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祝由神科(1)

　　日近中午，西湖邊的樓外樓總店裏已經擠滿了各地的遊客。這家杭州最出名的老字號聲名顯赫，魯迅、郁達夫、蔣介石、陳立夫……無數的大人物都曾是座上客。這裏的最佳觀景包廂最低消費要五千元，今天這個五千包房裏早早地上了壹桌客人，其中不乏美女帥哥，也有白發蒼蒼卻風度逼人的老頭和打扮得十分洋氣的胖子，最不起眼的是坐在首席的壹位矮個子中年男人，但在座的卻都對他很敬重。良辰美景，美食在前美人在側，整間屋子裏洋溢著兩個字——開心。
　　“前輩，這筆錢是您的，如果不是您的指點，我們根本什麽也做不成。”老韓雙手奉上那張三千萬的銀行本票。
　　“誒，算了，我不缺錢花，也是妳們夠聰明，換幾個人未必能騙過那個姓關的。哼，誰讓他兒子壹直欺負我兒子，這也算報應。”無非子心裏始終惦記著兒子。
　　“這萬萬不行，這錢您壹定得留下，我們做晚輩的孝敬您都是應該的，怎麽能……”老韓最怕就是欠人情，無非子輩份又那麽高，他的人情更加不能欠。
　　“算了算了，我就收壹半吧，妳們活了這麽久，不能白幹。”無非子勉為其難地收下那張本票，又開出壹張壹千五百萬的支票忙遞給老韓。他心情不錯，準備好好跟晚輩們聊聊，“妳們可知這玩弄紮飛之術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還請前輩賜教。”老韓坐在無非子身邊，畢恭畢敬。
　　“西漢時期有個人叫做欒大的，在漢武帝面前玩弄兩枚棋子，讓兩枚棋子壹會兒妳追我逐，壹會兒互相推諉，漢武帝大為震驚，把欒大視為神人，還把公主許配給他……”
　　“這兩枚棋子可是兩塊磁鐵？”司徒穎插了壹句。
　　“不錯，妳也很聰明。靠兩塊磁鐵當上了駙馬爺，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合算的買賣了。”無非子點了點頭，“可惜小陸不肯當我的關門弟子，否則我看妳們二人不論是體質還是機智，都很合適雙修。”
　　“前輩，您說什麽呢。”司徒穎第壹次羞紅了臉。單子凱和梁融在壹邊很及時地開始取笑她。
　　“其實紮飛還是很能賺錢的，玄機子當年這條路沒有走錯，不僅咱們中國人玩這套，全世界都玩這套。”無非子見聞廣博不愧為老前輩，接著又講了幾個故事。
　　十八世紀有個美國人買了塊巨大的石膏石，請人把石頭雕刻成壹個巨人的模樣，在石人上淋上硫酸，然後埋在地裏。壹年後，他假裝挖到了這個巨人寶貝，開始收取門票賺錢。不到兩個月，就賺了十萬美元，這在當年也是天文數字。
　　還有壹個澳大利亞人聯合電視臺制作了壹檔專門揭秘騙局的節目，騙局中就有所謂的“靈媒”。他們自己打造了壹個靈媒，能在靈魂上身時心跳暫停，也能說出很多觀眾的心裏話，於是風靡壹時。揭秘後的真相是他老婆混在觀眾群裏，到處打聽人家的秘密，心跳暫停也很簡單，就是在胳肢窩裏主血管經過的地方貼塊橡皮擦，只要用力擠壓就能造成暫時的血液循環不暢，這就能讓心跳暫停幾秒鐘。
　　“北京還叫北平的時候，我跟壹位出名的老相士打過幾回交道，不論是誰找他算卦測字都得預約。每次客人去時都會發現很多人在排隊，其實那都是托。在等待的時候這些托就會跟客人搭話，然後書童就在壹旁把客人要問的事和家庭背景記下，提前告訴裏面的相士，這才有了百測百靈的名聲。”年紀大了總是喜歡憶舊，老韓最近動不動就說壹些陳年往事。
　　“師父，雖然我沒有行過拜師禮，但請讓我給您敬上壹杯師父茶吧。”陸鐘端著壹杯西湖龍井，在無非子面前雙膝跪下。這些日子無非子教了他不少東西，還把自己的道號也借給了他，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緣份壹場，不必拘禮，這些俗氣的套路就不用講究了。”無非子大大方方地接過茶，品了壹口，“我不愛熱鬧，這幾天跟妳們在壹起，過得還挺開心。”
　　“我也該敬您壹杯，感謝前輩給我們這個機會。”老韓端起酒杯先幹為敬，雖然他也很高興，但眼中有著掩蓋不住的倦色，這場慶功宴他是強打著精神來的。這陣子搜尋甲骨化石四處奔波，前幾天竟然咳出了血來，為了照顧他的身體，這次他的戲份很少，只是扮了把賣甲骨的老頭。
　　“妳們真的確定雲華會回來找我？”無非子有些疑慮。
　　“您就放心吧，昨晚去收超聲波發射器的時候，我特意在橋邊的樹上放了壹顆攝像頭，貴公子在橋上守了壹個通宵，壹定是在琢磨那個魔術究竟是怎麽回事。依我看，他對這壹行是真感興趣了。”梁融所說的超聲波發射器就是那個讓魚和水蛇都浮出水面的秘密武器。
　　陸鐘想起那晚上官雲華站在門外的無奈。這些日子來，他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那小子，讓他認清那幫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朋友，也不值得他浪費時間，讓他慢慢找到方向，對無非子的壹切開始感興趣。也只有當他自己認識到這壹切，才能改變他的命運。
　　“也許他現在已經回問館去找您了呢。”這幾天來司徒穎扮演的慕容壹直把上官雲華當自己的弟弟看待。
　　“那我得先回去了，要是他沒回來我可要找妳們的麻煩。”無非子是個急性子，聽完司徒穎的話連飯也不吃了，臨走卻又想起壹件事，對老韓說：“妳啊，晚了，不可能去根了，我這個法子最多也只能幫妳多活三年而已，趕緊把想做的事都去做了吧。”
　　無非子確實不凡，他的天眼早就看出了老韓的肺癌和心事。他拿出四方紅色的符紙，上面畫著極為復雜的符字，對著符紙做過法後，分貼在老韓的前胸和後背，那是對應肺部的位置，然後交代他等到符紙完全變黑再摘下來。做完這些，無非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就是祝由科？”單子凱和梁融同聲問道，這陣子他們給陸鐘做助手也長了不少見識。
　　“不會吧，這玩意真能治病？”司徒穎極為懷疑。
　　“別這麽說，心誠才會有用，這辦法能流傳數千年，肯定有它的道理。”陸鐘看著那符紙上古怪復雜的花紋，心裏其實也沒底，但他不敢不信，眼下老韓身體每況愈下，也只能試試看了。無非子不是凡人，希望他的符真能有效。
　　“我信。五十年前我在湖南沅陵看過有人畫了幾張符，就讓整間屋子都不進老鼠。四十年前，我還見過有人用幾句咒語和幾張符把我兄弟身上的壹個大膿包給治好了，民間的高人和異術永遠超乎我們的想象。據我所知，咒語就是練功人練到壹定程度時所發出的特定聲音，有點類似次聲波，對人體可以產生共振，共振效果好就可以達到治療效果。”老韓對祝由之術頗有信心，“江相派門下有乾、坤、坎、離四大房，取天地交泰，水火相濟之意，妳們可知，這兩句話其實也是道家修煉的根本，那真正的洛書上也有這層意思。無非子前輩和咱們江相派本是壹家啊。”
　　聽完老韓的話，陸鐘忽然明白了師父的心意。這壹趟並不完全是為了讓自己學習紮飛術，老韓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何嘗不清楚，可他心裏還有壹件最最重要的大事懸而未決。剩下的秘籍是否還在人世，又究竟藏在哪裏？不知道為它們還要付出多少時間和代價，師父還能等到那壹天嗎？不管怎麽樣，老韓壹生灑脫，自己必須全力以赴讓他不留下遺憾。
　　窗外壹陣暖風吹了進來，老韓拍拍胸前的符紙：“這東西還真神，壹貼上去就覺得胸口舒服很多，也不悶了。”
　　“幹爹，我不讓妳死，妳要活到壹千歲。”司徒穎摟著幹爹的手撒起嬌來。
　　“壹千歲，那我不成妖怪了，哈哈。”老韓心情好多了，壹個勁地給大家夾菜，“這麽好的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壹會兒還得去收拾東西，今晚咱們就要趕去昆明，花家山莊我可有好多年沒去了。”
　　“咱們不再玩兩天？這幾天忙著幹活連雷峰塔都沒去看呢。”單子凱有些不情願，蘇杭美女天下聞名，沒來得及泡個MM就走實在是憾事壹件。
　　“是啊，我也想逛逛綢緞莊。”梁融惦記著那些美妙的真絲制品。
　　“下次吧，妳們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老韓的確是沒時間了，即使沒有病痛，他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好吧，聽您的，今晚就走。”司徒穎知道老韓的心思，帶頭答應了，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關星銳。“好姐姐能不能別走，我們再培養培養感情，妳長得真的很像我初戀。”
　　“不會吧，我長得更像妳媽！”司徒穎可不是好脾氣。
　　關星銳大概從沒被女生這麽對待過，壹時語塞，楞了好半天才說：“我不是妳喜歡的類型吧，要不然妳早就跟我在壹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