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雖然他眼下在武當還沒有多少發言權，可接任大德殿長老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有傳言說，他還有接任掌門的可能。只是，”
　　六娘頓了壹下，眉間露出壹絲憂慮：“清霧和他師傅不太壹樣，他和清風走得相當近，壹旦接任長老之職，不但成不了清風的約束，反倒可能成為他的得力助手。”
　　“哦，竟是這樣？！”我不由驚訝地輕咦了壹聲：“如此說來，倒是清都殿長老清雨和清風之間的關系相當耐人尋味嘍？那麽在宮難進入長老會之前，清風甚至是壹對三，處於絕對的劣勢，宮難又是怎麽坐上武當俗家長老寶座的呢？”
　　“動兒，妳怎麽會知道清雨和清風之間並不和睦呢？”六娘目光灼灼地望著我道。“幹娘，您不會是把林筠給忘了吧？”
　　我解釋道：“原本我們都以為，清風把林筠送給清雨的得意弟子玄苦，是壹種獎勵，但眼下看來，更像是釜底抽薪之計，目的是削弱清雨的實力。
　　因為比較而言，更值得獎勵的清霧並沒有與女色有染，顯然是因為清風和他走得近，已經沒有必要再用女色來鞏固兩人的關系了。”
　　“妳呀！自己喜歡倚紅偎綠的，就把所有問題都歸結到了女人身上。”六娘噗哧壹笑：“不過，這次妳倒是猜對了，清雨至少在壹年半之前，和清風的關系還相當緊張，只是因為壹直公開和清風唱反調的是武當的二號人物清雲，兩人之間的矛盾才沒顯得那麽突出。
　　但彼此之間有矛盾，不等於清風在長老會中就要以壹敵三。妙可行事公正，只要有利於武當，不管是誰提出的議案，他都贊成。
　　而清雨原來也是相當有原則的人，不像清雲，經常不分青紅皂白地和清風對著幹，甚至經常找各種各樣的藉口離開武當山，故意讓長老會因為缺人而無法召開，以致清風的許多重大計劃都無法得到長老會的及時批準。
　　事實上，由於宮難是現今武當俗家弟子中最適合出任俗家長老的人選，妙可和清雨都投了贊成票，而清雲反對的理由，也只是他和清風的關系太過親密罷了，至於宮難的為人和在武學上的造詣，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可眼下清雨明顯投入了清風的陣營，不然武當也做不出反對茶話會的決定，長老會中除了宮難之外，清風定是得到了另外壹張贊同票，而這張贊同票非清雨莫屬。”
　　我苦笑道：“顯然，清雨和蘇瑾的關系敗露了，叫清風抓住了把柄，這才不得不臣服於他。”“妳都知道了？”六娘的聲音裏透著壹絲關切。“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我澀然壹笑：“幹娘您不必為我擔心，反正清雨他不是蘇瑾紅杏出墻的頭壹個男人，也不是最後壹個，我已經麻木了。
　　女人變了心，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何況我也不想拉了。只是有點可惜，清雲是幾近半百的人，蘇瑾的品味怎麽變得這般奇怪？”六娘沈默了半晌，卻出人意料的低聲自語道：“年齡重要嗎？”
　　我心中壹凜，頓時明白自己無意中說錯了話。師傅比五師娘大二十三歲，兩人依舊十分恩愛，而無瑕比我大十歲，卻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之壹。
　　六娘呢？雖然不知道她確切的年齡，可也該是壹個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數字吧“嗯，這個，幹娘我的意思是說，他武當派又不是龍虎山壹正道，講究陰陽雙修，這男人年紀壹大，那個，幹娘您也知道”
　　“我知道什麽？”六娘臉上突然閃過壹絲難得壹見的窘意，旋即板起了面孔：“蘇瑾的事情，不是妳想不明白，而是妳壓根兒就不願意去想，表面上說得灑脫，可心裏比誰都在乎！”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嚴厲了，她語氣緩了下來：“動兒，妳若始終不敢面對她，她就很可能成為妳最致命的弱點，壹旦被對手偵知，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幹娘，這道理我懂，您就別再揭我傷疤了。”我苦笑道：“對於蘇瑾，我不是灑脫，而是真的想放棄了。
　　或許她壹開始很可能是被慕容逼的，然而我早已今非昔比，她也該知道，我有足夠的實力來幫助她脫離苦海，可事實呢？我只看到她周旋在眾多男人中間而樂此不疲，就像青煙所說的那樣，總有壹些女人喜歡放蕩的生活、喜歡體驗各式各樣的男人。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和蘇瑾的差別僅僅在於，這個社會允許男人多娶，而不允許女人多嫁罷了。”
　　“動兒，妳能想開是最好不過了。”六娘眉頭舒展開來，欣慰地道，只是最後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沈吟了壹下，才道：“既然妳知道清雨和蘇瑾的關系，也知道她身邊的那個青衣怪客就是清雲，那妳就該想到，萬壹清風同樣握著清雲的小辮子，那麽妳就沒有多少機會來制造武當內亂了。”
　　“總要博壹下，因為制造敵人內亂可是最惠而不費的制敵方略了。”我沈思了片刻，問道：“幹娘，您看清雨知不知道林筠和玄苦之間的關系呢？”
　　六娘搖搖頭表示不知，卻斟酌著詞句道：“妳說清風此舉乃是釜底抽薪？那就是說，清風根本不放心他的師弟了？如果清雨還被...
　　
　　清雨還被蒙在鼓裏的話，壹旦知曉自己心愛的弟子已經被清風拉攏過去，他的反擊倒是有可能會相當驚人。”
　　“不錯！”我接過六娘的話頭：“畢竟玄苦在武當玄字輩弟子裏是最為出色的壹個，如果清風把掌門之位傳給玄字輩弟子的話，玄苦乃是第壹人選。
　　清雨自己沒做成掌門，有希望做掌門的弟子又投靠他人，他的反應可想而知。”“那麽動兒妳就再審審林筠，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至於武當那邊，白瀾的情報網也該滲透進去了吧！”
　　不知不覺已近晌午，寶亭玲瓏她們都陸續起床，見到六娘，都有些羞赧，就像貪歡的兒媳被公婆撞見了壹般。
　　我和六娘正在討論對幾家異己分子剿撫的流程，先剿而後撫，是我倆的共識，否則就是壹味地示弱了。首剿的目標也相當壹致地定在了鐵劍門的身上，國仇家恨，壹齊算帳。
　　如何去剿，大原則也趨於統壹，我不能動用官府的力量，可能也無法動用官府的力量，因為鐵劍門的總舵在丁聰的地盤上。
　　我甚至不能公開討伐鐵劍門，畢竟江湖執法者要站在中立的立場上，掩耳盜鈴雖是自欺欺人，卻是能保住大家面子的最佳途徑。
　　只是剿到什麽程度，兩人卻有不小的分歧，我欲把鐵劍門連根拔起，可六娘卻說，打痛它即可，不然給江湖留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印象，很可能引起江湖的反感。
　　“幹娘，從我揮劍殺了宋維長的那壹刻起，我已經在江湖人心目中打下了強硬的印記，這不是靠放過鐵劍門就可以輕易更改過來的。何況”
　　我自嘲地壹笑：“我魔門的身份、淫賊的名頭，真的能贏得江湖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嗎？答案顯而易見！而我內心也未必尊重他們江湖上，又有幾個人值得我尊重？！
　　與其戴著假面具賠上壹張笑臉勞心費神，莫不如讓他們從心底就怕了我做我的敵人，就要有面對死亡的覺悟、就要有不怕滅門的勇氣，否則，還是乖乖聽我號令吧！”
　　“就是！”玉瓏搶著贊道，飽嘗滅門之痛的她對十二連環塢的手段記憶猶新：“幹娘，除惡務盡，不然反受其害！”寶亭也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六娘目光閃爍，不知道她心裏在想著什麽，半晌才展顏笑道：“不錯，江湖本來就是強者的江湖！動兒妳放手去做吧！無論怎樣，我都支援妳！”
　　“妳是別情？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魯衛狐疑地望著脫去長袍露出壹身西南苗疆夷人打扮的我：“不對啊！妳不是去杭州和齊放談判去了嗎？”
　　“那只不過是我故意放出的風聲而已。”老魯迷惑地“哦”了壹聲，我微微壹笑：“人家大江盟是江南武林的領袖，我能不給他們壹點面子嗎？就算人不到，話總該說到吧！妳看，大江盟現在不也是受用的很，連個辟謠的人都沒出來嗎？”
　　“我怎麽總覺得齊放他要倒黴啊？”魯衛皺著眉頭道，只是他很快就轉移話題：“呵呵，高大這小子原來是給朝廷做事的，怪不得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兒，當初還以為他結交三教九流是為了做生意哪！
　　對了，他不是妳那個管家高七的大哥嗎？”“高七已經不是我的管家了，我保舉他出任嘉定縣主薄，已獲府、部的批準，昨兒就上任去了。”我嘆了口氣：“只可惜老南不肯出來做事，否則，我頭拱地也要把他推到陸眉公那個位子上。”
　　“妳就別在我眼前念秧兒了，反正我是死活不進京，妳說啥都沒用。”老魯開口就把我還沒來得及說的話全堵了回去。
　　“沒的商量？”老魯堅決地搖搖頭，而我真的嘆息起來，陸眉公眼看就要致仕退休了，在我心目中，老魯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接替人選。
　　可他最近雖然做官做上了癮，頭腦卻異常清醒，幾次三番地拒絕我，甚至我列舉了種種對他師門少林寺的好處，都打動不了他的心，總說與其去蹚京城那池渾水，還不如在蘇州過著優哉遊哉的生活，我只好另尋合適的人選。
　　出乎意料的是，在老南同樣拒絕了我之後，近來我考慮最多的竟然是劣跡斑斑的李岐山，這讓我自己都有些吃驚。
　　“喏，這是高大的資料，果真如妳所言，這小子連親弟弟都不放過，絕不是個什麽好鳥，想動手的話，判他個秋後斬首雖然過分了點，可進哪個衙門去都挑不出毛病來。”老魯岔開了話題，把壹疊資料遞給我。
　　“總要讓他死得其所。”我接過高大的資料壹邊翻看，壹邊完善著心中的計劃，待看過壹遍，我整理了壹下思路，問老魯：“傍晚之前能弄到高大的筆跡嗎？”老魯知道我又要栽贓陷害了，無可奈何地白了我壹眼，才說沒問題，壹下午的時間已是綽綽有余。
　　我又問是否查到了唐天威的消息，老魯笑著說，唐天威少年時的花癡病舊病復發，雖然離開了秦樓，卻離不開女人，眼下正落腳寧波瀟湘館。
　　“鐵劍門最近也把總舵從杭州搬到寧波去了，妳該有所耳聞吧！”老魯意味深長地道。壹彎殘月冷冷地掛在天空，清冷的月光寂寞地照著空曠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