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雪诡异失踪
伏藏 by 飞天
2018-9-27 20:29
“那时,我刚刚把夏小姐扶上船,回头解拴在石桩上的缆绳,忽然听到湖中央传来一种沉闷的呼啸声,像是几百匹壮年藏牦牛发情时一起吼叫一样。我急忙回头看,湖面上飘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越来越浓重,向岸边飘过来。那种感觉,就像冬天的日落之后暮色迅速降临下来,根本不给人留下喘息之机。刚刚解开的绳头从我手中滑落,那艘木船正在急速离开湖岸,但我明明知道,没有人摇桨,也没有人启动船尾的柴油机马达。几秒钟内,木船就到了距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夏小姐站在船头,努力地稳住身体,向我大叫了几声,大概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怪事,一定要通知陈先生您……”
向导仁吉多金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藏族壮汉,身材硬朗得如同一块青石,但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恐惧和自责击倒了,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一直垂着头坐在火盆边。
入夜后,气温下降太多,我们几个人不得不生火取暖,顺便取了几瓶藏地白酒烤在旁边。除了我和仁吉多金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叔叔生前的好友“针灸术大师”顾知今,另一个则是罗布寺负责对外事务的僧人杰朗,亦是我们抵达此处后才刚刚认识的朋友。
这已经是仁吉多金第十几次讲述这同一件事了,但每次讲到这里时,他都会忍不住紧紧地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倒抽凉气的咝咝声,因为这件事在他看来诡异到了极点,几乎像神话电影中的某一幕情节,令人无法置信。
“你休息一下吧,下面的事,请杰朗大师接着说。”我拍拍仁吉多金的肩,顺手递给他一瓶酒。
杰朗坐在远离火盆的阴影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件灰色僧袍里,只露出一张苍白而瘦削的脸。
他清了清喉咙,淡淡地用汉语回应:“好吧。不过,即使我不重复,几位也能在心里复述前几次仁吉多金说的话。那是一次又恐怖、又怪异的突发事件,我看到湖中央出现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它不断地向四周扩散,夏小姐所在的那艘船被卷进去,不由自主地绕着圈奔向湖心。湖水飞速地减少,直到一点不剩,露出水底的嶙峋怪石来。通俗一点说,怪事发生时,湖水被某种怪物一口吸干了,然后在大约八分钟到十分钟的间隔后,湖水又神奇地返回,与消失前的水平面等高。唯一的不同是,夏小姐连同那艘船都不见了,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仍旧杳无音讯。”
这段话与仁吉多金的话合起来,就是“夏雪失踪”这件事的完全版本。事发之前,向导本来是要开着那艘船带夏雪到湖中央去垂钓——“垂钓”只是夏雪探测湖中秘密的一种托词,她从大昭寺那边星夜兼程地赶来,为的是探索香雪海连续三晚托付给她的梦。
“我知道,两位的话传递出来的唯一一个信息就是夏小姐溺亡了,对不对?”顾知今的话锋很犀利,说出了大家都不愿面对的事实。特别是我,根本不相信夏雪就这样离去了,把我们两个在拉萨大昭寺神庙里的那些山盟海誓、生死约定都瞬间抛弃,只留下我在世间心痛欲裂。
杰朗迟疑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仁吉多金含混不清地嗫嚅着:“窝拉措湖的水域面积只比羊卓雍措湖略小一些,湖中央的最深处达到六十多米,比羊卓雍措湖还要深三分之一,就算是本地藏族里的潜泳好手都不敢尝试挑战探索。当时,船上没有任何救生设备,只有柴油机马达和两条木桨。我怀疑,夏小姐和木船一定是被卡在湖底的石缝里,所以才没有像正常情况那样飘浮上来。陈先生,我万分抱歉,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我的心正在不断地下沉,直到落入无法拯救的黑暗深渊里,仅存的一点点希望在于还没见到夏雪的遗体,就不会最终放弃搜救的希望。
“陈风,振作点。”顾知今握住了我的腕子,小指上的尖锐指甲在我腕脉上轻轻一扫,一股针扎般的锐痛从手腕一直传遍了我的半身,令我猛然警醒。
“我很好,谢谢顾叔。”我苦笑了一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股血腥味直冲鼻端。
得知夏雪失踪的消息后,我从拉萨租用了一辆车况最好的丰田越野车,任何司机都不用,亲自驾驶,高速赶到罗布寺来。到现在为止,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只喝过两瓶清水。我的胃里像是有根松油火把一直在熊熊燃烧着,恨不能马上把窝拉措湖的水一把火烧干,找到最珍爱、最痛惜的她。
“火烧眉毛的时候也不能饮鸩止渴,而是冷静如极地寒冰,思考一切退路,从中找到最安全、最便捷也最明智的那一条来——陈风,这是沧海兄常说的话,还记得吗?”顾知今那两条厚重而浓黑的卧蚕眉挑了挑,不无感慨地长叹了一声。
他是叔叔的好友,提及铜锣湾别墅里的惨案,不免伤怀。
“我记得,谢谢顾叔提醒。”我回手抓起一瓶矿泉水,颤抖着拧开瓶盖,连灌了三大口。
“陈风,屋里闷,你最好出去透透气。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是不是?出去走走吧,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放松心情,今晚好好睡一大觉。我找的水性好手明天一早必到,他们会同车带来最精良的德国深潜装备,把湖底的情况探索清楚。”顾知今拉我起身,然后放开我的腕子,慈爱地拍拍我的胳膊。
“好。”我的鼻子正在一阵阵发酸,喝下去的矿泉水正在迅速转化为涵意复杂的眼泪。
吱嘎一声,杰朗替我拉开了木门,夜风迎面吹来,我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盈眶欲滴的眼泪也压了回去。
罗布寺的名气与规模都无法跟附近的白居寺、珠林寺相比,它面对的窝拉措湖更是比北面的羊卓雍措湖、南面的普莫雍错湖差得不是一两个级别,在西藏地理图上根本没有旅游标示。藏语中“罗布”是“宝贝”的意思,“窝拉”则是“下面”的意思,所以途经此地的旅行者往往将罗布寺和窝拉措湖连起来戏称为“下面有宝贝的湖”。
实质上,藏地的旅游资源早就根据人文历史、风景观光划分为数个等级,从西藏旅游局规定的景点门票价格上就能区分开来。如果连旅游局的价格名册都没有收录的话,只能证明罗布寺属于可看可不看、可停可不停的地方,没有太多观光价值。
我们谈话的房间在寺庙的第一进院落东侧,向南出了大门直行五十步,就是窝拉措湖的古老石岸。第二进院落是僧侣们修行、起居、做功课的地方,负责接待的杰朗曾经叮嘱过,大家只可以在前两进院子里休憩、观光,千万不要踏过通往第三进院落的枣木门槛,因为那里是寺里的高僧闭关修行之所。
本来,我只想左拐出门到湖边去,远眺夜色下的湖面,抒发胸中的郁闷。
突然,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僧侣从大门外急急地走入,手里捧着一个两尺长的黄色卷轴,大踏步地奔向中院,毫不停留跨过两尺高的枣木门槛,直入后院。看他的慌张情形,一定是出了某种紧急大事。
我心中一动,无声地跟了进去,轻飘飘地缀在他的后面。
夏雪失踪时的目击者只有向导仁吉多金和老僧杰朗,寺庙大门处也没有任何监控装置,所以他们很容易统一口径,把那件事的经过说得天衣无缝。
一路南来时,顾知今曾几十次提醒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藏地多风雨,任何事不能不听人言,更不能尽听人言。”他的意思我懂,是在怀疑“夏雪失踪事件”会有其它版本存在,毕竟湖水骤然消失、而后又重新漫溢是件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怪事,其中有太多值得深思的疑点。
进入罗布寺之前,我和顾知今便有了明确的分工,他利用自己的江湖关系尽快召集潜水高手,负责打捞那条沉船;而我要调查仁吉多金和杰朗那些话的真实性,必要时,甚至要展开对罗布寺的深度搜索。
我的脚下是一条古老的青石板路,夹在两边的青砖高墙之间。年轻僧人已经过了夹道,进入了一个正方形的空旷院子,径直奔向右侧透出灯光的大殿。
“掐烈卡日云啊(藏语: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我隐身在墙角的假山石后面,竖起耳朵倾听。
年轻僧人的语速非常之快,夹杂着藏族土语,我只隐约听到有“印度、土王、莲花、北方邦”之类的词汇。哗的一声,大概是他展开了那个卷轴,有三四个苍老的声音一起惊讶地叫起来。
“额阿线松(藏语:我明白了)。”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忽然,大殿深处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诵经声,其间伴随着转经筒摇动时的摩擦声,还有几名老僧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正面大殿顶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轻如狸猫的影子,一起一落之间,他便到了右侧大殿顶上,缓缓地爬行到屋檐边上,双脚勾住飞檐,身子翻转下沉,以“珍珠倒卷帘”之势向大殿里窥视着。
诵经声犹如催眠曲一般,絮絮叨叨地响着。大殿里许久没人说话,仿佛年轻人那么焦急地送卷轴进来,并没有引起太大重视,被暂时搁置到一边了。
嚓的一声轻响,有人在我右侧五步外踩断了地上的枯枝,也幸好有这枯枝的存在,才令我醒觉夜行者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三名。那人发觉行藏暴露,立即屈身拔枪,一柄早就拧好了消声器的短枪斜着指向我的面门,枪管上的烤蓝湛湛生光。
第三个人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右臂一甩,一柄拖着细长银链的虎齿刀便飒的一声到了我的喉结。虎齿刀长仅三寸,本来是近战格斗中的超短武器,与枪械中的“掌心雷”短枪是同一设计思路。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只有绝对的搏击高手,才喜欢使用这种武器。
我挺身前扑,避开虎齿刀的同时,扣住枪手的腕子拧转向后,令他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胸膛。刀手扑空,自然而然地跨步向前,向我身后追击,但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我的右腿已经采用了泰拳格斗术中的“跨虎登山踢”,正中他的小腹。
“朋友,别误会,我不是本寺武僧。”我在枪柄上一捏一晃,撤掉弹夹,然后发力一推,把那枪手推得倒退五步。如果他们的袭击目标是罗布寺,我得先分清是非,看清对错,然后决定帮谁或者不帮谁。
刀手捂着小腹蹲下来,五秒钟后才能艰难地用英语低声开口:“我们是北方邦坎普土王麾下,懂事的就躲开点,别来捣乱。”
我立刻明白,眼前的是三名印度人,而且极有来头。
坎普土王世代居住于印度北方邦的恒河北岸,财大气粗,麾下兵强马壮,与尼泊尔国王的关系非常密切。我先前在拉萨阅读尼泊尔神鹰会那京将军的资料时,也偶尔涉猎到坎普土王的一些轶闻、传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杀了他,别跟他废话,公主就要过来了。”枪手恼怒地低叫。
“喂,这是在藏传佛教的寺院里,不能杀人,否则公主肯定会大为不满,怪罪下来谁担责任?”刀手在我腿下吃了大亏,不敢再次尝试了。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懂得珍惜自己的羽毛和生命,绝不盲目行事。
“两位,我是局外人,不妨碍你们了,告退。”我不想多事,与其耗在这里与对方相持,不如暂时退出后院去隔岸观火。
“不行——”枪手强横地叫起来。
“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右侧大殿的木门哗的一声拉开,四名披着灰袍的老僧鱼贯而出,排列在石阶上。刚才的年轻僧人举着一盏两尺高的八芯青铜油灯,恭敬地跟随在最后。
“罗布寺僧众恭迎莲娜公主大驾,请现身吧。”带头的银眉老僧谦和地开口,面向后院入口。
夜风中忽然添了一种类似于薰衣草的香味,但却比寻常所见更纯净、更清冽、更高洁,多闻几次后,感觉眼明心静,四肢百脉舒泰无比。
“嘻嘻,公主大驾还在大门外面呢,先派我们三个进来报信,免得惊扰各位大师。不过,那位华人朋友似乎来者不善,是不是该先把他逐出寺外呢?”飞檐上的瘦子飘然落地,像风吹棉絮般轻盈。
银眉僧向我这边望了望,慢慢地摇头:“适逢其会的都是有缘法的人,何必咄咄逼人?年轻人,请到我这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知道那是罗布寺的住持仁迦大师,夏雪抵达本地时,曾先在电话里讲述过此地情形,并且说与仁迦大师一见如故,谈佛论道,彼此切磋砥砺,过得相当开心充实。
“遵命。”我从枪手与刀客的前后包围圈里走出去,一直走到仁迦大师所站的台阶前。以他们两个的战斗力,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就算再加上飞檐落下的轻功高手,亦是一样。
仁迦大师做了个手势,年轻僧人立刻走上来,举高油灯,把我笼罩在灯光之下。
我仰起脸,正对着他,视野中除了那张苍老的脸,还有大殿顶上长出的一株粗大树干,直径接近三米,枝丫横斜,指向无边无际的夜空。“殿中树”是罗布寺的一处奇景,据杰朗大师说,本寺是先有树、后有庙,所以那棵巨大的柏树被精心休憩的大殿包围着,而大树四面伸展的枝叶,也给大殿加上了特殊的华盖。
“年轻人,杰朗说过你朋友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不过,那件事与本寺无关,罗布寺后院是高僧清修静地,不欢迎外人参观。方便的话,请不要再度踏入,好不好?”他的双手捏着胸前的一长串灰色如意念珠,不温不火地告诉我。
我不愿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微微鞠躬,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西藏寺院各有各的清规戒律,作为外来人,我除了遵从对方规定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不送了,请自便。”仁迦大师洒脱地一笑。
我再次点头,转身要走,但那飞檐上落下来的瘦子忽然挡住我的去路:“嘿,小兄弟,我还有话说。你最好把眼睛放亮一点,别来打扰我们公主的清静,否则的话,印度土王有的是好办法让你无声无息地从藏地消失,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听懂了吗?”
他的态度非常嚣张,简直像把罗布寺当成了印度土王的北方邦,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话也敢大模大样地说出来。
我盯着他那张瘦脸,思忖着一掌下去是不是能拍断他一手一脚或者几根肋骨,但却极力克制,不跟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当务之急,我是想探知夏雪的确切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敢分心多事。
“好了,快滚吧,公主就要到了。”旁边的枪手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换作从前,单凭这一句话,他的牙齿就要被我打掉大半了。如果不是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突然出现,我怀疑自己就会忍不住动手小小地教训他一下——“山鬼、辛格,不得无礼!”
空气里的薰衣草香大盛,一个穿着白纱长袍、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的年轻女孩子出现在后院入口。很明显,香气就是从她身上无声地散发出来的。夜色中忽然有一道白光一闪,扫过站在台阶上的诸位老僧,原来是那女孩子腰间束着的细长银链上挂着一面八边形的白铜镜子,将灯光反射了回来。
女孩子头顶罩着一柄月白色的圆形伞盖,伞的边缘悬垂着细密的白色流苏,在夜风里摇荡着。伞盖的长柄握在另一个更年轻的侍女手中,那小女孩腰间悬着一柄鞘身镶嵌着几十颗明珠的短刀,双眼炯炯有神,目光一直绕在我的身上。
出声的是站在女孩子另一边的那个中年人,他的左手里握着两枚黑黝黝的铁胆,一刻不停地搓来搓去,发出一阵阵唰啦声。
“辛格,向这位陈先生道歉。如果你们知道他就是中国人‘盗墓王’陈沧海的唯一传人,还敢说那个‘滚’字吗?”中年人以江湖礼节向我抱拳拱手,表情冷肃,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威严稳重。
叔叔的大名远传全球,在亚洲江湖更是尽人皆知。
枪手一愣,翻了翻眼珠,态度顿时软了下来:“真的是‘盗墓王’传人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我大度地摆摆手,准备抽身离去,免得破坏了别人的好事。
女孩子并没有向罗布寺的老僧们打招呼,而是走到院子中央,面向大殿包裹着的大柏树,冷若冰霜地向上望着。
“那棵龙象婆娑树长得越来越茂盛了,记得我三年前来时,它的主干还没有这么粗,难道说,是它植根的地脉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才会导致植物极不正常地高速生长?”中年人跟过去,微弯着腰跟她说话。
印度佛教中,喜欢将有缘法、有佛性的大树贯以其它名字,以彰显它的卓尔不凡,这“龙象婆娑树”之名就是如此来历。
我走向入口,不愿再跟中年人打招呼、套关系。叔叔已经离世,我只想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心安,而不是拿他的威名来做自己的挡箭牌。
“陈先生,请留步,我是印度坎普土王派来罗布寺的使者,咱们曾在港岛见过面的,还记得吗?我知道您是陈沧海先生的子侄与传人,所以有几个深奥的佛学问题,想要向您请教,什么时候比较方便?”中年人忽然举手招呼我。
我向他望了一眼,略作沉吟,才淡淡地微笑着回答:“咱们真的见过?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女孩子闻声回过头来,高昂着的头轻轻一点,脑后的乌黑长发便三千尺瀑布飞流直下般倾泻到胸前,瞬间构成夜色里的绝世风景,几乎吸引了台阶上下所有人的眼光。那捧着油灯的年轻僧人站桩不稳,摇晃着前冲了一步,险些将手中的油灯掉落台阶。
与他们不同的是,在我心中,唯有夏雪才是世间真正的美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可以定格为藏地最美丽的风景,其余人皆无法相提并论。自从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塞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容纳别人。
“陈先生,我是诚恳求教,兄弟们粗鲁惯了,请不要计较。”中年人左掌竖在胸前,向我弯腰行礼,态度非常谦恭。立刻,我看到瘦子、枪手、刀手脸上都有了怒色与惊诧交织的怪异表情。
“陈先生,给坎普土王一点面子,好不好?”瘦子忍不住开口,“再怎么说,他与陈沧海先生也是旧交。十年之前,他们在喜马拉雅南麓的雪原上一起骑马狩猎时,我适逢其会,亲眼见到他们并辔驰射,是一双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的当世豪杰。宁吉大总管既然开口了,您最好看在两位前辈份上,不吝赐教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