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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鬥魚 by 饒雪漫

2018-8-31 21:12

  女生檔案:
  姓名:皮皮
  城市:雲南省昆明市
  年齡:15
  星座:獅子座
  關鍵詞:謊言,偷竊
  個性簽名:我就是騙了整個世界,妳奈我如何?
  三歲的時候,我已經深知爸媽不疼我。
  上幼兒園時第壹個六壹兒童節,園裏壹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別的家長都來和孩子壹起玩遊戲,拿獎品,吃蛋糕,只有我孤單地呆在角落裏咬手指。
  他們說,沒空。
  我爸是個出租車司機,我媽是個保潔員。我不相信他們有那麽忙,我知道他們只是不喜歡我,因為我長得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因為我是壹個女孩。
  我爸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聽說我出生的那天,他喝得大醉,差不多壹周沒回家。後來他壹直希望我媽再生壹個,但沒成功。唯壹疼我的人是外公,如果想吃肯德基了,我就去找他。他退休後的工資也不高,但是會盡量滿足我的要求;高興了,還陪我下壹盤五子棋。
  說起來,小學六年,因為家裏窮,我沒什麽朋友。那時候我對“友誼”這個詞也沒什麽概念,覺得壹個人也挺好的。等上了初中就不壹樣了,看著別的女生都是成群結對,有聊不完的話題,心裏總是酸酸的。
  初壹起我開始發現自己的某種“天賦”——撒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了壹張特別無辜又可憐的臉,好像不管我撒什麽謊,都可以成功地騙過老師和家長。最重要的是,我在撒謊中開始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樂趣。因為謊言,壹個在小學時毫不起眼的我,在中學竟然慢慢地變成了班裏受關註的角色——我有朋友了。
  我交朋友的辦法只有壹個,用我們當地的方言來講,就是——操大方。差不多我們班上的女生都吃過我的東西,過生日的時候都收過我的禮物;她們有任何困難,只要能幫上忙,我都會不顧壹切地去幫她們。反正在我的臉上,仿佛隨時隨地都寫著“義氣”兩個字。為了撐面子,我以各種名義跟家裏要了很多錢,但這些錢肯定是遠遠不夠的,於是,我就這樣不得已(我可以說是不得已嗎?)染上了偷東西的惡習。
  第壹次偷東西是在課間操的時候,那天我們班上正好交兩個月的餐費。大家都出去上操了,沒人發現我中途飛速返回教室。因為之前就瞄好了,所以我得手很順利,而且我跟大家壹樣做完了課間操且差不多是最後幾個返回教室的學生,所以完全沒有人懷疑到我。很多人都認為是外班的同學幹的,老師也沒再深查,只是提醒大家以後要小心。
  可能是第壹次得手特別順利的緣故吧,我的膽子開始越來越大,但我也絕對不是那種見錢就拿的人,只要有風險,我肯定不做,因為相對於錢物來講,“面子”對我也壹樣重要。有壹次我偷了壹女生壹百多塊錢,她哭得驚天動地,說她媽媽壹定會罵死她的,那是她媽讓她帶給她姥姥的生活費。我知道她家很窮,於是動了惻隱之心,把她拉到旁邊,給了她壹百塊錢,讓她拿去先救急。她抱著我,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對我說:“皮皮妳心太好了,我要跟妳做壹輩子的好朋友。”
  那天晚上,想著她的這句話,我坐在床上哭了很久。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沒有人需要過我。這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雖然我得到這種感覺的手段,實在拿不上臺面。
  說起來,我這個人的軟肋就是真的太在乎友情這玩藝了,只要朋友開心,我自己受點委屈吃點苦什麽的都無所謂。但是要讓他們把我當朋友,我又不得不繼續編織壹個又壹個美麗的謊言,做壹件又壹件不該做的事,好讓她們瞧得起我。可謊言畢竟是謊言,我也知道她們在背後議論我這個人,說我不值得深交,張嘴就是假話,長得又難看。但只要她們不當著我現說這些,我就騙自己無所謂,然後傻乎乎地繼續跟她們好下去。
  有壹次,我們班壹個女生離家出走了,沒地方可去,我就把她接到家裏來,給她吃給她喝,陪她聊天,她也是特真誠地對我說要做我壹輩子的好朋友,因為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真心過。後來她家長跑到學校來罵我,反說是我不好,出壞主意,幫著她女兒跟家裏作對,明明不是我的錯,為了朋友,我也默默地忍了。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當我離家出走,壹個人在街上遊蕩的時候,我給她打電話希望她能來陪我,她卻以各種理由推托,說不能來,害得我在寒風裏等了足足有三個小時,最後只好灰溜溜地回家,被我媽罵了個半死。
  這件事讓我對友誼開始徹底失望,我覺得以前對她們好,都是白搭,誰也沒真正地感激過我或者喜歡過我,我壹定要做壹些驚天動地的事,好讓她們知道,我皮皮所有的好所有的與眾不同,都不是吹出來的!
  初二的時候,班上開始流行看饒雪漫的書,我壹不小心就迷上了。我真的是很喜歡這個“文字女巫”寫的故事,好像每壹個字都寫到我心裏去,特別是她《甜酸》裏的田丁丁,我感覺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另壹個我。孤獨的我在饒雪漫的書裏找到了寄托,那些天我做夢都希望能見到饒雪漫,成為她的書模,雖然我知道這完全是壹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想想又有什麽錯呢?
  我還是忍不住偷東西。偷來的錢,我都買了饒雪漫的書來看。除此之外,每次偷了別人的東西,看到他們著急或者痛哭的樣子,我都有壹種莫名的快感。其實有些東西我偷來完全沒用,比如有個男生家裏的鑰匙,我把它直接扔到了下水道裏,誰叫他自以為是,當著很多人的面說朱皮皮這個人,腦殼有毛玻我還偷過他壹個筆記本,上面寫著他對某女生思念之類的肉麻話,我把那壹頁扯下來,某天壹大早去學校,貼在了黑板上。還有壹次,我把我最討厭的女生的桌肚裏灌滿了臟水,她放在裏面的書全報廢了。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是我做的,因為我總是很早來到學校做完這些,然後再出校門,去小煎餅攤那裏買張煎餅慢慢吃,然後再和那些快遲到的同學壹起飛奔進教室,裝作對什麽事都壹無所知。
  在我心裏,我慢慢地意識到自己是壹個壞女生,我不是沒有過害怕,但是我不知道該去跟誰說。期末考試就要來了,我媽說,如果我考不出好成績,這個暑假就要把我送到我姨媽家去補課。我姨媽是個古怪的老女人,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嫁出去,她在鎮上的壹所中學當老師,教物理。她房間裏有種特別怪的味道,每次去了我都想要吐。我才不要到她那裏去,寧肯死,我也不要去。
  天助我也。有壹天,我在饒雪漫某本書的最後壹頁看到了她夏令營的報名表,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去參加這個夏令營,那我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姨媽家補課了嗎?我這麽想著,就把那壹頁撕了下來,把表順手填好了。誰知道被我同桌看到了,她並不知道那張表是我從書裏撕下來的,居然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說:“妳要去參加饒雪漫的夏令營嗎?”
  我輕描淡寫地說:“是啊,在網上隨便報了個名,就收到表格了。”
  後來,這件事在班上傳開來,好多同學都主動來找我說話,並且希望我能幫她們給饒雪漫帶壹封信或者是壹個小禮物,還有壹個平時很驕傲的女生對我說,如果我和饒雪漫合影的話,要我把照片給她壹張並給她簽個名,我簡直受寵若驚了。
  可是,問題的關鍵又來了,我是不是可以真正參加這個夏令營呢?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裏,把報名表重新看了壹下,又認真地寫了壹封長長的報名信附在後面。在那封信裏,我把自己的身世描寫得特別淒慘,饒雪漫的那麽多書沒有白讀,我第壹次發現自己居然超有編故事的能力,編出來的關於自己的種種劣跡和悲傷都快把自己給感動哭了。然後,我把那封信和報名表壹起寄到了北京。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了夏令營工作人員的答復,我可以去北京參加夏令營了。那些天,我在班上簡直成了風雲人物,我騙她們說饒雪漫親自給我打了電話,還說在北京要請我吃飯,帶我去她家玩,還誇我文章寫得好,要培養我成為她的簽約作家。所以,我將來考不考得上好高中甚至好大學都是無所謂的,我只要靠稿費,就可以養活我自己!
  但問題隨之而來了,盡管我申請到的是免費名額,但路費還是必須要自理的。這壹千多塊的路費,我該找誰要去?
  找我爸媽,我知道不可能。就算我把夏令營和我的未來吹得天花亂墜,他們也不會輕易掏出這麽多錢給我去北京的;找外公吧,他最近做了個小手術,正在住院,我知道他手頭也沒有多余的錢。那陣子,我也沒機會偷到任何班裏同學的錢,放了暑假後,就更是沒機會了。眼看著夏令營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實在不想失去這個機會,只能使出最後壹招,偷了我媽的金戒指,那是結婚的時候我爸給她買的,她怕丟,壹直舍不得戴,就鎖在抽屜裏。拿到鑰匙很簡單,拿到戒指也簡單,就是換成錢稍微費了壹點勁。我找了家金店,扯了通謊言,說戒指是我姐姐的,我們倆獨自在外面,她現在得病了,急著用錢治病,要換現。金店那個人最終相信了我,換了錢給我,雖然損失了壹些,但是足夠我去北京了。
  我去北京那天,我媽還不知道她戒指丟了。我爸壹直送我上了火車,畢竟是我第壹次出遠門,而且是去見名人,還沒花他們壹分錢,他們多少還是有些驕傲的。我媽還給了我壹個舊手機,讓我隨時跟他們保持聯系。我心裏那個激動啊,火車開出小站的時候,我感覺心都快從胸腔裏飛出去了,我皮皮,就是跟他們不壹樣,跟這個小城裏所有的人都不壹樣,宜良啊宜良,且等我凱旋吧!
  北京的繁華,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然而這壹次夏令營,卻讓我徹頭徹尾地失望了。我感覺從頭到尾,就沒有壹個人註意到我!見到饒雪漫的第壹眼,我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我問她:“雪漫姐,我失戀了,怎麽辦哦?”
  “忍唄。”她笑著對我說。
  為了表示我的特別,讓她對我有特別的印象,我迫不及待地對她說:“有七個男生同時追我哦,可我對愛情完全沒興趣了,怎麽辦?”
  她看了我壹眼,她壹直是笑瞇瞇的,眼睛亮極了,第壹次,我感覺我的謊言失去了以前的力量,她不相信我,她壓根就不相信我,但是她很寬容地拍了拍我的肩說:“妳在這裏習慣嗎?”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飛快地逃掉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敢面對她。我怕她會瞧不起我。是的,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沒有關系,但是,她不能瞧不起我。
  之後的日子,我刻意躲她遠遠的。那壹屆有很多的營員,都可以跟饒雪漫或者方悄悄親切地交流,和她們勁爆的故事比起來,我本來就不算什麽,再加上我自己也不願意,完完全全就成了壹個配角。後來我看到那壹本為夏令營出版的書,裏面也壓根沒有我的故事,這讓我在同學面前狠狠地丟了臉,她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去參加了那次夏令營,好在書的最後面有壹張模糊的黑白合影照,上面有壹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我,躲在最不顯眼的角落。這是我唯壹的證明,但它也同時證明了我的卑微和不值壹提。
  可能,那才是最真實的我吧。所有的光榮,都是我自己給自己制造的假象,但是由於我找不到壹個可以拉我壹把的人,我才迷途不知返,壹路這樣深深地跌了進去。
  我媽發現戒指丟了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但她沒有懷疑我,反而認為是我爸偷的,那壹次他們吵得很厲害,我媽還回外公家住了幾天。我去外公家接我媽回來時,發現她瘦得厲害,看上去很可憐。我媽除了在壹家公司做保潔,還常常偷偷接外活,每天幹到很晚才回家,常常累到手腳都擡不動。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我媽,但我就是沒法張口跟她說出真相,我沒有那個勇氣。於是我只能蒼白地對她說:“媽媽,妳放心吧,我可以寫稿子掙很多的錢,以後我養妳。”
  但我沒有稿費可以給媽媽。我唯壹能做的事,就是偷。有壹陣子我偷得特別厲害,看到誰的包都想去翻,小區門口的小超市也被我偷了很多次。我偷來口紅什麽的,就告訴同學們是我哥哥從香港帶的,再以很便宜的價格轉手賣掉。那些錢,我壹大部分都給了我媽媽,其實她也沒舍得花,說是幫我存起來,但是這樣,我心裏也好過壹些。每壹次作案,我都非常非常小心,我怕被抓起來,那樣就是壹個永遠的不孝女兒。饒雪漫說時間可以改變壹切,把我們變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雖然饒雪漫不喜歡我,但我依然喜歡她說的每壹句話。我把它們抄在本子上。每回我做惡夢,夢到我被警察追,醒來後我就壹邊發抖壹邊看那個本子。饒雪漫,我發誓我想變得更好,妳信不信我呢?
  就算妳不信我,我還是壹樣愛妳。
  第二年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喜歡上了壹個男生。這應該算是我的第壹次真正意義上的暗戀吧。他是初三的,見到他的第壹眼,我就想到了《左耳》裏的許弋,真的是太像了,帥得讓我的心怦怦直跳。後來我知道他叫文子。文子當然不會喜歡我,他喜歡我們班的壹個叫阿嬌的女生。通過阿嬌的嘴,我知道文子是五月天主唱阿信的鐵粉。那些天,我不放過跟阿信有關的任何新聞和報道,通過各種渠道了解阿信的消息。終於壹次,和阿嬌在壹起的時候,我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我上次在北京夏令營時認識的壹個姐姐現在去了五月天的公司,做阿信的助理。阿嬌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讓我給她弄簽名照片、海 報或者cd,準備在文子過生日的時候送給他。我偷偷買了壹張五月天的cd,在網上下載了阿信的簽名,然後自己在cd附贈的海 報上模仿著塗抹了壹個。還真是蠻像的。為了把戲演得更真,我把這張cd寄給了上次認識的壹個北京夏令營營員,附上郵費,讓她給我快遞回我的學校。那個營員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收到cd那壹天,我當著阿嬌和好幾個女生的面拆開了那個來自北京的大信封,在女生們的驚嘆聲中,阿嬌抱著我壹陣猛親。這件事真是完美到了極點,給我掙足了面子!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要飄到雲上去了。
  生日禮物送出後,阿嬌說文子想認識我,順便可以跟我多了解壹些關於阿信的八卦。 編八卦這種事我最拿手了,那壹次見面,我差點把天花板都吹下來,我還告訴文子,如果五月天來我們這裏開演唱會,弄幾張免費的票,近距離接觸,壹點兒問題都沒有。
  有什麽感覺,能比妳在妳最愛的男生眼裏看到他對妳的仰慕更讓妳心醉?沒有!為了文子,我決定豁出去,我要想盡辦法真正地去認識阿信,帶文子去看壹場真正的五月天的演唱會,而不是吹的!我甚至想過,我要好好努力讀書,考到北京去,憑自己的實力闖進娛樂圈,五月天的演唱會,由我壹手包辦……
  再美的幻想,也是華麗麗的泡沫。而現實的生活,總會讓這些泡沫飛得越來越遠,妳赤腳飛奔也追不上壹點光影。因為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討好文子身上,那次期末考試,我壹敗塗地。放假前,我被阿嬌等壹群女生堵在教室門口,她們壹定要我交待那些文子收到的情書是不是我寫的,我說不是,並說可以核對筆跡,可是那些信都是打印的,我百口莫辯。我看著阿嬌,幾乎肯定這件事就是她栽贓我以便博得眾人的同情。就在這時候,我看到文子被人推搡著走了過來,走到我面前,當著阿嬌的面,用非常清晰的聲音對著我說道:“朱皮皮,妳長得像壹頭豬,我怎麽可能會喜歡妳?”
  阿嬌哭了,但又飛快地笑了。我卻什麽表情也沒有。我哭不出來,真的。文子沒罵錯,我就是豬,壹頭大笨豬!
  夏天又來了,我又想念饒雪漫了,想念她的夏令營了。知道不招老營員,但我還是想去碰碰運氣。幸運的是,接我電話的那個夏令營工作人員是剛來的,叫欒欒,沒太多的經驗。我告訴她我嗓子壞了,年底要做壹個手術,如果不成功,我就永遠都說不了話了。上壹次夏令營,我沒有親口跟饒雪漫說壹聲“我愛妳”,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我希望這壹次,能給我壹個機會。
  欒欒也是饒雪漫的超級粉絲,我的謊言完全戳中了她的淚點,所以,我又壹次成功地得到了參加夏令營的機會。這壹次,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像上次壹樣了,我要成為眾人關註的焦點,再也不要做那個打醬油的過客!
  可是第壹場心理活動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逃開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內心的任何秘密。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就在這時候,營員裏有人丟了錢,真的不是我偷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人要懷疑到我。那天晚上,我心裏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拿了我同屋的營員的錢包,我打開來壹看,裏面有幾百塊,我猶豫了壹下,抽出了其中的三百二十塊,然後把錢包塞到了床底下。同屋發現丟了錢,自然是大喊大叫,後來來了好幾個工作人員,看著她們壹副警察叔叔的樣子,我真覺得可笑。我在心裏冷冷地想,不是我做的,別想賴我頭上,但如果我真的做了,妳們誰能對付得了我?
  錢包最後在床底下找到了,我沒想歸還那三百多塊,就算是我的精神損失費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找錢包的事情上表現出了過度的熱情,我知道她們壹定還是懷疑我了,那天晚上,饒雪漫要跟我“單聊”。我知道這是很多營員盼望的機會,其實也是我盼望已久的,但是臨到頭的時候我怕了,我對工作人員說:“我很累,洗完澡想休息了。”可我沒想到饒雪漫卻主動來找我。那天晚上,她看上去很累,可是她依然對我笑著,我受不了那樣的笑,於是我答應了她。
  我本想跟她講壹些不痛不癢的事就過去了,誰知道她卻壹針見血並且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了我的毛病,她說:“皮皮,就這樣壹直活在謊言裏,妳累不累?”
  我聽到她說這句話,眼淚就止不住地下來了。那天晚上,她苦口婆心地跟我說了很多,我在她面前承認了我的“臆想”,答應她從明天起我會盡量做到不撒謊,但我最終也沒有承認偷錢這件事,因為這是我的底線,我不想她對我太過失望。
  夏令營快結束的時候,我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在逛街的時候偷了壹個女生的錢包。壹是她自己傻不拉嘰地把錢包放那裏讓我偷;二是因為我討厭那個女生,我知道她背著我給饒雪漫打電話,要她嚴查我,說我有問題。
  我就是有,就是我偷的,怎麽了,證據呢?拿不出證據,我還可以告妳誹謗!
  饒雪漫先後找我談了三次,最後壹次,我承認我就要崩潰了,但最終,我還是沒承認我偷了錢包,我知道她對我失望透頂了,其實她不知道,我對我自己也失望透頂了,我答應她,要成為她希望的那個皮皮,可是,我怕我是壹輩子都做不到了。
  離開北京前,我和四個女生又去了壹趟編輯部,我真喜歡那裏,寬敞的辦公室,軟軟的沙發,永遠對我微笑的欒欒姐,還有看到我就壹副恨鐵不成鋼表情的悄悄姐,其實我知道,她們是愛我的。我都這樣了,他們都沒有放棄我。我還聽到那個被我偷錢的營員對悄悄姐說:“算了,不追究了,都是朋友。”
  那壹刻,我真的覺得我就是全天下最操蛋的那個人。去火車站的路上,我給那個丟錢女生發了短信,承認是我幹的,並且答應回去後把錢打到她的卡上。這麽做完後,我心裏舒服多了。
  剛上火車,我收到饒雪漫的短信,她說:“皮皮,我需要妳的解釋。”
  我想了很久,回她:“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過了壹會兒,我又發過去壹條:“其實我沒偷,只是他們都懷疑我,我再也受不了啦,心想,不如承認了算了,承認了壹了百了,再沒有痛苦了。”
  我發送完這個輕飄飄的謊言後,就關了機。我在轟隆隆的火車聲中埋頭痛哭。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雪漫姐跟我談了這麽多,工作人員對我這麽好,其他營員對我這麽寬容,我承認我內心被這壹切深深觸動,但為什麽我還是沒有改變?我的未來到底會是什麽樣,我統統壹無所知。
  對不起,饒雪漫,我愛妳。我真的真的愛妳,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成為妳期待中的那個皮皮,脫去謊言的外衣,戒掉可怕的壞毛病,站在陽光下坦然微笑。如果能做到這壹點,我願意失去任何,哪怕我的生命。
  不管妳們信不信,反正,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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