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7章 做點假酒

　　十塊！
　　聽到這個數字，丁闖身體僵在原地，腦中電閃雷鳴，根據與他們“開會”的數字，十塊錢對照的是……鄭青樹。
　　難道是他？
　　事實上，丁闖可以接受是孫梅、也可以接受是張鳳英，但唯獨不能接受的就是鄭青樹，原因很簡單，這段時間以來，張鳳英和孫梅的電話還少點，唯有鄭青樹，隔三差五打電話讓自己回來準備新廠。
　　壹副把所有人熱情都獻給啤酒廠的架勢，怎麽可能是他？
　　再者說，他是廠長，可以說，把啤酒廠全權交給他負責，很多事情、比如再購買壹臺啤酒機就是他的決定，只要提出，自己從來沒反駁過。
　　為什麽是他？
　　中年見丁闖臉色不對，也沒多想，緩緩道：“如果妳還想進酒，我勸再等等，如果夜場不跟著漲價，這玩意根本沒多少利潤，隔三差五還得被姓孫的薅羊毛，來回進酒太折騰，還不如就不進！”
　　說的是心裏話，若不是已經有了壹批購買小灣村啤酒的客戶，他也打算再等等，不來這裏受氣。
　　“謝謝……”丁闖擠出壹抹笑容：“大哥，我明白了，妳趕路吧，我再想想。”
　　“好……”
　　中年也沒再多說，騎上車離開，走出很遠還能聽到嘴裏的罵聲。
　　丁闖目送他離開。
　　重新走回食雜店，腦中越來越亂，倉庫裏的孫老板是孫梅的弟弟，每天負責送貨的又是張武德，也就是說，張武德沒有理由不知道倉庫的情況，即使瞞的再隱蔽，也應該發現端倪。
　　而這次價格提升，提升的確實十塊，暗示著有鄭青樹的參與，想想也對，鄭青樹負責壹切，有很多問題可以直接反映到他耳中，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難道是他和孫梅合謀？
　　可從這兩天的表現來看，他們沒有露出半點馬腳，哪怕是最出色的影帝，也不可能演繹出他們的表現。
　　“妳認識剛才那位，出事了？”
　　老板娘見丁闖失魂落魄回來，忍不住開口問道。
　　丁闖搖搖頭，沒回話，目前已知的條件太過惡劣，孫梅和鄭青樹極有可能聯合，那麽這兩個釘子必須得拔出，壹旦拔出，他們的空缺該怎麽補？
　　海連有張旭、唐紅、楚柔、葛中天，但他們都不可能回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地點同樣如此，讓他們來小灣村管理根本不現實。
　　六合市內還剩下：張鳳英、齊多海三人組，目前看來，張鳳英不合適，齊多海做營銷還可以，讓他管理情況如何還是未知數，再有壹點，小灣村民對於他有很深抵觸情緒，自己在還能震住，如果自己離開，哪天爆發矛盾怎麽辦？
　　“不對……”
　　丁闖猛然坐直身體。
　　把站在旁邊細心觀察的老板娘嚇的壹哆嗦，詫異道：“妳怎麽了？下來神了？大白天的別嚇我。”
　　丁闖沒立即回應，想到還存在壹種可能，就是鄭青樹沒參與，都是孫梅壹手策劃，至於這十塊的價格，極有可能是從原本五塊的基礎之上產生，畢竟，他們要賺錢，就不可能認可賺的更少。
　　小灣村出廠要漲價五塊，他們要漲價十塊，完全合理。
　　“老板娘……”丁闖看向她，把口袋裏的鈔票都拿出來：“幫個忙，這些錢都是妳的。”
　　他口袋裏常備壹千塊以上現金，以備不時之需，剛才給了四百，還剩壹千左右。
　　“厄……什麽忙？”
　　老板娘沒第壹時間接受，反而謹慎的向後退壹步，四百塊自己已經要關上卷簾門，他又給壹沓，不壹定想玩什麽花樣。
　　“去找孫老板，不管用什麽方法，問他酒的出廠價漲多少，不是他給這些零售的漲價，是酒廠出廠的漲價！”
　　丁闖已經等不及，沒有耐心繼續觀察，更不想猜，壹定要知道確切答案。
　　“酒漲價了？”
　　老板娘下意識反問。
　　“漲價了，問出酒的出廠價漲多少，別說是我問，只要能問出來，這些錢就是妳的。”丁闖再道。
　　老板娘看了看鈔票，眼中終於浮現出壹抹亮光，笑道：“簡單，等著！”
　　說完，對著鏡子整理下頭發，扭著屁股走出去，剛見到時還壹本正經，看到鈔票原形畢露，而現在……帶著絲絲風塵味。
　　不得不承認，這種女人對於“沒見過世面”的男人，有極大殺傷力。
　　過了馬路，進入倉庫。
　　孫老板正坐在搖椅上老神在在的聽著廣播。
　　“呦，稀客啊，想我了，來看我？”孫老板毫不掩飾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下打量，就差伸舌頭舔舔嘴唇。
　　“妳配嘛？”
　　老板娘翻了個白眼，她是真瞧不上孫老板，長的太對不起大眾，如果文明點還好，偏偏愛動手動腳。
　　沒有半點委婉，直白道：“生意做的不錯嘛，酒還漲價了，每箱漲多少？”
　　丁闖讓她用方法，可她根本不需要用，往往女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武器。
　　“妳怎麽知道？”孫老板壹楞。
　　“別管我怎麽知道，快說吧，漲多少。”老板娘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有個親戚，想開食雜店，聽說妳這裏的啤酒熱銷，讓我幫忙問問，可妳這裏漲價，就沒有多少利潤，孫老板，給我交個底，現在多少錢壹箱？”
　　孫老板沒有懷疑，瞇眼笑道：“原來是自家人的事情，賣別人貴，賣妳壹定是最低價，這樣吧，我這裏不方便，咱們去妳那裏聊聊，深入淺出的聊聊，怎麽樣？”
　　老板娘極其彪悍，順手從旁邊拿出壹個啤酒瓶：“再敢嘴上占便宜，老娘讓妳腦袋開花，說不說。”
　　“嘿嘿嘿。”
　　孫老板沒害怕，反倒是因為激怒她笑出來，但也沒繼續調侃，笑道：“消息還挺靈通，確實漲價了，每箱漲十塊，現在對外批發是五十壹箱，妳要拿就按照夜場的價格，四十。”
　　“壹箱漲十塊，妳怎麽不去搶劫？”老板娘暴躁道：“沒錢，如果我跟別人壹樣價，每天站門口罵妳，妳就說，最低多少錢！”
　　“妳說多少錢？”孫老板又嘿嘿笑問。
　　老板娘壹舉酒瓶。
　　孫老板裝作躲開，隨後正經道：“這兩天妳要拿，就按照三十，不過過兩天就不行了，酒廠馬上開會，出廠價就上調十塊，到我手裏就四十，不可能更低。”
　　……
　　“妳確定還是十塊，酒廠的出廠價是漲十塊？”丁闖呼吸急促問道。
　　這個結果，就是讓情況朝最極端的情況發展。
　　“對，我都要拿酒瓶揍他了，是十塊！”老板娘重重點頭，看了看丁闖手中的鈔票。
　　丁闖沒言語，直接遞過去，雖說結果不盡人意，酬勞還是要給的。
　　老板娘拿著鈔票在手中數了數，笑的合不攏嘴，數好過後放進口袋，隨後搬了把椅子，坐在丁闖旁邊：“老弟，妳跟我說實話，妳到底是幹什麽的？”
　　“妳猜？”
　　丁闖敷衍道。
　　“反正壹定不是普通人就對了，身上能放壹千多現金的我見過，但是隨隨便便就把壹千多塊花出去的，我還沒見過，妳是獨壹份。”老板娘笑容滿面，壓低聲音道：“別以為姐姐是傻子，我看出來了，妳和孫老板之間根本不是進酒的矛盾，如果沒猜錯，妳家裏也是開酒廠的吧？”
　　種種表現來看，他對酒價格的關心，要大於對孫老板的關心，所以矛盾點應該在酒上，而能關心酒，壹定是對手。
　　丁闖被她天馬行空的思想雷的無語，不過沒心思與她多聊，腦中還在想事情該怎麽解決，該找誰替代他們。
　　隨意道：“對，我家是開酒廠的。”
　　“就知道！”老板娘神秘壹笑，隨後道：“弟弟，不是當姐姐的打擊妳，要與他們爭是不可能，丁闖不倒，全市就沒人敢不賣他面子，至少夜場都得用他的酒，如果競爭太大，丁闖帶人把妳房子點了怎麽辦？把妳套個麻袋扔河裏怎麽辦？”
　　丁闖壹陣無語，自己哪有那麽恐怖，我是正經人！
　　淡淡道：“不能吧。”
　　老板娘壹本正經道：“怎麽不能，人的名樹的影，這樣跟妳說吧，如果他手上沒有兩條人命，誰能怕他？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狠！”
　　丁闖沒有敷衍下去的欲望，明明是沒有的事情，都扣在自己頭上，如果是好名還行，偏偏是惡名。
　　老板娘見他不說話，繼續道：“妳別不信，丁闖什麽都能幹的出來，但如果妳也開酒廠的，想賺錢，姐還真能給妳出個註意，保證讓妳這份錢沒白花！”
　　說完，眼睛壹眨不眨的看著丁闖。
　　“什麽註意？”丁闖隨口問道。
　　“造假！”
　　老板娘脫口而出兩個字，向外看了看，小心翼翼道：“有些秘密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我跟妳說，妳也別傳出去，有壹次送貨的司機來理發，閑聊時說，每天就送三趟，都是白天，可有兩次我晚上來店裏，發現晚上也有人送貨，都是啤酒，與小灣村的壹模壹樣！”
　　聽到這話，丁闖像是觸電壹般，身體顫了顫，驚愕看著老板娘。
　　“錢沒白花吧？”老板娘挑眉壹笑：“我告訴妳，別看那裏面都是小灣村啤酒，可至少有三分之壹是假的，不是小灣村產的，都是別人送來的，如果妳家有酒廠，可以朝這方面努力，也做假酒給他們送，只要聯系好孫老板，讓妳做假酒，不就是壹句話的事嘛……”
　　丁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在顛覆，靈魂都在顫抖。
　　事實上，他在小灣村時，聽到他們匯報的數據時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天衣無縫，抓不到任何破綻。
　　每箱啤酒賺十塊錢差價，以每天最少壹百箱來看，每天是壹千塊，每個月三萬塊。
　　這筆錢確實不少。
　　但人的貪欲是無止境的，錢多錢少全看對比，如果有壹部分不記賬，壹千塊只是二十五箱的錢，換句話說，如果都沒走賬，他們每天的盈利至少是四千塊。
　　差了幾倍。
　　還有壹個壹直沒想通的地方，酒廠每天出酒三百六十箱，按照中年所說，給他們壹百箱以上，酒吧就少了三分之壹到壹半。
　　他們早就鬧起來。
　　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沒傳到自己耳中？
　　邏輯上並不通順。
　　可如果有人造假酒，也送到這裏銷售，把假酒給這些零售的，再從小灣村啤酒給出壹部分，既能滿足對利潤的需求，又能不讓夜場把矛盾鬧到自己這裏。
　　壹舉兩得。
　　“妳說的是真的，還有人往這裏送酒？”丁闖全身冰冷，感覺自己像是掉入冰窟壹樣，周圍都是透明，卻被冰封住，前後左右皆不能動。
　　“當然是真的，騙妳幹什麽。”老板娘嚴肅道：“看在錢的面子上，也沒必要騙妳，啤酒這種東西跟白酒不壹樣，假的還能喝出來，啤酒只要差的不太多，誰能喝出來？”
　　這點確實，白酒更註重工藝。
　　啤酒更註重配比，只要配比對了，真假壹樣，否則全國那麽多啤酒品牌，都在各地建廠，口味早就千奇百怪。
　　丁闖額頭上頓時掛上豆大的汗珠，問題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他們欺瞞自己，最多是貪得無厭，可還有人往這裏送啤酒，就是在另立王國。
　　而且極有可能，自己創造的市場，打通的渠道，還沒有他們賺的多！
　　給他人做嫁衣。
　　凝重問道：“妳知道每天除了小灣村，其他人往這裏運多少麽？”
　　“不知道！”老板娘搖搖頭：“我只是看過，用車往下運，具體多少沒查過，不過壹二百箱應該能有。”
　　“酒廠在哪呢？”丁闖又問道。
　　“也不知道。”老板娘再次搖頭：“我沒必要問這個，問了也不能告訴，動了很多人的蛋糕，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也就是妳，其他人我都不告訴。”
　　丁闖在腦中重新整理壹下思路。
　　也就是說，當下的局面是：鄭青樹和孫梅合謀，在外面又開了壹條生產線，也運送到這裏，當成小灣村啤酒賣。
　　問題嚴重了！
　　丁闖默默點起支煙，很多動物園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壹旦動物傷人，會立刻擊斃或者放生野外，倒不是沒有信心保護遊客的安全，而是見過血的動物，野性會被激發，再次傷人的可能會無限放大。
　　他們……壹定是見到血。
　　如果自己讓他們離開，他們也完全可以自己單幹，市場問題，也不需要完全擔心，這些來進酒的零售商，就是他們的渠道，只要換個包裝、換個名字，口味壹模壹樣，相信壹定會搶奪壹部分市場。
　　而且，隨著自己把市場擴大，他們會如跗骨之蛆，也跟著壯大。
　　有句話叫：成功最便捷的途徑是，復制粘貼。
　　他們這招玩的好啊！
　　“妳……怎麽了？”老板娘見他情況不對，詫異問道，明明告訴他的是好事，非但不感謝，反而坐在這裏發呆，是什麽意思。
　　“我先走了！”
　　丁闖豁然起身，知道這些，還留在這裏也就沒意義，剩下的就是要怎麽解決問題。
　　“餵餵，怎麽說走就走了！”老板娘驚愕叫道，見丁闖走的堅定，不甘心道：“妳確定不進裏面做壹做，很快的！”
　　……
　　丁闖離開之後，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沒有聯系任何人，包括原計劃去看望的齊多海，因為他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人。
　　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對家鄉太放松警惕，以至於壹直被人當成傻逼壹樣蒙在鼓裏，還以為他們在為自己賺錢。
　　殊不知，是自己在為他們賺錢！
　　如果說，他們有壹天想出去單飛，丁闖沒有任何苛責，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背著自己，把壹切都做完，這不是在把人當猴耍？
　　在旅店想了壹下午。
　　傍晚的時候給母親和鄭青樹打個電話，告訴母親不用擔心，告訴鄭青樹，明天也未必回去，最遲後天，後悔就開會決定價格，然後決定建廠。
　　做好這壹切。
　　在市內找到壹臺提款機，取了現金，又來到理發店，用讓她心動的價格，把晚上也承包，還詢問了下老板娘的婚姻狀況，得知她離異，就讓她也在這裏，倒不是有想法，而是擔心她走漏風聲。
　　理發店關著燈。
　　丁闖坐在沙發上，默默盯著對面的倉庫。
　　孫老板，別人都叫他老板，實質上不過是倉庫保管員，倉庫裏有他睡覺的位置，按照規定，也應該在倉庫睡覺，但平日裏沒人來考察，很人性化，只要夜場需要酒，他能及時把門打開即可。
　　時間壹分壹秒劃過。
　　老板娘的汗珠，順著臉頰壹滴壹滴掉落，活了這麽多年，第壹次看到有人能坐在黑暗中壹動不動，盯著壹個地方。
　　若不是考慮過敵我力量對比，她很想與丁闖較量壹番！
　　七點。
　　八點。
　　九點。
　　十點。
　　對面終於有了聲音，正如老板娘所說，是壹臺貨車停在倉庫門前馬路，看車上裝的，正是啤酒，與小灣村的包裝壹模壹樣，粗略看上去，大約有二百箱左右。
　　車停下，駕駛艙的車門打開。
　　從駕駛位跳下壹名男子，是司機，看起來三十歲左右。
　　緊接著，副駕駛車門打開，從車上走下壹名滿面笑容的女子，個子中等偏上，體態瘦弱，穿的很樸實。
　　當看到這女人，丁闖瞬間從沙發上站起，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圓。
　　“啊……”
　　老板娘被嚇的頓時尖叫出來，從椅子上跌落，癱坐在地上顫抖道：“我不要錢了，都給妳，都還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