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外人

　　星期一，杨天背上书包，与杨萱一道往学校赶。
　　“哥，你表情好吓人啊，怎么了？”杨萱默默的跟在杨天身后，及到了校门口，将要分别，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杨天回过神，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杨萱，眉头逐渐舒缓，挤出一丝笑容，推了一把杨萱，道：“小丫头，还管起我来了，行了，哥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赶紧上课去吧。”
　　“真没事？”杨萱瞪大了眼睛，心里还是觉得杨天有些异常，毕竟杨天这张臭脸，摆了都一晚上了，不仅是她注意到了，父母也都注意到了，而杨天此时却说没事儿，鬼才相信。
　　杨萱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倒是令杨天的心情好了一些，探手手来，摸了摸杨萱的头，弄乱头发，才道：“好了，真没事儿。”
　　“哼，该弄乱我头发，看打。”杨萱俏皮的瞪了一眼杨天，轻轻的捶了一下杨天，才跑了开去。
　　目送杨萱远去，杨天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闷着头赶路，到了教室，也没什么兴致，放下书包，傻乎乎的盯着黑板，发起呆来。
　　杨天前脚进教室，陈佳后脚就跟了进来，一坐下，抬头就看到了杨天的表情，连忙伸手在杨天眼前晃了晃，刚要开口询问，上课铃声已然响起，见李德荣一秒不差的走进教室，也就收了口，不过见杨天仍旧没什么反应，心下却也隐隐担心起来。
　　过了个星期天，李德荣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样子，抱着书走进教室，寒暄两句，调解了一下气氛，便上起课来。
　　而杨天，依旧愣愣的盯着黑板发呆，令看在眼里的陈佳更是心头担心，推了推杨天，却也没个回应，好就像个死人一般，低声询问，却也是不理不会，正在发愁，突然被李德荣点了名。
　　“陈佳，上课专点儿心，难道还要我三番两次的提醒你吗？”李德荣敲了敲讲台，说道。
　　陈佳吞了吞舌头，也不敢再多嘴，垂下头来。
　　“杨天，我问你，十月三号太阳从哪个方向升起？”李德荣视线一转，又注意到了杨天，见杨天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看似在正襟危坐的学习，实则连书本也没打开，不由得心下生气，出声询问道。
　　杨天没动，真就好似个死人一般，对于李德荣的提问，置若罔闻，直到被陈佳重重的踢了一下才回过神儿来。
　　杨天这种迟钝的反应落在李德荣眼里，更是认定杨天在发呆，压根儿就没有听课，不由得放下书本，推了推眼镜，道：“同学们，下个星期一，市里各中学要举行统考，你们也知道，上一次摸底考试，我们班的成绩在年级里垫底，原因是什么，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一次统考，我希望同学们都重视起来，要认真对待。而且，我在这里提醒某些同学，要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是学习的，不是上课打瞌睡梦游的。同时，我也希望这些同学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明知会拖班级后退，还不知努力奋进。”
　　李德荣话音一落，全班几十双眼睛就齐齐的看向了杨天，李德荣后面那番话虽未点名道姓，意思却不言而喻，直指某个人，而这个人，似乎到现在还傻乎乎的发呆梦游。
　　“杨天。”陈佳连忙出声，手连忙按住了杨天，唯恐杨天一时气不过，再顶撞了李德荣，把事情弄的更糟。
　　杨天沉默着，定定的盯着前方，表情也逐渐松动，似乎才察觉到李德荣在说自己一样。
　　李德荣说完，也停了下来，似乎有意的观察杨天的反应，但见杨天沉默不语，心下冷哼一声，才又拿起书，转身准备继续上课。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杨天推开陈佳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
　　“杨天，你别冲动啊，他爱说就让他说好了，跟他一般见识干嘛。”陈佳暗中拽着杨天裤腿，却拽不动，连忙低声劝道，同时也对李德荣恼怒起来，这些天，李德荣也不知哪里神经不正常了，动不动就找杨天麻烦。
　　李德荣放下书，推了推眼镜，看向了杨天，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不过还是加重语气道：“杨天，我让你站起来了吗？这是在上课，你眼里还有班规，还有我这个老师吗？”
　　李德荣这话一出，许多同学也觉察出了李德荣口气中的异常，这哪里是在批评学生，简直就是故意找茬。
　　各人表情不一，杨天也没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德荣，缓缓道：“我站起来，是要回答李老师的问题。十月三号，太阳是从东北方向升起。”
　　杨天话一出，班内就有几个好起哄的学生噗嗤笑了出来，李德荣表情也在瞬间冰冷起来，注视着杨天，想开口批评，却又不占理，强行批评，只会让学生笑话，脸色一变再变，只好点点头，道：“好，回答的很正确，你坐下吧。”
　　不过杨天却未坐下，仍旧静静的看着李德荣，道：“我希望李老师能为先前的话，向我道歉。”
　　什么！
　　这话一出，班里瞬间就好似被丢进了一个炸弹一般，炸了窝，嗡嗡的议论声连成了片，一浪高过一浪，令李德荣的表情在呆滞了一下之后立刻恼怒起来。
　　“安静。”李德荣轻喝，压下了班内的议论声，才冷声反问道：“杨天，你再说一遍，要让我干什么？”
　　“杨天，你疯了，你顶撞他干嘛，落不得好的。”陈佳也吓了个不轻，心道不仅李德荣不正常，就连杨天也不正常起来，做事也愈加的让他摸不着头脑。像以前，虽然杨天羁傲不驯，不服管教，但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该服软的时候就如软，绝不会死磕，可眼下，杨天这么做，不正给李德荣找他茬的理由吗。
　　“我说。”杨天的声音大了一些，表情单一，只是静静的盯着前方，道：“我希望李老师能为先前所说的话，向我道歉。”
　　杨天的冷静对待令李德荣呼吸一滞，嘴角流露出的冷笑也戛然而止，哈哈的轻笑了一声，却尴尬的只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下课铃声打断，令李德荣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杨天，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下课。”班里各人的表情李德荣也一一收在眼底，只觉得作为老师的自尊受到了打击，表情愈加难看，冷喝一声，头也没抬，径直走出了教室。
　　李德荣走出教室，却没有一名学生动，都静静的看着杨天，与教室外喧闹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天默然不语，缓缓挪开脚步，在众多人的注视下，神色坦然的走出了教室。
　　轰！
　　当杨天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的瞬间，教室里才瞬间点燃，议论声纷纷传来，吵翻了天，炸开了顶。
　　“哼，活该。”林萌瞥了一眼教室门口，哼声说道，在她看来，这一次杨天是铁定倒霉了，顶撞老师，说不定就直接开除，想至此，又哼哼笑了出来，对身旁的华雪道：“看他以后还厉害不厉害了，上次踩了我，连道歉也不说，活该你倒霉。”
　　华雪没应话，神色焦急的盯着教室门口，更是有些坐立不安，课桌下的手也不知何时捏起，听林萌说完，突地转过头，喝道：“你怎么这样。”说完，直接起身，快步跑出了教室。
　　“我怎么样了？”林萌定定的盯着华雪跑出教室，愣了一下，自问，心下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而这时，杨天已然走过喧哗的走廊，径直进入了李德荣的办公室。
　　李德荣背对着杨天，来到办公桌前，书直接掼在了桌子上，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发出吱嘎一声，才转头看向跟随而来的杨天，猛的一拍办公桌，冷喝道：“杨天，这个学，你还想不想上了。”
　　李德荣的突然发作，声音又如此之大，立时引起了办公室内其余老师的注意，就近一个年轻男老师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劝慰道：“李老师，别动火气，学生就算犯了再大错误，咱们也应该好言相劝，尽力教导啊。”
　　“好言相劝？”李德荣怪里怪气的瞥了一眼杨天，道：“某些学生，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服管教，屡教不改，只有从重处罚，用校纪校规，好好的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李德荣怪里怪气的说教，不仅令上前规劝的年轻男老师皱起眉头，剩下的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觉察出李德荣如此火大似乎还有别的原因，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们也不好插手别的班级事务，只能装作暂时性耳聋，忽视掉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靓丽的身影跑进了办公室，却是着急忙慌跑下楼的华雪，因为跑的快了，脸颊红润，微微气喘，不过抬眼看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情况，连忙上前，站到杨天的身旁，道：“李老师，杨天不是有意要顶撞你的，而且他现在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教训他了。”
　　说完，华雪连忙拽了一下杨天，示意杨天开口服软。在华雪看来，自己是班里的学习尖子，还是班长，李德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杨天再一服软，这件事情就能完好收场。而自己，帮助了杨天，虽然不求什么回报，但总能拉近两人的关系，有利于以后的发展。
　　想至此，华雪的脸颊愈加红润起来，感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杨天出头，又伸手拉杨天，有些惹人注意，会让人说闲话，也就害羞起来，不过一想到能帮助杨天，心里用好似吞了蜜一般，甜蜜无比。
　　不过，华雪这一拉，却没有任何的效果，杨天微微转头，盯着华雪，默然一下，突然冷声说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平淡的表情，冰冷的语言，令华雪羞红的表情瞬间凝滞，红润之中也显露出一抹煞白，怔怔的看着杨天，眼眶也逐渐红润起来。
　　“杨天，我只是想帮你，没什么别的意思。”华雪表情呆滞一下，迎着杨天冷淡的目光，心下委屈一片，不过还是急忙出声辩解道，语气之中更多了一丝哭腔。
　　“我说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杨天依旧冷淡，华雪那委屈的表情，带有哭腔的辩解声，竟没有令杨天表情哪怕松动一丝。
　　外人！
　　两个平凡的字眼却好似一柄重锤，狠狠的敲击在华雪心上，令她眼圈红润，定定的看着杨天，许久，慢慢的垂下了头。
　　“杨天，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华雪帮你，你还想疯狗一样的胡乱咬人，你太过分了。”
　　这时，就近一个男生冲了上来，大声喝道。
　　杨天转头一看，却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磊，不过只是瞟了一眼，便转过脸来，依旧冷冷的注视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李德荣。
　　“你看着我，你这个学习成绩差，一无是处，只知道捣乱，欺负女孩子的垃圾，给我向华雪道歉。”张磊一脸愤懑，看到华雪委屈的表情之后，也直接忽视了所处的环境，上前破口大骂，作势就要揪杨天衣领。
　　张磊开口大骂，杨天直接忽视了，但看到张磊不依不饶的要揪自己衣领，身子轻轻一侧，闪过，双手一扣，抓住张磊腰带，一发力，竟然把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的张磊生生提起，错身狠狠掼在了地上。
　　“杨天，你！”华雪的突然出现，张磊的怒骂，李德荣还有看笑话的想法，但没曾想，下一刻，杨天竟然动手，直接摔倒了张磊，感受到地面狠狠震动一下，李德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过李德荣这站起来，却瞬间感受到杨天冷淡的目光，好似两把利剑，狠狠的刺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身子一僵，下面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平淡的眼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众人那呆滞的表情没有触动杨天的神经，缓缓的转过头，盯着摔倒在地，低声呻吟的张磊，道：“你说我成绩差，一无是处，那你是什么东西？”
　　张磊被狠狠摔倒在地，痛的全身颤抖，不过还是一脸愤怒，对于杨天的逼问，也是怒目以对，狠声道：“对，你就是个一无是处，成绩差，只会给班级，给学校捣乱的垃圾，废物。”
　　“哦？”杨天突然笑了出来，轻笑，声音也不大，但那笑声，却令张磊表情一僵，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你是年级第一？”杨天收住笑声，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缓缓发问：“所以你觉得你很牛，很有用，就可以站出来指责他人垃圾，他人没有用是吗？”
　　杨天的冷冷逼问，令张磊不由结舌，不过心头的怒火还是压过了理智，脖子一挺，点点头，道：“对，就是这样，我年级第一，我学习成绩好，而你，成绩差，拖班级后退，我就比你强。”
　　“比我强？”杨天好似听到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一般，微微摇头，盯着张磊，一字一顿的道：“好，下个星期的统考，我让你看看，谁才是废物，谁才是那个最大的垃圾。”说完，杨天冷冷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