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朽並不意味自由

　　哈哈哈～’
　　清脆的笑聲打破了木屋內的沈默。
　　“年輕人，別慌，第三黃金律的碑座下面，墊著無數超凡者的累累白骨。”
　　“我若是敢用超凡之力對付妳們，頃刻之間，黃金神的雷霆就會砸在我的腦袋上。”
　　“實際上，我比妳們還要戰戰兢兢呢。”
　　這話很好地緩解了木屋內的僵硬氣氛。
　　但羅森心中依舊警醒，決定以後行事要加倍的小心謹慎。
　　瑟蘭迪斯除了警醒外，也多了許多好奇：“歐雷克雅女士，超凡者是神？”
　　歐蕾克雅搖了搖頭。
　　“按照法師界對神的傳統定義，真神必須要有能夠收獲信仰的信徒，並能賜予信徒神術。”
　　“很遺憾，我既沒這能力，也沒這意願。”
　　羅森有些聽明白了：“所以，您將自己定義為旅行者？”
　　“妳說對了。四處旅行，體會各地的壯闊景色，也品嘗各地的美酒佳肴，同時，也嚴格遵循各地的規則……畢竟，超凡不朽只是活得久，但遠不足以帶來真正的自由。”
　　說到這，她看向安娜。
　　“瑟蘭迪斯女士，我大概能猜到了妳的追求，但我要告訴妳壹個略有些殘酷的真相。”
　　安娜腰背壹下挺直：“請指教。”
　　歐蕾克雅抿了口蘋果酒，悠然說道。
　　“黃金之地是黃金神的國度，超凡者十分罕見。但世上的超凡者其實並不少，甚至可以說相當多，而絕大部分超凡者都是生出來的，而不是練出來的。”
　　瑟蘭迪斯臉色有些發白：“天生超凡……您也是嗎？”
　　“我當然是。”
　　歐雷克雅抿了口蘋果酒，眼中顯出淡淡緬懷之色。
　　“我的母親生下了我，至今已經300多年了呢。”
　　見瑟蘭迪斯臉現沮喪，她又笑著安慰：“瑟蘭迪斯小姐也不必喪失信心，妳身上其實纏繞著壹股偉大的光輝，妳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大概率會遠遠超過我。”
　　“啊？”瑟蘭迪斯有些聽不明白。
　　歐蕾克雅瞇眼壹笑，擡手指了指自己額頭。
　　“我會壹點超凡占蔔術，時靈時不靈的。所以，努力吧，瑟蘭迪斯小姐，壹切皆有可能。”
　　瑟蘭迪斯頓時大為振奮，又忍不住問：“那我的學徒羅森呢，他的前途如何？”
　　歐蕾克雅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占蔔術對他好像沒用。”
　　“當然，這應該不是羅森的問題，而是我學藝不精。”
　　說完，她又看向羅森：“小家夥，妳也別覺得超凡者就無所不能。妳看，下午的時候，我就被幾個凡人耍地團團轉呢。”
　　羅森可不敢有半點得意，捋虎須拍虎屁股這種事，能活下來是運氣好，被老虎咬死才是常態。
　　“歐雷克雅女士，請原諒我的不敬。”
　　歐蕾克雅搖了搖頭，笑得輕松愜意。
　　“啊哈～在凡間旅行，若是壹帆風順，哪有樂趣可言呢，所以，我應該感謝妳給我帶來壹場難忘的經歷呢。”
　　說完這話後，她面容又壹正：“好了，閑話說完，該聊正事了。”
　　羅森和瑟蘭迪斯都豎耳傾聽。
　　歐雷克雅開始娓娓道來。
　　“最近100年，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黃金神逐步放松了對黃金之地的管制，賜予的神術越來越少，對使用神術的條件也越來越苛刻。”
　　“總之，黃金神在凡間代言人的力量，正變得越來越弱。”
　　“黃金神有無窮無盡的耐心，他步履緩慢，壹點壹點地改變，所以大部分凡人都沒察覺到變化。”
　　“但最先發現巨龍衰弱的，必定是龍爪下的獵物。比如我，也比如無冬之王。這也是我敢於進入黃金之地旅行的原因。”
　　這話讓兩人都很吃驚。
　　歐蕾克雅叉起壹片薄的幾乎透明的生魚片，在壹旁的蘸料中涮了壹下，然後優雅地送入嘴中，嚼了幾下後，滿足地嘆口氣。
　　“知道嗎，這是近300年來，我吃得最精致的壹餐。”
　　她目光再次在兩人身上轉了壹圈。
　　“而如果妳們肯用月光佳釀招待我，我就告訴妳更多關於無冬之王的信息。”
　　瑟蘭迪斯立即問：“妳為什麽要這麽做？和無冬之王有仇？”
　　“我母親和他有仇，至於我，只是單純看不慣他。”
　　“就好像壹個淑女看不慣壹個滿地打滾的潑婦，壹個勇士看不上懦夫壹樣。”
　　所以還是有仇。
　　瑟蘭迪斯沈吟了幾秒，轉頭對羅森示意了下。
　　羅森便起身走到廚房酒櫥，從秘密隔間裏拿出了他用壹副極品美人畫換來給導師鎮宅的上品月光佳釀。
　　也幸虧他藏得好，不然昨晚肯定會被搜走。
　　這瓶酒，瓶子是用無暇水晶打造，光壹個瓶子就要1克朗。
　　喝之前，要先輕搖醒酒，於是前壹刻如水晶壹般純粹的酒水，就散發出了晶瑩剔透的的銀色光輝，就仿佛是凝固的月光。
　　當他捧著醒好的月光酒從廚房走出來時，無論是瑟蘭迪斯還是歐蕾克雅，目光都被緊緊吸引住。
　　瑟蘭迪斯臉上浮現出明顯的肉痛之色。
　　“啊～～竟然是耀月年份出品的月光佳釀，我的學徒呀，妳怎麽不早說呢！”
　　她覺得這酒應該當收藏品，應該擺在案牘酒櫃裏展現主人的品味，而不是簡單喝掉。
　　歐蕾克雅眼睛也是壹眨不眨，鼻子下意識輕輕嗅著。
　　“30年壹輪回的耀月，連續吸取至少三個月的月華，又在滿月之夜，由頂尖的釀酒大師親自裝瓶，才得出這璀璨奪目的月光佳釀。”
　　“啊～～～～光是看上壹眼，就覺得滿滿的榮幸吶。”
　　羅森也是第壹次喝這種50金克朗壹瓶的豪酒。
　　他每壹步都嚴格遵循之前閱讀的品酒說明，以研究法術的嚴謹態度，為導師、歐蕾克雅和自己各倒了小半杯。
　　杯中的月光酒水已被徹底喚醒，凝固在酒水中的月華展現出了絕美的姿容，以至於整個客廳都仿佛鋪上了壹層薄薄的銀霜。
　　歐蕾克雅先嘗了壹小口，閉眼細細品味。
　　許久許久，她長舒壹口氣，臉龐線條徹底舒展開來，就好像置身於極樂天堂，再沒有壹絲煩惱。
　　好壹會兒，她才開口：“啊～60年了，我終於再次品嘗了這絕美的滋味。”
　　羅森也喝了口，感覺自己舌頭麻滋滋的，有點像無糖冰可樂，頓時就對這酒失去了興趣。
　　瑟蘭迪斯也喝了壹口，覺得不錯，但也只是不錯罷了，然後還覺得十分肉痛。
　　相比之下，她對超凡者更感興趣。
　　她問道：“超凡者也有口腹之欲嗎？”
　　歐蕾克雅淡淡壹笑：“我明白妳的意思，但傳言有些謬誤。”
　　“真實情況是，超凡者有遠超凡人的強大靈魂，也的確能脫離肉體單獨存在。”
　　“但若將靈魂比作旅客，肉體就是家園，溫暖，舒適，安全，且獨壹無二。”
　　“我想，這世上沒人喜歡當喪家之犬，對嗎？”
　　瑟蘭迪斯點頭認同。
　　歐蕾克雅美美抿了口月光酒，繼續無冬之王的話題。
　　“800年前，黃金神信徒的力量正處於全盛時光，他們近乎瘋狂開疆拓土。當時的黃水高地卻還是壹片莽荒，我也還沒有來到人世。”
　　瑟蘭迪斯好奇地問：“超凡者真的能不朽嗎？”
　　歐蕾克雅很幹脆地搖頭。
　　“距離真正的不朽還遠得很呢，就是活的久點，長的三四千年，甚至數萬年。短的也就兩千不到。但具體能活多久，要看種族，更看運氣。”
　　“啊，不要再打斷我了，回歸正題。”
　　“無冬之王也是超凡生命，但他的本體是壹棵樹，壹棵在戰亂中飽嘗無辜生靈鮮血，得以覺醒智慧的大榕樹。想必妳們都已經見識了他的力量吧？”
　　兩人都是點頭。
　　“大概700年前，黃金之地擴張到了黃水高地。”
　　“為了踐行這條第三黃金律，黃水高地的所有超凡生靈都受到了黃金神及其信徒的無情打擊，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我母親是個機警的人，她早早就逃離了黃金之地，但無冬之王本體是棵樹。”
　　“他眷戀腳下的大地，卻又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護家園。於是就被打成重傷，陷入了長久的沈眠。”
　　“但千萬註意壹點，活了312年的我，在超凡者中只能算剛成年，我的力量非常有限。但無冬之王卻活了至少1500年。”
　　這話讓兩個法師再次倒吸涼氣。
　　“雖被打成了重傷，力量大損，或許還比不上年輕的我。但他的智慧卻遠勝於我，自然也遠勝於絕大部分凡人。”
　　她看著身前兩位法師：“我沒猜錯的話，妳們打算去對付他的使徒？”
　　瑟蘭迪斯點頭：“原本是這個計劃，但現在看來，計劃行不通了。”
　　歐蕾克雅微微壹笑：“也不必過於忌憚，畢竟只是使徒，而非無冬之王本身。”
　　她看向羅森：“下午的時候，我壹邊躲避通緝，同時也做了壹些調查。”
　　“我發現，羅森的法力極性幾乎能完美克制無冬之王的力量。相比之下，銀月之力卻被無冬之力所克制。”
　　“所以，想要擊敗無冬使徒，銀月法術的威力遠不如羅森的火焰法術。”
　　羅森攤了下手：“我單薄的法力和淺薄的法術難擔大任。”
　　“放心，我會幫妳的。”
　　“畢竟妳們抓捕了無冬使徒，我也就能擺脫通緝。”
　　“噢，對了，因為我的超凡身份，我不會直接出手，畢竟誰也不知道黃金神的真正想法。要是我動作太多，讓他老人家看我不痛快了，我可就倒大黴了。”
　　“另外。我也不能白幫忙，最後的賞金記得分我壹份。”
　　“……”
　　瑟蘭迪斯有些無語：“超凡者也缺錢嗎？”
　　“缺啊！黃金之地的錢有多難掙，還用我多說嗎？”
　　對這點，師徒倆深有同感。
　　‘哢噠～’
　　歐蕾克雅將壹個嬰兒拳頭大的水晶瓶放在桌上，瓶子裏裝著乳白色的濃稠液體，在燭光中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純凈太陽精華，由我的超凡之力配合壹些特殊藥材煉制而成。”
　　“服用後，法力總量能在短時間內大幅增加，至少有五倍，也可能更多。具體有多少，得看服用者的靈魂堅韌程度，效果持續大約2個小時。”
　　“這算是鉆了第三黃金律的壹個小漏洞，但因為咱們要消滅的是邪惡的無冬使徒，所以黃金神應該不會跟我計較這點小事。”
　　羅森看著藥劑：“給我喝？”
　　“顯而易見。”
　　“放心，沒毒，不信妳們可以拿只老鼠試試。”
　　“只要給它餵上壹滴，保準就能讓這小東西擁有光宗耀祖的力量。”
　　說完，歐蕾克雅壹伸手順走了桌上還剩半瓶的月光酒。
　　“這藥劑是我花大心思煉制的，不能白給妳，所以這酒歸我啦。”
　　說完這句，她就起身開門走了。
　　“……”
　　羅森和瑟蘭迪斯面面相覷，總有壹種遇到江湖騙子的錯覺。
　　許久，瑟蘭迪斯道：“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吧，去樓上，我教妳壹個威力強大的大型飛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