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目的地：昆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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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重慶，大家沒在路上耽誤，租了輛保時捷卡宴，風馳電掣朝著雲貴高原的中心地帶昆明進發。倒不是沒錢買車，只是對於行走江湖的人來說租車比買車更安全。壹來超速闖紅燈之類的，從租車行的假身份證入手很難查到真實身份，二來也可以經常換著開各種新車好車，還不用自己保養，刮著蹭著都不肉疼，省心。
　　卡宴不愧為頂級SUV，有公路行駛、全時四驅和山地越野三種模式，內飾也無可挑剔，最重要的是它的V型8缸32氣門發動機，最大功率能達到450馬力，最高可達時速266，在SUV的領域足以傲視群雄。
　　“開這車真是享受。”單子凱手把方向盤愜意地說。
　　“那還用說，租金也夠買輛國產SUV了，壹分錢壹分貨嘛。”梁融正在擺弄車載電腦。
　　“不過這車過過癮就算了，真的買到手貶值起來那可是日出鬥金，還不如買點金子鉆石什麽的保值，咱們也得響應國家號召支持GDP，買車只買國產車。”司徒穎把手伸出窗外，感受著速度帶來的清涼。
　　“師父，趁著現在有空，不如給我們上壹課吧。”陸鐘最勤奮，這些天來壹有空就向老韓請教。
　　“好，趁現在有空，我就來壹段。”老韓清了清嗓子，擺起了龍門陣。
　　有個生意人姓吳，在蘇州鬧市開了家綢緞莊，鋪子位置好，生意不錯。他家的鋪子外間營業，內裏兩間是存貨和賬房。某日，好幾位熟客同來買布，選定之後吳老板帶他們去內堂結賬，壹名面生的客人也跟著熟客進去內間，說有大生意要談。吳老板正忙，就恭恭敬敬地送生客去外間，請他稍候片刻。此時夥計都在內堂幫忙端茶遞水和拿貨，賬房先生也陪著做賬，外間沒有別人。此人坐了壹會兒，站起身來，湊近通往內堂的門前作了個揖，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扛起櫃臺上的兩匹布就出了門，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了壹會兒，吳老板結完賬出來招呼這位生客，人已經不見了，連帶不見的還有兩匹布。吳老板急了，忙問對面鋪裏的人，可對方說看那人跟他說話還作揖道別，以為是熟客，出門時又走得落落大方，便沒多心。那人已經走遠，吳老板也沒有辦法，只能作罷。《騙經》裏的“鬧市竊布”，說的就是這回事。
　　“幹爹妳是在告訴我們膽子還可以更大壹點嗎？”因了開店PK的落敗，司徒穎也開始關註老韓的專業課了，陸鐘這麽努力，要想超過他就得更努力才行。
　　“有些人天生就是幹咱們這行的，不用教，壹上場就知道怎麽做，天底下沒有騙不到的人。當然，多學幾個小騙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老韓心情和精神都不錯，說完這個故事，接著來了段“明騙販豬”。
　　有個福建人，靠販豬仔為生，某天挑著四只豬仔去附近的村子，半路上經過壹段人煙稀少的地段，遇到壹個路人，問他豬仔怎麽賣。這人覺得奇怪，荒山野嶺的，附近又沒人家，這人是拿我尋開心吧。路人見他疑惑，就說自己住在附近的鎮上，先給他看看貨，如果這豬仔好的話就四只都要了，馬上可以跟他回去拿銀子。福建人心裏壹喜，要是這人真的買了，自己也不用再走遠路去別的村子賣了。高高興興地放下挑子，從籠裏抓出壹只豬仔給那人過目。那人拎著豬尾把它放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細看手裏壹松，豬仔撒腿就跑。福建人心裏急，連忙去追。就在他要追上豬仔時，忽然發現那人抱著只豬仔已經跑了，逃走前他還踢翻另壹只豬籠把剩下的兩只小豬也給放跑了。地上跑著三只豬仔，那人只抱走壹只，權衡再三，福建人不得不放棄追那個騙子去抓三只豬仔。
　　“真不錯，如果把豬換成其他東西，這個辦法也能行得通。”老韓的繪聲繪色，讓不太喜歡老段子的單子凱也聽得入了迷。
　　“所以說師父見多識廣，就算咱們混農村，也能有飯吃。”梁融回過頭來給師父小拍個馬屁。
　　“可別小瞧了農民，他們可是最有戰鬥力、也最聰明的人。”老韓對農民壹直抱持著敬畏之心，回頭看看陸鐘，若有所思。陸鐘跟單子凱他們的區別就在於，同樣的段子，單子凱他們聽了，只能學個形似，而他卻總能挖掘更深層次的道理。
　　B
　　壹車人說說笑笑，時間很快過去。離開重慶，經過內江和宜賓就到水富了，水富是雲南最北端跟四川交界的地方，最後只要進入昭通，距離昆明也就不遠了。
　　“古時候雲南也算邊陲，昭通人大多是得罪太監被貶發配來的。昭通是滇、川、黔的交界點，物產豐富景色也秀麗，那些不遠千裏跋涉來的漢人就在這裏定居了。據說昭通人祖籍大多是南京壹帶。水富也不錯，有個全國最大的溫泉浴場。”老韓被無非子貼過那兩張符後，氣悶和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但畢竟年紀上來了，長途跋涉還是辛苦。
　　“咱們就在水富休息壹晚吧。”車窗外天色漸漸暗淡，陸鐘早就看出老韓累了，單子凱和梁融輪流開車也很辛苦，就連平時精力最旺盛的司徒穎也蔫了。
　　這個提議讓大家舉雙手同意。水富是個小縣城，人口還不到十萬，金沙江就流經縣城，卡宴像沈默的獸壹般平穩地行駛在盤山公路上，快到大峽谷時坑坑窪窪滿地泥濘，到處都在搞建設。山下奔騰著滾滾濁浪的金沙江，路面又濕又滑，好在車性能好，底盤硬紮，雖然有些費勁，最終還是安全地通過了最危險的路段。
　　壹行人風塵仆仆，終於在天徹底黑透之前趕到了那個全國最大的溫泉浴場：西部大峽谷溫泉。足足三百多畝占地面積，光是露天浴場就占了壹百多畝，三五千人同時下餃子都沒問題。隨處可見是清澈的溫泉池，池邊用天然的石塊碼著邊，天邊最後壹絲殘陽金子般燦爛，裊裊娜娜的白色水汽把壹切都變得如夢似幻。
　　“仙境就是這樣的嗎？”下車後，梁融揉揉眼睛，呆呆地楞在原地。
　　“會多幾個仙女。”單子凱打趣道。
　　“我們來了，還怕沒仙女？”老韓沖單子凱擠擠眼睛，師徒二人心有靈犀，立刻整理衣襟，準備以傾城之姿降伏所過之處所有雌性生物。
　　“師父，加油！我買壹百塊妳先泡到妞。”陸鐘很久沒見到老韓打起精神的樣子了，好不寬慰，對老韓來說，美女也只能葉公好龍，就像《聞香識女人》中的那個雙目失明還要跟美女跳探戈的老頭。
　　“師父，我也買妳五百塊。”
　　“幹爹，我買妳壹千塊。”
　　“師父，我自動投降。”
　　梁融和司徒穎還有單子凱壹個比壹個乖巧，誰也不會錯過拍老韓馬屁的機會。
　　“妳們這幫機靈鬼。”老韓當然知道小的們是在拍馬屁，但那開心卻是真實的，這把年紀，有年輕人朝夕相伴還願意哄自己開心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像做夢壹樣，真美。”司徒穎下了車，卻不敢走進這片熱霧，生怕打破美景。
　　“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大小姐，妳還得去買套泳衣，空著肚子光著身子都不能下水。”陸鐘很哥們地把手搭在司徒肩上，拖著她壹起走入這片如夢似幻的美景之中。
　　這是壹種很奇妙的感覺，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水汽，周圍的景色陌生卻又有種仿佛在夢裏見過的親切，耳邊是低沈的金沙江江湧。步入仙境的瞬間，陸鐘感覺人間已經很遠，距離天堂卻還有壹段距離。
　　晚飯吃得很豐盛，水富是雲南和四川的交界點，川菜和滇菜還有納西菜都齊備，這裏遠離都市沒有汙染，牛羊吃的是原生態露水草，肉質也與超市裏買的那些完全不同，雖然制作不夠精美，口味卻很不錯。大家早就餓了，菜壹上來便都放開了吃，旁邊的包廂裏卻傳來壹番格外引人註意的談話。
　　“大師，錢我取來了，聽您的話沒告訴我女兒。”壹個五十歲上下的婦女壓低了嗓門，帶著濃重的昆明腔。
　　“放心吧，只要心誠，妳女兒就有得救。這壹萬塊錢不是給我的，是用來做法的，要給菩薩看看妳的誠意嘛。看，我用這張畫了靈符的紅紙把錢包好，待會兒妳再去買瓶好酒，咱們就出去做法。做完法錢還妳，我壹分都不要。”壹個男人操著標準的普通話回答。
　　“大師，真的只要做法就會沒事？我老公，還有我女兒……拜托您了。”
　　“不必客氣，妳來治皮膚病，我來采藥，能遇到也是緣分，幫妳這個忙也是為我自己積陰德。去買單的時候順便把酒也買回來吧，就選最貴的，準沒錯。”
　　“行，大師您先吃著，我去買酒。”大嬸壹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包廂。
　　隔壁包廂裏的陸鐘忍不住探出頭來，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到隔壁桌上那疊紅紙包著的錢，皺起了眉頭。大家壹聽就聽出來了，男人玩的是掉包騙的老壹套，幾千年來這套把戲萬試萬靈。老騙子肯定準備了壹包同樣的紅紙包，待會兒當著事主的面做戲壹套，然後趁機掉包，最後看的時候是真錢，還到她手裏的就是廢紙了。
　　“敗類還真多。”單子凱有些感慨。
　　“都什麽年代了，也不玩點新鮮的。”司徒穎忙著吃菜，不耐煩地說著。
　　“沒天良。”梁融也看不下去了，那位大嬸打扮得很樸素，家境肯定壹般。
　　“師父，要不要幫忙？”陸鐘很擔心，那位可憐的大嬸顯然是為了女兒才這麽做的，這讓他想起了去世的母親。
　　老韓看了大家壹眼，認真地點了點頭：“明天就到昆明了，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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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刻鐘後，大嬸小心翼翼地捧著瓶國窖，跟在壹個穿黑色中式褂子的老頭身後，來到了遊客稀少的別墅區度假村角落裏。這瓶酒的價錢足夠她做半個月保潔了，心疼得緊，可大師交代過的她又不敢不聽。這裏有塊不大的草坪，草坪後是黑黝黝的山，酒店區和溫泉區有燈光映照，亮如白晝，忽然轉到這麽個陰森森的地方很有點不適應，大嬸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
　　老頭像模像樣地掏出盞古香古色的風水羅盤，在草地上走來走去，連掐帶算地表演壹番，最後在對著月亮的方向站定，從懷裏掏出張八卦圖鋪在地上。再把那壹萬塊用紅紙包住的錢先拿出來給大嬸過目，然後擺在八卦圖正中，又拈出幾支線香點燃，將國窖打開，倒了些在八卦圖四周，濃郁的酒香和著那線香很有點詭異。
　　老頭裝腔作勢地表演了壹番，念念有詞做起法來。這把戲雖然老套，但唬起人來依然有效，大嬸虔誠地跪在八卦圖前，雙手合十祈禱許願。十分鐘後，做法完畢，老頭邊收拾東西邊對大嬸說：“放心吧，我已經把念力註入這些錢裏面了，您拿回去放在閨女的枕頭下面，讓她睡滿三個晚上，她身上的厄運就可以化解了，妳們全家也會化險為夷。”
　　“真是太謝謝大師了，您真是大好人吶，幫這麽大的忙也不收錢，這可讓我怎麽謝您……”大嬸滿臉的歉意。
　　“不用客氣，我們修行的人就是要行善積德，怎麽能收錢呢。真想謝我就把這瓶酒給我吧，哈哈。”老頭道貌岸然地笑笑，已經自己把酒給揣在了懷裏，“對了，這錢三天內都別打開，否則念力散失，工夫就白費了。”
　　“好好好，我壹定照辦。”大嬸憨厚地點頭，把紅紙包放進口袋。
　　“做法要消耗我很多的精力，我得回房休息了，告辭了。”老頭得了好處就要開溜。
　　“您這就走？您住幾號房，回頭我帶著閨女上門謝您去。”大嬸念念不忘報恩。
　　老頭哪裏肯留，趕緊腳底抹油，找了個借口飛快地朝著另壹個方向走掉了。不快點離開的話，待會兒要是被發現給的是壹包廢紙可不妙，農村婦女犯傻時挺好糊弄，但犯起橫來他這把老骨頭也不壹定能對付。
　　老頭只顧低頭看路，沒發現旁邊壹對妙齡男女忽然竄了出來，夜色的掩映中，看不清兩人面孔，只聽他們嘻嘻哈哈的打鬧著，大概剛躲在山上的樹叢裏偷情出來。壹個不留神，女人跟老頭撞了個滿懷。
　　“哎呀，對不起啊，真是對不起，沒撞著您吧。”女人還挺有禮貌的，身邊的男人雖然摟著她的腰，但也關切地湊過來看老頭有沒有受傷。
　　老頭穿著布鞋的腳被女人的高跟鞋踩了個嘎嘣脆，疼得臉都白了，但他心裏有鬼，不願停留，只好強忍著疼連連擺手：“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