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我真沒想打妳臉啊

　　“兩個？行。”
　　孟正君隨意輕哼壹聲，緩緩點頭。
　　她剛要開口再宣布壹遍，加上個名字，可下壹秒動作又突然卡住了。
　　臺下的人群中，又有壹處人群被人為的分開了。
　　壹個趙戎頗為熟悉的正義堂學子，走了出來，上臺，站在了趙戎和顧抑武的身後。
　　新上來的學子壯起膽子道：“算，算我壹個，正義堂，龍玉奇。”
　　在那個威嚴深重的嚴肅女子不眨眼的註視下，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音，只是表情卻是咬著腮幫斬釘截鐵的模樣。
　　孟正君微微張開的嘴，緩緩合上了，凝視身前的三人。
　　名叫龍玉奇的正義堂學子見趙戎和顧抑武回頭，露出壹個極力放松的笑容，“老大。趙先生。”
　　剛剛還笑容豁達的顧抑武，此時卻是有些急了，他顧不上眼下的場合，壓著嗓子道：“蠢貨，妳上來幹嘛？趕緊滾下去！”
　　若不是大夥看著，他都要踹去壹腳了。
　　趙戎認真道：“快下去！”
　　龍玉奇搖頭，下壹秒，他又壹笑，用下巴點了點臺下人群的方向。
　　趙戎和顧抑武轉頭。
　　原本在孟正君的威壓下，沈默退避的學子人群。
　　又被分開了。
　　這壹回，竟然不只是單單壹處。
　　人群讓出來了壹條條道路。
　　壹個人。
　　兩個人。
　　三個人……四個人！後面還有……
　　壹個個學子沈默的走了出來，人數之多，可以用絡繹不絕來形容。
　　壹時間讓原本冷眼旁觀的學子們，睜大了眼，看的眼花繚繞，都來不及壹壹辨識。
　　不過還是有壹些‘規律’，被眾人發現。
　　似乎都是……
　　“算我壹個，正義堂，王承美。”
　　“算我壹個，正義堂，李新法。”
　　“算我壹個，正義堂，漆小槿。”
　　“算我壹個，正義堂，石君壹。”
　　“算我壹個……”
　　有學子率先開口，隨後便是讓人應接不暇。
　　全場充斥著正義堂學子的名字。
　　他們或是低頭默然看地，或是昂首挺胸，或表情無所謂。
　　不管如何，卻都是步伐堅定，壹刻不停。
　　這些正義堂學子紛紛拾階上臺，站在趙戎和顧抑武的身後，將本來空曠寂寥的臺上漸漸站滿。
　　原本臺下人群中，因為有人敢上臺，而群體下意識響起的低呼聲浪，因為壹個接壹個不停有人上臺，而讓群起的聲浪壹波接壹波，就像滿月之夜沖擊沙灘的潮水，愈推愈高。
　　直至……全場嘩然。
　　呼啦嘩啦——！
　　司禮堂門前的空地上，六堂學子，不少了壹整個學堂——場上六分之壹的人此時全都走上臺去了——五堂學子不管之前是何各異的心思，此時幾乎都瞪大了眼。
　　他們耳畔是壹個接壹個自報的名字，似乎在接力著，永不停歇。
　　眾學子們凝視臺階上的那些身影。
　　特別是這些身影最前方的趙戎。
　　不過此刻，趙戎凝眉抿嘴，有些無奈。
　　身旁顧抑武，更是滿頭黑線。
　　這個魁梧漢子，郁悶的環顧身後的所有正義堂學子，只覺得氣不往壹處撒。
　　好家夥，來空地集會前，千叮嚀萬囑咐，叫妳們猥瑣發育慫壹點，裝透明人，別被孟正君抓到辮子。
　　結果現在倒好，他娘的全部上來騎臉了
　　顧抑武都有點不敢去看不遠處孟正君的臉色了。
　　估計比他還要黑。
　　不過旋即，看著自家學堂學子們投來的堅定目光，顧抑武繃起的嚴肅生氣的臉，還是沒有繃住。
　　他苦笑搖頭，隨後笑容收斂，默認了，又和同樣平靜下來的趙戎，對視壹眼。
　　二人壹齊看向某個臉上有法令紋的嚴肅女子。
　　孟正君雖然板著臉，但是只要細心觀察，便能發現，她的臉色從剛剛起，就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沈。
　　直到此刻，已經陰沈如水。
　　只是孟正君紋絲不動，沒有絲毫動靜，因為，好像又有人上來了。
　　“唉，算我壹個，率性堂，範玉樹。”
　　範玉樹壹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不過很快，似乎是想通了什麽，他表情壹變，露出壹個曾向趙戎強調過的‘十分英俊’的笑容，朝趙戎眨了眨眼。
　　“算，算在下壹個，率性堂，賈騰鷹。”
　　賈騰鷹悶聲道，不敢去看孟正君，他低著頭上臺。
　　二人站到了趙戎的身後。
　　孟正君深呼吸壹口氣，冷眸壹轉，又朝臺下看去。
　　此時，場上有了片刻的安靜，該來的人似乎已經到齊了。
　　只是下壹秒，她眉頭緊皺……
　　人群之中的吳佩良本來是抱著手，冷眼看著某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的笑話。
　　學正不找妳，妳還主動上去，要去大離籌備封禪？以為是禮藝大考考高分的機會？呵，這種坑都有人往裏面跳，還真是讓吳某大開眼界……
　　然後吳佩良真的大開眼界了。
　　此時，他睜大了眼睛，表情微僵的看著那人從孤零零的壹人上臺，到此時身後站滿了數十個夥伴。
　　吳佩良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隨後回過神來，輕嗤壹聲的搖了搖頭。
　　正義堂果然全是傻子，和那個五大三粗的學長壹樣，沒有壹個腦回路正常的，像他們率性堂，除了壹些拎不清的二楞子外，就不會……
　　吳佩良噎住了。
　　因為，正在這時，已經沒有了正義堂學子、也沒有了率性堂二楞子的人群中，又有人走出來了，邁上臺階。
　　“算……算我壹個，率性堂，李，李雪幼。”
　　李雪幼聲音弱弱，只是在此時寂靜場上，卻也是全場可聞。
　　她連忙加快腳步上臺，沒有看趙戎，直接躲進了臺上已經擁擠的人群裏。
　　蕭紅魚見狀，無可奈何，她壹不留神，身邊這同情心似乎爆棚的好友，就不見了。
　　“也還算我壹個，率性堂，蕭紅魚。”
　　壹直沈默的趙戎，沒有想到這兩位女同窗會上臺，只是還沒等他多想，率性堂學子所在的人群中，又走出來了壹些人。
　　“算我壹個，率性堂，葉竹枝。”
　　“算我壹個，率性堂……”
　　各異的嗓音陸續響起，是五個率性堂學子。
　　但是都是趙戎印象不太深的同窗，平日裏似乎交往也不深。
　　只是路上遇到時，雙方大都會點頭問好。
　　有時候趙戎上書藝課時，給學子們壹個壹個的發功課，嘮叨講解，他們也會神色認真的去傾聽，只是話不多。
　　嗯，趙戎知道什麽是真認真，什麽是假認真，葉竹枝等人顯然是前者。
　　而每當吳佩良做刺頭，和趙戎鬧矛盾時，除了與吳佩良交好和共情的較大部分學子外，像葉竹枝這些學子們，其實是不摻合的。
　　他們的人數也不少。
　　這也是趙戎覺得率性堂其實還不錯的原因。
　　因為盡管有偏見與傲慢，但是也有人是在認真讀自己的書的。
　　只是此時，讓趙戎沒想到的是，雙方淡如水的交情，竟然還走走出來五位學子，默默支援。
　　趙戎灑笑。
　　然而，今日的鬧劇似乎還不肯輕易罷休。
　　就在孟正君眼眸重新恢復平靜，欲要說些什麽之時，瞳孔微縮。
　　謔呼——！
　　全場突然驚呼壹片。
　　因為壹個矮小瘦弱身影此刻正壹步壹步邁上臺階。
　　這道瘦小身影板著臉的模樣與氣質，與正要如火山般爆發似的孟正君，極為相識！
　　“孟先生，也算上我壹個，率性堂，魚懷瑾。”
　　魚懷瑾走到了趙戎身旁，眉眼滿是認真色的朝孟正君開口了。
　　全場嘩然，熱議的聲浪徹底達到了高潮。
　　壹直被孟正君視為半個關門弟子呵護看待的六堂第壹的魚懷瑾，竟然上臺了，此刻竟然站在了孟正君的對立面上！
　　漸漸的。
　　因為某個氣勢鎮壓全場的嚴肅女子不說話，空地上的聲浪平息下來。
　　很快，恢復了鴉雀無聲的凝重氣氛。
　　臺下剩余的墨池學子們，已經被震驚的有些麻木了。
　　他們無語的看著臺上的這壹幕。
　　趙戎領頭屹立左側平臺，身後是約莫四五十位學子，其中包括兩位學堂學長。
　　孟正君靜立右側平臺，孤身壹人。
　　雙方隱隱對立。
　　無聲僵持。
　　在墨池學子們今日被孟正君叫到這兒來之前，任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竟然有學子敢只身壹人會敢上臺，和孟正君對著幹。
　　然而不僅沒有吃不了兜著走，還引來了壹大群學子上臺站隊，逼的孟正君難以下臺，進退維谷。
　　也任誰都沒有想到，以往每次禮藝大考，公認是苦力活的外派考核，竟然有這麽多人搶著要。
　　有些學子都不禁懷疑，大離的這次考核是不是有什麽他們所不知的能得高分的內幕。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想想而已，封禪之禮的難度，是眾所周知的。
　　所以，即使是面色難看的吳佩良也不得不承認，眼下這壹切的壹切的根本緣由，已經呼之欲出了……
　　此時此刻，寂靜無聲的全場，上上下下的目光，都落在了臺上右側人群前方的那道修長身影身上。
　　正在這時，趙戎邁出壹步，直視面色隱隱青白交錯的孟正君，拱手行禮：
　　“學正，是在下先上來的，讓在下去大離，派遣壹人的最低要求已達成，不要再選其他人了。”
　　顧抑武凝重出聲：
　　“子瑜，妳勿要任性胡言，這次的大離考核，又不止壹個名額，妳別給我做主。學正，別聽子瑜的，請給我壹個名額，讓我與他壹起前去，至於其他人，還是算了……”
　　“不行，我也要去，學正，也給我壹個名額……”
　　“我也要去……”
　　趙戎身後的學子們，紛紛出聲討要大離的考核名額，反對他壹人前往。
　　壹時之間，場上全是這些爭吵聲。
　　臺下默默旁觀的學子們，眼神有些古怪，哭笑不得。
　　某個身為學正的嚴肅女子，臉色鐵青。
　　下壹刻。
　　“肅靜！”
　　孟正君壹聲怒斥，打斷了所有爭吵。
　　她臉上的法令紋緊皺，眼睛直直的盯著趙戎，沒有去看其他任何人。
　　趙戎眼神平靜，與之對視。
　　“好，很好，趙子瑜，妳，妳是第壹人。”孟正君胸口劇烈起伏。
　　趙戎拱了拱手，認真道：“不敢當。”
　　“！！！”孟正君。
　　她大袖壹揮。
　　“想去，那就都去！名額有限。最先上來的前二十人，不日去往大離考核！”
　　孟正君咬牙丟下壹句話，便再也待不下去了，只覺得從趙戎眼中射來的目光，讓她的臉火辣辣的疼。
　　這個往日裏刻板守禮的女子，直接扭身，邁入了司禮堂。
　　破天荒的無禮離去。
　　丟下了數百墨池學子在原地面面相覷。
　　趙戎伸手揉了揉臉，重重吐出口氣。
　　這事鬧的……
　　我真沒想打妳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