空裏。
  現在終於重聚,霍狄想,得好好地守著岑越。
  他聽到岑越哽咽了壹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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