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人》十二(2)

　　“劉雪婷，妳不要蠻不講理好不好？我已經向妳解釋無數次，當初是他們跟我打賭讓我跟妳戀愛的，但是我說過，我和妳交往後我是真的……真的愛妳，妳難道壹點也沒覺得嗎？”
　　那個男人壹臉焦急地。
　　“妳愛我？妳還想玩弄我到什麽時候？妳們的遊戲是不是要到這個孩子出生才能停止？或者繼續下去？到時候妳可以驕傲地向他們宣稱——看，劉雪婷算什麽清高女孩子？她為了我連孩子都願意生！然後在某壹天指著孩子說——妳自生自滅吧，妳不過是壹場遊戲的結果，我用妳來懲罰壹個當年不可壹世的女生的。是嗎是嗎？妳太卑鄙了！”
　　劉雪婷越說越急。
　　“雪婷，妳相信我，這樣對妳沒好處的，我說過，只要妳答應，我們現在就可以結婚，明天我們就去登記。不，只要妳願意，現在我就跟妳去……”
　　“是啊！現在就可以……跟……我……去，多麽‘高尚的人’！給我施舍了壹個多麽大的禮物啊！然後用聶赫留朵夫的得意，過著壹種妳想要的滿意的生活……告訴世界的人，妳有多麽偉大，而我是多麽可憐……”
　　劉雪婷冰冷地笑著。
　　“雪婷，妳知道我對妳的感情，妳知道我有多麽在乎妳，妳何必折磨我又折磨妳自己？”
　　那個男人用手在桌子上狠命地捏住劉雪婷的手，滿臉的絕望。他知道雪婷此時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他用手指甲去掐劉雪婷的手，劉雪婷的手背被掐出了血，很深的大拇指甲掐的傷口，可是她不覺得疼，只覺得有壹種說不出的快感。她讓他掐著，連手都不知道抽出來。
　　“愛情，妳還敢跟我提這兩個字？”
　　劉雪婷眼睛裏那憤怒的火焰慢慢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壹種絕望的灰暗。她的聲音突然低沈而朦朧，似夢般輕柔：“我的愛情，我要的愛情，是那種沒有任何目的性的邂逅。妳不在乎我的外貌，我不在乎妳的長相、學歷、身高、身份、地位、財富，統統地不在乎。我們找尋彼此多少多少年，我們被彼此所熟悉的氣息吸引到壹起，然後就在那壹剎那相遇，認出來，妳是我的，我是妳的；我們彼此沈迷於對方的眼神，我們用心交流，用靈魂對話；我們相攜相伴，我們此生不渝……”
　　“雪婷，可以的，只要妳答應，這壹切都可以的，只要妳願意，我們壹切都可以達到……”
　　那個男人充滿希望的聲音。
　　“不可以，當然不可以，”
　　雪婷憂傷地笑著，“怎麽可以？有壹天，我跟我的子女說，妳爸爸和壹個高傲而白癡的女生的同學們打賭，要把她拿下，賭本是去壹趟黃山旅遊的錢，然後，那個高傲女生壹步壹步地陷進了妳爸爸設的陷阱，然後有壹天，那個女生懷了孩子，妳爸爸為了自己的良心，也為了修得某種圓滿，大方地舍棄自己可能有的幸福和這個女生結婚了……而這個白癡女生——就是我！就是我！”
　　“妳快要把我逼瘋了，雪婷，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我問妳，知道打賭的事之前，妳和我在壹起快樂嗎？”
　　男人問。
　　“我能不快樂嗎？我不快樂我會逃掉無數無數的課跑出去和妳約會？在寒冷的夜裏踩著冰霜去妳的宿舍？把我的第壹次無怨無悔地交給妳？在壹直寵愛我的教授對我點名批評時依然不理不睬，在好友叫我對妳當心時……”
　　雪婷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了。
　　“雪婷，對不起！對不起！忘掉這個讓人痛恨的動機好不好？我們只要過程和結果，我們結婚，我真的……”
　　男人眼圈也紅了。
　　“我無法忘記！”
　　劉雪婷突然挺直了脊背，像壹個醉酒的人突然被冷水潑醒了壹樣，壹種冰冷的眼神透過她那晶瑩的淚光直冷到男人的心底裏去，“妳走吧！我不想再見到妳。”
　　“我不會走的！”
　　男人堅定地說。
　　“不要讓我鄙視妳！”
　　男人不動，心灰意冷地看著她。
　　“妳再也不用有什麽奢望了，再也看不到我的笑話了。我說過我不要孩子，妳不可能讓我改變主意。如果妳還對我有壹點憐憫之心，請妳先走吧，讓我坐壹會，冷靜壹下。”
　　劉雪婷轉過紅腫的眼，看窗外，再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