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誰教的

　　白色空間中，灰狼已經具現出來，踱步走到了趙離的身旁，看到了腳下的畫面，先是嚇了壹跳，然後用右爪輕輕觸碰地面，又有了更大的興致，跳起來不斷踩在透明的畫面上，尾巴快速甩動，叫道：
　　“這是什麽？！”
　　趙離緩聲道：“有人對姬辛用了入夢之術……”
　　灰狼狐疑：“入夢之術，要做什麽？”
　　“不知，不過原因的話，我大概是可以猜測出來，怎麽想都和今天的春獵有關系，姬辛的表現太過突出了，有人對他出手……”趙離閉了閉眼，他想到姬辛可能會引來嫉妒，但是卻沒有想到，作為壹國的殿下，竟然會在這樣的大城中，被人暗算。
　　他沈默了下，說：“是我想錯了。”
　　“王室的暗中爭鬥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酷直接的多。”
　　“姬辛只是才露出鋒芒，還遠遠算不上羽翼豐滿，就有人開始暗中對他動手，那等到他真的走到臺前，又會遇到多少的危險？”
　　灰狼露出獠牙，躍躍欲試，喉嚨裏發出了威脅的低吼：
　　“那要怎麽做？”
　　趙離看著夢中畫面，伸手放到了畫卷上。
　　經過了今日的異變，畫卷和他的聯系已經被進壹步地加強，若是其他時候，他大概也會自嘲吐槽自己，說這樣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現在卻再沒有類似的閑情逸致。
　　閉上眼睛，心神瞬間和畫卷融合為壹。
　　感知因而擴大，如同細膩的流水，朝著前面蔓延。順著和姬辛之間雖然細微，卻足夠堅韌的聯系，他雖然閉著眼睛，卻‘看到’了姬辛夢境中的壹切，看到了遊動著的透明遊魚，看到了壹同怒放的寒梅與蘭花。
　　他隱隱有壹種感覺，以此刻掌握的白色空間，可以將姬辛從他的夢境中，強行拉取過來，也可以反向操作，從白色空間中順著和姬辛的聯系，進入姬辛的夢中。
　　他心中做出推算，浮現出壹個念頭，嘗試著這種轉移是否可以指定位置。
　　畫卷在壹息之內給出了回應。
　　可。
　　……
　　姬辛滿臉警惕地看著前面身披黑色大氅的男人，他原本是打算早早入夢，將今日春獵的成果，以及那十壹種神獸圖譜的分類都告訴仙長，為此甚至於連晚間修行都顧不上，可是卻未能如願。
　　壹睜開眼睛，就是眼前這壹幅有些奇異，有些熟悉的地方。
　　還有前面詭異難測的對手。
　　姬辛下意識握緊了手中莫名浮現出的弓，渾身肌肉都繃緊，答道：
　　“討要東西嗎？”
　　“如果說是要我的性命，那麽現在還不能夠給妳。”
　　穿著大氅的男人大笑出聲，笑聲讓周圍的壹切事物都隱隱有些顫抖，仿佛無法容納這個男人，他搖了下頭，帶著笑意看著姬辛，道：
　　“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如果不是欠下了人情，我也不願意對妳出手。”
　　“不過放心，我還不想要面對姬氏的追殺，所以我不會殺妳，殺了妳，天乾國王室秘衛的追殺，是連半步踏足俗世外的高人都會覺得頭痛，我雖然自信，卻也不想要惹來這麽大的麻煩。”
　　“我只是想要廢了妳的天賦。”
　　姬辛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煞氣，瞳孔收縮，猛地朝著後面暴退，手中在出現在夢中之後，自然浮現出的龍梟弓猛地震顫嗡鳴，壹道道箭矢如同流光壹樣朝著大氅男子爆射過去。
　　壹道嗡鳴響起。
　　赤色的流光化作線，將箭矢全部擋在了男子三尺之外。
　　男子負手而立，從容不迫，贊嘆道：
　　“極強的射獵之術，不過最可怕的是那種經驗。”
　　“簡直像是傳說中妳的先祖壹樣，生而知之，我很好奇，妳才十六歲，是從哪裏掌握了那麽多的經驗，就像是百戰精銳壹樣。”
　　姬辛不答，只是不斷閃避，不斷張弓強射。
　　最後壹根箭矢射出，被流光從中間斬斷。
　　姬辛認識到這幾乎是在白白浪費精神，朝著後面推避的，停下了射擊。
　　龍梟弓在他的手中消失不見。
　　男子身邊，赤色的流光也慢了下來，姬辛看到那是壹柄極為纖長的長劍，上面仿佛有著細密的鱗片在閃動著，緩緩浮在大氅男子身旁，他伸出手輕撫著這壹柄劍，微笑道：
　　“這柄劍是用我壹百年前褪下的龍鱗和獠牙練成的。”
　　“名為虬鱗牙。”
　　龍鱗，龍牙，百年，這些都指向了法寶這壹個造物，姬辛沈默了下來，他道：“今日余卿被周澤以有事相商的理由，邀請離開了別院，是周澤要妳來的嗎？”
　　大氅男子笑了壹下，步步上前，從容道：
　　“認為自己輸定了，所以打算問出些什麽嗎？”
　　“我說是他，妳信嗎？”
　　“可我若說不是，妳便放心了？”
　　“無論是否是他，就憑借著，在余高被他邀請離開妳身邊之後，妳立刻受傷這壹件事，姬君昊和內監司就不會放過他，不是嗎？”
　　姬辛道：“是為了針對周澤？”
　　男子悠然道：“是嗎？”
　　“可是妳的天賦，也必然會被我斬成庸人之姿。”
　　“妳覺得我是針對誰？又是為了誰？”
　　他握住了虬麟牙的劍柄，劍身上有流動的靈光，感慨道：“姬辛啊，妳很可惜，生長在了帝王的家中，我曾經見識過的，王城那個地方，是壹天不發生暗算和謀劃就會令人覺得幹凈地簡直乏味的泥沼啊……”
　　“割鹿城要幹凈很多。”
　　“這壹次，徹底變成平庸之輩吧。”
　　就在這個時候，姬辛眼底亮起流光，突然暴起，用壹個不可能的姿勢，避開了下劈的長劍，身子壹錯，出現在了男子的身側。
　　面容之上，有猛虎氣魄。
　　啪！
　　他的右腳重重踏在地面上，怒喝聲中，肩膀攜帶著龐大的力量，撞擊向男子，雙目中燃燒著明亮的光，但是這樣這足以將同輩生生擊殺的招式，被輕描淡寫地避開，姬辛卻仿佛早已經預料到攻擊不會奏效。
　　他手中突然又多出了壹柄猙獰的巨斧。
　　他猛然擰腰，戰斧撕扯空間，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銳利聲響。
　　借以剛剛鐵山靠積蓄的力量，帶動了戰斧，匹練般的寒芒，帶著決然，霸道，帶著無匹的殺氣和堪稱實質化的猙獰暴虐，徹底籠罩此處，原本算是安靜的地方，仿佛在壹瞬間化作了妳死我活的蠻橫角鬥場。
　　姬辛的身上洋溢著與他的身體徹底不符的強大壓迫力。
　　大氅男子無法再從容避開斧刃的攻擊，自會能夠伸出手，主動砸出壹拳。
　　姬辛手中的兵器被直接擊潰，面色煞白，踉蹌後退。
　　男子看著自己破碎紛飛的袖口，眼底撥動了下，平淡道：
　　“射獵，拳法，兵刃，和傳聞中的壹樣，真是不知道是誰教的妳，這違反了我那位雇主他們當年的約定，我不會殺妳，因為妳是姬氏的子孫，但是那個違反命令，傳妳法門的人，會被殺，會用七陰獄火灼燒。”
　　“他的魂魄會被打碎，那火就會直接鉆進命魂，直接把他的命魂燒成灰燼，叫他的天地二魂升上天去，七魄跌墜地裏，被酆的陰差鬼卒勾走，背著燒到鼎沸的鐵汁，壹步壹步爬酆幾乎緊接蒼天的祭臺。”
　　“壹千年，兩千年不停下來，那是九黎和周最殘忍的刑罰。”
　　“妳可以告訴我，是誰教的妳嗎？”
　　姬辛咬著牙不說話，像是被激怒的幼獸壹樣死死瞪著他。
　　男子搖了搖頭，道：“姬氏的人和傳聞中壹樣倔強。”
　　“也罷，我如約廢了妳之後，從妳的魂魄中自己看也是壹樣的，看好了，姬辛，這便是我的法寶，以妳的境界，倒在我的劍下，也不算是辱沒了妳。”
　　“起！”
　　他隨手壹拋，那柄虬麟牙隨風便長，從壹把小劍變成了三尺大小。
　　然後清越長鳴，裹挾了流光射向姬辛。
　　姬辛咬著牙，手持兵器，刃口挾持在後，渾身氣力凝聚，似乎還打算做最後壹搏，這壹個動作在男子的眼底無疑是不自量力，令他臉上浮現出了輕蔑之色，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壹只手掌從旁邊伸出，然後輕描淡寫抓向虬龍劍。
　　早已經緊緊盯著出手時機，此刻出現在姬辛身邊的趙離心中默默念出四個字——
　　五色神光。
　　削鐵如泥的虬龍劍被他握在手中。
　　五指握合。
　　劍身之上，溫養超過七十年時間的靈性，寸寸碎裂，歸於凡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