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談判

　　壹位年紀稍長的男子站在窗臺邊，雙手負在身後，壹副運籌帷幄讓人生厭的悶騷德行躍然於眼前。
　　“童哥，人請過來了。”帶我過來的人說。
　　“來，請坐。”被稱為童哥的男人對我說，“圈子裏有傳言，說在Xx（我以前效力的賭場）有壹個藍道高手，年紀不大，身手不凡。今天看到妳的表現，果然厲害。”他笑了壹笑。
　　我假裝什麽也不知道，跟他傻笑。大腦又開始急速運轉起來，看來這是壹場談判，那我得先找到自己的籌碼才好商量價錢。
　　“妳的事我基本聽過，聽說妳是老四（彬哥）的人，後來又聽說妳跟同事不和，把人給弄殘了，再後來就沒有妳的消息了。”他又感嘆道，“小小年紀為了壹女人不值得。”
　　這段對話，使我確認了兩件事情，壹是自己的籌碼仍然是那些東西，二是那次火拼的導火索是壹個女的。其實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個女的。看起來坊間的謠言純度還真是不高，開采價值不大。
　　“那妳把我叫過來的意思是？”我沒跟他解釋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只是想知道，那錢到底能不能帶走。我有點佩服自己的臉皮厚，被帶到了這裏竟然還想著那堆籌碼。
　　“想跟妳聊聊，妳現在不也沒工作嗎？願意過來嗎？”
　　“妳饒了我吧，我並不是對妳們這裏有什麽成見，真不想再進來，太復雜了，我都不知道手應該放哪裏是對的。放口袋裏，人家說妳不幹活，放桌上，人家嫌妳顯擺，舉頭頂都不行，人家看妳太孬了。”說完我對他苦笑了壹下。
　　“那妳怎麽把手放我桌上了呢？”他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
　　“那妳說該怎麽辦吧？”我也懶得跟他繞圈子。
　　“如果不是自己人，那我就得按規矩辦事。”這麽壹說，他倒是個爽快人。也是啊，對人家半點貢獻沒有，壹上來就打算切壹塊肉，再談下去，多半又會開幹，這下又麻煩了。
　　“妳很缺錢嗎？”他問。
　　本著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的道德理念，我“嗯”了壹聲：“那場打鬥，想來妳也聽說了，我壹兄弟因為那事兒現在被抓了，缺少活動經費。我知道這事辦得不地道，可我沒辦法，只有這麽點能耐。我並不需要妳網開壹面或是救濟，既然妳看得起我，把我叫過來，那我就直說了。五十萬，什麽樣的工作量能換到？”
　　“年輕人，談判不是這樣的。那好吧，妳都說到這份上了，價碼挺合適，那依妳所見，以什麽樣的方式能拿走呢？”
　　“如果，我先說如果，我能把Xx賭場壹個禮拜之內給遣散，這價碼合適嗎？”說這話的時候，我顯得底氣很足。
　　“妳有這本事？”他似乎不相信，意思是妳要有這本事，還來這裏幹什麽。
　　“所以我是說如果啊，妳看呢？”
　　“那當然不合適，不止這個價碼嘛。”他又坐回了椅子上，從神色上判斷，很滿意的樣子。
　　賭場幾經周折，內部已經形如壹盤散沙，上頭誰也不服誰，都認為以自己的才華，不止拿那麽點，大有分家拍屁股走人的意思，下面也是幫派林立，互相比鬥。小偉也說過，賭場早有散夥的信息流傳，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要說現在的情況，如果我跟他們打聲招呼，散夥只在頃刻之間。等到上面來遣散，最多混壹頓飯拿個紅包，現在這麽發展下去，該拿的壹樣不會少，基於此，我答應了。
　　“三天，妳給我三天時間，Xx壹定消失！”我將語調放高，讓他聽起來很堅定的樣子。
　　他拉開抽屜，在裏邊翻了壹下，拿出兩疊錢，那時候的紙鈔已經是紅色的，放在桌上：“這是二十萬，妳拿過去，等妳三天。”他嚴肅得跟在開家長座談會似的。
　　我沒有再跟他閑扯的興致，也不客氣地拿走了桌上的錢。我就在想，不需要留下點什麽定情信物嗎？我掏出了那把七七式，丟在桌上。“三天後，我過來取。”又問了他的電話，離開了那間辦公室。
　　這個滋生在暗地裏的交易達成了，按我的估計後邊不會有太大的阻力。我提了個袋子，走到熏子那裏，他正在有壹下沒壹下地押著錢，我叫他走了，結果他卻說：“妳擱邊上去玩會兒，我正算著牌路呢。看，贏了這麽多了。”熏子正式進入了壹個賭徒的角色。
　　“走吧，還玩，待會兒壹毛錢都拿不走。”這話壹說，邊上的壹些人看了過來，對我說的話很疑惑。
　　我又趕緊說：“走吧，走吧，待會兒全輸光了。”眾人這才恢復了常態。我壹想這礙妳們什麽事，妳們自己願意賭，輸光了也活該。
　　熏子意猶未盡地將籌碼劃拉到自己口袋裏，又跑到籌碼房去換了現金，有點不情願地跟我走下樓。
　　“那家夥找妳幹嗎？露了吧，還跟我吹。”看我好像露了，他顯得很高興，這是帶著什麽心理跟我來的。
　　“露妳大爺，人家說我很厲害，為了回報我對道上的貢獻，特設壹等獎壹名，獎金二十萬。”我將袋子舉高，抖了壹下，熏子眼睛瞪得老大。我打開袋子，他把腦袋湊了過去：“喲，還真是呢，妳們這道真好，還有這種獎勵。”
　　我壹路跟他解釋著這錢是怎麽來的，商量著待會兒怎麽跟場子裏的人說明情況。
　　回到旅社，點了倆菜，酒瓶壹開，吃飽喝足之後倒頭就睡。
　　早上我比他醒得早，他畢竟好幾天都沒休息了，昨天晚上壹瓶貓尿壹下去，估計不到晚上醒不來。
　　七點多鐘，聽到有人敲門，我趕緊湊了上去，文哥也來了，我將他們拉到了另壹個房間裏。
　　“老樹和小偉那邊情況怎麽樣？”
　　“錄像和錄音資料基本齊了，刻在了這個光盤裏。”小偉把碟片丟在了桌上。
　　“這是他的資料以及壹些交易紀錄，昨天晚上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整理了壹下，還要深挖嗎？”說完老樹也把壹疊紙丟到了桌上。
　　“行了別挖了，再挖也弄不出水來。”
　　我轉身去了屋裏，將袋子提了出來，丟到桌上，小哲壹把扒開：“妳小子下手也太狠了，這不是逼人家嗎？”他顯得很氣憤。
　　“不是那麽回事，這是幾位的遣散費。”說實話，沒想到文哥也會過來，這倒讓我覺得不好開口，“我跟那邊達成了交易共識，五十萬，三天把Xx解散了。”聽我說完，竟然沒有壹個人感到吃驚的，反而是我有點吃驚。
　　“倒也是個辦法，既然是五十萬，這錢妳就拿著，他們也都不缺錢。三天，時間是緊了點，不過也差不多。錯不在妳，我不多說。妳們幾個合計壹下，要幫忙的盡管招呼。”文哥是我們的頭，他率先表了態。
　　“這錢拿著燙手，不應該是我們的。”
　　“我沒什麽意見，範爺呢？”小偉問。
　　“哎，終於有機會實現我偉大的人生理想了。”範爺感慨。
　　“小雅這段時間需要照顧，我本來也不是很願意做下去。”小哲說。
　　“大家都沒有意見，這事我就敲定了，不過，事不能這麽做，我跟那老鳥的遊戲，才正式開始。文哥，那賭場……”
　　“那妳就別管了，妳也夠累的。那邊的事情我來處理，既然是對敵那就要分好工，聽聽妳的計劃。”
　　我們嘰嘰歪歪地修訂著計劃，如果這壹下掐不死他，那我們都危險了，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大家都同意這個大膽的方案。我並不是好戰的人，可也不喜歡別人拿槍對著我，而且本來還是壹個戰壕裏的，不對，是壹根繩上的螞蚱。
　　送走他們之後，我反復對細節作了詳細的推敲，直到認為滿意為止。我又給林總去了個電話，表示正在積極籌措資金，他很滿意我的進度，我也很滿意他的態度。
　　晚上熏子和我壹道，去了那個暫時為盟友關系的賭場。
　　“童哥，事辦好了，不過三天不行，我有我的計劃，但我可以保證，壹禮拜之內，Xx絕對會在浙江消失，妳要信，我就拿走剩下的錢，妳要不信，這二十萬我還妳。”
　　童哥瞇起眼睛，思考了壹下，說：“妳叫我怎麽信呢？”
　　“如果妳要表面的證據，我確實拿不出來，也沒有什麽可以給妳作為抵押，咱們都是道上的，只是看妳願不願意賭這壹把。”
　　我拿到了後面的那部分錢，忐忑地走出了那間房子，其實，我也是在賭。
　　“妳有多大把握？”熏子問我。
　　“還沒開牌的時候，大家都認為自己會贏，不然也不會下註，我也是壹樣，現在給不出妳答案，但這麽多老千玩壹桌牌，不應該會輸吧。”
　　“我昨天翻了壹下那個林總的資料，妳小子膽夠大，敢跟人家玩陰的，不怕翻船嗎？”
　　“只要妳是舵手，我永遠不怕船會翻。”我用力甩了壹下手中的袋子，鼓舞著自己的勇氣。“熏子啊，這趟任務完成之後，妳就回去，大家都再拼上幾年。為了妳的理想，我也會盡力，回去後，別再混入那個亂七八糟的圈子，好好跟葉子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