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幕

　　在那傘下男子露出真容的時候，趙離雲中君，以及鳳凰的神色都有瞬間的變化，幾乎有骸骨冰冷的感覺，因為，現今之世淪落至此，就是因為蒼天隕落，東皇重創，死生沈睡，導致的局勢惡化，而眼前的蒼天，竟然真實不虛。
　　那男子隨意收好了手中的青傘，分明無水，卻在地上輕輕震了震。
　　笑容溫和，像是晴空萬裏。
　　“難得見到外來人，還壹次就是三位，某心中甚是寬慰。”
　　這壹句話落下，趙離眼眸卻閃過壹絲異色，下意識看了壹眼雲中君，然後嘆道：
　　“我等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蒼天的主宰……還不曾拜見，在下徐福。”他神色安定，拱了拱手，然後往前趨步，顯得極為恭敬，旁邊雲中君也同樣，在慢了壹息之後，也同樣是拱手趨步，意態尊重。
　　蒼天微笑著，似乎準備伸手將兩人攙起，可在趙離和雲中君靠近三步以內的時候，鳳凰似有所悟，微微後退了半步，旋即就看到那邊壹黑壹白兩人直接暴起，貼身之內，重重的兩擊直接砸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腹部。
　　？？！
　　那邊男子顯然根本沒能想到會有這樣壹幕發生，面色壹變。
　　可也已經遲了，當即中招，忍不住痛呼壹聲，身子扭曲彎腰，就要退避。
　　卻哪裏來得及，趙離刷壹下擡起手抓住其右臂，雲中君抓住其左臂，兩人整齊劃壹，將其拉扯起來，然後同時擺動右拳，兩個拳頭直接印在了這中年男子的眼眶上，收回來時候，兩邊眼眶已經變得青紫。
　　趙離獰笑道：“裝蒼天？”
　　雲中君冷笑：“裝蒼天？”
　　趙離擡手壹指雲中君，怒道：“蒼天會不認得這蠢臉？！”
　　雲中君擡手壹指趙離，恨道：“蒼天會不認得這混蛋？！”
　　“當我蠢？！”
　　“當我傻？！”
　　趙離和雲中君怒喝之後，才面面相覷，趙離嘴角抽了抽，道：
　　“蒼天找妳聊過天，祂肯定認得妳啊，可妳在說什麽，蒼天怎麽會認得我？”
　　雲中君張了張嘴，理所當然道：“妳和東皇太壹不是好友嗎？蒼天和東皇的關系有點微妙，時而為敵時而合作的，作為最大對手的好友，祂肯定知道妳啊？”
　　趙離：“……”
　　雲中君：“……”
　　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那邊被揍得雙眼眼眶發黑的貨擡起頭，茫然道：“見過尊主？沒有幾個見過尊主啊，您，您二位是……”趙離和雲中君的臉色都微有僵硬了下，然後那隱隱顯出原形的家夥還沒能繼續下去。
　　壹黑發壹白發，兩人突然極為默契。
　　面容帶著暢快的微笑，齊齊擺動右拳，重重砸在了那似精似仙的家夥身上，壹頓暴揍，打得其鼻青臉腫，倒在地上，然後直接上腳，剛剛那壹瞬間，他們兩個都以為是真正的蒼天出現在這裏，壹個在太古時候出事的頂尖天神出現在這兒。
　　只要知道點歷史都覺得頭皮發麻，嚇個半死。
　　淦啊！
　　被第壹次嚇了個頭皮發麻，白發亂竄的太公趙某人，以及差點掉馬，整地後背壹涼的太古暴君天蝕君壹起擼起袖口，將這精怪仙揍回了原型，卻是壹幅畫卷，裏面雲煙繚繞的，遠景天空浩渺，近處壹座青山，山上是個文士模樣，面容俊秀，和蒼天根本不同。
　　大概是借助了畫卷成仙的奇妙之處變化，只是現在那文士鼻青臉腫，眼睛更是頂著兩個黑眼眶，看起來狼狽地簡直是讓人可憐，那邊鳳凰等到趙離雲中君揍得氣喘籲籲，才若有所思地開口，嗓音清冷，道：
　　“是借以變化之術的精怪……”
　　“能變化出蒼天的氣息，恐怕是蒼天所畫。”
　　“說來，這個世界時間循環無法影響到我等，東皇的力量分屬於星辰，暫且不提，至少此界之內，不會存在蒼天這壹位格的力量。”
　　雲中君微微頷首，趙離卻微微壹怔，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壹時間未曾看破，那邊雲中君復又想起壹件事情，咬牙切齒，捏著硬邦邦的拳頭，看向那畫中仙道：“方才石壁上的變化，也是妳做的？”
　　祂所說的，是剛剛石壁上，蒼天之主的眼睛睜開的壹幕，著實將三人都鎮了壹下，畫中仙抱著頭蹲在畫卷角落，瑟瑟發抖，聞言微微壹呆，道：
　　“不，不是我……”
　　“我只是能有點變化，那石碑是太古往前的東西，我不知道。”
　　不是他？！
　　那是……誰？！
　　雲中君的瞳孔瞬間收縮，而背對著那畫壁的趙離，突然瞳孔驟然收縮，覺得尾椎骨上炸開壹層層寒意，在雲中君和鳳凰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猛然拉出壹道道殘影，伸出雙手，左手壹下抓住鳳凰白皙手腕，而右手拉著雲中君肩膀。
　　壹瞬之間，溝通白色空間。
　　他是本體在此，只能元神遁出，但是外人不受這影響；只是先前顧慮將白色空間暴露在先天神面前，會有種曝光底牌的感覺，但是現在生死之際，壹切皆是本能，而非權衡利弊，只是瞬間，雲中君和鳳凰的身軀消失不見。
　　而壺中界中巨大的反噬直接湧上趙離，傳送兩位先天神，原本就已經虛弱的根基壹瞬幾乎崩塌，如玉的白發直接散去光澤，化作了枯草般的模樣，張口咳出鮮血，面色煞白，嘴唇卻殷紅。
　　畫中仙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有淡漠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反應，很快。”
　　聲音在背後。
　　趙離擦了擦嘴角鮮血，想要起身，晃了晃，卻渾身劇痛，索性坐倒在地，道人青灰色雲袖染血，隨意壹揮，灑然笑道：
　　“多謝，只是終究笨了些，著了燈下黑的事情……壺中界自然不可能囊括先天神的力量。”
　　“但是先天神自己願意的自然除外。”
　　“原來這壺中界，是妳創造的啊，蒼天之主，妳將某壹天的自己剝離，放入了這裏嗎？”
　　他的背後，壹名真正意義上如同蒼穹的男子神色平淡，道：
　　“很聰明，所以，我很好奇。”
　　“天蝕君暫且不論，妳和那只鳳凰是什麽關系，不惜自己重傷，也要將他們送走。”
　　趙離沈默，雲中君是天蝕君，這壹點他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平靜，畢竟未曾經歷過天蝕君的時代，只是提及鳳凰時，卻又有些復雜，想到自己擔心渡過幕後黑手之後，可能會和先天神為敵，故而對於鳳凰處處防備，而後者卻以誠相待，嘆息：
　　“好友，有愧。”
　　“至於為什麽將他們送走，面對危險，走壹個是壹個，何苦都折在這裏？”
　　“慢了，便走不得了。”
　　趁著這個機會，趙離擡頭看著那壹直以來，只在言語中存在的蒼天之主，是和石壁上很相似的男子，穿著再尋常的衣服，都會予人壹種悠遠浩渺的感覺，似乎有些詫異，道：
　　“天蝕君，鳳皇，他們也會和凡人成為朋友……倒是有趣。”
　　趙離先前沒有想到自己此行會直接踩了雷，現在想想，天機測算是會有危險，但是危險不大，這樣的天機手段是真，但是可惜，蒼天不在命數時間裏面，就算是雲中君，也算不得這位，何況是他？
　　當下既已經是這樣局勢，便也隨意笑道：“凡人？”
　　“凡人如何？凡人吃妳家米了嗎？”
　　蒼天之主未曾在意，只是看著趙離，沈默了下，道：“妳說，危險？”
　　“是指得我嗎？”
　　趙離挑眉，然後坦然笑道：“自然是妳。”
　　“壹個在太古之年的大戰當中就已經死去的先天神，突然出現在這壹處詭異的世界，事出反常即有妖，我等根本不知妳是敵是友，自然，走為上策，繼而徐徐圖之。”
　　蒼天之主微微頷首，道：“看來我所猜的不錯，本體失敗了。”
　　本體……
　　趙離眸子瞇了瞇，蒼天之主註意到了他的細微變化，淡淡道：“不必如此試探，並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和妳猜的壹樣，我是本體抽離出的壹天，投入了這裏，那壹天的本體所擁有的，我都有，實力自然不如，但記憶完整。”
　　某天的蒼天之主？
　　趙離忍不住咧了咧嘴，說是某壹天的蒼天之主，可這具備有過去記憶，強悍實力，那不就是意味著，蒼天之主完全可以抽離分出無數個自己，誰打得過？不過此刻想到了雲中君所說，壹切我唯壹，顯然這種行為會有損道行，會讓本體變弱。
　　而有的時候，弱壹絲就是生死的界限。
　　他沈默了下，嘗試著詢問道：“為何？”
　　蒼天淡淡道：“為了保存。”
　　“保存？”
　　蒼天微微頷首，淡淡道：“我和星主察覺到命格異變，綿延百萬年的盛世可能會就此消失，壹旦掀起巨浪，蕓蕓眾生，會像是浪潮之上的泡沫壹樣，散去，每壹個眾生都是天地的奇跡，從前沒有，往後也沒有……”
　　“不可以讓他們因此而散去。”
　　趙離突然明悟，那是那猜測畢竟是荒謬，他看了看著壹界，才遲疑著道：
　　“所以妳們把外界的壹天直接放入了這個世界？哪怕外界打得支離破碎，哪怕是重新定了地水風火，只要將這裏解放出去，壹切就會恢復……因為這裏的那些人，從命格上來說，就是那壹天的他們……”
　　蒼天淡淡道：“是，遍歷戰火創傷的記憶，應當由神來背負。”
　　“蕓蕓眾生，不必。”
　　趙離勉強坐直了身軀，呼出壹口氣，嘆息道：“原來如此。”
　　蒼天沈默了下，道：“但是，顯然我們沒能成功。”
　　趙離按了按眉心，他完全沒有想到，蒼天之主創造這裏的原因是這個，所以才會不在意損失，只要依靠這個，將眾生生滅重新放回災難發生之前就可以，但是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導致祂的本體會去詢問雲中君，舍棄壹部分人，讓更多的人生存下去這壹抉擇？
　　而這個問題，只是壹瞬間，趙離就想明白了。
　　因為孩子……
　　在神的時間裏，預見到的災難，對於人來說，是很遙遠的。
　　可能在發動這個計劃的時候，已經誕生出了不知道多少新的生命，有了更多的人生，蒼天在思考的，是是否要放棄割舍這壹部分新誕生的生靈，肆意地大戰，而且最終，祂做出了選擇。
　　祂淡漠，但是同樣看重蒼生，而雖然看重，可角度卻又和趙離完全不同。
　　而在這個時候，蒼天之主看著趙離，淡淡道：
　　“妳的動作太快，可惜，我方才本要提醒天蝕君壹句話。”
　　“什麽話？”
　　“小心我的本體。”
　　趙離的思緒凝滯，本體？也就是說蒼天之主未死。
　　蒼天之主道：“我和本體合起來便是壹，本體若是死了，我這壹縷存在，自然會煙消雲散，但是我還在，也就證明，我的本體還在，而我之所以想要告訴祂小心，其實和妳所說的話有關系。”
　　祂的聲音頓了頓，道：
　　“當年星主劍氣撕扯虛空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但是，我出不去。”
　　蒼天之主指著天空，淡淡道：“劍氣之光持續了三年，我便不斷嘗試從內部沖出，第三年的時候，我已將壺中界撞出了裂隙，但是，星主的氣息，隕落了。我在這裏仍舊感覺得到，本體不可能看不到。”
　　見死不救……或者，故意……
　　趙離覺得後背有些發寒，突然想到了天工所記載，當年可能是前輩說漏了嘴，敵人在東皇的法寶沒能煉制成功的時候，找上了門，所以天工贖罪，現在看起來，或許不同，根本不是因為前輩說漏了嘴，或者說，區區天工說漏了嘴，何德何能牽扯出那樣重要的壹戰……
　　讓東皇和幕後黑手，兩敗俱傷的壹戰。
　　蒼天之主收回右手，道：“當然，這只是我壹家所言。”
　　“從妳的神色來看，不信，或者，不全信。”
　　趙離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墨色瞳孔看著蒼天，嘆道：“我不敢信。”
　　“不敢信？”
　　“不錯，我又如何知道，妳是蒼天，不是幕後那位。”
　　“如何知道，妳真的是壹縷分神殘念，而非本體，譬如，妳說妳會為了星主，不惜沖破壺中界。可就算是我，也知道妳這樣‘某壹天的自己’出現在外界，會遭到何等待遇，若是遇到本體，妳可能會瞬間歸壹吧。”
　　蒼天之主淡淡道：“因為那是正確之事。”
　　“既然是盟友，自然該全力以赴，我之存在，遠不如星主的價值，舍棄我，換得星主長存，於天地萬物而言，便是對的。”
　　趙離似笑非笑，道：“可擁有和妳壹樣判斷的本體，卻見死不救。”
　　這樣近乎於挑釁的問題，蒼天之主卻仍舊平和道：“兩種可能，壹種，本體面臨比之於星主存活下來更重要的事情，第二種，本體發生了某種我不知道的變化……”
　　祂指著前面，指著那阡陌縱橫的小道，道：
　　“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永遠正確，只要往前走，就會遇到抉擇，或許壹開始，只是稍微偏移了原本的道路，但是壹次，兩次，當妳走出去很遠，會發現已經徹底和曾經的自己走得偏了，而變作當年深惡痛絕的存在，也未可知。”
　　“只是走到那壹步的時候，回頭看看，便會發現壹切都是自我選擇。”
　　“無數的選擇，變成了現在的自我。”
　　“怨不得誰。”
　　趙離眸子微瞇，道：“妳的意思是……”
　　蒼天之主平靜看著趙離，道：“我不知道本體的經歷，或許我將祂所面對的事情都經歷壹遍，也會選擇和祂壹樣的選擇，但是對於目前的我而言，祂的行為是錯誤……祂比起我，多出了數十萬年的經歷，也多出不知道多少選擇。”
　　“我是祂，祂卻已經不再是我。”
　　“很遺憾。”
　　趙離感慨壹聲，覺得和這蒼天之主交流挺有意思，對方似乎永遠不會動怒，真的就像是蒼穹壹樣，和他想的根本不壹樣，趙離突然笑壹聲，看著遠處，道：“原來如此，那我現在相信壹半，妳將我放出去，我將此事告訴雲中君。”
　　蒼天之主搖頭：“不可。”
　　“為何？”
　　“我不信妳。”
　　趙離失笑，道：“不信我？”蒼天之主雙眼平淡，看著白發仙人，道：“妳的命格不對，原本，妳應該是已死之人，但是現在卻有生機，無始無終，而且，我也不能確認，妳是否就是當年我等看到的危機隱患，不能確認，妳是否會對天蝕君出手。”
　　“不能確認，妳是否就是幕後者的後手。”
　　已死之人？
　　趙離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契機，應該是猝死了。
　　第壹次有存在看穿了他的命數。
　　趙離笑壹聲，避而不答，道：
　　“何方冒壹次險，信我壹次？賭壹次如何？”
　　蒼天眼眸淡漠：“不賭。”
　　“不敢賭？”
　　“是。”
　　趙離嘖了壹聲，“那妳要殺了我？”
　　蒼天答道：“我也不能確認妳有問題。”
　　趙離嘆道：“殺又不殺，放又不放，妳留我在這裏幹什麽？”
　　蒼天沈吟了下，道：“等。”
　　“等？”
　　“等我足以信任妳的時候。”
　　趙離翻了個白眼，心中稍微松了口氣，留著就留著吧，至少通過白色空間也能……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天地封鎖，白色空間就像是被斬斷了網線壹樣，無法再蔓延而出。
　　無法再聯系到外界。
　　趙離斂眸，看來對方對自己很戒備，可惜，是過往太過於依賴天機……見到真正意義的頂尖神靈，反倒得了大的麻煩，事已至此，當下也無法，索性大大方方起身，且看祂如何，蒼天袖袍壹拂，出現壹張石桌，趙離也不客氣，就只隨意落座。
　　座椅倒是舒服得很。
　　趙離看著遠處，突然笑嘆道：“看著自己漸行漸遠漸陌路，感覺如何？”
　　蒼天落座，淡淡道：
　　“難與外人說。”
　　祂看了壹眼趙離，道：“妳再等人救妳？不可能……天蝕君重創，傷勢不曾恢復，祂進不來。”趙離則無所謂，又過去了壹會兒，蒼天看著遠處，突然又道：
　　“妳稱呼天蝕君為雲中君？”
　　趙離道：“我可不認得天蝕君，祂只是雲中君罷了。”
　　蒼天沈默了下，淡淡道：
　　“舍棄姓名，隔斷前塵，善。”
　　趙離在這壹段交流中，琢磨到了蒼天的性格，果然是冷淡漠然，什麽都不在乎，這風景看的懶散，又有些擔心外界的事情，沒有什麽意思，索性以散漫來壓制心中擔憂，打趣笑道：“羨慕了？羨慕的話，我給妳取壹個也可。”
　　本來趙離會以為蒼天會對此不置可否，可是未曾想到，祂竟然沈默了下。
　　趙離微怔，旋即想到，作為眼前秉持所謂正道的蒼天之主分念而言，本體對於盟友見死不救，甚至於以蒼生為棋子的事情，為祂所不喜，而祂自己卻只是本體所分化出來的，終究屬於自我本體，自然心中復雜。
　　趙離搖頭，嗓音倒是平和許多，咳嗽了下，散漫笑道：
　　“既然想要的話，便給妳壹個名字。”
　　“……昊天，如何？”
　　蒼天之主沈默許久，不置可否。
　　而在這個時候，壺中界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然後壹道寒芒斬裂，空間直接被拉扯出壹個痕跡，然後壹道身影大步而入，身穿帝王袞服，衣物之上，有群星環繞，貴不可言，正是東皇！
　　東皇出現，壹瞬間看到了那邊的蒼天，而後者驟然起身，神色微微波動了下，趙離揉了揉眉心，看向東皇，暗地裏恨地咬牙切齒，沒有想到，雲中君奔過來之後，馬上就是東皇太壹不要命了往裏跑，話說雲中君腳程這麽快？！
　　而且祂居然找得到東皇……
　　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趙離咬牙切齒，也只得嘆息壹聲，看向那蒼天分念，道：“如此，可以證明在下可信了嗎？”蒼天陷入沈默，東皇太壹看到趙離除去根基再度受創外，並無性命之憂，稍微松了口氣，見兩人坐著，索性拂袖，也從容落座。
　　跪在地上的畫中仙瑟瑟發抖。
　　所聽到的話，讓他恨不得把自己給掐暈過去，可是作為繪畫成仙，並非生靈。
　　暈是怎麽都暈不得的。
　　本來就嚇得半死，現在又出現了好像更可怕的尊神，讓他有種欲哭無淚之感。
　　此刻感覺到了那種越發厚重沈凝的氣息，本來想要死死低著頭，可是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發了狂似的好奇，壹點壹點僵硬擡頭，看到蒼茫荒蕪的大地之上，巨大的石壁立起。
　　石壁上面畫卷背景蒼茫，石桌左右，浩渺淡漠的男子，身穿群星袞服的帝君，普普通通，仿佛凡人的男子各自占據了三分之壹的位置，筆觸粗狂，予人蒼茫不真實的感覺。
　　而在石碑之下，石桌之旁。
　　浩渺淡漠的男子，身穿群星袞服的帝君，以及凡人。
　　壹般無二，真實不虛。
　　真實，虛幻，過去，現在，於此交錯，莫名的張力和壓力讓那畫中仙直接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面色慘白，東皇太壹看了壹眼那蒼天，緩緩開口，趙離微怔，若有所思，微笑跟上，蒼天沈默了下，亦是應答。
　　於是在那畫中仙耳邊，威嚴，溫和，淡漠的聲音徐徐響起——
　　“本座，東皇太壹。”
　　“貧道，玉虛姜尚。”
　　“吾名……昊天。”
　　哢嚓哢嚓，石壁徹底粉碎，整個壺中界似乎都在這壹瞬間凝滯，而在下壹刻，那畫中仙面色煞白，口中噴出鮮血，直接昏迷，巨大的因果，糾纏的命數，以及三者所背負的東西，已經超過了他的極限。
　　……
　　而在同時。
　　因為蒼天血脈反噬而沈睡許久的姬辛，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