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怕

　　天擦黑，大头按照约定，给杨天打来了电话。
　　“没找到？”杨天轻声反问，眉头也皱了起来，抓住手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一分力。
　　“是啊。”电话那边的大头声音很着急，道：“就像你猜的那样，道上都传疯了，说华锋杀了人，在逃亡，现在被黑白两道追，可能已经跑到外省去了。”
　　被黑白两道追，现在都跑到外省去了！
　　杨天差点儿笑出来，早上还好好的，就算华锋真的冲动了，杀了人，道上消息也不会传的这么快，这么玄乎，而且这个被黑白两道追，也太没有道理了，被警察追，还在情理中，但被黑道追，除非华锋杀的是黑道上的人，惹到了黑道上的巨擘，至于现在就跑到外省去了，更不会这么严重。
　　想着，杨天轻声问道：“那两个堵门的混混呢，问出些什么没有？”
　　“那两个混混啊，是疤头李的人。”大头回道。
　　疤头李？
　　杨天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一号人物，当初陪着华雪去电脑城买电脑，碰到了九哥，华锋就提过一句，九哥就是疤头李的手下。
　　现在想来，瘦猴当时对华锋挺恭敬，但华锋言语之中，跟疤头李的关系倒是也不佳，莫非就是因为某些原因，跟疤头李有了纠纷了，一时冲动，这才做下了什么事。
　　“杨天，现在怎么办，锋哥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啊，道上的消息传的满天飞，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下面的兄弟也快要闹翻了，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头有些丧气的说道，询问起了杨天的意思。
　　杨天虽然不是道上的人，但跟华锋关系不错，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华锋是真拿杨天当兄弟的，而且，光看华锋出事，华雪首先给杨天打电话，大头也就能看出，杨天跟华雪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这个时候，没什么主意，也隐隐求助起了杨天，想让他牵头拿主意。
　　杨天倒是没察觉到大头口气的变化，沉思一下，道：“这样，还是你，梆子几个人，先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去找疤头李。”
　　华锋出事，疤头李的人上门要人，不管原因是不是出在疤头李身上，都跟疤头李脱不了干系，眼下既然找不到华锋，只能先从疤头李着手，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决定怎么帮华锋。
　　放下电话，杨天心情越发的沉重，既然道上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就算是讹传，华锋肯定也遇到了什么事情，到现在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恐怕也是身不由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这么一想，杨天愈加的苦恼，只恨不得马上动身，去马头街，好好的问问疤头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头一偏，愣了一下，迎着那双明亮的眸子，脸颊不自然的抽动一下，尴尬问道：“你醒了，是不是我刚才打电话吵到你了。”
　　“不是。”华雪摇摇头，依旧靠在杨天肩头，身体蜷缩着好似一只波斯猫，只是微微抬起头，盯着杨天，道：“早就醒了，见你在想事情，没敢惊动你。”
　　杨天默然，陡然发觉华雪还靠着自己，连忙起身。
　　不过一动，才发现，华雪依旧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胳膊，连忙道：“你别靠着我了，还是躺床上去吧，舒服点儿。”
　　华雪既然早就醒了，却没有动，这样靠着自己半天，杨天却没有发现，现在反应过来，尴尬不已，有一种急切的想撇清两人关系，免得让华雪多想的冲动。
　　“不。”华雪低着头，却很坚定的吐出了一个不字，随即手下又用了一分力，头动弹了一下，竟然靠在了杨天的胸前，令杨天更是尴尬的动也不敢动。
　　“杨天，我好怕。”华雪轻声开口。
　　“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哥出什么事的。”杨天轻声说道。
　　“不是因为我哥。”华雪轻轻的摇摇头，眼帘也垂了下来，羞怯的缓缓说道：“我只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一句话，如此的轻飘飘，但杨天听来，却好像心在一瞬间击穿了，软了下来，不由得笑道：“怎么会呢？”
　　当华雪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好像这些话在心里藏了好长时间，爆发了，倾泻了出来，在倾诉着。
　　“那两个人叫门的时候，我是很怕，是为我哥担心，但我心里却知道，我哥不会有事。”
　　“可我心里却好怕，觉得孤立无援，没有依靠。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来，就算离开了你。”华雪脸上浮现一丝红润，继续道：“我也不会怕。但我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是会怕。”
　　“杨天，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做秦筱的女警察。”华雪突地抬起头，脸颊羞红的盯着杨天，语气坚定的问道。
　　“这……”杨天默然，结舌无语，只觉得被华雪明亮的眸子盯着，有些羞愧，有些无地自容。
　　“果然，你喜欢她。”杨天没有回答，但华雪却已经得到了答案，头又低下，自顾自的道：“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我努力，你一定会喜欢我，可直到那次在西湖边上，我才知道，无论我多么努力，你都不会喜欢我，因为你喜欢她。”
　　“你知道吗，杨天，遇到她的时候，你是那么的不一样，神采飞扬，冲动，好像那一瞬间，你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沉稳的杨天了。”
　　“我知道，喜欢也是勉强不来的，我想过了，也做了，我不再理你，不想再跟你说话，我想让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你，我忘乎一切的学习，什么都不想，甚至，我愿意跟张磊说话，愿意跟他在一起，虽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可是我想忘掉你。”华雪声音很平静，手也不知何时放开了杨天的胳膊，轻轻的拥着杨天。
　　“可是我发现，我忘不掉你，每一天起床，我都会担心，你会不会来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想，你是不是还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在背后看着我。”
　　“杨天，我尝试了，我努力了，我想忘掉你，可是我忘不掉，我现在好怕，怕失去你，再也见不到你，杨天，你不要走好吗？”华雪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杨天，但目光里的那一抹坚定，却令杨天痴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默然，还是默然。
　　杨天心乱的一塌糊涂，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华雪会说出这些话。
　　感动，杨天当然感动，但心里更多的，却还是惊讶，彷徨，疑惑，唯一没有的，就是应该存在的甜蜜。
　　盯着那张美丽的面孔，杨天真想说：你放心，我不会走，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可是，杨天说不出口，或许，就如华雪所说，自己心里真的装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杨天无数次自我否认，却依旧顽强的占据了杨天心的人。
　　见到她，杨天会冲动，变得不像自己，因为杨天想引起她的注意；跟她在一起，不管是打还是闹，杨天会觉得快活，会觉得甜蜜；跟她在一起，不管她做什么，耍弄自己，瞎胡闹，杨天不会生气，只会容忍，想陪着她，一起闹，一起耍。
　　杨天不清楚，也不敢想，自己到底怎么了。
　　秦筱，杨天在心中轻轻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迎着华雪的目光，怔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砰砰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传来了大头急切的呼喊声，惊醒了杨天。
　　“你先在家里等着，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哥有事的。”杨天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突地站起，逃命一般的冲出了华雪的家，撇下一脸愕然的华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眼角一滴泪珠即将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