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卡司(2)

　　“怎麽可以這樣，我是投保人，這筆錢應當給我！”小林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道。
　　“正因為您是投保人，所以您有權授權給其他人來處理這件事不是嗎？我們手上有您的親筆簽名任命書，歡迎您隨時查看我們的存檔文件。”保險公司的人慢條斯理地解釋。
　　咣當壹聲，電話落在地上。小林這才發現自己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得到，這筆保費該怎麽對老爸交代？他該找誰去負責呢？已經死掉的人嗎？他像被人抽掉了脊梁，兩條腿踩在了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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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白雲山山腳下的壹棟別墅裏傳出歡聲笑語。
　　客人很多，有客串古惑仔的“小子幫”的少年們，有專門制作假報紙假雜誌的老師傅蔣乃秋，有扮演劫匪B，負責開摩托車的黑市賽車好手龍賽飛，還有假扮急救車上醫生和護士的幾位臨時演員。其余的角色不用介紹也能猜到了，扮演劫匪A的單子凱，還有已經摘掉麻子面具的梁融和抹掉了美人痣的司徒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熱鬧。
　　大家已經領到了報酬，有人忙著聊天喝酒，有人忙著吃東西，還有人在玩三公，老千和老千玩，天底下不會有比這更妙的牌局了。人們贊嘆司徒穎的美艷，也稱贊六哥果然名不虛傳，這個局設計得實在精妙。
　　“韓老大，我現在開了家網店，全國各地生意都可以做了，貨都可以快遞給妳，以後還得請妳們多多介紹客人給我哦。”蔣乃秋六十多歲了，精神矍鑠個子不高，卻很懂得與時俱進。
　　“壹定壹定，妳家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啊。”老韓舉著酒杯跟蔣師傅碰了壹下，壹飲而盡。
　　“六哥，去年在澳門的事我還沒謝妳，這次也沒幫上大忙，實在是不好意思，妳還是幫我把錢還給韓老大吧。”龍賽飛把陸鐘拉到壹邊，掏出壹疊錢來。這個精瘦的漢子不過三十出頭，酷似李小龍，是道上出名的火將，不僅車技出眾，還是南拳高手，去年他在澳門幫人打黑拳差點丟了命，是陸鐘救了他，壹直感激在心。
　　“見外了不是，這次要不是妳幫忙我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再說，妳買新車也要用錢，妳就留著吧。”陸鐘又把那疊錢塞回賽飛的口袋。龍賽飛還要推辭，陸鐘佯裝生氣，“妳要是不肯收，下次有事我可不敢找妳了。”
　　龍賽飛這才把錢收下，回敬了陸鐘滿滿壹杯酒。
　　“誒，妳頭上怎麽青青紫紫的，不是假打的嗎？難道小子幫的兄弟跟妳來真的？”司徒穎忽然發現梁融臉上不太對勁，他整個人也顯得興致不高。
　　小子幫是壹群不到二十歲的頑劣少年，他們大多無父無母，很多人甚至沒有姓名，行走江湖以小子某某為名，行事囂張不怎麽守江湖規矩。這次能請到他們幫忙，是因為小子幫的幫主小子凜寶跟老韓相識。
　　“噓！小聲點小聲點。”梁融趕緊把司徒穎拉到壹旁，殊不知他的話已經引起了陸鐘和單子凱的註意。
　　“快跟我說，到底怎麽回事？”司徒穎素來天不怕地不怕，誰惹上她都沒有好果子吃。
　　“唉，還不是包甜，她……她居然是個騙子。”梁融心裏充滿了怨恨和不甘。
　　原來，那個包甜是個放長線的托兒，跟梁融網戀了壹個多月，才告訴他自己人在廣州。梁融心裏不是沒有顧忌，壹直對她也抱著幾分懷疑，所以並不敢太用情。但包甜每天都會給他發來信息，噓寒問暖。梁融對女人向來都懷著善意，不忍拒絕她的關心，想到就要離開廣州了，最後還是下決心見她壹面。昨晚，他獨自去了包甜工作的地方，沒想到那裏居然是家黑酒吧，他壹去就被那些人搶光了身上值錢的東西，還被迫說出了銀行卡密碼，被他們弄掉了幾萬塊錢。
　　“妳真沒用，快告訴我那酒吧在哪，我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司徒穎登時柳眉倒豎，恨不能馬上拎把刀殺過去。
　　“算了。昨天我看到她了，她也是被逼的。那家酒吧裏至少雇了二三十個她這樣的托兒，每天在網上群發各種消息，專釣外地心軟的男人。”梁融並不恨包甜，反倒覺得她挺可憐。
　　“還沒天理了，不行，我要去告訴幹爹，咱們現在就去把那破酒吧鏟平。”司徒穎最看不得這種事。
　　“別別別，難道妳想看著我被師父罰嗎？要怪也只能怪我，看人家漂亮就放松了警惕。當老千還被人千，說出去被人笑話。妳就當幫我個忙，別說出去。”梁融嘆了口氣。
　　“放心，我們也不會說出去。”單子凱直到偷聽完了才現身，擺出風流倜儻的姿態摟過梁融的肩膀道，“下次別玩什麽網戀了，要玩我帶妳去，包甜包酸的全都搞定。”
　　見梁融臉上掛不住，陸鐘也不再多說，笑著補上壹句：“有空多跟師父學學，他老人家泡MM的本事全國第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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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在唱，牌在打，這是老千們自己的慶功會，唯壹不開心的梁融也被單子凱灌了壹杯又壹杯，漸漸露出了笑臉。沒有什麽能比親自導演壹出如此精彩的好戲更開心的了，玫瑰夫人那壹局的不順終於煙消雲散。當然，陸鐘告誡著自己不要驕傲，江湖太大水太深，真正的高手永遠隱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這次的局中也有壹些僥幸的成分：如果當日煙霧彈的掩護下他動作稍微遲緩壹秒，就有可能被人看到他拿出表盒的小動作；如果不是司徒穎演技好，當日在酒店裏小林差點就要聽到那塊表的運轉聲了；如果不是小林自以為“LULU”的最終目的不是那塊表，而是精益行的股份，或者他要親自去保險公司談保金，以小林的精明很有可能會戳穿這個局。好在大家留下的所有資料全都是假的，這間別墅也是老韓借用本地同行的身份租下的，就算小林想查也無從入手。更何況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廣州之行，得到的只有愉快的回憶和豐厚的存款。
　　歸根結底要感謝的人還是小林，如果他不是那麽自大，自信“LULU”玩不過他；如果他不是那麽貪婪，不僅私吞了表還想黑掉保金；如果他不是在最後的關頭見死不救，而是良心爆發沖出去看壹眼“LULU”的屍體，就會發現那全是假的。是他的貪婪讓他最終掉進自己親手編織的陷阱裏，用老韓的話說，老千的職責就是，讓那些企圖不勞而獲的人好好交點學費。
　　“幹爹，還是妳有本事，總能找到這麽多朋友來幫忙。”司徒穎已經喝得腮上飛起兩朵紅雲。
　　“其實也沒什麽，是段七還記得這班朋友碰頭的老地方。”老韓滿面春風地端起酒杯來，“老段，祝賀妳光榮退休。”保險公司的理賠金被司徒穎弄到了壹個海外賬戶上，幾經周轉洗白，最終還是落到了段七的賬號裏。
　　“妳們給我的太多了。”段七的聲音還是硬邦邦的，他從不說客套話，此刻已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同門中人應該的，妳也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我有壹天遇到困難，肯定也會找妳們這班老朋友。”老韓很滿意這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跟我說實話吧，妳來找我並不是專程為了幫老駝子帶句話吧？”段七銳利的眼神就像壹頭垂垂老矣的野狼，卻余威猶在。
　　老韓被說中了心事，微微壹頓，也就不再遮掩：“我知道那是妳師爸留下來的寶貝，我只想借來看壹晚。”
　　秘籍本是不傳之秘，照規矩，連師爸自己的親生兒女都不能傳授，只有遇到特別有天分的弟子，才能傳授壹人。在傳授之前，還得行壹套祭拜祖師焚丹書立誓的儀式。
　　段七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繼續用那雙狼壹般的眼睛盯著老韓，看得老韓心裏發毛，連忙解釋：“妳也知道，咱們江相派如今越來越不行了。我不知道妳有沒有收徒弟，但我收了個還算不錯的弟子。”老韓看了壹眼在沙發上和龍賽飛聊天的陸鐘，“他天資不錯，借妳的秘籍是想讓他學點東西，將來振興江相的希望就在他們這些年輕人身上了。”
　　“振興江相，妳是這麽想的？這孩子的心術如何？”段七心念微動，鄭重地說道，“倘若他是貪財之人，又不能嚴守師門之密，我寧可毀掉秘籍。”
　　“這點我可以用自己的運氣擔保，妳盡可放心。”對於老千來說，運氣從來都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段七沈吟再三，終於點頭，“今晚我再來，妳們準備好東西，老規矩還是要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