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戲裏戲外

　　徹夜未歸，不知道在哪混了壹晚上的曹英晃蕩著回農貿市場，壹進到店裏，見老劉在收拾東西，餓狼壹般撲到櫃臺後面，拉開抽屜就往裏面摸，卻只摸到幾個鋼镚，還是壹毛的。
　　沒有外人，曹英壹點都不客氣：“老東西，錢！把錢給我！”
　　老劉看她壹眼，隱約能看到這女人脖子上有幾個紅印子，手忍不住抖了起來。
　　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誰不知道這些是哪來的？
　　劉洋還在看守所裏，總不能是兒子留下的。
　　曹英沒找到錢，呼哧呼哧的光喘氣，就像個充了氣的氣球壹樣，隨時可能炸開。
　　老劉話也沒有說，從她旁邊經過，將壹些貨物擺在門口。
　　接著，轉到店壹側去提東西，順便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妳們過來。”
　　老劉提著個袋子，剛轉回店門口，就見曹英端起壹簸籮花生，揚在店裏地上，兇狠狠的等著老劉這邊。
　　“給我錢！”曹英抓起壹袋子呂家村炒貨：“我知道妳還有錢，再不給我，我就把店砸了！”
　　老劉看著她，還是壹句話不說，他造了啥孽，倒了哪輩子血黴，咋就找了個這種兒媳婦。
　　這樣的兒媳婦，有還不如沒有。
　　曹英還想說話，門口突然出現了三個人，二十來歲的樣子，壹個個兇神惡煞，露在外面的手和脖子等地方，有壹些蠍子、蜈蚣、蜘蛛和蛇之類的紋身。
　　其中領頭的那個，手上還紋著只長毛蟲子。
　　壹看就不是好人！
　　曹英下意識閉上嘴，提起的口袋，輕放在地上，面對公爹的兇厲，立即就沒了。
　　領頭的長毛蟲子，瞪著老劉：“老劉頭，妳使的錢今天到期，趕緊還錢！”
　　老劉說話極其不自然：“我……我兒子……還沒出來，妳……妳們寬限幾天。”
　　長毛蟲子說道：“使錢就得還錢，天經地義。”
　　曹英琢磨出點味來了，她就是青照本地人，懂得青照話裏的使錢，只有壹個意思——借高利貸！
　　長毛蟲子比劃壹下，後面的蜈蚣和蜘蛛，壹人從店裏拿了個馬紮出來，就坐在店門口。
　　“十萬塊錢，妳今天不給，我們兄弟就不走了。”長毛蟲子拿出煙點上。
　　老劉說道：“真沒錢……”
　　沒經歷過，說起話來磕巴，完全沒法帶入角色，幹脆便少說幾句。
　　長毛蟲子指了指裏面穿著打扮看起來挺時髦的曹英：“她是誰？”
　　老劉這下能順暢接話了：“我兒媳婦。”
　　“那就是沒外人了。”長毛蟲子業務熟練，沖曹英咧嘴笑：“大妹子，妳公公爹使的錢，找妳要壹樣，十萬塊錢，今天起碼得把兩萬塊錢利息給我，要不妳們誰都別走，我們就跟上妳們了。”
　　曹英瞪著老劉：“妳啥時候使的錢？誰讓妳使的錢？”
　　聽到兒媳婦這般吼，老劉終於進角色了：“妳以為我想使？我願意借高利貸？還不是妳們倆作的？妳們進去了，我不使錢拿啥撈出妳們來……”
　　周圍有看熱鬧的人過來，長毛蟲子擺擺手，蜈蚣去說道：“都散了，都散了，沒啥好看的。”
　　老劉漸漸找到點感覺：“錢是為我兒子和兒媳婦花的，我壹把老骨頭，也榨不出油來，妳去跟他們倆要！”
　　聽到這話，曹英立即炸了：“妳這個老不死的，找誰替妳還錢，我才不管……”
　　長毛蟲子看著曹英咧開嘴笑，壹只手捏著手背上的蟲子，說道：“誰讓妳是他兒媳婦！妳不還誰還？”
　　“誰是他兒媳婦！”曹英慌了，高利貸這東西，在民間各種傳說太多，但大部分人都知道，壹旦沾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她想到這個破店，想到榨不出油水來的劉家，想到跟著劉洋不可能再發財，有個念頭越發清晰。
　　曹英當初為啥明知道劉洋有老婆，還願意接受他包養，當個小三？後來頂著風言風語嫁給劉洋？
　　真愛？
　　這話說出去，寧雪都不信！
　　曹英的念頭立即轉成決定：“我跟他兒子離婚！我跟他兒子要離婚了！他們家的爛事，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這筆高利貸！跟我沒關系！誰借的妳們找誰要去！”
　　十萬塊錢高利貸，以劉家這情況，能還得上？還不上，光利息每個月多少？
　　這倆傻帽！老娘不陪著玩了！
　　曹英提起自個的包，沖老劉說道：“劉洋出來給我打電話，我去跟他辦離婚！”
　　“哎，這不是還沒離婚……”長毛蟲子有點入戲太深。
　　老劉生怕曹英不走了，趕緊接話：“行，妳走吧，快走吧。”
　　眼見蜘蛛和蜈蚣沒有攔的意思，曹英趕緊提著包走，出了店門，壹溜煙跑沒了影。
　　周圍還有人在看，加上擔心曹英走而復返，這三人壹直待到天黑，又當眾留下不少狠話，這才離開。
　　出市場，上了車，領頭的那個讓蜈蚣開車，搓了會手上的長毛蟲子，蟲子很快剩下不到壹半。
　　看看時間，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山哥，是我，妳放心，我辦事哪次不妥當？這就往回走了。”
　　面包車往西跑，到了工業壹路附近，轉進壹個廠房大院裏面。
　　農貿市場中，老劉收拾著地上的瓜子，多少松了壹口氣，還沒送走那個瘟神，不到完全放松的時候。
　　三天後，結束拘留的劉洋從看守所裏出來，老劉等在門口接他。
　　劉洋出門，看壹眼自家老爹，垂頭喪氣，壹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劉沒有像以前那樣噓寒問暖，擺了下頭：“走吧。”
　　劉洋跟在後面，這些天可能在裏面受了些罪，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喊道：“爸。”
　　老劉冷聲說道：“回去，好好幹買賣，好好過日子，別作了！”他終於想通壹件事：“妳要還跟以前那樣，我就當沒妳這個兒，妳自個過，自生自滅。”
　　“爸，我……”劉洋淚都出來了。
　　老劉沒再心軟：“妳要再作進去，就在裏面待著，多待幾年。”
　　劉洋回頭看壹眼，眼裏有著明顯的懼怕，誰願意在這裏面待著？說啥也不想再進去了。
　　老劉繼續說道：“還有，妳跟曹英離婚，那不是過日子的玩意。”
　　“不行，不行。”劉洋忙不叠說道：“不能離婚，不能離婚，我不能沒媳婦。”
　　老劉停下來，厲聲說道：“妳他釀的媳婦迷嗎？妳搞清楚，不是咱想剛人離婚，是人要跟妳離婚！”
　　劉洋瞬間沒了精氣神，只是嘀咕：“我不能沒媳婦，不能沒媳婦……”
　　老劉看兒子這個熊樣，真的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如果有可能，真想央求呂冬派些人過來揍壹頓，但他知道，呂冬不會做這種事。
　　“曹英在外面有男人了。”老劉要讓兒子徹底死心。
　　果不其然，老劉打了電話給曹英，曹英第二天就要離婚，但她不知道聽了誰的攛掇，找到律師提出訴訟，要跟劉洋分家產。
　　這是徹底撕破臉了。
　　劉洋總算認清現實，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老劉沒別的辦法，只能再次求到呂冬這邊。
　　宋娜又壹次接了過去，呂冬這人念舊情，而且老劉本身不知道，但在何全忠這件事上，是真真正正幫了呂冬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呂冬都不可能不管。
　　就找個律師應訴的事，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提到打官司就擔心害怕，但到了宋娜這種程度，幫忙介紹個合適的律師給老劉父子，不過順手而為的事。
　　訴訟離婚，雙方拒絕調解，對簿公堂就是了。
　　在宋娜看來，兩邊鬧起來，官司打起來，可能真正刺激到劉洋，讓他看看自個找的媳婦到底是啥樣，未嘗沒有好處。
　　“具體判決結果，咱們管不了，就這樣了。”
　　關於這件事，晚上在小窩裏吃飯的時候，宋娜專門跟呂冬說了壹下：“這兩件事加起來，劉洋比以前好多了，估計能安穩幾年。”
　　呂冬吃了口菜，說道：“妳費心了。”
　　宋娜搖頭笑：“說不上費心，壹點點小事，我就是動動嘴，別的都有人去做。”她又補充道：“不管老劉知道不知道，他那幾個月摸爬滾打的人情，咱們都承了，能幫的就去幫他壹把。”
　　呂冬夾起壹筷子肉，送到宋娜嘴邊：“黑蛋，妳勞苦功高。”
　　該居功的時候，宋娜當仁不讓，壹口咬進嘴裏：“妳知道就好。”她坦然說道：“所以，妳可得對我好點。”
　　呂冬笑，又餵她壹口：“不對妳好，我還能對誰好。”
　　宋娜想了想，確實這樣，呂冬平時很註意，根本不與別的年輕女的黏黏糊糊。
　　就這壹點，她就沒找錯人。
　　吃過飯，呂冬去洗碗，大多數時間裏，倆人無論是誰，壹個做了飯，另壹個就自覺去洗碗。
　　宋娜拿了壹早準備好的滿地紅，準備去掛到小院子裏，問呂冬：“妳確定今天晚上能贏？”
　　呂冬在廚房裏應道：“贏了就提前出線了，又是主場，壹定能贏！”
　　“又不是拿到奧運會舉辦權。”宋娜拿起鞭炮往外走：“奧運會舉辦權，不定多少年才拿到壹回，世界杯四年就壹回，值當放鞭炮？”
　　呂冬說道：“今回不放，以後說不定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