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見熏子

　　我找了間酒店住了下來，突然想起還沒去熏子家裏看看。又想到以前那個遊戲廳還沒來得及光臨，趕緊從床上坐起來，整理好衣服，到前臺把房給退了，前臺小姐很不理解。
　　我忘不了那個曾經許多個日日夜夜揮霍青春的娛樂場所，壹路疾行，直到大汗淋漓。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畢竟多少年沒見了，壹殺進去就像逃難似的。急忙拐到壹個角落，靠著墻站了會兒，緩了壹下急劇跳動的心臟，又跑到附近小超市裏拿了些吃的喝的抽的，準備向目標進發。
　　優雅地邁出大步，直接走了進去。“哎，張哥，好久不見。”
　　“哦，方少是吧？這幾年不見長得這麽標致啊，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玩啊？”
　　“這不主要是來看看您嘛，喏，孝敬您的。”我將手裏的東西提高壹些，示意是送給他的。那時候，我們確實交情不淺，我和熏子多少個彈盡糧絕的日子，都是靠人家支援才能活命。
　　“好小子啊，能記著人家的好。不錯，哎，那個，那個什麽，徐子勛呢？”
　　“他啊，南下發財去了吧，我這幾年到東邊，沒玩出什麽名堂，不說這個了，哎，叫上以前的哥幾個，咱今晚喝壹通。”
　　我就感覺我沒別的好，就走哪都有幾個性格相近的朋友。晚上的節目很豐富，像壹首完整而急躁的交響曲，中間有壹個憂傷的音符，聽說小誌，也就是最早教我出千的那哥們，被人廢了壹只手，官方說法是借了高利貸沒能力償還，就那麽回事了。
　　我雖然沒看見，卻比誰都清楚他的手是怎麽沒的，有那麽點能耐的老千從不去借高利貸，他也不會。壹旦跟那種東西扯上關系，下場好不到哪兒去，活教材見得多了。以前見小誌玩過幾手千術，當時不懂，後來回想起來的時候懂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壹代武學宗師，全武活，能不出事嗎？
　　聽說這個消息，心裏還是有壹點害怕。畢竟都是壹條道上的，前車之鑒，不能因為壹個是實力派，壹個是偶像派這種看上去沒有可比性的比較而置若罔聞。
　　第二天我比太陽起得都早，走在前往熏子家的路上。他家我去過很多次，熟門熟路，到了他家，我壹點不拿自己當外人，抄了把凳子坐了下來，就開始吃飯，剛好蹭了頓早餐。
　　“叔叔，子勛去深圳了吧？”
　　“嗯，他挺久沒有回來了，上次是過年的時候回來的。那孩子很孝順，壹回來就給我們倆買了很多東西。”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壹臉自豪。我想，當家人與外人談到我的時候，不知道他們應該有什麽樣的表情。
　　我從叔叔那裏拿到了熏子的地址和電話，激動不已，畢竟時隔這麽久，本來想直接給他打個電話，但我們當時約定的是去年見面，既然是我晚到了，就應該親自當面道個歉才行。
　　地址在深圳，我先回了家，跟家裏人說，在家裏也閑了幾天，該回去工作了。去深圳的票好買，我當天晚上坐上了南下的火車，次日清晨即至。
　　深圳很熱鬧。熏子在壹個很大的酒店工作，具體做些什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復，反正人都來了，進去確認壹下就好。
　　我站在酒店外面定了定神，然後走了進去，突然發現在這個大得離譜的酒店，要找壹個沒有具體位置的人是壹件很令人神傷的事情。
　　我以為熏子是在這裏幹服務員之類的活，去找了前臺。前臺的小姐永遠都是整個集團最拿得出手的，真的很漂亮，礙於有要事在身，就沒有跟她閑扯，直奔主題。
　　“妳好，我是來找人的。”
　　“您好，請問您要找的人，房間號是多少，房客登記的姓名是什麽？”
　　“他是在這裏工作的，房間號我就不清楚了，他叫徐子勛。”
　　前臺小姐楞了壹下，好像是在確認我說的話，我點了個頭，她又在思考著。
　　“對不起，是這樣的，我們這裏有規定，不能隨便向外部人員提供店內人員的信息，請您諒解。”
　　“哎，那這樣吧，妳幫我傳達壹下，告訴他，他的兄弟過來了，這樣行吧？”
　　“那好吧，請您稍等壹下。”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簡簡單單的壹件事非得弄得這麽復雜，那小姐壹頭紮進了電梯就沒了蹤影。
　　過了三五分鐘的樣子，她領著壹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過來了，我壹想，不對啊，莫非是歲月催人老？整容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變化吧？最重要是眼神不對，這眼神太冷了。那人向我走了過來，問：“妳找徐子勛？”
　　看來不是當事人。“哦，對啊，我是他朋友，我叫方少。”
　　“跟我來吧。”他將我領到了電梯間，壹直上到樓上，電梯人太多，不便閑嘮嗑。到了壹間辦公室裏，墻上掛著壹些字畫，靠窗邊還放著壹些雕塑，咱不懂藝術，也沒那個閑情。
　　“妳就是方少？我是他哥，我叫奇峰，常聽他說起妳，妳們關系很要好吧？”
　　“對啊，我們是兄弟，本來應該去年就過來的，但真抽不出時間，才挨到了現在，這不給他來致個歉嘛，哥啊，他人呢？”
　　“既然妳跟他是兄弟，也應該知道我們是哪條道上的，還往這邊靠，說明妳們交情不淺。前期公司在四川開了個分店，他被調過去當樓層經理。”
　　“那他不在這兒咯，妳把地址留給我吧，我過去找他，還有就是別打電話通知他，我想過去了再告訴他。”
　　他在筆筒裏抽出壹支筆，拿了張白紙，在上邊壹陣龍飛鳳舞，然後遞給了我：“這是地址，妳過去吧，他應該是在四樓。以後來這邊，有了什麽事情，跟我講壹下，我老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謝謝大哥，那我就先過去了，有時間再來專程拜訪妳。”
　　我匆匆下了樓，路過前臺的時候，向那服務員看了壹眼，她也回了個笑容，原來所謂的不方便，是怕人家來找麻煩。
　　我又急忙去買了張去四川的車票，在車上無聊得發慌，對面的人特悠閑，拿著壹副撲克，玩起了跑得快，我連看的心思都沒有，只恨這趟火車開得慢。
　　我坐在座位上跟猴似的抓耳撓腮，窗外的樹嘩嘩地向後移動，有時壹靠站，還能鉆上來壹些賣當地特產的人，車廂裏好不熱鬧，幹啥的都有，本來就很熱，加上心裏急躁，顯得異常煩悶。要是說邊上坐了號長得如花似玉的美女，那我還能原諒這吵鬧。
　　好不容易熬到了終點站，天下起了小雨，我直接上了壹輛出租車。到了地方，司機喊了我好壹會兒我才醒過來，實在太困了。我按照地址，去了那家酒店，開了個房間倒頭就睡，那叫壹個痛快。
　　睡醒了，我穿好衣服，關掉冷氣。為了不出現上次那種岔子，我先來到了前臺，確認熏子是不是在這裏工作，答案很明確，人家是四樓管餐飲的經理，看起來混得應該不錯，這麽大的酒店能混到個經理。
　　跟服務員調侃了幾句，我又鉆進了電梯，到四樓，那時候也應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我將服務員叫了過來，告訴她是兩人的份，點了幾個我和熏子都愛吃的菜，然後又要了壹瓶酒。
　　看到只有我壹個人，服務員說：“先生，菜要現在端上來，還是等另壹位客人來再上菜？”
　　“先上吧，謝謝啊。”
　　壹個人點了四五個菜，在這個高檔的酒店裏，倒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情，看著最後壹道菜也上來了，我說：“哎，可以打個借條嗎？我沒帶現金啊。”
　　“對不起先生，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我得去請示下領班才行，您請稍等。”
　　我就知道是這樣，不久來了壹個領班，穿著壹套正裝，脖子上系著壹條絲巾，胸前突起的部分別著壹個小牌牌，上面寫著Xx食府，領班，葉飛。
　　她先向我打了招呼：“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領班，我們這沒有打借條的先例，您看是不是等另壹位客人來了再結賬？”
　　“那不大好吧，這樣，妳叫妳們經理過來壹下，我跟他講講行吧？”
　　“您有什麽意見或者建議，可以跟我提出來，我會向上級反映再作改善。”
　　“不行，由我來反映好了，妳去叫妳經理過來吧。”
　　本來按我的計劃是要投訴她們，可人家左壹個先生，右壹個您好，我哪好意思再投訴人家。
　　她也沒有跟我再爭辯什麽，轉身向後走了，我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又壹個人吃了起來。
　　過了五六分鐘，領班和熏子壹起過來了，我是背著他們的，但大廳的柱子上有鏡子，能看到後面的情況。他壹點都沒有變，只是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或許他是有了所謂的成長。
　　隔著壹兩米的樣子，他開腔了：“請問這位客人，我們有什麽做得不夠周到的地方嗎？”
　　“妳說呢？”我沒有回頭，回答著。
　　這時他走到了我的前面，說：“這人怎麽還沒死啊？”
　　“妳不說讓我死，我哪敢死？”
　　他笑了，我也笑了。
　　領班壹頭霧水，熏子笑著對她說：“葉子，去那邊幫忙吧，這是我兄弟，我來解決他。”
　　我們倆閑扯了起來。
　　“現在幹什麽呢？”他壹邊吃著最喜歡吃的茄子，壹邊跟我講著話。
　　“出了校門就開始混，妳是黑道上的，我是藍道上的，妳說咱倆怎麽就這麽絕配？”
　　“藍道，出老千啊？我知道妳差不多會搞這個。人啊都這樣，首先圖個新鮮，後來是為了舒服，再往後又想平靜點，妳我都是喜歡新鮮的人，能不配嗎？”
　　“來了就別走了啊，當時妳不願意跟我壹塊走，現在沒有了那些顧慮，看妳這行頭，能力應該不小了，我罩得住，也養得活妳，再跑，我就生氣了啊。”
　　“我也沒什麽好去處，和妳壹塊玩，不還得靠妳過活嘛，妳也知道兄弟這脾氣，受不了人家指手畫腳的，咱也別扯那麽遠，近些日子肯定是要在妳這蹭飯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過啊，別著急著張羅牌局，最近不願意去，妳讓我先歇著吧，任務來了再叫我，正好妳也有時間來布置，好吧。”
　　在飯桌上聊了好壹陣，幹掉了壹瓶五糧液還意猶未盡。吃完了飯，跟著熏子到了他的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