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至尊魔戒

　　……与此同时。
　　在一处不属于人类，不属于神话，不存在于任何时间轴上的‘小宇宙’中。
　　屹立在这里的，唯有一座神殿。
　　这里是名为‘冠位时间神殿’的地方。
　　在神殿的最深处，王座之上，有一名褐肤灰发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男人的身份是——魔神王。
　　统御七十二柱魔神的魔神王、盖提亚。
　　也是，造成如今人类史毁灭的元凶。
　　对于迦勒底的人们而言，他们为了拯救世界，即将踏上修复一个个特异点的旅程。
　　但对于创造了这一个个特异点的魔神王盖提亚而言，他的工作早就全部结束了。
　　仪式的准备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燃烧了千年人类史的人理之光，将在以‘年’为单位的漫长读条过程结束之后，发动究极的大魔术。
　　那便是，将星球重塑。
　　魔术的名字是——【逆行运河/创世光年】
　　即使迦勒底的人将所有特异点修复了，也无法动摇这个魔术的发动，因此，从魔神王与魔神们的角度来说，他们根本不在意迦勒底人的死活。
　　打从一开始，魔神与魔神王就没有将迦勒底人放在眼里，没有任何故意针对迦勒底的攻击计划，只是一视同仁的‘俯视’罢了。
　　迦勒底的灾难，冬木最后的大战，其实与魔神王与七十一位魔神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雷夫教授——七十二柱魔神中第六十四位魔神佛劳伦斯的一意孤行罢了。
　　除此之外的魔神没有任何一人出手。
　　只有魔神王在察觉到某些令人厌烦的存在的气息之后，稍微出手动用了一点点的力量罢了。
　　对于迦勒底众人展现出来的能力，有魔神不屑，有魔神赞赏，有魔神厌恶，有魔神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但在那之后，魔神王便打算再度回归沉睡，等待创世魔术的发动。
　　……可是
　　原本应该安静的冠位时间神殿内，此时却前所未有的‘热闹’。
　　不，应该说‘争吵’才对，
　　王座之间外，神殿的外围，不断的传来争论的声音。
　　就连原本只属于魔神王，没有任何魔神有兴趣进来的王座之间，此时也迎来了入侵者。
　　本应宽阔单调的王座下，有一位少女坐在扶手椅上，一本书摊在她的膝上。
　　围绕着少女的四周，有堆叠的乱七八糟的书，大量的书将女孩团团包围，乍看之下仿佛用来保护自己的城墙似的。
　　少女美若天仙。
　　蕾丝发饰绾起一头及腰的柔亮青丝。
　　一双杏圆眼眸如夜空般深沉漆黑。
　　或许是有着浓厚东方血统，极具特征的蜜色肌肤，宛如融人了牛奶般地光滑，亦似高贵瓷器般细致，五官间也存在着明显的中国中原女性的特征。
　　服饰亦是一身漆黑。
　　那是件会让人联想到中世纪骑士的典礼正式服装，却无法确切称之为洋装或定甲胄的奇特服饰。
　　装饰有多层荷叶边的澎裙裙摆，腰身以缎带束起，纤细得彷佛一折即断。包裹住身形的金属手甲及腰铠，与满布蕾丝的布料一点也不相衬。
　　她的视线文风不动地停留在书本上，表情像是人造物品般毫无变化。
　　如人偶般的女孩。
　　又或者是陪伴在‘魔王’身边的‘魔女’般的角色。
　　然而少女哪边都不是。
　　“……但他林。”
　　魔神王轻声唤出了少女的名字。
　　——但他林
　　这个名字可不一般。
　　魔神王之下，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排名第七十一位，书之魔神·但他林。
　　在为数众多的魔神之中，但他林并不以实力突出，但却是尤为特殊的一位，魔神们为数众多，因此所掌握的能力中经常有重复的部分出现，但唯独但他林，唯独她独自掌握了‘书’的权能。
　　书之魔神，居然是这样惹人怜爱的少女之姿吗？
　　“……你这模样是什么意思？”
　　魔神王的询问，解释了这个问题。
　　这幅姿态当然不是魔神应该有的姿态，不管‘魔人’还是‘柱’的模式下，但他林都不会这么人性化。
　　更何况，即使化作人形，为什么会是中国中原风格的少女？
　　“之前来拜访我们，并将沉睡的我们唤醒的叫‘路鸣泽’的少年，赠予了我这幅姿态。”
　　“路鸣泽……”
　　魔神王念着这个名字。
　　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那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情。
　　原本，魔神王对迦勒底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佛劳伦斯（雷夫）的一意孤行他也没有特别在意。
　　不仅仅如此，魔神王虽然统御七十二柱魔神，但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七十二柱魔神都是处于沉睡状态，哪怕是人理毁灭的现在，魔神们的人格也大多都在沉睡。
　　力量也好，权能也罢，甚至是魔神的身体本身，几乎全都交给了魔神王盖提亚操纵。
　　魔神王本身对七十二魔神的人格大多沉睡一事，也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因为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力量了。
　　创世光年的仪式早就完成，弱小的迦勒底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盖提亚有自信，不管迦勒底如何成长，无论迦勒底聚集了多少英灵的力量，他都能独自镇压。
　　与迦勒底敌对？
　　巨人怎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也就与迦勒底结仇的佛劳伦斯一直在纠葛罢了。
　　迦勒底直接要面对的敌人从来不是全体魔神，而是单单佛劳伦斯一柱罢了。
　　只是……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存在，在冬木异变的时候，突然闯了进来。
　　硬要打比方的话，他就是将那个叫‘路明非’的少年吞噬人理之火，化身魔人之姿的视频，开着最大的外放音响，扔到了魔神们沉睡的宿舍里。
　　一口气唤醒了所有魔神的人格。
　　……这也是为何迦勒底在冬木决战时，突然观测到无数魔神灵基反应的原因。
　　那个时候，路明非最后的表演，是真的被路鸣泽在魔神们的宿舍里开全场直播的。
　　有魔神厌恶、有魔神不屑、有魔神赞赏、有魔神喜爱。
　　——【对路明非报‘支持’态度的魔神数量为：1D72＝32】——
　　虽然更多的还是恶意或不屑。
　　但路明非的表现的确得到了不少魔神们的赞赏。
　　甚至也有许多支持他的。
　　但这不是重点。
　　人数量一多，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想法碰撞，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矛盾。
　　这也是为何七十二魔神原本大多沉睡，同时代活跃的魔神数量一般最多不会超过10名的的原因。
　　但此刻他们都被吵醒了。
　　简直就像狂欢一样。
　　魔神们在王座之下，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会。
　　有争论人类是否应该被毁灭的
　　有讨论新世界的人类应该是怎样姿态的
　　有提议给迦勒底以试炼的
　　有质疑是否真的应该毁灭旧人类
　　也有趁此机会对以前看不顺眼的同僚阴阳怪气的
　　吵醒魔神王的杂音，就是魔神们的争执。
　　静静看书的但他林反而没有卷入其中。
　　“……巴尔跟阿斯莫德还在吵吗？”
　　魔神王看着神殿外的方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他林淡淡地说道：
　　“毕竟他们的人格设定截然相反，正义之神与地狱魔王怎么都不可能合得来，作为巴尔妻子的亚斯塔禄支持巴尔，阿斯莫德每次都会在那阴阳怪气他们的‘夫妻游戏’。”
　　“阴阳怪气……你倒是学了不少人类的古怪用词。至上四柱里三柱都在吵架吗？剩下的派蒙呢？”
　　“祂是个恋爱脑，打从一开始就在状况外，也是祂对给予迦勒底试炼一事蠢蠢欲动。”
　　“试炼么……”
　　魔神王摇了摇头。
　　“那个自称路鸣泽的东西，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北欧文明的观测者，文明的毁灭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外人罢了，看他给予迦勒底人力量的行动，我还以为他是支持迦勒底的人，没想到居然强行唤醒了魔神们的人格……
　　要是他什么都不做的话，除了憎恨迦勒底的佛劳伦斯，其他魔神最多让‘能够无限复活的身体’去稍作阻拦，但人格苏醒的现在，不少主战派会行动吧？强行增加了这么多的敌人……
　　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引发我们内部不合，挑起内战么？”
　　魔神王冷哼了声。
　　内战是无意义的事情。
　　因为魔神王一人，就能镇压全体七十二柱魔神。
　　“王，你不去阻止巴尔跟阿斯莫德吗？”
　　“没兴趣，真闹起来就将他们全杀了然后重新制作。比起那些，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你这幅模样……”
　　“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存在，单独找了我一趟，从我的图书馆里借走了一本书，作为交易，我向他讨要了一副‘合适的人类姿态’，我打算去各个特异点里到处转转，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王您醒来，向您汇报这事，并且申请出行。”
　　魔神王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申请？不需要，你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吧，死了也无妨，我会将你复活……你是打算写一本书，作为旧世界的遗产带到新世界去么？”
　　“是（yes），我也打算考察一些事情……说起来，用少女的姿态这样说话，会不会显得很奇怪？路鸣泽说我‘用这可爱的模样说老气横秋的话，有种萝莉老太婆的反差萌’……王你怎么觉得？”
　　魔神王没有回答。
　　甚至没有眨眼，仿佛被这句话卡壳了似的，憋了许久，不知如何回答的魔神王，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那人在你那借走了什么书？”
　　对于魔神王的这个问题，少女模样的书籍魔神，但他林并没有直接回答。
　　女孩抬起手来，一本书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不是书，而是一本‘本子’”
　　少女说。
　　“王，您觉得‘书’与‘本子’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虽然是询问的句式，但书籍魔神没有等待回答，而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
　　“答案是‘内容’。”
　　“没有内容的本子只是本子，但有了内容，记录了某种知识之后，就会成为‘书’。”
　　“王，您觉得‘盖提亚’与‘七十二魔神’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千年前，父亲（所罗门）决定制作七十二个用以守护人类史的魔术——《人理修正式》。”
　　“这七十二个魔术具备自己的思维，乃是‘魔术生命’，也在后世被称之为‘魔神’，魔神的血脉流传也从此开始。”
　　“父亲一边制作魔神，一边将各个魔神的数据记录在了手中的一本本子上，当七十二魔神全部制造完毕之后，父亲手里的本子上也记录了七十二个魔神的数据。”
　　“数据便是知识，而知识就是力量。”
　　“神秘的力量。”
　　“但要成为魔道书的话，那个本子还差一点——那就是作为‘书’的名字。”
　　“父亲为这本书起的名字便是——《盖提亚》，为‘魔神禁书目录’的《盖提亚》。”
　　“这就是王与我等七十二魔神关系的本质。”
　　“王因统括七十二魔神的禁书目录而诞生，但在《盖提亚》这本书被确认完成的瞬间，王与我等之间的直接联系便被斩断，因为已经‘成书’，成为了书之后，哪怕将书里的资料被撕掉，残缺的那本书本身也是《盖提亚》，是相当于王您的‘替身’一般的东西。”
　　但他林的平淡的目光，与魔神王冷淡的视线对上。
　　少女手中空白的本子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他从我这借走的魔道书，就是《盖提亚之书》的原典，我这次主要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
　　“……你是要背叛我么？”盖提亚冷冷的看着少女。
　　“否。”
　　少女只是轻轻地摇头。
　　“他借走的书是我作为书籍魔神的权能，离开了我的支持之后，里面的内容与魔道书的力量都会消失，只是书的身份依旧是《盖提亚之书》，能够继续作为禁书目录存在罢了，这意味着什么王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以上，就是我的报告了。”
　　少女挥了挥手，身边胡乱叠放的书本全数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要出发了，王，需要我在离开之前，为您给巴尔和阿斯莫德带话吗？”
　　“……不需要。”
　　少女姿态的书籍魔神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座之间，消失在了神殿里。
　　盖提亚自始至终都没在意。
　　不管是魔神间的争执还是《盖提亚之书》……
　　魔神王向来是无所谓的。
　　只是……
　　“《盖提亚之书》自七十二魔神中诞生”
　　魔神王在王座上自言自语。
　　“但在诞生的瞬间，作为‘禁书目录’的《盖提亚之书》便与七十二柱魔神间断绝了关系，哪怕七十二魔神全灭盖提亚也会存在……”
　　……但是。
　　要是有人同时拥有禁书目录（《盖提亚之书》）与所罗门的戒指，便能够得到操纵七十二魔神的力量。
　　魔神王抬起手，看着自己十指上的九枚戒指，视线最后集中在了唯一没有戒指的右手食指上。
　　然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王座之间再度陷入了平静。
　　只是……神殿之外，魔神们的争论，愈演愈烈。
　　☆
　　与此同时，迦勒底内，距离医护区最近的男厕所里。
　　罗曼医生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蕴含着奇特魔力的戒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呆呆的走神。
　　除了洗手的时候，包括睡觉时，罗曼都不曾摘下自己的手套。
　　就算有人询问，也只是含糊的应付过去，不曾说过其中的秘密，正因如此，迦勒底里才会在某些好事者的起哄下，在论坛板块里冒出来了他多次离婚，外头有许多私生子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谣言。
　　“……唉。”
　　罗曼叹了口气。
　　用手帕将手擦干净，便打算戴好手套，重新回到繁忙的体检工作里去。
　　——但就在这时。
　　愤怒的路明非突然冲了进来，罗曼慌张的想要隐藏戒指，却被他单手揪了起来！
　　“达芬奇全都告诉我了！该死的，我知道迦勒底有很多该死的黑幕！但我也觉得大家都是好人，那些都是以前的人造的孽……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罗你知道这些秘密！？就连达芬奇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居然全都知道！？”
　　“你到底都向我们隐藏了些什么！？”
　　“迦勒底……都他妈做过些什么该死的事情！？”
　　手帕掉落在地上。
　　罗曼似乎人都傻了。
　　只是……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却没有看着路明非，而是在闪躲的时候，被路明非另一只手里的书本所吸引了。
　　“这是……？”
　　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