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上山，二更

　　有了昨天的墊底, 今天付巧言表現的就好多了, 以前在宮裏頭要食不言寢不語, 看起來是文雅，只是壹頓飯用下來著實很是憋得慌。
　　在行宮裏就自在多了。
　　因為蓮藕和湖蝦都很新鮮, 今天的午膳很是精致。有壹藕三吃，也有鮮蝦兩吃。
　　用蓮藕最粗的部分切成小指寬的片，中間切開成書頁狀，裏面加肉餡合成藕夾，裹了面粉去炸至金黃，上桌壹咬滿口都是甜香。
　　這是黃金藕夾，還有辣炒藕丁和蓮藕排骨煲，都很合付巧言的口味。
　　蝦吃的就簡單些, 撿了打撈上來個頭最大的做的油燜大蝦，味道跟海蝦稍有區別, 卻也別有壹番滋味，再加上白灼清蝦，還原了蝦的本味, 肉質甜嫩有嚼勁，新鮮得很。
　　大越宮裏的飯食其實同百姓家裏的也都大同小異，只大師傅手藝頂尖, 用料用工都很紮實，味道自然也是更勝壹籌。
　　就比如螃蟹蝦貝這樣的鮮食，因打撈困難運輸費勁，所以到了上京以後價格昂貴。
　　尋常人家很是用不起, 只多半都是世家官家和商家買去，付巧言家中是普通的書香人家，從小到大也不過就用過幾回湖蟹。
　　淑太貴妃很是喜歡看年輕孩子吃飯踏實，能吃是福，付巧言瞧著瘦弱單薄，其實真不少吃。
　　她心裏頭嘆氣，面上卻是不顯。
　　到底頭兩年吃了苦，現在身子還沒怎麽養回來。等再過壹陣，得叫皇兒上點心，找太醫仔細給瞧瞧才是。
　　淑太貴妃這邊左思右想，對面榮錦棠也依舊時不時要去瞧付巧言。
　　其實付巧言並不挑食，她屬於給什麽吃什麽的那種乖小孩，只是太過喜甜，壹頓飯下來總是甜味的菜用的多些。
　　榮錦棠見她老吃那蜂蜜山藥，忍了半天，還是對寒煙道：“先把湯上來。”
　　寒煙麻利地叫小宮人呈了湯。
　　付巧言見還冒著熱氣，就又去吃拔絲芋頭。
　　榮錦棠只好親自把碗向前推了推：“喝湯。”
　　付巧言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
　　對面淑太貴妃把這壹整場熱鬧瞧在眼裏，倒是感嘆榮錦棠居然是這樣性格。
　　仔細到小姑娘多吃兩口甜味都不行，非要壹樣樣都用上才罷休，這份用心，實在是同先帝爺迥異的很。
　　先帝爺才不會管宮妃這個，只要妳老老實實待自己宮裏，就很好了。
　　淑太貴妃這壹頓飯吃下來光顧著感嘆了，最後竟然是她沒吃飽。不過見榮錦棠已經開始不緊不慢第吃起了花生米，還半牙半牙的吃，就知道他已經用完了。
　　說起這個，淑太貴妃又忍不住去想先帝。
　　先帝雖然去她宮裏次數不算太多，留膳卻不少，如果他用完了，也會體貼不放下筷子，卻是壹口都不會多動。
　　到了榮錦棠這裏，也不知道他是觀察過先帝還是自己無師自通，他做得就更細膩壹些。
　　不是說他體貼，而是他這樣行為會讓人覺得舒服。
　　如果他光是坐那裏不動，任誰都再也吃不下去了。
　　淑太貴妃想起當時先帝跟他說的話，多多少少體會到先帝為何會選榮錦棠。
　　這才壹年多，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好了，妳們用完就先去玩吧，我要休息了。”淑太貴妃笑著趕人。
　　榮錦棠點頭，這才放下了筷子，付巧言也早就吃飽了了，聞言跟著起身。
　　等兩個人身影不見了，淑太貴妃才跟守在壹邊的沈福道：“真挺好的。”
　　沈福也笑，給她續了壹杯茶：“是娘娘眼光好。”
　　淑太貴妃搖了搖頭。
　　哪怕再合適的兩個人，不用心去相處也走不到壹起。
　　“人和人相處，最要緊的是耐心。”
　　“諾，娘娘說的是。”
　　淑太貴妃抿了壹口茶，把目光放回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只希望，他們的耐心能壹直在。”
　　正午是壹日裏最熱的時候，兩個人回了無憂閣，榮錦棠笑著瞧她。
　　付巧言有點扭捏，卻也還是看著他笑。
　　榮錦棠問她：“高不高興？”
　　“高興。”
　　於是兩個人就又對視著傻笑，等笑了壹會兒，榮錦棠才咳嗽壹聲道：“朕要去練會兒字再走，妳是午歇還是練字？”
　　付巧言認真想了想，昨夜裏睡得好，這會兒她倒是壹點都不困。
　　榮錦棠就站那裏等她，沒生氣也沒煩。
　　小姑娘能認真想他的問題，本身就說明她的認真和坦誠。
　　不是為了巴結，也不是為了討好，是真的在思考到底要如何選擇。
　　最後付巧言道：“還是練字吧，今日還沒寫呢。”
　　榮錦棠松了眉頭，眼睛裏有些許笑意：“上午沒同娘娘練字？”
　　付巧言搖頭，突然開始絮絮叨叨：“上午從娘娘那得了本書，很是有趣的，原我在景玉宮書房裏瞧過，後來沒看完，倒是沒想到娘娘把它也帶來了，趕緊著瞧兩眼。”
　　“那書很有趣的，裏面許多先秦時候的詩詞曲子都沒聽說過，明日若是還有空，我就求娘娘叫我抄下來。”
　　榮錦棠背著手跟她壹起踱著步子，問：“那麽厚壹本都要抄？”
　　“那哪能呢，得抄好多天呢！我想著就把不認識的抄下來，回去再反復揣摩。”
　　“倒是個好辦法。”
　　付巧言笑，這會兒的她仿佛還是那個幼學裏年年第壹的頭名：“這是我父親教的，他總說貪多嚼不爛，針對性的壹點壹點學，把不懂的反復推敲，慢慢就能記住並明白。”
　　貪多嚼不爛，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榮錦棠又若有所思起來。
　　他發現每次跟她聊天，他都能有些新的體會。
　　他不由得偏過頭去瞧她，小姑娘也不過就到他耳朵這般高，瘦瘦小小的伶仃壹個人兒。
　　卻是真真的蕙質蘭心，很懂得生活。
　　不過有時候也是很有歪理的，就比如榮錦棠念叨她：“都叫妳不要偏食，中午好歹母親沒發現，要是知道定要說妳呢。”
　　付巧言不以為然：“妾可不偏食，陛下見我不用哪個？我可是什麽都能吃的。只不過……多吃壹點點甜味罷了。”
　　榮錦棠只想打她屁股。
　　真不聽話！
　　午膳後是很容易困頓的，還好昨日睡得足，今日裏還很有精神。
　　兩個站那裏靜氣凝神寫了半個時辰的大字，終於消食了。
　　榮錦棠叫付巧言自己去偏殿整理壹應用物，山路不算太好走，叫她不要帶自己宮裏的宮女，他這裏給人。
　　付巧言回了偏殿，叫晴畫拿出那包袱，叮囑她：“這也沒什麽大事，妳先回咱們歸園居，跟晴書休息休息，在偏殿這兩日累壞了吧。”
　　晴畫笑著幫她重新打了腰帶，道：“不累，能有這份殊榮，奴婢可不能累。”
　　付巧言嘆了口氣。
　　她說晴畫累，其實她自己也不清閑。
　　這份殊榮宮裏她是獨壹份，旁人想要還要不來，她是不能嫌累的。
　　只不過她是個隨和性子，又能自己調節自己，到了今日就松快多了。
　　其實有人伺候吃吃喝喝讀讀書寫寫字的日子，也是挺美的。
　　晴畫跟著她去了前殿等榮錦棠，不多時正殿那就呼啦啦出來壹群人。
　　榮錦棠換了騎馬裝，壹身貼身的短衣長褲，用的是鴉青的縐紗，穿在他身上更顯得修長挺拔，遠遠看去仿佛比以前高了壹大截。
　　他頭發也是束的發髻，戴了壹條鴉青的發帶，這個打扮同付巧言的倒是有幾分相仿。
　　等他走近了，付巧言才瞧見他把自己做的最好的那條山水腰帶束在腰間，實在是相得益彰。
　　榮錦棠站到付巧言面前，長眉壹挑笑道：“怎麽樣？”
　　付巧言知道自己剛才瞧的多認真，定是被他看了去，只好老實道：“陛下英俊非常。”
　　於是陛下就開心了。
　　跟他們上山的人不多，有張德寶和他手下幾個黃門，再有就是分給付巧言的柳葉和壹個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小黃門。
　　他鼻子有些塌，道自己叫陸三，讓付巧言叫她小三子。
　　這名字倒是有趣，付巧言問他：“妳認識小六子？”
　　陸三道：“進宮後他同我在壹處，很是熟悉。”
　　付巧言就懂了。
　　他們壹行不過十來人，壹路浩浩蕩蕩往行宮北門行去，路上有那小宮人瞧見，都要遠遠跪下行禮，頭都不敢擡。
　　壹路上其實路過了好幾處宮妃的住所，只她們都沒出來，付巧言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趴在窗戶跟前瞧。
　　不過，這些其實同她沒多大關系，榮錦棠正在給她講山路要拐幾處，付巧言就認真聽。
　　上山的路原是修過的，後來先帝爺年紀大了不過來避暑，自然也就不過來暖冬。
　　現在國家有難，榮錦棠就沒讓修山路，只說簡單打掃壹下能走人便行了。
　　這次來行宮付巧言也發現了，大半的宮舍其實都沒修葺，只大概打掃了壹下。給她們安排的住所大多原本就沒什麽損壞，簡單修修就能住人。
　　自打他登基以來，確實是沒在自己身上過多耗費銀子。
　　甚至因為後宮宮妃數量少，也尚無子嗣，內務府和尚宮局每月支出都比以前少了四成。
　　雖然只是簡單打掃，但上山的路到不算難走。
　　付巧言不是那種弱柳扶風的閨閣女子，跟在榮錦棠身後竟然沒有掉隊。
　　從山腳下往上去碧波宮，腿腳慢的要走大約壹個時辰，付巧言壹路都沒有喊累，只是後半程讓柳葉略扶了扶她，竟提前兩刻就到了。
　　等碧波宮的正門出現在眼前，付巧言終於松了壹口氣。
　　榮錦棠撐了壹把她的腰，彎腰在她耳邊呢喃：“晚上咱們就歇在這兒，讓妳舒服舒服。”
　　付巧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傻了，問：“怎麽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從裏到外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