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話癆流雲子

　　豪格的出現，對周乙來說無疑是個意外，不過對方身陷囹圄，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同為天涯淪落人。
　　轉了壹圈，白修交代兩句轉身離去。
　　周乙回到住處，定下心細細整理刑院的差事。
　　每日定時前往獸院、毒院推來食物，按照順序給刑院關押的犯人投餵，其他時間可自行安排。
　　只要不離開刑院即可。
　　犯人雖然不少，壹上午卻定然可以完工，也就是說空余時間很充裕，當不影響修煉。
　　至於危險……
　　只要小心謹慎些，不去招惹那幾位‘特殊’的犯人，似乎也很安全。
　　“不對。”
　　周乙輕輕搖頭：
　　“如果只是如此的話，刑院不會被諸多天蠻視為禁地，多年來幾乎從未有人活著離開。”
　　“不可大意！”
　　沈思良久仍不解心中疑惑，他幹脆取來薄被鋪在冰冷的石床上，脫掉靴子盤坐其上。
　　隨即默運長生功。
　　“嗯？”
　　功法運轉，周乙猛然睜開雙眼。
　　不對！
　　以往運轉功法，心神冥冥中與天地相合，進而吞吐天地靈氣，化為體內純粹的法力。
　　而今。
　　感知中冰冷、幽深、死寂，好似藏有大恐怖，靈氣入體當即攪動體內法力天翻地覆。
　　再修煉下去，極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不能修煉？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但刑院的環境顯然異於外界，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進度定然快不了。
　　來之前，周乙估算自己兩年即可成就煉氣士。
　　現如今。
　　十年怕都不止！
　　他的心性已經算是堅韌，尚且如此，換做他人修為怕是會不進反退，再加上長時間陰邪之氣入體……
　　難怪有人會走火入魔。
　　懸心寶鏡！
　　腦海靈光壹閃，壹門法術躍上心頭。
　　懸心寶鏡有護佑神魂之妙，恰可阻擋此地氣息侵蝕神魂，也能免受某些犯人的誘惑。
　　只要懸心寶鏡修煉到壹定境界，就可正常修行。
　　“難怪會給刑院看守賜下內門傳承，沒有這門法術，怕是來的人真的絕了壹切活路！”
　　既然不能正常修煉，索性改修懸心寶鏡，此術作為內門傳承，修煉有成肯定不會吃虧。
　　壹夜無話。
　　翌日。
　　白修沒有出現，周乙獨自壹人開始給刑院‘犯人’投餵食物，嘗試適應這裏的情況。
　　“嘎嘎……”
　　被鎖鏈洞穿身體的流雲子嘎嘎怪笑：
　　“新來的，今天身邊就沒人跟著了，不如過來陪老夫說說話，老夫壹開心說不定會傳妳幾手法術。”
　　“老夫身上的傳承，可不比妳們黑風洞差。”
　　“別走，別走啊！”
　　此人應該是個話癆，周乙充耳不聞、目不斜視，推著獨輪車快速掠過流雲子所在牢房。
　　昨日對方可是給他上了壹課，若非腰間紫真仙師賜下的法器，怕是真有可能著了道。
　　走出去壹段距離，聲音猶在耳邊徘徊，更帶著股誘惑之力，讓人想要回頭看上壹眼。
　　不知不覺間，周乙身上已經遍布冷汗。
　　待到徹底走遠，聲音消失不見，他只覺精神猛然壹震，意識恢復，且前所未有的清明。
　　咦？
　　周乙眼眉壹挑。
　　懸心寶鏡：入門（2／100）
　　昨夜修煉壹夜沒有絲毫動靜的懸心寶鏡，竟然增加了壹個經驗值。
　　“難不成流雲子的迷神術，還能助長懸心寶鏡修煉？”
　　周乙若有所思。
　　細細回想剛才的情況，自己的精神繃緊，懸心寶鏡確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壓力刺激，得到增益似乎也正常。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輕易嘗試，神魂難測，即使受到影響也不可知，不怕壹萬就怕萬壹。
　　“小兄弟。”
　　這時，壹個清脆悅耳之聲飄了過來：
　　“今日可曾有妾身的吃食？”
　　周乙側首，看向監牢裏那位白衣女子。
　　與刑院關押的其他‘人’不同，此女氣質高華、容貌美艷，即使深處陰森晦暗之地，依舊不減那種高貴出塵之氣。
　　“有的。”
　　周乙點頭，推著獨輪車靠近，把壹碗特制的清水放在欄桿前。
　　目視碗中清水，女子眼中浮現壹絲不易察覺的厭惡，隨即朝著周乙淡淡壹笑點頭示意：
　　“妾身懷有身孕，移動不變，勞煩小兄弟往裏送過來點可否？”
　　“……”
　　周乙沒有吭聲，眼神來回閃爍，突然道：
　　“白兄說，妳從未說過話？”
　　“我剛才也沒見妳開口，那聲音是如何被我聽到的，或者……，我聽到根本就不是妳的聲音！”
　　女子聞言面色壹僵，美眸寒光閃爍，周乙卻已低下頭推著獨輪車朝著前方匆匆而去。
　　直至奔出數十丈，方猛吐濁氣，回憶剛才情況，只覺脊背發涼，不由鋼牙緊咬狠狠開口：
　　“這裏都是些什麽東西？”
　　若非驚蟬術、腰間玉葉同時傳來警兆，他還真沒發現異常。
　　論危險。
　　此女比流雲子更甚！
　　那種潤物無聲的聲音，悄然迷惑心神、瓦解意誌，讓他下意識想要靠近、提供幫助。
　　面對流雲子，至少會提起警惕。
　　而那女子，就算已經知道她很危險，但依舊很難生出惡意，這應該是壹種特殊能力。
　　好在接下來的沒有遭遇什麽兇險，除了被壹窩火蜂‘嗡嗡’聲惹得心煩意亂，倒也安全回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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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
　　周乙投餵了蛛母，沒有理會流雲子的嘮叨，再給那白衣女子送了清水，最後在火蜂窩前站定。
　　火蜂振翅的‘嗡嗡’聲，帶著股讓人心煩意燥的異力。
　　再加上刑院的特殊環境，也讓這股力量變的更強。
　　放下獨輪車，周乙盤膝跌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識海法訣壹引，懸心寶鏡開始運轉。
　　前幾日。
　　他突發奇想。
　　既然流雲子的嘮叨能刺激懸心寶鏡，那數千只火蜂的‘嗡嗡’聲，應該也可以才是。
　　而且與流雲子狡猾奸詐比，火蜂沒有那麽多心思。
　　嘗試了壹下，果真如此。
　　懸心寶鏡：入門（12／100）
　　這種程度，已經勉強可以維系修煉壹段時間長生功，而且懸心寶鏡進度極快，前途可期。
　　刑院，
　　也不再難以承受。
　　看到周乙蹲在‘自家’門口，火蜂拼命‘嗡嗡’直叫，直至壹個時辰後精疲力盡方休。
　　而周乙，也收功回返。
　　……
　　這幾日，他閑暇之余也逛了逛周圍的住處。
　　數百年來，刑院壹直是黑風洞禁地，不知多少人命喪於此，附近洞穴有著他們的痕跡。
　　死人帶不走東西，有些被黑風洞弟子清理，有些則留了下來。
　　“嗡……”
　　推開石門，壹股腐臭氣味撲面而來。
　　周乙面色不變，顯然是已經習慣，視線壹掃落在房屋正中那具枯骨之上，輕輕搖頭。
　　枯骨主人不知死了多久，就連骨頭都壹碰即碎，石室內應該有人搜刮過，留下來的東西寥寥。
　　“咦？”
　　壹個大鼎吸引住他的註意力。
　　大鼎足有壹人高、數人合抱，鼎下有三足，色澤古銅，怕有數萬斤不止，也不知是怎麽弄進來的。
　　也難怪沒被向前來的人搜刮走。
　　鼎身滿布蛛網、灰塵，待到掃盡蛛網、顯露真容，方能大致猜測出此物原來是做什麽的。
　　“藥鼎？”
　　周乙面露思索：
　　“這麽大的鼎，煉什麽丹？”
　　他勉強也算煉丹師，卻也沒見過這麽大的鼎，而且沒有頂蓋如何保證內裏的藥力不流失。
　　搖了搖頭，巨鼎上面的花紋讓他忍不住靠近細看。
　　許久。
　　“法器？”
　　周乙眼眶跳動，心中泛起壹震狂喜。
　　不同於其他的天蠻，他手上有著兩件法器……，不，是三件，還有腰間懸掛的玉葉。
　　所以壹眼認出，此鼎赫然是壹件法器。
　　只不過此前前來搜刮的人認不出來，估計也搬不動此鼎，索性扔在這裏吃灰吃了不知多少年。
　　“倒是便宜了我！”
　　周乙摩挲手掌，面泛激動。
　　白撿壹件法器，而且他也是煉丹師，若能摸索出來用法，以後煉丹興許能方便不少。
　　這麽長時間閑逛，除了些沒用的雜物外，竟然還能撈到件寶貝。
　　“呵！”
　　口中低喝，兇猿變全力激發。
　　霎時間。
　　周乙身化壹頭兩米過半的兇猿，目露兇光雙手保住大鼎，猛然發力，妄圖把鼎抱起。
　　“呃……”
　　“咣當……”
　　巨鼎離地數寸，又重重落下。
　　雖然沒能真正抱起，卻也顯出周乙此即的巨力，五毒八兇之中的八兇傳承堪稱不凡。
　　力氣，遠超尋常天蠻仰或先天武道宗師。
　　想了想，他回去找了幾根兒臂粗細的麻繩，捆在巨鼎之上，發力把巨鼎推倒滾到自家洞府。
　　途經流雲子的監牢，免不了引來陣陣嘲笑。
　　不過對此周乙已經習以為常，對流雲子的怪笑視而不見，面不改色推著巨鼎回到洞府。
　　今日住處竟來了客人。
　　刑院除了洞主師弟和仲外，下有兩大煉氣士，白修、青囂，他們並不是黑風洞弟子。
　　相反。
　　他們本是刑院‘犯人’，因故被放出來協助和仲管理刑院，身上有著約束，據說多年後有機會重獲自由。
　　除此之外，還有二十余人常年看守，不過每年都有人喪命於此，所以經常有人輪換。
　　端察，
　　與周乙壹般負責投餵‘犯人’食物。
　　“周師弟。”
　　端察來刑院已有大半年，整個人看上去形銷骨立、面頰幹癟，活似人立的壹具骷髏。
　　精氣更顯虛弱，唯有壹雙眸子極其亢奮。
　　“端察師兄。”
　　周乙放平巨鼎，輕拍雙手：
　　“稀客，請坐、請坐。”
　　他今日精神大好，也難得熱情招呼。
　　“周師弟客氣了。”端察擺手，隨即輕嘆：
　　“昨天，合布師弟死了。”
　　“哦！”
　　周乙面上笑容手裏，緩緩點頭：
　　“可惜，怎麽死的？”
　　“走火入魔。”端察聳肩：
　　“我已經提醒過合布，除了懸心寶鏡，盡量不要在刑院修煉其他功法，他還是沒聽。”
　　“合布師兄年紀好像已經不小。”周乙面露沈吟：
　　“若不修行，怕是已無進步的可能，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是。”端察點頭：
　　“不過活著總是好的。”
　　他們與周乙不同，是半被動、半主動進刑院值守，只有三年期，熬壹熬還是能活下來的。
　　只要活下來，好處不菲。
　　單單懸心寶鏡，就不枉此行，更何況還有其他賜予。
　　只不過刑院兇險，就算活下來也會壽元大損，若不是沒有辦法，估計也無人願意進來。
　　“周師弟，我聽說妳的事了。”
　　端察開口，身軀前傾，小聲道：
　　“妳竟然殺死了碩德，真是了不起，如果沒來刑院，他日定然能夠成為壹位煉氣士。”
　　“可惜……”周乙輕嘆：
　　“我進來了。”
　　“呃……”端察呆了呆，方道：
　　“別泄氣，還有機會的。”
　　話雖如此，他自己都不保有希望，三年兩年好說，但周乙似乎要在刑院待十年才行。
　　十年！
　　就算用他的法子，也不可能扛得住。
　　即使扛住了，十年後修為衰退、壽元無多出去，也不可能再有突破。
　　“那個……”端察抿了抿嘴，道：
　　“周師弟，我觀妳進來半個月多月了，精氣神依舊充足，莫不是有什麽特殊法門護持？”
　　“師弟，莫怪為兄打聽，實在是事關生死、馬虎不得，如果師弟真有特殊法門我願用自己壹切去換。”
　　他壹臉真誠，眼泛希冀。
　　“抱歉。”
　　周乙搖頭，給對方壹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周某身上並無特殊法門，能沒什麽變化，估計只是因為進來的時間尚短，還不明顯。”
　　又道：
　　“不敢欺瞞師兄。”
　　他能沒事，且幾乎不受刑院陰氣影響，應該也是腰間法器之故，不過此事不便與外人說。
　　防人之心不可無。
　　誰也不能保證，知道自己身上有護身之物後，其他人會不會起其他心思。
　　“這樣……”
　　端察壹臉失望，又旁敲側擊說了幾句，最後看了眼那尊巨鼎後若有所思，告辭離去。
　　壹夜無話。
　　翌日。
　　“小子。”
　　見周乙路過，流雲子身軀前傾，脖頸微昂，道：
　　“昨天妳滾過去的那個大鼎，應該是件法器吧，運氣不錯，竟然還能撿到其他人剩下的法器。”
　　“看品階，應該還不低。”
　　“可惜，妳不懂的如何祭煉，要不要我教給妳？”
　　“壹旦祭煉完成法器，即使重達十數萬斤，也可如臂所使、運轉隨心，拋出去隨隨便便砸死壹片人，比天蠻修煉幾十年武技利落多了。”
　　周乙不為所動，邁步前行。
　　“餵！”
　　“餵！”
　　流雲子晃動鎖鏈，大聲喊道：
　　“小子，妳真的不動心？”
　　“我不要別的，只要妳送點好吃的就行，我這裏有獨家的祭煉法器之法，比黑風洞強多了。”
　　“飛雲洞三十六天罡祭煉法，可是十萬大山裏的壹絕……”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