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目無余子洪師傅】

　　不光是孔德明心下驚疑，此刻就連幾位評委，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本來幾位評委就是沖著孔德明壹個人來的。在他們看來，這場比賽其實就是走走過場，別說是在大山裏了，就是放到京都、海都這種名家薈萃的大城市，敢說在魯菜上穩壓孔德明的怕是也沒有幾個人。
　　可孔德明對洪師傅那壹下含笑點頭，以及洪師傅無知者無畏舍得壹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革命精神，在幾位評委眼中就成了絕世高手風範，都感覺有些莫測高深。
　　“難到這山溝溝裏面還真有高人？”
　　顧知味壹生見過的名廚大家無數，上下打量著洪師傅，卻感覺實在看不準。
　　說他是高廚吧，就那壹身臟兮兮的廚師服裝，和實在算不上精美的廚具，怎麽看怎麽像是路邊幹大排擋的；說不是吧，此人面上卻透出壹種毫不動搖堅信自己壹定奪魁的信心！
　　他哪裏知道，洪師傅的信心都是建立在周易身上的。
　　就連楊彩也是目光奕奕地看著洪師傅。每當她這樣看人的時候，那就是對此人有了很大的興趣。
　　就在孔德明和幾位評委都在猜測的時候，洪師傅說話了：“且慢！各位評委，我有話說……”
　　他在說出這句話前，已經按照周易的要求，在心中演練了很久，語氣不疾不徐、面如古井不波、雙眉微揚、目光冷冽，王八之氣四溢而出，就如上世級八十年代香江古隆劇中的角色壹般。
　　“這個洪師傅，在搞什麽？”
　　洪師傅這個時候開口打斷比賽，等於是對評委的極大不敬，頓時全場肅然，就連正在備菜的廚師們都停下了手，準備看他說什麽。
　　李元芳卻是大急，別人不了解，他還不知道洪師傅有幾把刷子麽？自然不會被他的王八之氣震懾。在他看來，洪師傅壹定是在巨大的壓力面前精神崩潰，才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
　　周易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想要狂笑，卻還得繃著，心裏只是不停地叫著：“過了過了，我的洪師傅洪大哥，咱能悠著點不？”
　　“這位選手，妳有什麽問題？”
　　顧知味竟然沒有發火，語氣也很平和。
　　“我只能做壹個菜……”
　　洪師傅的臉蛋微微有些紅潤，額頭上也輕輕滲出了壹些汗珠，可口氣還是無比平淡、語速極其緩慢，甚至還伸出了壹個手指頭，沖著幾位評委和大廚們晃了晃……
　　“這個洪師傅，真是瘋了，難道是在敬老院呆久了，呆出了毛病？”
　　李元芳欲哭無淚，真是作孽啊……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讓這貨代表雲水村參加比賽，這不是當眾打自己的臉麽？
　　洪老六，妳娃就等著卷鋪蓋回家吧，老子饒不了妳！
　　要不是當著評委和四裏八鄉許多鄉親的面兒，李元芳真想沖上臺去把這家夥揪下來，然後再狠狠踹上壹腳，就像對待階級敵人壹樣！
　　“各位聽清楚了，我說只能做壹個菜，並不是我只會做壹個菜……”
　　看到評委和參賽同行們壹臉震驚的模樣，洪師傅忽然有些得意，開始完全進入了角色：“而是我只想做壹個菜！像這種級別的比賽，做壹個菜就足夠了……”
　　“啥？”
　　“什麽！”
　　“這不就是雲水村敬老院的廚子麽，居然說什麽只做壹個菜就夠了！他腦袋有毛病吧？”
　　六裏樓子村的書記和村長狠狠瞪了李元芳壹眼。在他們看來，雲水村這是明知要輸，故意找個二楞子鬧場來了。
　　可是當著幾名評委和周南日報的記者，他倆也只能壓著火氣，要是真鬧起來，丟人的可是整個雲水山區。
　　孔德明則是深深地看了洪師傅壹眼，好狂的人啊，居然敢當著顧老的面說這種話？只做壹個菜就夠了，難道妳是廚神麽？
　　孔傑也是震驚無比，這真是廚師學校出來的人？輸贏暫且不論，就憑他敢當著顧老的面說出這話，傳出去就能震驚食界了，他是真有兩把刷子，還是故弄玄虛？
　　就連楊彩和其余的幾位評委也是壹呆，齊齊把目光望向顧知味。顧老頭兒是首席評委，只要他壹句話，就可以直接取消雲水村的比賽資格。
　　“呵，呵呵呵……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顧知味楞了壹下，竟然沒有發怒，反倒哈哈大笑：“二十年來都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了，就算是皇城南水宮出來的特上級榮譽廚師，也要敬我老頭子幾分。年輕人，妳好大的膽子啊，不過我老頭子倒是非常好奇，妳究竟哪來的倚仗？說說吧年輕人，妳師承何人，是不是有北六省第壹勺之稱的何瘋子？”
　　“我靠得是手藝，不是靠師門唬人……”
　　別說，洪師父在敬老院掂勺還真是委屈了。要是去做演員，沒準就能得個金豬、百草、奧裏卡獎什麽的，竟然越來越入戲，說這話的時候，還挑釁般地瞥了孔德明壹眼。
　　“喲，洪師傅說得可真好。”
　　楊彩插口道：“可是別人都做三個菜，洪師傅妳只做壹個，就不怕會吃虧麽？”
　　“吃虧？怎麽可能……”
　　洪師傅曬然壹笑：“吃了我這壹個菜，妳們也就吃不下他們的菜了。別說是三個，就是三百個，三千個，又有什麽用？”
　　真服了。就這份狂勁兒，不但臺下群眾臺上評委都聽傻了，連周易這個始作俑者都想高舉雙手投降：“洪師傅，妳絕對不是廚神，妳是裝逼之神，我不如妳啊……”
　　“好好好，真是夠狂妄！”
　　顧知味上下打量著洪師傅，目中露出玩味的神色：“但願妳手上的功夫能比嘴上的更好。好吧，我代表評委團，答應妳的要求，妳要做什麽菜？”
　　“三美豆腐。”
　　洪師傅仍是淡淡地道：“不過我還有壹個要求。”
　　“還有要求？”
　　臺上臺下的人全想瘋，就連孔德明這種性格沈穩的人，都有沖上去給洪師傅壹巴掌的沖動。
　　“哦，妳還有要求，說來聽聽？”
　　顧知味瞇起眼睛看著洪師傅，心中怒火如潮：“好啊，讓妳狂！呆會兒妳要是拿不出真東西來，看我老人家怎麽修理妳！今後妳小子也不用想在國內食界混了，我老人家要不封殺了妳，就跟著妳姓洪！”
　　“我的手藝天下無雙，說是達到了廚神境界也不為過，所以可以保證，這壹份三美豆腐，那是……前無什麽人，後無什麽者……所以是不能讓人偷學了去的。”
　　洪師傅淡淡地道：“所以我要求在竈臺外面加上壹層布圍子，各位評委要是不答應，我寧願退出比賽！”
　　“我驲了！蒼天啊……”
　　聽了這話，李元芳兩眼壹黑，直接挺了過去。二癩子壹把扶住他連喊帶叫：“俺爺，俺爺妳可不能有事啊！不然俺嬸就成寡婦了……”
　　“哎……氣死我了……洪老六妳個狗驲的啊！”
　　好在元芳同誌的身體還算硬朗，被二癩子這壹通折騰，竟然悠悠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