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群鬥

　　忘記了是哪天晚上，我在幫忙收拾桌面，誌麻子閃現在我後方，邊上壹姑娘扯了壹下我的衣袖，我將頭擡了起來，誌麻子拉得老長的馬臉進入了我的視線。
　　“方哥，很忙啊。”他壹字壹頓，好像怕我聽不清他說的話壹樣。他比我大，平時管我叫獨眼狼。我知道他來準沒好事，他說話的語調基本上已經把他來的意思傳達了過來，我也就不需要很在意說話的內容，不就是找茬嘛，我也會啊，多大個人了，不覺得無聊嗎？
　　“哪有您忙啊，我們就是瞎忙，比不上您的日理萬機。”
　　“我告訴妳，我早看妳不順眼了，遲早要除了妳，妳給我等著。”他用手撐著桌子，馬臉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告訴我這個大家早就知道了的事。
　　邊上壹個叫燕子的小姑娘，剛要說句圓場的話：“誌哥……”馬上就被誌麻子打斷了：“妳給我閉嘴，賤貨，再說連妳壹塊收拾。”
　　“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姑娘計較，她不懂事。”我說完，示意讓她們先走，免得被卷了進來。誌麻子能幹出些什麽事來我知道，搞不好真能去找人女孩子的麻煩。她倆走了之後，我也停止了收拾。
　　“妳想怎麽個玩法，隨妳便，我得說明壹下，我沒有要跟妳對著幹的意思，如果以前……”
　　“妳少跟我提以前的事，妳給我的我全部奉還給妳，妳就趁現在得意吧。”
　　我也將頭湊了過來，手撐在桌上，直視著他，說：“妳要認為擺得平我，盡管放馬過來，要弄不死我，妳也別想過好日子。”
　　“好啊，明天晚上，北正街，我等著妳。”
　　我真有點等不及的感覺，恨不得馬上就拆了他的骨頭。我背過身去倚在桌上，點了支煙，想平息壹下周身沸騰的血液，他出去了。
　　小哲從門前走過的時候，看我還在裏邊，也走了進來：“妳又在這抽煙，找罰呢？”
　　“沒辦法，生氣，實在是氣死我了。”我用拳頭捶著桌面，跟小哲說道。
　　“怎麽啦？誰惹妳了？”
　　“剛才誌麻子來說是要找我單挑，哎呀，氣死我了！”
　　“行了，叫了他們壹塊去喝點吧，消消氣。”小哲說。因為小雅已經懷了孕，我讓小哲先回家了。
　　白天本來睡得很好，因為在夢裏看到了那張令人生厭的馬臉，醒了過來。把房間整理了壹下，收拾了壹下桌面和床鋪。我不喜歡服務員進我的房間，壹直以來都是自己整理。我準備出去走走，散散心什麽的。想到晚上還跟人約了打架，打開抽屜從裏邊找到壹把小刀放在了口袋裏，放心了不少。實在沒辦法了，這東西好歹也能抵擋壹陣子。
　　壹個人在街上閑溜達，也沒逛出什麽名堂，吃了點東西就已經晚上了。我思考了壹下，壹般打架去得晚才顯得牛壹些，所以又在遊戲廳裏轉了壹圈，才極不情願地去了那條巷子。
　　夜幕降臨，路燈亮了起來，草地裏有壹些昆蟲在不甘寂寞地展示著自己的歌喉。那條巷子經常發生壹些械鬥，平時晚上沒人去那邊溜達。
　　我壹到那裏就發現情況與預想的不大壹樣，按道理來說單挑是壹對壹的，他這十幾號人往那壹站算怎麽回事。我壹時沒看明白，打架還要叫親友團來助陣嗎？還是感覺這麽多人才降得住我？這陣容也大了吧。
　　誌麻子邊上的壹個人跟他低聲講著些什麽，隔太遠聽不見。
　　“妳夠膽量啊，今天來了，妳要想走著回去，先問問我邊上的弟兄們。”
　　“走著回去？我告訴妳，我沒打算回去。”心裏那股被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不過面對這麽大個龍門陣，心裏不免有些發虛。
　　他們慢慢靠了過來，移動中有人在掏東西，有人在點火抽煙。巷子裏黑燈瞎火的，出了事也方便跑路，還沒開幹就跑，那也太慫了，這念頭被我掐死在萌芽中。
　　我將手伸進了口袋，想在最關鍵的時候能讓它幫上點忙。以前和六兒聊過，六兒說：“打架的時候，打的就是壹個氣勢，要是妳在開場就廢了對方壹個人，大都會立刻散場，而妳要是怯懦得不敢動手，那結果必定比抗爭要慘烈。”
　　他們壹步步逼了過來，按我的設想，兩軍對壘，應該兩方主將對上壹席話，談不來再動手，壹上來就毛手毛腳的顯得沒有大將之風。對方似乎常識不太好，壹上來我就挨了壹拳，昏天暗地地痛，我捂著肚子蹲了地上。誌麻子對著我頭就是壹腳，直接將我踢得翻了幾個滾。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側躺在路上，按現在的想法，是他過來戲弄我的時候，我補上他壹刀，不能殺人也能解氣。
　　他們將我圍在了中間，有個人好像沒過到癮，他拿的是壹根棒球棍子，直接撲在我腰上，我鬼壹樣地號叫著。好像這聲音刺激到他們了，對我壹陣拳打腳踢，路上揚起壹陣灰塵。
　　這時，誌麻子蹲了下來，可那個瞬間我已經沒有刺他的力氣了。
　　“兄弟，感覺怎麽樣？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呵呵，咱哥倆誰跟誰啊，不過，妳別讓我喘過氣來，妳會死得很難看的。”我吐了壹口血痰，壹絲痰水連在嘴角。
　　“兄弟們，他說我會死得很難看呢，這可怎麽辦呢？”
　　壹個人抓著我的頭發，往旁邊的墻壁上重重磕了壹下，我終於體會到了，那時被熏子下這種狠手的人是壹種怎麽樣的滋味。
　　我再次癱軟在地上，腦門上感覺五顏六色的東西在閃爍，壹陣“嗡嗡”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怒氣已經到達要殺了他才能消除的地步。
　　他蹲下身，撿了壹塊石頭，說：“兄弟妳說是妳的腦袋硬，還是這石頭硬呢？”
　　“試，試，試試唄。”我回答著他的提問。
　　他用腳踩在我的臉上，碾了幾下，堅硬的沙石將我的臉劃得血水直流。
　　“妳跟我裝英雄啊，好啊，妳有本事妳起來啊。兄弟們，要不這樣吧，妳看這天也挺熱的，咱要不給他涼快壹下。”
　　“麻子，要麽妳殺了我，要麽妳肯定活不過這個月，別幹這種沒有意思的事情。”
　　他沖邊上的人示意了壹下，然後有人將我架了起來，他接過邊上的棒球棍，猛敲在我的腿上，壹陣劇痛迫使我跪了下來。我壹直想著，不能跪！倒在地上後，直接趴在了路上。他將棒球棍扔掉了，俯視著我說：“還要玩嗎？”
　　我喘著氣，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哥，走吧，差不多了。”他邊上的壹人說道。
　　他看了我壹眼說：“以後註意點，別那麽囂張，這次只是給妳個教訓。”
　　有十來秒鐘的安靜，我已經沒了之前的窒息感，但仍舊用不上力氣。他們盯著我看，不知道是不是在猜測我已經掛掉了。我動了壹下手指，確認零件還能正常工作。他們看到我動了壹下，就轉身準備離開了，我說：“哎，兄弟，我還沒掛，要解決我現在是個機會，別等我緩過了神再後悔。”我翻過身來，仰面朝天，那天的星星真多，本來應該是個不錯的日子。
　　他好像被這話激怒了，跑了過來，又踹在我的小腹上，我連號叫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裁決。他們壹群人中還有人躍躍欲試地想上來表現壹下自己的身手，但看我確實沒有什麽可打性，就用犀利的眼神將我掃射了壹番。
　　誌麻子又說：“妳要再說壹句，我就讓妳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在這個關口，聽見有人說：“哎，那怎麽行，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得讓他看不到月亮才好。”聲音很遠，夾雜著壹些匆匆的腳步聲，是從我來的那邊巷子過來的。
　　“是啊，都跟他講了不是塊打架的料，逞什麽能啊。”這話的聲音也是由遠處傳過來的，是由誌麻子他們來的那邊巷子傳來的。
　　這聲音很熟悉，壹個是梁子，壹個是六兒。
　　“哎，還沒死吧？”梁子關切地問道。
　　“爺爺我好著呢。”在極大的復仇心理以及怨念驅使下，我撐著地面又站了起來。誌麻子他們正圍著我，面面相覷。我面朝著梁子那邊，他領著十幾號人走了過來，肩膀上扛著壹些看不大清的工具，長短不壹，粗細不勻。腳還是有些站不住，但我知道，自己已經得救了。
　　“打架也不帶上我，妳小子也太不講究了。”六兒在我身後喊道，並很優雅地點上了壹支煙。
　　小哲拼命向我喊：“方少，沒事吧？快過來！”他是想往我這邊走，卻被梁子攔了下來，梁子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小洋、小松、範爺、小偉、小哲、六兒、梁子、占哥、老樹、大華、永明，甚至文哥和雷哥也來了，這下天罡地煞可真聚齊了堂，另外還有壹些記不起名或是沒打過招呼的兄弟，看起來有三十幾號人的樣子。
　　壹場混戰，如天雷觸地火，壹觸即發。
　　“弟兄們都來祭拜妳老人家了。”範爺說道。
　　誌麻子的人中有認識六兒的，也有看到這個陣勢當時臉色都變了的。他們把我圍在中間，外邊卻被眾多血脈沸騰的狂熱分子包圍，我知道他們不敢阻攔我走出去，只是我自己走不動。
　　“麻子，還有什麽遺言嗎？”我沖他說道。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壹下，卻沒有說什麽。既然他們沒有談判的習慣，咱們也就入鄉隨俗了，直接開幹。我抽出口袋裏的小刀，繞過他手背，割破了他的血管，場面頓時亂作壹團，兩邊人馬立即湊了過來，有不少帶刀的。
　　我抓著誌麻子不松手，只顧拿刀在他身上捅，有七八刀的樣子，都沒往要害上捅，卻也噴了壹身血，那種感覺很暢快。
　　激戰的場面蔚為壯觀，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對方基本沒有敢還手的，壹人還手換來幾人圍攻，這賬大家都會算。
　　我瞥見六兒將刀亮了出來，左手捏著對方的刀柄，右手將刀插進了對方的肩膀，範爺拿著壹個棍子，對著人頭上就是壹頓猛撲，其他人也都是拿著工具劈頭蓋臉地猛打猛敲。血濺得很高，每個人都殺氣四溢，小巷裏頓時升騰起了壹陣血霧。
　　六兒將誌麻子拎了出來，我二話沒說沖了上去，用小刀直接紮在了他的後腰上，他壹聲我已經習慣的哀號飄蕩在空曠的夜空。
　　梁子感覺不解氣，挑了誌麻子的手筋，然後大叫了壹聲：“還有哪個下了手的？”
　　那個把我往墻上磕的人被小松拖了過來，我走過去，抓起他的頭發，重重地將他的頭砸在了墻上，用十倍的傷害還給了他，他的臉讓血染得有些模糊。
　　我走到那個拿棒球棍的小弟面前，他被幾個人架住了，我用小刀在他手背上紮了壹下，然後又壹刀捅在了他的胳膊上，血濺了我壹臉。
　　激烈的打鬥與抵抗持續了十幾分鐘，我數了數，倒在地上的有十二個人，全部是對方的人。估計沒有人來扶他們的話，他們得睡到明天早上，真是難得的露天野營。
　　小哲走了過來，拍了壹下我的肩膀說：“沒事吧？”
　　我眼前壹黑，什麽感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