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人》二十五(2)

　　那夜，妳哭著對我說要離開
　　那夜，深圳的燈光熄了又亮
　　那夜，妳說妳累了倦了想逃
　　可是，親愛的，我走不出這滾滾紅塵
　　壹如走不出我為自己紡織的情網……
　　就在這時，客房的門打開了，小光壹副受了傷卻極力表現無所謂的樣子走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他，劉雪婷想開口，可是想到身邊的羅語煙，便裝作不在意地轉過視線，羅語煙掐滅煙頭，輕松地說：“小光，我送妳回去吧！”
　　小光的目光像飛逝而過的冰刀壹樣沒有目標地掠過整個大廳的人和物，徑直走向大門，拉防盜門扣鏈，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了兩天，劉雪婷拿產檢卡準備去醫院例行產前檢查，突然看到鐘輝匆匆忙忙從小光的房子裏出來，看起來非常焦急的樣子，劉雪婷正想給羅語煙打電話問問她的情況，沒想到對方打電話過來，說她正在機場，準備去歐洲玩壹段時間。劉雪婷也不知道能說什麽，只能祝她玩得開心，壹路平安。
　　九月底的時候，劉雪婷的身子已是極其笨重了，算時間，也就懷了七個月，可是好像人家八九個月的身孕壹樣，婦產科醫生每次幫她做產檢後總會說：胎兒發育得很好，妳要多吸收營養啊！
　　劉雪婷幸福地對他笑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聽說女人壹般懷了孩子後很能吃，特別是在懷孕後期，可是她胃口並不怎麽好，有時也會擔心孩子營養跟不上，可醫生這樣說，又讓她放心了。有的胎兒就有那種能力，當母體供給的營養跟不上時，會吸收母體儲存的能量，想必自己的孩子就是這壹類吧。保姆是個很盡職的人，不時地弄花樣飯菜出來，她也盡可能地讓自己多吃，雖然有的菜確實讓她感到討厭，雖然大多的時候她的臉色是憔悴的，但是眼睛很有神采，她愛範之勛，她對他們的孩子充滿期待和無法言傳的愛。她現在已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打擾範之勛，她知道他有多為難，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就對他的處境有多心疼。雖然範之勛出院回北京後越來越少地來深圳，但她再也不抱怨了，想起他自殺時的滿身鮮血，她就會後怕得壹陣壹陣地顫抖。她無法想像這個世界沒有他，她將怎麽樣活下去。他每天給她壹個電話，這就足夠了，她壹點也不孤單，她有孩子，他們的孩子，想到這裏，她會微笑，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
　　親愛的，總有壹天妳會發現在深圳很多東西是必不可少能帶給妳快樂的，比如：名譽、理想、金錢、職位、權力、成功……只有愛情是美麗的罌粟花，少了它妳會更安全。
　　在北京，王虹和範之勛打冷戰已過壹個月了。
　　她真的不明白，當範之勛自殺的那壹剎那，她怎麽會如此失態，難道他對她真的是那麽重要？她無法明白，當她在醫院裏看清範之勛的傷口只是橫著拉長的而非想自殺的人直插入的傷口，明白範之勛用的只是苦肉計時，她不揭穿他，更沒有棄他而去；但她更不明白，為什麽壹切看透後，她還像個最貼心的女傭樣侍候在他身邊，和劉雪婷比賽似的顯示自己對他的溫柔體貼來；最讓她自己無法明白的是，她無法做任何動作，下不了任何決定。
　　她當然不會明白，這是人的壹種惰性和慣性，還有女人的虛榮心和不甘心。眼前的痛苦再大再深，畢竟是壹點壹點地接受壹步壹步地走過來的。有時候，退壹步往往需要比進壹步有更大的勇氣和魄力，她不知道怎麽辦，但也不想這樣，便只好在心裏摧殘自己，在人前的時候，他們依然是壹對恩愛的夫妻，可是壹轉身只有兩個人面對的時候，誰都無話可說。
　　然後，有壹個周日，範之勛從外面回來，她要出門，兩個人在門口遇到，看到範之勛那疲倦憔悴的樣子，心裏還是很難受。她的眼光碰上他的，略楞了壹下，範之勛突然壹下子把她攬進懷裏，狠狠地吻著她說：“親愛的，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