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別情，妳看，孫章的死會不會和群雄中毒有關？”見我半天沒言語，他問道。他是有病亂投醫胡亂把原本兩件不相幹的事情聯系到了壹起，還是有著不輸於我的智慧呢？我不由深深望了他壹眼。
　　其實，在知道群雄中毒之後，孫章被殺案中壹個似乎被人忽略了的細節就引起了我的遐思。孫章的屍體距離官道足有四丈，又沒有被移動的跡象，那麽他們究竟為什麽會偏離了大路呢？
　　大解小解？大聖門的那群猴子似乎還沒進化到需要鉆進林子裏那麽深處的文明程度。賊人布局引誘？這是最有可能的解釋，如果兇手中再有壹個女人的話，那麽以這些猴子的智力，鮮有不上當的可能，只是為了這麽幾個小角色，兇手用的著如此大費周章嗎？那麽，會不會是同黨招呼入林後被殺人滅口呢？
　　“妳是說，孫章假意離開龍潭鎮，之後返回下毒江南江北兩大集團都在自己的地頭上狂歡，想下毒也不是件難事，下毒之後卻被幕後主使滅口，對吧？”
　　“原來妳早想到了。”唐三藏眼睛壹亮。這該是個很大膽的猜測，而且大聖門這幾年為什麽突然發了財也有了相當合理的解釋“只是，且不說下毒之人有何目的，如果妳是幕後主使的話，妳會選擇大聖門那群猴崽子嗎？”
　　唐三藏壹怔，細想了壹下，搖搖頭氣道：“江湖上確實有些門派專門替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這些門派個個都很神秘，而大聖門顯然不是，況且孫章是個很招搖的人，他到哪裏都相當引人註目，並不適合做這種下毒的事情，看來是我想差了。”
　　“不過，換壹個角度，他又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是嗎？”唐三藏顯然被我弄糊塗了，笑道：“真服了妳，就說妳到底想怎麽幫我查案吧。”
　　“因為沒有人員傷亡“七連環”事件已經被陸眉公和白瀾定洛u艘5a官府不會再輕易插手，所以想借用官府的力量查案不太現實。
　　但孫章不同，畢竟是四條人命，總要有些交待。雖然陸眉公因為種種原因對此案處理的有些草率，但已經把孫章在龍潭鎮的主要活動查得相當清楚，讓接手此案的應天府有了回旋的余地，如果把方才的猜測透露給他壹點的話，以陸眉公和我的身份，想來應天府不敢太怠慢。
　　應天府總巡檢是蘇耀的門人，蘇又是我半個上司，向他索要案卷資料也不是大問題。屆時就可以看看孫章究竟與七連環有沒有關系。”
　　“其實，從唐門內部自查才是最有效的途徑，七連環外流的去向，唐門應該壹清二楚，就算對方處心積慮，肯花費幾年時間，動用大批金錢人力來收集七連環，總也有脈絡可尋大舅哥，別苦著臉了，難道，妳是怕自己真的查出點什麽嗎？”
　　“別情，妳能和我壹起去應天府嗎？”唐三藏左顧而言他道。因為神機營擔負起了龍潭鎮的安全保衛工作，江南江北兩大集團的大部人手開始陸續撤離，只留下少量精幹人馬負責照顧那些中毒的病人。
　　因為不知道還要在龍潭鎮待多久，而陸眉公正好要陪楊慎回蘇州，我便把蕭瀟、玲瓏、武舞托付給兩人照顧，讓她們先返回竹園準備過年，身邊只留下了解雨和許詡。
　　“爹爹他喜歡工字房的飛刀，瑞孚祥的竹器，純糧釀的燒刀子，林家鋪子的擔擔面、夫妻肺片，當然是最辣的那種”
　　“知道啦”解雨雖然與父親不算親近，可此時她心中還是惴惴，忍不住翻來覆去地叮囑我，壹旁看得她哥哥抿嘴直樂，直到許詡又抱著壹件精美的竹夫人從瑞孚祥出來，她才閉上了小嘴兒。
　　“公子，咱們又不是去相親，幹嘛買這麽多東西？”“因為奶家公子知道我有個漂亮妹妹呀！”唐三藏強忍著笑意道。“我家小姐才漂亮呢！”
　　“她？我倒是覺得奶比她漂亮多了。”如果說兩個月前，唐三藏這麽和許詡開玩笑，她不知要和自己的師姐妹炫耀多少回，可此刻她卻把眼壹瞪，不滿地道：“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了，妳不像我家公子是火眼金睛，當然看不出來嘍！”
　　唐三藏心裏恐怕已經笑翻了天，不過，許詡的話卻讓我心生感觸，燕子門在鎮江全軍覆沒，那些熟悉的師長同門轉眼就和自己人鬼殊途，她該是多麽仿徨無助，眼下解雨恐怕不光是她的主子，更像是她師長姐妹的化身吧。
　　解雨和許詡拿著我的信物去了父親的王老實米行，而我和唐三藏則來到了寶大祥應天號。這裏早已物是人非，雖然那塊已經有二十多年歷史的寶大祥匾額還高高掛在屋檐下，可主人已經悄然換了唐門。
　　寶大祥的櫃臺並不認識唐三藏這位少東家，想來他並不想插手自己大伯所管轄的事務，他只是說壹來年關將近，要給唐老東主拜年，二來有筆生意要與老東主商談，特來拜會老東主，之後便把壹塊精美玉沛遞給櫃臺，說拿它，老東主就知道是誰了。
　　那櫃臺聽他竟知道自己的東家來了，又帶著厚重的禮物，那塊玉沛也是用極名貴的和闐玉琢磨而成，便不敢怠慢，忙進去通稟，等壹會兒出來的時候就極恭敬地說了句：“敝號東主有請。”
　　同樣的壹方玉沛解...
　　
　　方玉沛解雨也有壹塊，只是她似乎並不太在意它，壹次甚至丟了好十幾天，她找了壹下沒找見也就輕易放棄了，直到許詡收拾屋子才在壹個犄角旮旯發現了它，卻沒想到這竟是唐門身份的象徵。
　　這裏的格局幾乎和杭州寶大祥壹模壹樣，穿過了壹座月門，在小小庭院的北面便是花木掩映的兩間青石瓦房，那該是主人的居所，只是花木樹葉早已枯落，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三藏，有朋友和妳壹道？是宮魏嗯？難道是王動王先生？”屋裏傳來低低的聲音，壹口標準官話雖細卻清晰可聞，而隨著我身份的揭開，那門突然“吱扭”壹聲，無風自開了。
　　“伯父好高明的六識神通，晚輩正是秦樓王動，特來拜會伯父。”我心中既驚且喜，唐門工暗器，作為壹派掌門的唐天文精通聽風辨器之術自是理所應當，只是他竟能從腳步聲中分辨判斷出來人是誰，這份敏銳六識怕只有蕭瀟才能與之匹敵，而機敏的思維更是令人咋舌。而他既沒稱呼我“大人”也沒稱呼我“少俠”卻是含含糊糊的“先生”顯然在沒弄清我來意之前，他把這次拜訪的性質完全交由我來決定，而且聽他話裏的語氣，似乎對我頗有好感，那聲驚訝的“嗯”
　　聽起來倒是喜悅的成分多壹些。大人？這輩子就別想了。用春水劍派的名號，又覺得江湖氣息太重，我便順手擡出了秦樓的招牌，果然就聽屋裏道：“雕蟲小技，怎勞賢侄誇獎。賢侄可是從龍潭鎮而來？”
　　那聲音尚在耳邊回蕩，屋門口已現出壹位身材頎長的中年文士，相貌與唐三藏有五六分相似，不過與三藏的秀美不同，他看上去頗有些道骨仙風，面露親切微笑，目光炯炯地註視著我。
　　這就是唐天文？雖然他的風姿早洛u艘ソ|，可依然讓我暗自心儀不已，卓然不群的氣度全然沒有解雨所說的攀倚富貴的俗氣她怕是和父親接觸太少對父親缺乏理解吧。唐三藏喊了壹聲“爹爹”而我也誑uㄓw前壹步，拜道：“久仰伯父威名，今日相見，真是三生有幸。”
　　“賢侄，妳和三藏是朋友，怎麽如此見外？來來來，屋裏請。”進屋分賓主落座，寒暄了幾句，唐天文笑道：“前日遇到五毒教的何教主，談話中論及武林茶話會，說賢侄是先是棄了十大的名號，後又參加了候補戰，想來定是重登十大金榜了。”
　　“爹爹猜得不錯，春水劍派最後位列第八，位次比上壹屆還提高了壹位呢！”唐三藏就把武林茶話會的情況簡單介紹了壹番。
　　“好！”唐天文擊掌道，眼角眉梢似乎都是贊賞之色“這十幾年來，十大中掌門更叠並不只是春水劍派壹家，可唯有賢侄有此魄力，先棄而後取，相比之下，我們可都老嘍。”又道：“賢侄今晚就別走了，妳唐伯伯就擺桌酒席替妳慶賀壹番！”
　　見他如此熱情，我頗有些緊張的心頓時放了下來。說來這泰山大人並非沒見過，只是當初殷老爺子身陷囚囹，相見只顧商議如何救他，哪還顧的上其他？
　　此刻唐天文的話直如春風壹般，讓人倍覺親切。只是眼下並不是吃酒的時候，我偷偷給唐三藏遞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道：“爹爹，這酒不急著現在喝，反正別情不是外人，倒是眼前有壹事急似火燒，昨日龍潭鎮突然有近百名大江同盟會和江北同盟的骨幹中了“七連環”正等著您老人家前去解救呢！”
　　唐天文臉色突然微微壹變，握著茶杯的手也是輕輕壹頓，目光電閃般掃過唐三藏，裏面分明有些責怪的意思，不過轉眼間他就恢復了正常。
　　聽兒子把龍潭鎮發生的壹切述說壹遍後，他起身在廳裏踱了兩個來回，站定下來，從容笑道：“慌什麽，龍潭鎮有陸眉公坐鎮，他是刑部探案第壹高手，這等栽贓嫁禍的小把戲他壹眼就看穿了。
　　再說，不就是七連環嗎？那藥毒不死人，早壹天晚壹天並不打緊。今天天色已晚，為父就和王賢侄好好暢飲壹番，明日再去不遲！”
　　“爹”唐三藏心中壹急，便喊出聲來。“伯父明見萬裏，陸眉公陸大人確實已將唐門嫌疑壹洗而清。不過，三藏兄為了給武林同道壹個交待，已經立了誓言，今天務必把您老人家請去，唐門的聲譽可比小侄重要的多，何況以後小侄少不了親近伯父”
　　我原本就想趁勢把求親的事情說出來，可是話到嘴邊，心中卻沒由來的壹動，唐門此刻正有危機，誑ub這時候求親會不會讓唐天文以為我挾恩求報呢？又會不會讓他覺得太不莊重？如果讓老爸來是不是更合適？
　　壹時間好幾個念頭從心底冒起，我這才明白自己被解雨的情熱灼得心裏也是火急壹片，光顧著怎麽快點把她娶回家，卻忘了大明最重禮教，想到這兒，突然覺得自己這壹趟來的有點冒失了。
　　可若是就此打住，恐怕雨兒就要失望已極了吧。正猶豫間，卻聽唐天文沈吟道：“不是外人？莫非妳見到了阿棠？”
　　唐天文依然笑容滿面，可那笑容就像突然經了冰霜似的，森然透著幾分冷意，方才屋子裏那溫情脈脈的氣氛頓時壹掃而空。
　　突然的轉變讓我心中頓生壹絲不妙，轉眼看唐三藏臉上也頗是迷惑惶恐，顯然他父親表情的變化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