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指尖灵

都市生活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吕律忍无可忍地撂下这句话,回房间,将自己的行礼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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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去来兮(终章)

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by 指尖灵

2023-12-3 21:08

  数年后,秀山屯游客熙熙攘攘。
  穿屯而过的主大路,早已经铺设成柏油路,连通山里几个大规模的养殖场和猎场。
  游客的车辆往来,络绎不绝。
  屯中大路两侧,一间间原木打造的木刻楞,依然保留着山野村屯的模样,还是一样的大炕、土灶,没有钢筋混泥土的建筑,还是原生态的农家风貌。
  屯里有人开起了农家乐,养生馆,火山石浴室,也有一个个商店,出售着山野蘑菇、浆果和松子、榛子之类的坚果,还有一些诸如鹿茸、人参之类的保健品,工艺品厂生产的松花石、木雕、玛瑙、鹿角、狼牙之类的摆件和饰品自然也不会少。
  有极具鄂伦春民族特色的桦树皮制作的工艺品和狍子皮制作的苏恩、狍头帽商店,也有专门打造鄂伦春猎刀的铁匠铺。
  往来的游客中,不乏国外游客和操着各地方言的国内游客。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极具特色的休闲之地。
  地处深山中,是一个天然的氧吧,慢节奏的生活状态,处处悠闲。
  在养殖场里,能看到漫步山野中悠闲采食的梅花鹿,能看到数万只大雁在山谷河水中嬉戏的壮观场景,也能近距离接触在草地上傻乎乎的狍子。
  在这里,能买到最好的椴树花蜜,能吃到最便宜的林蛙,能享受到最鲜美的飞龙,能喝到有滋有味有特色的果酒。
  可骑着温顺的鄂伦春马穿行山林,享受林中的幽静,看到林中百态的野物。
  可以拿起猎枪来一场真正的狩猎,也可看看土生土长的大笨狗,群猎野猪的那种配合和凶猛。
  可以在冬季滑雪场纵横飞扬,也可以带着顶撮罗子感受下鄂伦春人林间雪地的生活。
  可以漫步观光区欣赏美妙的风景,还可以划着桦皮船荡漾在河流湖面,享受野钓的韵味。
  秀山屯、秀水猎场,成了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美妙所在。
  而在此时,秀山屯和洄龙屯之间的草甸子上,已经成了一个庄园。
  两个孩子都去读书了,草甸子上,只剩下吕律和陈秀玉两人。
  陈秀玉在忙着打理自家的菜园子,将茅房里的粪便挑出来,用河水稀释后泼在绿油油的菜苗上当时施肥,怕菜秧子被辣到,泼过后,还得再用清水再泼上一次。
  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做法恶心,但不得不承认,能产出最鲜嫩的蔬菜。
  吕律则是到草甸子上转悠一圈,用须笼从水泡子里捞些鱼出来,喂给几只仙鹤。
  数年下来,仙鹤的数量最多的时候,达到了八只,每年都有离开的,又有自己来的,一直维持在七八只的样子。
  更深处一些,狍子群看到吕律过来,从林中各处转出来,想要靠近吕律,看能不能吃上几粒苞米,却因为尾随在吕律身后的五条狗,而选择远远地观望。
  转悠一圈后,他到了屋后椴树林已经用铁栅栏围着的参园子,里面的数百棵棒槌,最差的都已经是五品叶,六品叶的占了半数,几年下来,还有四棵棒槌,跻身七品叶的行列。
  外贸公司的建立,邓益民兄妹也加入进来,发展顺利,有关系、有人脉、有苏马罗科夫的鼎力支持,用衣服换来飞机,用鞋子换来坦克,用罐头换来廉价炮弹、大炮之类的废旧钢铁……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吕律的操持下上演,让他一跃成了商业上的鬼才,前来拜访取经的人不少。
  来过草甸子的人,不乏各界名流,参观过参园子,见过这些棒槌的人也不少,想着从吕律这里弄到一苗而不可得。
  正所谓,锦城虽好乐,不如回故乡;乐园虽好,非久留之地,归去来兮!
  吕律在毛子那边局势稳定下来,在销往毛子那边的羽绒服穿上一段时间开始发臭,打开来一看发现有腐烂鸡翅之类的事情发生,大量伪劣商品进入毛子那边,败坏了国内倒爷声名,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毛子抵制国内商品拒绝购买的时候,吕律选择收手,退出外贸公司。
  受到不少影响的外贸公司,业绩败落不少,张绍峰、魏春安等人也及时随着吕律收手,将公司转手卖了出去。
  这几年的时间里,吕律其实也只是偶尔往哈尔滨跑上一趟,看看发展情况。
  更多的时间,他都呆在自己的草甸子,引领着农场、猎场的发展,继而带动着屯子富裕起来,有啥事儿的时候,自有魏春安等人跑来找他这最大的股东商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几年下来,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尤其是进入九零年,外面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而屯里的情况,也紧随着时代,变得越来越好。
  家家都建了木刻楞新房,很多人家,连车子都已经早早配备。
  这样的屯子,放眼大荒,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不用外出奔波,在家里,就能把钱挣了,过上安乐日子。
  够了,足够了!
  吕律再没有多余的想法,钱够了,对屯子里所做的一切,也对得起任何人了。
  剩下的时间,只想陪着陈秀玉和两孩子,过点悠闲安乐的日子。
  他从草甸子深处回来,又到蜂场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就回到自家院子里的狗枣子棚子下,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刻刀和紫椴树木料,雕刻着元宝。
  专门有一间仓房,被他用来存放雕刻有元宝陪伴他打猎的那些年的种种情景的摆件。
  有吕律打黄皮子,元宝被黄皮子放出的臭气熏到的场景;有元宝收拾几条不听话的狗崽的情景;有吕律在斧劈熊霸那一次,元宝为护崽悍不畏死地缠斗熊霸的情景;有元宝领着白龙他们一群半大狗崽追捕猞猁,脚蹬树干纵跃而起的情景……
  一切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关于领着元宝和哥几个一起狩猎的场景,每一个点滴都值得记录。
  傍晚的时候,吕律放下刻刀,顺着林间小道,缓步走向刘炮的坟边。
  元宝老了,在九零年的那个夏天,找到吕律,呜呜地哼叫了很长时间,然后走几步回头看上一眼吕律,钻进了山林。
  大笨狗在临死的时候,会独自悄然离开,尽管心里不舍,依旧选择悄然离世,不想让主人伤心。
  吕律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元宝眼中噙着的眼泪,他更是止不住地鼻酸。
  他没有去干扰元宝,只是站在栅栏门口,默默地看着元宝缓慢地走进山林。
  他心里不舍,元宝又何尝不是如此,追上去,只会徒增元宝的悲恸。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在刘炮坟边,那个元宝曾经领着白龙它们三条狗崽住过的,在木桩下的土洞里,看到元宝蜷成一团,静静地躺在里边,已经冰冷了。
  这里是元宝和吕律的起点,也是元宝的终点。
  就在元宝过世的那天,吕律托张绍峰将家里的枪械都交了上去,再不进山打猎了。
  他只留下了那个瞄准镜,算是对自己赶山生涯的纪念。
  隔三差五,吕律总会到被他用砖头砌好,立了碑的属于元宝的坟冢前看看,一家子都经常会来。
  无论是陈秀玉还是两个孩子,都知道吕律在山野打拼的那些年,一直是元宝在守护着他,这是何等的忠心。
  死后依然选择回到刘炮坟边,这又是何等的义……
  它的这辈子,注定是个传奇,屯里人每每在说起大笨狗,元宝必定是避不开的一座高山,让人传颂的存在。
  小正阳早已经到城里上中学去了,留宿在学校里,隔段时间回来一次,闺女也早已经上了小学。
  陈秀玉做好晚饭,不见吕律回来,于是叫上闺女一起到元宝坟前,陪着吕律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以后,这才冲吕律说道:“回吧,改天再来看元宝,再不回家,家里的饭菜要凉了。”
  吕律冲着她们母女俩微微笑了笑,然后搂着陈秀玉肩膀,牵着闺女的手,一起往家里走。
  这顿饭,两口子都喝了点强身健体的小酒,吃饱喝足后,闺女听话地回卧室做作业,陈秀玉则是收拾碗筷到厨房里清洗。
  回来的时候,看到吕律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节目。
  陈秀玉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里边介绍的一枚流落到老美,后转到香江那边的一枚号称史上最贵的孤品银元。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吕律,等着他确认:“奉天癸卯一两,有龙形图案的光绪元宝……咱们家好像也有一个……”
  (全书完!谢谢书友们从头到尾的支持,感激不尽。)


番外一:元宝
  狼群通常由一对夫妻共同当狼王,双方有一只狼死掉了,活着的一方会重新找一个配偶,小狼再不受后爹后妈的待见。
  如果狼王夫妇都死掉了,留下的小狼就悲惨了,会从王子直接沦落成地位最低的狼。
  这种狼有个专有名词叫弃狼。
  大荒里有一群灰狼,由一对狼领导着,活跃在平原和山林的交接地带,它们总共有十二匹狼。
  交接地带,退可入林木繁茂的深山老林,进可入草木旺盛的平原,有许多跳猫子、水鸟、狍子,水沟里也有不少鱼,它们生活得很好。
  狼群只有头狼有生育权,就在山坡一个隐秘的土洞中,这对狼有三只小狼崽子。
  下雪了,很大的雪,食物会变得匮乏,不像夏秋季节那么多,得抓紧时间狩猎。
  它们对三只小狼非常溺爱,狩猎出发之前,会把三只小狼留在洞穴中,假装出发,几分钟后再回来看看洞口,发现三只壮硕的小狼确实听话不乱跑,它们才真正领着狼群出发狩猎。
  望着茫茫的雪地,它们必须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猎到足够填饱狼群每一只狼肚子的食物,最好还要有些存货,这样,狼群就能保持有强大的战力,也有足够的奶水喂养三只小狼。
  它们运气不错,出行没多长时间,就嗅到了空气中猎物的气味,从林中传出来的。
  顺着气味,它们找到了雪地上的脚印,那种蹄印,它们很熟悉,气味也很熟悉,从脚印大小、深浅和更为腥臊的气味,能判断出,那是一头很大的大炮卵子。
  准确地说,是一大堆肉,足够狼群饱餐一顿还有不少剩余的肉……只要猎杀了。
  两只头狼带领着狼群一路跟随。
  在走出林海的时候,它们看到一只大孤猪正在林子边缘地带翻拱着雪地,将埋在雪层下的松果挖出来,撕碎,捡食散落的松子,吃得吧嗒作响。
  也许是仗着自己四五百斤皮糙肉厚的体型,大炮卵子早就看到了狼群,但却只是抬头看了下,哼哧两声,就又继续大快朵颐,并没有把狼群放在眼里。
  两只头狼领着其余的狼围了上去,这么大的大炮卵子不好对付,它们也相当谨慎,环绕在大炮卵子周围,转了好多圈,寻找着弱点。
  也许是被围着转得烦躁了,大炮卵子停止了翻拱,抬头看着狼群,忽然间,它猛地冲向靠的最近的那只狼。
  那只狼惊叫一声,夹着尾巴远远跑开。
  大炮卵子立马换了一个攻击对象,掉头冲撞向另外一只……
  几次折腾,那些只狼都被惊得远远避开。
  见此情况,两只头狼只能身先士卒,领头扑向大炮卵子。
  天有不测风云,在和大炮卵子奋战的时候,两只勇敢的狼王接连受伤,一个被大炮卵子挑到了肚子,尖利如弯刀的野猪獠牙破开了它的肚子,肠子都流淌出来,弄破了。另一只胸口位置被挑了一下,整个都被挑了飞起来,落地的时候,胸口处血流如注。
  好在,同样浑身是伤的大炮卵子也在另外几只狼的围攻下倒了下去。
  公狼觉得狼群总算有吃的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狼一个劲地仰头看向狼窝的方向,它在担心洞穴里的三只小狼,可惜,茫茫的雪地上,除了来时的一连串脚印,什么也看不到,厚厚的松树林挡住了它的视线,几分钟后,它便和三只小狼阴阳两隔了。
  剩下的狼围着没有气绝,但却没能力再站起来的大炮卵子一通撕咬,个个都吃得很饱,它们舔舐着嘴角的鲜血,围着死掉的两只狼王转了几圈,确定它们真的死了,这才将剩下的野猪肉拖走,找了个凹陷的洼地,将猪肉用雪埋了起来,还在周边各处撒了尿,警告试图靠近的其它野物。
  三只小狼依偎在洞穴中,被冷得瑟瑟发抖。
  听到狼群回来的声音,都兴奋地跑出去迎接自己的父母,也想吃点肉,结果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当天,吃饱的几只狼,就在洞穴外面很凶猛地打斗了一场,到后半夜的时候,新的狼王、狼后进入洞穴,将三只小狼赶了出来。
  三只只能呆在更冷的洞外的小狼嗅着气味,顺着脚印找了十数里地,终于看到自己已经被冻得梆硬的父母。
  它们围绕着父母哀嚎了半夜,狼的生活艰难,等级森严,不能有太多悲伤,天快亮的时候,它们找到被藏起来冻成冰块的野猪肉,用稚嫩的牙齿啃下一些吃进肚里,准备面对未来未知的生活。
  老大老二选择回去,老三迟迟没有跟上,它在雪地上来回踱步,还冲着老大老二叫唤,像是想叫住它们,但它们只是回头看了它一眼,就再没有停留。
  那天,只有两只小狼回到了狼群,那只最小的狼再没有回来。
  狼王和狼后同时罹难的事情概率非常小,一旦发生,还没长大的小狼会成为弃狼,地位变得很低,只能在狼群里苟活。
  它们都太小了,甚至都没有狩猎能力,吃东西只能是最后拣点残渣,有的时候连残渣都没有。
  新狼王的领导,捕猎能力大不如前,很多时候它们都饿着肚子,最后,老大老二被生生饿死,反成了其它几只狼的食物。
  而那只最小的狼崽,则是出了山林进入平原中。
  它记得不少时候,父母经常领着它们站在山岗上,眺望着远处的村子。它甚至曾偷跑到村子里,经常能看到村里到处搜食的鸡鸭,还有乱窜的狗子,有的时候小孩看见它,还会朝它扔来一些吃的,没生肉好吃,但能勉强填饱肚子。
  它就这么藏在村子边缘的草地里,四处找着吃的,偶尔还能钻进猪圈,吃上一些猪食,也能经常捡到一些被人打死或是药死后扔出来的老鼠。
  吃这些老鼠,有几次它吃得自己呕吐不止,但都侥幸活了下来。
  渐渐地,它学会了从气味上分辨出,什么样的能吃,什么样的不能吃。
  就这样,它慢慢长大,能自己猎捕野鸡、跳猫子、老鼠,也能自己守在河边抓鱼,渐渐变得强壮。
  不少时候,还敢到屯里的大路上走动,很多人都只是当它是条狗。
  它相中了一条母狗,一条经常在屯里四处游荡的狗,主人家似乎并没有多少东西喂食,这条狗也经常到山林里撵兔子,野鸡。
  它一次次接近,都被母狗警告,时间长了,那母狗似乎也适应了它的存在,不再凶它。
  它们开始一起围堵跳猫子,扑击野鸡。
  在那次一起蹲守树上的灰狗子时,它被母狗散发的气味吸引,那么地充满诱惑,于是,在死缠烂打之下,它得逞了。
  也就在那片草地里,它们刨了一个土洞,母狗生下了四只狼狗。
  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它们,尤其是看到它的时候,总是提着棍棒追撵,有的时候还用枪。
  它总是敏锐地逃脱了。
  而就在那个冬季,山里实在找不到吃的,它不得不进入屯里,将目标锁定在那些鸡鸭身上,这次没那么幸运,腰杆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子,当时虽然拼了命地跑掉了,但后面却越来越不得劲。
  让它更想不到的是,等回到土洞的时候,它发现那只母狗已经死了,崽子也没了三只。
  气味上,它分辨出是一只猞猁干的。
  它有些绝望了,但还是不能有眼泪。如今,连它自己都没了生存能力,更不可能养活这仅剩的幼崽。
  它再一次拖着瘫痪的后半身,爬到山岗上,眺望着村子。
  后代延续的本能驱使下,它叼起了那只仅剩的,跟它不太一样的崽子,去了屯里,将崽子放在经常有人往来的大路上,然后自己缩在草丛里看着。
  等了没多长时间,它看到有人挎着猎枪经过,它立刻冲了出去,假装要咬那只崽子,口中呜哩哇啦凶猛地叫唤着,牙齿却舍不得在崽子身上重上一分。
  猎人惊跳到一旁,立马将枪抬起来。
  大概是看到这是一只瘫痪的狼,他并没有立马开枪,而是出声恐吓。
  它配合地放下崽子,费劲地钻进草丛,然后看着那猎人,小心地捧起崽子,翻看了一下,然后拉开自己的棉袄,将崽子小心地揣在怀里,回屯里去了。
  在这一刻,它莫名地心安。
  随后,它转身回到自己的土洞,嗅了嗅母狗,然后顺着猞猁留下的气味进入山林之中,再没有出来过。
  而那只崽子,不断地长大,非常地强壮、凶猛,成了猎人打猎最好的帮手,也是那个并不富裕的家最好的守护者。
  同它一起长大的,还有另外几只笨狗,两年后,它同其中一只体毛黄色,脸上到肚子毛色发白的狗也有了后代。
  正所谓黄狗白面金不换,猎人对这只狗非常看好,别看是只母狗,却嗅觉灵敏,非常凶猛,仅在狼狗之下,被当做第二头狗来培养。
  但一个猎人家里边,终究还是养不起太多狗子。
  有一天,另外一个猎人来到屯里,花了五块钱,挑走一只同样是黄毛白面的小母狗,欣喜地,当场就给这条狗取了个名字——元宝。


番外二:白玉
  清朝时期,皇上索要的海东青,其实是隼中极品。
  最高层的一个隼,就是矛隼。
  像猎隼、游隼,都是海东青的一种。
  当时,只有皇族人可以玩海东青。
  鹰的尾巴用胳膊一压,就会张开,隼的尾巴不会张开;最大的特点是眼睛,鹰的眼睛是黄色的,而隼的颜色是黑的;再有一点,隼的嘴巴上有凸起,像是有牙一样,咬合力非常轻,成年人的手指头甚至能被一下子咬断,而鹰的没有。
  而之所以历朝历代如此受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它们能翱翔万米高空捕猎天鹅,更是因为其忠诚。
  农历八月,农场里寒风刺骨。
  早下的一场大雪,覆盖着大片田地,旁边的仓房里,屯里几个农民正在给苞米脱离,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大片的田地里,即将上演一场生死搏斗。
  七年了,按照规矩,养了七年的白玉,必须放归大自然,让它得以繁衍后代。
  吕律虽然清楚,驯养了数年的海东青,已经丧失了自己的野性,放出去很难存活。
  身为有着一双玉爪,极其稀罕的海东青,吕律很清楚它的价值,不少老外在猎场见过白玉后,都曾想要花大钱进行购买,但都被吕律拒绝了。
  如同元宝一样,时间长了,总有情感,吕律不明白这种情愫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它舍不得就这么割让。
  事实上,眼下他也不缺那点别人能付出的钱。
  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不能就让白玉一直这样呆在自己身边。
  他准备让它回归野外,在进行野化训练之后。
  这片田地,是当初捕捉到白玉的地方,也被吕律选作它回归的地方。
  已经有好几天了,吕律早解开了白玉的绊脚绳子,也拿掉了白玉的眼罩,将白玉抛飞出去以后,他就藏在地边看守庄稼的窝棚里,烤着火盆,像个狙击手一样,透过窝棚特意留出的一个小瞭望口,静静地看着落在树梢上站着的白玉。
  在窝棚几十米外,有一只用来作饵的飞龙,被拴着一只脚,绑在一根苞米茬上,不停地挣扎,煽动着翅膀乱窜,想要逃脱。
  他在等白玉在没有自己指令的情况下,开始因为饥饿自行猎捕,并逐渐适应这种没有投喂而靠自己猎捕获猎物,进而将养活自己的原始猎捕本能重新觉醒。
  它必须适应下来,才有重回大自然的资格,不然,贸然放归,不管不问,大概率只有死路一条。
  下边的飞龙挣扎的剧烈,白玉不停地转动着脑袋,早就看到了,但却一动不动地蹲在枝头,等待着熟悉的胳膊一扬,那动作发出的指令。
  只是,连续数天时间,每天都将它送到这里,一直不见它主动出击过。
  它也没有等到熟悉的跑绳投喂,尽管已经很饿,还在等待着那个它已经习惯的指令。
  临近傍晚的时候,吕律微微叹了口气,钻出窝棚,冲着它喊了一声:“白玉,回来!”
  在枝头痴站了一天的白玉骗着脑袋看向吕律,震动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然后俯冲下来,临近吕律的时候,猛扇了几下翅膀减速,落在吕律扬起的胳膊上。
  在这一刻,它精神头十足。
  吕律对它充满不舍,可白玉同样也对他充满着依恋。
  可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吕律伸手抚摸着它的羽毛,然后手臂一震,白玉蹿飞而起,这次,它直接扑向在雪地上扑腾了一整个下午的飞龙。
  一双如钩的利爪,一下子精准地抓住飞龙的脖子,抓握中,嵌入飞龙的肉体,紧跟着,它一边扑腾着翅膀稳住身形,一边朝着飞龙的脑袋啄了下去,只是一下,带着凸齿的尖锐的喙,洞穿了飞龙的脑袋,并将脑髓带了出来,一口吞下。
  哪怕很饿了,还是抓着飞龙朝着吕律飞来,奈何飞龙脚被绑着,飞不高。
  吕律赶忙迎了上去,将飞龙及时接住,白玉这才落到吕律肩头。
  他取了猎刀,将飞龙剖开,取出心肝,送到白玉面前。
  这两天,哪怕是饿坏了,看着吕律递来的心肝,它也没有立刻忙着啄食,而是伸嘴,用喙的尖端小心地衔住,像是怕啄到吕律一样,小心翼翼的,吕律松手后,它才叼起来,伸缩着脖子,几下吞了下去。
  喂都喂了,吕律干脆让它吃个饱,用猎刀割飞龙肉,让它吃个够,不多时,大半只飞龙进了它的肚子。
  直到喂到它嘴边的肉它再也不吃了,吕律才停下来。
  随后,吕律就让它停在自己肩膀上,骑着追风返回草甸子。
  他一抖肩膀,白玉拍打着翅膀朝着院子里飞去。
  在仓房下,立着一根原木,那里一直是白玉落脚的地方,它径直飞落上边。
  往后的日子,吕律依旧没有去束缚它,也没有再刻意地去逼它激发本能自行离开。
  时间长了,它像是认准了吕律一样,就一直呆在吕律这里,依旧等着吕律的投喂,看到吕律外出,经常飞来落到它肩膀上。
  持续了半年时间,依旧不肯离开,它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丝毫没有返回野外的想法,一切行动,还是等着吕律的指令。
  吕律也没招了,心里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最后只能选择顺其自然。
  这样放出去,是真没法活。
  直到有一天,草甸子上来了两辆车子,一辆是张绍峰的吉普,另一辆则是一辆红旗。
  车子上下来的人,吕律不认识,经张绍峰介绍才知道是京城来的外交工作人员。
  “我听商贸部的温志海说,您这里有一只双爪如玉的非常罕见的海东青?”
  来人跟吕律客套地打过招呼,然后直入正题。
  吕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被他放飞到空中活动的白玉,见它展开双翼在草甸子上空迎风滑翔,像是停住了一下,他微微愣了下:“你们找海东青做什么?”
  “作为送给国外友人的礼物……”
  那人有些期盼地看着吕律:“当然,我们会为此支付一笔钱。”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抬头看向空中盘旋的白玉,“就是它吗?”
  吕律微微点了点头。
  能让人来专门找寻礼物的国外友人,肯定非常重要。
  白玉不肯走,吕律也没办法,直接送到野外放飞,他又觉得无法独立生存,很大可能饿死,也太过残忍,大概剩下的,只能是一直就这么养着了,要是能野化,早就走了。
  而现在,似乎有了一个路子,更能体现它价值的路子,也算是一份贡献,或许过上优越的生活,一直到老也不错。
  他微微叹了口气,朝着天空吹了声口哨。
  白玉俯冲下来,落到他肩膀上。
  再一次,吕律给白玉拴上绊脚绳,戴上眼罩,将它交给那人:“钱就不用了,希望是个好的归宿,能够善待它。”
  ……
  一个月后,吕律在狗枣子树下乘凉,顺便辅导闺女的数学作业,忽然听到天空传来一阵嘹亮的鸣叫,他不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跑到院外,抬头看向天空。
  闺女也跟着跑到草甸子上,看着天空,欢快地叫了起来:“白玉……是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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