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火

　　臘月初六。
　　總的來說，這不是什麽重要的節日。從陽歷上來算，昨天是西方的聖誕節，從農歷來看，後天是東方的臘八節。
　　陸令今晚沒有回魔都，壹個人默默地去了醫院，用腳步丈量著今天走過的路。
　　沒有人攔著他，不過通往頂樓的門鎖已經換了，換了個電子鎖，而且樓道裏已經裝上了監控。
　　陸令故地重遊，很快被保安關註上了，幾分鐘之後，就有保安來找他。
　　“警官，我認得您，”保安道，“您有什麽事？”
　　“上樓頂看看，方便嗎？”
　　“方便方便。”
　　保安拿著壹串鑰匙，打開了上樓頂的門，示意陸令可以上去，說道：“我就不上去了，這個鎖您下來的時候自己鎖壹下。”
　　“好，感謝。”
　　晚上陸令再次上樓，他可以安安靜靜地復盤今天下午的事情。
　　和預想的情況差不多，攔住陸令的兩個人是提前準備好的，他們原本的目的是阻攔保安等人，沒想到看到的是陸令。
　　王俊上來之後，應該第壹時間就把手機和警官證給了其中壹人，並且讓這倆人毀掉這倆東西，所以才導致陸令出來的壹瞬間沒有被埋伏。
　　如果陸令沒有拿梯子，可能會追的更快，那樣的話，王俊就沒有這幾秒的交代時間，陸令就有可能發現手機和證件的問題。當然，陸令知道，即便他發現了，他也不可能兼顧這些，肯定還是把抓王俊作為第壹目標。
　　這個案子，自己犯了什麽錯嗎？
　　陸令仔細地想了想，作為警察，他確實沒有做錯什麽。
　　想著，陸令站在安靜的天臺上，看了看天空。
　　沒有月亮。
　　陸令仔細地看了看天空，小城的光汙染並不嚴重，但就是沒有月亮。拿出手機看了看，臘月初六，只能在傍晚的西方天空中看到月亮，現在看不到才是對的。
　　陸令略懂月相，他知道，直到農歷的初八，才能在上半夜看到上弦月，初六顯然是不行的。
　　有些可惜。
　　陸令還是很喜歡月亮的。
　　想著，陸令給燕雨打了個電話。燕雨正在高鐵上，因為是星期壹的晚上，高鐵票還比較好買，大家坐在了壹起，四個人面對面那種。
　　接到電話，陸令講了講今天案子的復盤。
　　“我這邊說話不算方便，只能大概聊壹聊。總的來說，成功。”燕雨道。
　　“算是吧，”陸令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只可惜，今天看不到月亮。”
　　“怎麽？妳那邊下雨？”燕雨問道。
　　“不是，今天晚上沒月亮。”
　　“妳想說啥？不要給我搞那個‘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的煽情的話。”燕雨看其他三個人都在看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意思。
　　“……”陸令被這麽壹說，直接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麽。
　　“燕雨燕雨，開揚聲器啊。”劉儷文在壹旁催促道。
　　燕雨壹臉破罐子破摔的狀態，把揚聲器打開，然後遞到了大家中間，結果揚聲器裏發出了“嘟嘟”的聲音，電話就被掛斷了。
　　陸令那邊，掛了電話後，嘆了口氣，看了看沒有月亮的天空，也不知道誰能與他在這種情況下賞月。
　　……
　　此時此刻，東九區。
　　李建成穿著羽絨服，在壹座小山的山腰處站著，看著這片山河。
　　“老大，這邊風大，別站著了，妳這身體也不好。”有人過來說道。
　　“看看景，沒事。”
　　“倭國的景有啥可看的。”
　　“天空是壹樣的，妳看那獵戶座、金牛座、大犬座，看那顆最亮的星，那是天狼星。”李建成道。
　　“這地方沒有光汙染，確實適合看星星……欸，月亮呢？”機靈的小夥子四望，楞是沒在天空中發現月亮。
　　“峨眉月，這個時間看不到的。”
　　“哦哦哦。”年輕人似懂非懂。
　　“沒關系，我能看到月亮。”
　　“您這是有境界。”
　　“心中有月，不論圓缺。”
　　“……”年輕人沒有聽懂，他摘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VR設備，“您先看著，我撤了。”
　　年輕人往回走，這時候另壹個人爬坡走了上來，看著年長很多。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長者道，“怎麽，思念故人呢？”
　　“我老婆？”李建成想了想自己的妻子，輕輕搖了搖頭，“她運氣其實還可以，去世的時候沒那麽多痛苦，只是她那個身體，最後還堅持照顧了李夢兩年，苦了她了。”
　　“那妳在思念誰？”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李建成指了指西方，“她給我說的。”
　　“那妳還打算回去嗎？”
　　“不了，此番事了，就結束了。”
　　“我們可以幫妳再搏壹次。”
　　“我這個身體，”李建成苦笑道，“不折騰了。”
　　“車遙遙，馬憧憧。君遊東山東復東，安得奮飛逐西風。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長者緩慢地吟唱著，聲透天穹。
　　“好，我再搏壹次，”李建成沈寂了十幾秒，“那妳呢？就這麽結束？世人誰知道妳也是壹代文學大家？”
　　“我有我的安排。”長者微微壹笑，看了看時間，“倒計時15分鐘。”
　　“好，回去了。”
　　二人並肩回返，周圍只有風聲。
　　下到山坳，這裏有壹處失修多年的防空洞，挖掘水平壹般，但空間不小。
　　此刻，防空洞附近已經戒嚴，周邊已經布置了十幾個攝像頭，甚至還有壹臺小型相控陣雷達。
　　稍微平坦的地方，整齊地擺放著30臺中大型無人機，每個下面都帶著灰色的罐體。
　　“說起來運氣真不錯，居然能搞到這個東西。”李建成看到這些，就感覺到了親近。
　　這就是喬啟提到的CIF3，三氟化氯，李建成壹直以為這玩意很難搞到，但是沒想到在這邊並不難買，因為這個東西可以用於清洗化學氣相沈積腔室。
　　三氟化氯在室溫下可以與半導體反應，可以清洗冷壁CVD腔室，而這邊的半導體行業還是比較發達的，所以李建成居然直接買到了成品。
　　“測試過三次，確實好用，”長者看了看表，“還有7分鐘。”
　　“調試起飛。”李建成道。
　　整整30臺無人機，分成三個批次，平穩地離開了地面，沒有壹臺出現問題。控制無人機的飛手壹共有6人，每人控制5個目標，VR實景操控。
　　“懸停自檢30秒。”
　　……
　　自檢很快結束，李建成看了看雷達的情況，又看了眼手機，說道：“看來壹切順利，其他兩個地方也自檢順利。”
　　“籌劃了這麽久，不會不順利的。”長者說道。
　　“3號那邊壹切都好說，2號那邊……”
　　長者笑著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他當然明白李建成要做的是什麽。
　　鐘表飛轉，壹切按計劃進行，30架無人機陸續起飛，很快地越過這裏的山頭，奔向目的地。
　　就在這些飛機剛剛飛躍山頭的時候，C地的壹些預制設備也完成了啟動，這都是預制程序，沒有壹個人看守。
　　48枚同壹型號的火箭彈被陸續啟動，直接奔向預定目標。
　　B地，壹根根引線悄無聲息地被引燃，不同的區域開始燃起火光。
　　確定B、C兩地成功地被啟動，李建成松了壹口氣，看了看長者：“我走了。”
　　“走吧。這些冤魂……希望他們不要怪我。”饒是長者心堅如鐵，這壹刻也有些情緒波動。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