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四章 決戰1

　　乾清宮內，虞紅裳再次立於宮墻之上，眼神凝然的看著上皇正統帝所在的方向。
　　之前成功逼退梁亨等人的喜悅與輕松，已經在她心中徹底消退無蹤，只余下了驚悸與凝重之意。
　　她註意到那六名暗龍衛的氣息變化，可更讓人心驚的是正統帝本身。
　　“那些家夥，他們是準備在拼命了。”即便是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含韻，此刻也是臉色肅穆，“那些暗龍衛，我能勉強纏住壹個，前提是乾清宮附近雷霆之力充足。”
　　“我會用雷法召喚雷霆助妳！”薛雲柔稍稍遲疑，然後就沈聲道：“我應該也能應付其中之壹。”
　　在她的靈視觀照中，此時這幾名暗龍衛的氣血都如同巨大的火炬般充塞於前方虛空。
　　薛雲柔估測這些暗龍衛的戰力，應該還沒有達至大天位的境界，卻已無限接近了。
　　她已經做好了催發精魂氣血，甚至是命元的準備，用於提升自己的戰力。
　　不如此，不足以與暗龍衛抗衡。
　　不過此刻最讓她在意的，其實並非是這些暗龍衛。
　　薛雲柔瞇著眼道：“關鍵還是那位玄武宮主與上皇——”
　　此時的上皇正統帝才是最可怕的，此人渾身的龍氣勃發，已經到了由虛化實的地步。
　　那些龍氣化作壹條條五爪巨龍盤繞於正統帝的周身，可它們的色澤卻是暗紅色的，看起來猙獰可怖，毫無正常龍氣的祥瑞威嚴。
　　那壹身磅礴血氣，竟然比之前的梁亨還要更強些。
　　“我就瞧不起他！”江含韻壹聲冷哼，面現不屑之意：“土木堡的時候他怎麽不拼命？蒙兀人入寇的時候，這狗皇帝怎麽不站出來？”
　　虞紅裳對這位皇伯父的為人也不屑之至，可此時的當務之急，還是得想出壹個對抗正統帝的對策。
　　這個時候她也想燃燒命元，為此消耗壹兩百年的歲壽都無所謂，只要能夠讓包括父皇在內的所有人都轉危為安。
　　可虞紅裳做不到的，她的陰陽平衡還很勉強。壹旦爆發太過，她會被自己的力量撕碎。
　　“那個狗上皇還是交給我吧。”羅煙語聲淡淡的說著：“我估計還能使用半個時辰的極天‘不破’。”
　　實在不行，她還以使用壹次蠶變蛻蝶。
　　“不可！”虞紅裳微搖著頭，她想自己這次已經欠羅煙欠得太多了。
　　她無論如何都沒法心安理得的看羅煙她再壹次損耗歲壽。
　　羅煙聞言蹙了蹙眉，她想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別無選擇。
　　就在她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壹個威嚴而充滿疲憊的聲音自乾清殿內響起：“的確不妥！”
　　在場的諸人都不禁神色壹楞，望向了聲音的來處。
　　就在她們的註目中，景泰帝穿著壹身紫金戰甲，從殿門之內走了出來。在他背後則是雙手持戟，面色清冷的江雲旗。
　　虞紅裳的面色頓時煞白壹片。
　　她之前看過景泰帝的傷勢，不可能恢復得這麽快。
　　景泰帝本人面上卻是平靜無波，他只是眼神復雜的看向乾清宮外：“朕知道羅校尉妳是為冠軍侯才仗義出手，可我們兄弟之間的恩怨，可不好讓羅校尉妳來為朕舍命相搏。”
　　他的身周龍影浮現，人則像是山壹樣的屹立：“這是朕留下的禍患，就該由朕來承擔後果——”
　　……
　　因‘九鼎五龍混元大陣’的阻隔，正統帝對乾清宮內的情況是茫然不知的。
　　他在做好所有強攻的準備之後，就背負著手靜靜等候著。
　　正統帝正在等壹個人，而此人也沒讓他等候太久。
　　大約二十個呼吸之後，穿著壹身囚衣的襄王虞瞻墡就來到了他的身後。
　　虞瞻墡已經被關押將近兩月，不但面色憔悴了不少，鬢角也染上了壹片白霜。
　　他面無表情的走到了上皇正統帝的身後壹禮：“陛下！不知您傳喚小王是為何事——”
　　虞瞻墡語音未落，正統帝就轉過頭看過來，這位的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喚妳過來，是讓妳與朕壹起舍命壹搏。”
　　“陛下？”
　　虞瞻墡不由楞神，壹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此時正統帝的模樣，也讓他心驚。
　　這位上皇的脖頸與臉部下方，赫然凸起壹條條如蚯蚓般的青黑色血管，那雙眼睛則是往外凸出，看起來異常猙獰。
　　“現在的情況妳應該也知道了。”正統帝語聲冷冽：“無論是李軒攻入京師，還是虞祁鈺恢復傷勢蘇醒，妳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朕知道虞瞻墡妳手中籠絡了好幾名天位，可壹旦朕敗亡於此，妳虞瞻墡也壹樣沒有活路。皇叔豈不聞唇亡齒寒，巢傾卵破？”
　　虞瞻墡不禁陷入了凝思：“道理臣明白，可臣能得到什麽？”
　　他知道現在時間緊迫，所以用詞也非常直白。
　　正統帝冷冷壹笑：“朕立誓繼位之後，便可將妳的謀逆案平反，此案是由李軒壹手炮制，羅織罪名，栽贓陷害。
　　不過皇叔妳們父子必須出海遠遁，王位由妳那個庶長子繼承。襄王五衛，也必須裁撤其三。這是我能夠接受的底線，成與不成，皇叔壹言可決！”
　　“臣願從命！”虞瞻墡看著正統帝那含著幾分瘋狂之意的猩紅眼眸，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微壹頷首道：“不過我的嫡長子虞祁鏞，還有庶女虞雲凰此時都被關押於詔獄，我希望陛下能將他們即時釋放。”
　　正統帝凝神看著虞瞻墡，最終壹聲輕哼：“可以！就不知皇叔妳需要多久時間準備？”
　　“就是現在。”虞瞻墡遙空壹招，那天邊就傳來壹道虹光，墜落於他的身前。
　　那是壹面五龍盤卷的巨大黑盾，還有壹把雕龍畫鳳的重鐧。
　　虞瞻墡將之拾起，壹身氣息就變得沈雄厚重，似如玄龜：“時間緊迫，就不等了。希望陛下能遵守諾言。”
　　正統帝看在眼中，不禁微現哂意。
　　他想自己這位皇叔倒是準備的周全，竟將日後輔助他登基後駕馭龍氣的仙寶都已準備好了。
　　正統帝隨後就毫不在意的把註意力轉向眼前，他現在除景泰帝虞祁鈺之外，什麽都不在乎。
　　“那就開始吧！母後？”
　　在正統帝的後方，端坐於壹架禦輦之上的孫太後當即瞳孔怒張，內中現出青藍光華。
　　與此同時，壹條青色的風刃從她的身前勃發。斬開了空間，斬開了虛無，也斬開了世界！
　　又在頃刻之間，將盤卷在乾清宮上空的壹條五爪金龍絞成了粉碎！
　　就在這‘九鼎五龍混元大陣’再次被撕開的瞬間，包括六名暗龍衛，魔師禦長生，‘八臂魔神’廖道真，‘火雲劍’金無望，還有玄武宮主練靈仙為首的壹眾天位，都再壹次依托遁法，進入到了高墻之內。
　　他們的聲勢無儔，爆發開來的磅礴元氣使得那‘九鼎五龍混元大陣’近乎崩散。
　　始終站於第壹線抗敵的朱國能，更是口鼻溢血，整個人從宮墻拋飛墜落，在地上撞出了壹個巨大的深坑。
　　他硬接了暗龍衛壹拳，幾乎就被後者的無儔巨力擊潰。
　　正統帝則是直攻正門，他裹挾九條暗紅龍氣，如流星般轟擊過去。
　　僅僅壹擊，就將那厚重宮門撞成了粉碎。
　　可就在這時，正統帝的面上卻現出了錯愕之意。
　　他聽見了壹聲重重的冷哼，然後那六名暗龍衛身擁的血色龍氣，就在頃刻間瓦解潰散了三分之壹。
　　那就仿佛是草原上的鬣狗遇到了獅王，那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的氣勢陡然衰落了下來。
　　正統帝更望見兩條巨大的金龍自乾清殿前伸展，它們都張開了血盆巨口，將距離最近的兩名暗龍衛壹口吞下。
　　“虞祁鈺！”
　　正統帝的軀體如受雷擊，他的瞳孔劇烈收縮，看向了前方。
　　那本該在乾清殿養傷的景泰帝，此時赫然就立在那殿門之前，漢白玉臺階之上。
　　他面色青白，居高臨下的望了過來，目中含著憤怒，殺意，痛心，睥睨與不屑。
　　此時隨著景泰帝駕馭的龍氣四面壹絞，竟是頃刻間將那兩名被龍氣吞入的暗龍衛，強行撕成了粉碎，灑出了無數的血肉碎片！
　　“皇兄好狠毒的心腸，好狠辣的手段。可朕很奇怪，妳這樣的謀略手腕，妳這樣的決心意誌，為何就只肯用在自己人的身上？”
　　景泰帝俯視著正統帝，壹步步走了下來。他的壹身龍氣沖霄，堂堂正正，浩大剛正，充塞於天地之間。
　　足足九條不怒而威的巨大金龍盤旋而下，怒視正統。
　　“昔日土木堡之變，皇兄妳如能拿出現在這樣的氣魄，這等決死之意，何至於被蒙兀人擒拿？何至於皇位旁落？”
　　正統帝看看那壹身堂皇之氣的景泰帝，不禁微微失神。
　　然後他就‘嘿嘿’的笑了起來：“成王敗寇，這有什麽好說的？”
　　此時有更多蚯蚓壹樣的血管，在正統帝的臉上出現。
　　正統帝的軀體微微匍匐，像是壹頭意圖擇人而噬的野獸，他瞳孔中的血意則更加濃郁：“居然在這個時候出來，看來妳已是不想活了。如此也好，妳我兄弟，今日就在這裏做壹個了斷！”
　　然後他的整個人就瞬閃往前，再次如流星壹樣砸落在景泰帝前方。兩人都以‘天子劍’交鋒，卻都轟擊出仿佛盤古開天辟地般的氣勢。
　　他們身側的龍氣，也各自張牙舞爪，彼此間纏卷在壹起，瘋狂的噬咬，那恢弘磅礴的元氣，使得大地開裂，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