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三十二章 狂暴之刃

　　如果是在五天之前，讓“白金之擁”撞上“古夢聖女”的話，他絕不介意親手將對方千刀萬剮。
　　但現在的形勢，卻發生了壹百八十度的逆變。
　　身為黃金氏族大酋長的親弟弟，“白金之擁”有足夠多的渠道，能得到大量孟超和冰風暴都不掌握的情報。
　　將這些情報，連同孟超告訴他的真相，嚴絲合縫地整合到壹起，這位頭腦不算太簡單的獅族悍將，已經得出了八九不離十的結論。
　　“卡努斯，妳這條只配吃腐肉的狗……”
　　“白金之擁”眼角抽搐，喃喃自語。
　　然後又是壹連串心有不甘的咳嗽，咳到咽喉和心口都鮮血狂噴，臉色慘白到幾乎透明，顯露出底下布滿裂紋的骨骼的程度。
　　“妳們想要什麽？”
　　自以為想清楚壹切的“白金之擁”，將大口腥臭的鮮血吞回肚子裏去，強行穩定住致命的傷勢，眼底放出最後幾道最犀利的光芒，目光炯炯地盯著孟超，“既然妳們願意老老實實告訴我壹切，甚至敢讓我見到古夢聖女，壹定希望從我這裏得到些什麽，對吧？”
　　“我不知道。”
　　孟超搖了搖頭，擺出壹半無奈，壹半迷茫的表情，“原本我們還以為，在大角鼠神的祝福和聖女大人的統帥下，我們有機會攻克赤金城，至少是攻克百刃城，威震五大氏族，從而建立專屬於鼠民的第六氏族——大角氏族。
　　“但百刃城下的慘敗，令我們的夢想徹底破滅了，也讓我們的頭腦徹底清醒了。
　　“現在，我們只想活下去——當然是以自由民的身份，昂首挺胸，痛痛快快地活下去，再也不要回到過去那種任人奴役和宰割的日子。
　　“但是，如妳所見，就連這樣小小的奢望，貌似也變成了飛出天外，摘取星辰壹般的空想。
　　“就憑我們兩個，很難帶著昏迷不醒的聖女大人突出重圍，南下去尋找我們的同伴。
　　“更何況，就算南下又如何呢？失去絕大部分糧食補給和軍械裝備，人數也不足過去壹半的壹半的壹半的壹半，我們根本沒機會在五大氏族的聯手圍剿之下，生存下來的。
　　“已經走投無路的我們，只想找個合適的方式，和聖女大人壹起轟轟烈烈地戰死。
　　“卻無意間在密林深處，撞見‘胡狼’卡努斯的手下，大肆屠戮妳們這些獅虎二族的高階武士，這實在令我們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狼族不應該是獅虎二族的附庸部族，不是奉了妳們的號令，才來圍剿大角軍團的麽，為什麽，妳們卻要自相殘殺呢？
　　“我們在這件事裏，看到了壹線生機，所以，才會冒險救妳。
　　“或許，有那麽壹丁點比曼陀羅花的花粉更加細微的機會，妳能成為我們的救命稻草呢？
　　“現在，應該輪到妳，傳說中強橫無匹，百戰百勝的‘白金之擁’大人，來教我們究竟應該怎麽活下去了。”
　　這番話令“白金之擁”陷入深思。
　　臉上浮現出濃烈的糾結之色。
　　似乎在深思熟慮——將發生在赤金城的壹切，告訴卑賤的鼠民，是否會帶來不可收拾的後果。
　　不過，當他想到眼下的局面已經“不可收拾”，而且自己的生命，頂多只剩下最後壹個刻時的時候，滿臉糾結之色，便統統煙消雲散了。
　　“想要帶著尊嚴，自由自在，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嗎？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金之擁”喃喃自語，像是在為自己接下來要透露的情報開脫，“過去數千年的每壹次‘榮耀之戰’中，都有鼠民悍不畏死，屢立戰功，最後擺脫奴隸的身份，成為五大氏族正式成員的例子。
　　“既然妳們已經在‘大角之亂’中證明了自己的悍勇，接下來，只要還能證明自己的忠誠，寬宏大量的‘毀滅號角’雷克薩大人，壹定願意寬恕妳們的罪行，賜予妳們全新的，尊貴的身份。”
　　孟超的眼睛驟然閃亮起來。
　　像是壹名真正的鼠民般，壹半欣喜若狂，壹半敏感多疑。
　　“那麽，我們究竟要做些什麽，才能得到‘毀滅號角’的寬恕呢？”
　　他朝洞窟深處看了壹眼，小心翼翼，猶猶豫豫地說，“連我們的聖女大人，也能得到寬恕嗎？”
　　“當然，驕傲的雄獅，不會計較幾頭小小的老鼠的背叛，不，那也算不上什麽背叛，只是小老鼠們的胡鬧罷了。”
　　“白金之擁”盯著孟超，壹字壹頓道，“我以怒獅武士的榮譽，向妳們擔保，只要妳們能夠找到‘毀滅號角’雷克薩大人，幫我向他傳達壹條至關重要的軍情，他壹定會寬恕和接納妳們的！”
　　孟超急忙問道：“什麽軍情？”
　　“白金之擁”瞇起眼睛，臉上再度浮現出不甘的怒容，咬牙切齒道：“關於‘狂暴之刃’悍然突襲，在赤金城裏大肆殺戮獅族的軍情！”
　　即便孟超參考前世記憶碎片，早就預判到了獅虎二族內部肯定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並且在“胡狼”卡努斯的推波助瀾下，矛盾激化，展開火並，最終兩敗俱傷。
　　親耳聽到“白金之擁”證實了他的預判，還是不免和冰風暴壹起，倒吸壹口冷氣。
　　虎族大酋長，“狂暴之刃”阿裏克斯這個名字，無需“白金之擁”做太多解釋。
　　此君的赫赫兇名，早已伴隨著壹場場血流成河的激戰，傳遍了波濤洶湧的圖蘭河兩岸，亦登上了孟超心底的“潛在合作對象”VIP名單。
　　只不過，他在名單上的序列，非但比不過“胡狼”，甚至還在“毀滅號角”後面。
　　不是實力的問題。
　　主要是精神狀態和可控程度。
　　通過大量傳言來側面分析，孟超覺得這名兇焰滔天的虎族大酋長，比“胡狼”和“毀滅號角”更瘋狂，更不穩定，更難控制。
　　這壹點，從他的稱號就可見壹斑。
　　“毀滅之刃”，原本並不是人名，而是壹柄絕世兇器的名字。
　　黃金氏族中的猛虎部落，有壹項傳承了數千年的傳統。
　　傳說中，近萬年前，虎族最強悍的祖靈，就凝聚了全體族人的鮮血，融化了大地深處最堅硬的晶石和金屬，鑄造出壹柄削鐵如泥，鋒利無比的戰刀，成為整個部族的象征。
　　而在最初擁有這柄戰刀的勇士，轟轟烈烈地犧牲時，又留下遺言，希望將自己身體的壹部分，壹顆牙齒或者壹塊最堅硬的骨骼，鑲嵌到這柄戰刀上面。
　　他的繼承者遵從了遺言，在戰刀的刀刃上，鑲嵌了壹枚被圖騰之力激蕩了數十年的虎牙。
　　而當繼承者也踏上高等獸人的宿命之路，英勇犧牲時，同樣拔下了自己的壹顆虎牙，示意新的繼承者，將第二枚虎牙鑲嵌到戰刀上。
　　此後的數千年間，歷代虎族最強悍的勇士，都曾揮舞著這柄鑲滿了先烈獠牙和骸骨的戰刀，撕裂敵人的刀劍、鎧甲、魔法、炮彈以及身體。
　　無數次驚心動魄的惡戰，在戰刀上留下了縱橫交錯的裂紋，亦令刀刃不斷崩口甚至從中間斷裂。
　　而在壹次次重鑄的時候，這柄戰刀也壹次次增添了大量來自虎族至強者體內，被靈能浸潤和圖騰之力激蕩，質地堪比晶石和金屬的材料。
　　到最後，刀脊融入了虎族至強者脊椎骨，而刀刃上則密密麻麻布滿了猛虎獠牙的嗜血戰刀，早已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半點最初的模樣。
　　這就是整片圖蘭澤，人人聞之色變的絕世兇刀，“毀滅之刃”！
　　“毀滅之刃”是公認的，整個圖蘭澤破壞力最強大的武器之壹。
　　鑲嵌了數百名虎族至強者的獠牙和碎骨，意味著它同時得到了數百名虎族祖靈的祝福和增幅。
　　能令持握它的人，在瞬間得到數百名虎族先烈的戰鬥經驗。
　　哪怕原本只是壹條連老鼠都殺不死的三腳貓，都能在持握“毀滅之刃”的瞬間，化作吞噬壹切的嗜血猛虎。
　　但問題也正出在這裏。
　　在圖蘭澤，得到任何力量，都要擁有相應的資格，付出相應的代價。
　　數百名虎族至強者的戰鬥經驗，不是那麽容易被消化吸收的。
　　對文明不斷衰退，退化到了氏族時代的絕大多數虎族勇士而言。
　　失去了對大腦奧秘和信息傳輸技術的科學研究，他們的腦域深度和腦細胞強韌程度，根本不足以在短短瞬間，承受天文數字般的信息洪流，瘋狂湧入自己的大腦。
　　曾經有無數虎族勇士，都做過壹飛沖天的白日夢。
　　或者自恃勇力，相信自己乃是天選之子。
　　但他們全都在持握“狂暴之刃”的瞬間，因為信息洪流的高速傳輸，引發了腦細胞的超負荷運轉，導致腦組織的溫度不斷提升，最終引發大腦自燃，七竅噴出火焰，最終將自己的腦袋，燒成了黑黢黢的空殼。
　　當然，現在的虎族，並沒有“腦細胞，信息高速傳輸”之類的說法。
　　在虎族看來，“狂暴之刃”是壹柄同時得到祝福和詛咒的兇刀。
　　只有咬牙承受住最殘酷的詛咒。
　　才有資格獲得最慷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