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死要面子】
民國之文豪崛起 by 王梓鈞
2019-1-20 14:20
寺院客房。
阮玲玉、於佩琛、張幼儀、陸小曼昨晚住在壹起,畢竟是女眷嘛,僧舍的條件對她們來說太過惡劣。
徐誌摩的兒子徐積鎧,此時正趴在桌上寫作業,他是請假被母親帶來無錫的,再過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
張幼儀帶著幾個傭人進屋,熱情地招呼道:“我讓人煮了壹些綠豆湯,消熱解暑,大家過來嘗嘗吧。”
陸小曼剛剛在竹林裏抽了壹角鴉片,此刻精神百倍,微笑道:“多謝張女士。”
“當心,別燙著了。”張幼儀對陸小曼並無惡感。
當初徐誌摩鐵了心要跟張幼儀離婚,是因為喜歡上了林徽因,跟陸小曼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即便林徽因已經嫁做人婦,徐誌摩寧願選擇單身,也堅決不和張幼儀復婚。
說穿了,徐誌摩看不起張幼儀,他第壹次見到張幼儀的照片時,充滿鄙夷地說了壹句:“鄉下土包子!”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容許反悔,這屬於時代的悲哀。
這種情況並非個例,徐誌摩如此,民國無數的青年同樣如此。就拿魯迅來說,成親那天不發壹言,宛若行屍走肉,在洞房之夜丟下新娘子壹個人睡偏房。
跟壹個沒有絲毫感情的女人結婚,如果沒接受過新式思想倒還罷了,壹般會選擇服從。但像魯迅、徐誌摩這種進步青年,他們既追求自由愛情,又被傳統禮教所束縛,不敢反抗,又不願認命,往往處於壹種糾結尷尬的境地。
魯迅和徐誌摩的不同,在於魯迅不敢徹底反抗,他要顧及社會輿論,更要顧及老母親的感受。而徐誌摩就激進得多,選擇直面本心,將父母和社會徹底拋之腦後。
事實上,不管是選擇離婚,還是選擇不離婚,兩人的原配妻子都遭受到相同的對待。
女人,才是封建婚姻最大的受害者。
阮玲玉默默地喝著綠豆湯,她並不習慣跟陌生人交流,好奇地觀察著正在聊天的張幼儀和陸小曼兩人。
張幼儀突然開口道:“陸小姐,如果誌摩這次願意回去,妳還是跟他好好過日子吧。”
“嗯。”陸小曼應了壹聲。
於佩琛非常不喜歡陸小曼的做派,對張幼儀的感官還不錯。她想問張幼儀,有沒有考慮過跟徐誌摩復婚,但終究還是沒開口,畢竟這屬於別人的家務事。
客房外傳來腳步聲,阮玲玉突然欣喜地跑出去迎接:“老師,妳來啦。”
周赫煊打著哈欠:“壹覺睡到快中午了,過來看看。”
於佩琛感覺有些詫異,阮玲玉居然只憑腳步聲,就能辨別出來人是周赫煊,看來這個女人陷得很深啊。
“周先生!”
“明誠。”
張幼儀和陸小曼齊聲問候。
周赫煊正感覺口渴,看到桌子上有幾碗綠豆湯,毫不客氣的端起來就喝,開玩笑道:“這裏真是個打麻將的好地方,昨晚我手氣不錯,贏了兩百多塊。”
於佩琛好奇道:“妳還有心情打麻將,就不怕徐先生真的出家?”
周赫煊不假思索地說:“他要是能安下心當和尚,我把手裏這只碗吃了。”
“為什麽?”阮玲玉也問道。
“他的心思太活了,靜不下來的。”周赫煊好笑地搖搖頭。
張幼儀點頭道:“確實如此。”
徐誌摩是什麽性格?
梁實秋的文章裏有非常詳細的概述,大概是這樣的:他喝酒,酒量不大適可而止;他劃拳,出手敏捷而不咄咄逼人;他偶爾打麻將,出牌不加思考,談笑自若;他喜歡開玩笑,卻不出口傷人;他吃飯應酬,從不冷落任何壹個人。
說白了,就是率性而為,想幹啥幹啥,卻又有基本的自制力,而且心思非常活絡。
這種人的性格偏向於開朗,但也有些多愁善感,失落時會非常沮喪,不過自我恢復能力很強。或許,讓徐誌摩在這兒住幾個月,舒緩壹下情緒,他自己就下山繼續過日子了。
周赫煊放下空碗,對張幼儀說:“張女士,林徽因來了。”
張幼儀猛地色變,繼而恢復正常道:“多謝周先生提醒。”
說實話,周赫煊很想看看張幼儀、陸小曼和林徽因三個女人碰頭,會擦出怎樣的火花,那場面讓人好期待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誌摩堅持要跟僧眾壹起進餐,而周赫煊他們則另外開夥,吃的都是徐申如從山下運來的食物。
周赫煊感到很失望,他預想中的撕逼大戰沒有爆發,張幼儀、陸小曼和林徽因三人都保持著克制,甚至見面時還互相點頭致意。
“妳們跟誌摩談過了?”周赫煊問。
梁思成搖頭苦笑:“談過了,油鹽不進,這壹趟怕是白來了。”
林徽因說:“他不會出家的。”
“哦,為什麽?”周赫煊好笑道。
林徽因解釋說:“我們剛剛見到誌摩的時候,他滿身大汗,頭發亂糟糟的。結果轉眼之間,他就洗了澡,還把頭發梳得整齊,明顯不想讓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這哪像是要出家的人?”
“哈哈哈,分析得很到位。”周赫煊大笑不止。
林徽因繼續道:“他現在之所以還死撐著,是不知道下山以後,該如何面對糟糕的生活。或許,等他想清楚以後,自己就乖乖回去了。”
梁思成看了看鄰桌的陸小曼,欲言又止,估計是不好意思背著別人說壞話。
周赫煊扔下飯碗:“還是我去跟他聊聊吧。”
林徽因點頭道:“拜托明誠了。”
下午酷暑難當,這種天氣顯然不能幹農活,徐誌摩窩在自己的僧舍裏研究佛經。
周赫煊大搖大擺走進去,把房門壹關,笑道:“別裝了,沒有外人。”
徐誌摩根本不搭理他,繼續埋頭看佛經。
周赫煊搶過徐誌摩手裏的佛經,直接扔在屋外的馬桶裏,笑呵呵道:“妳要是還不說話,我就把妳屋裏經書全燒了。”
徐誌摩緩緩擡頭,語氣誠懇道:“明誠,我這幾天過得很輕松快活。真的,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完全不必理會生活的煩惱。”
“妳想跟陸小曼離婚,但又害怕別人說三道四,而且覺得對不起陸小曼,”周赫煊盯著徐誌摩,質問道,“是這樣嗎?”
徐誌摩沈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周赫煊又說:“當初任公給妳們證婚的時候,告誡說,希望這是妳和陸小曼最後壹次結婚。妳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妳過不了自己的那關,我說得對不對?”
徐誌摩繼續沈默。
周赫煊笑道:“張幼儀女士這些年過得不錯啊,上海女子銀行的副總裁,雲裳服裝公司的總經理,還是國社黨的財政部長。”
“妳提她做什麽?”徐誌摩沒好氣道。
“很後悔吧,當初妳看不起的守舊土包子,現在成了壹個威風八面的進步女性。”周赫煊說。
徐誌摩道:“談不上後悔,只是沒想到她的變化那麽大。”
周赫煊問:“有沒有想過復婚,畢竟妳們還有個兒子。”
徐誌摩搖頭說:“破鏡難以重圓,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周赫煊戳穿他的心思:“妳就是放不下面子,覺得丟臉而已。”
“隨妳怎麽說。”徐誌摩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