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

飛天

都市生活

  港島年輕遊俠陳風在藏地追查叔叔陳滄海遇害死因的過程中,與陳滄海生前的好友邵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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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乃瓊寺古井中逃出的三眼族人

伏藏 by 飛天

2018-9-27 20:29

  藏語中的“寧龍病”,即是中醫學上的“不寐”,古時稱為“不得臥”或“不得眠”,會引起人的疲勞感、不安、全身不適、無精打采、反應遲緩、頭痛、記憶力不集中,嚴重的就有可能導致精神分裂和抑郁癥。看仁卓大師滿臉疲憊、魂不守舍的樣子,的確是欠缺睡眠到了極點。
  特洛伊擡了擡手,優雅地笑了笑:“大師請便。”
  “特洛伊小姐,別忘了妳答應我的條件。”仁卓大師本來是向著特洛伊說話,卻忽然向我瞟了壹眼。
  我驀地記起了乃瓊寺外的那壹幕,他借刀觀看,卻差壹點走火入魔,被刀身上出現的女人身影所吸引。
  “當然,君子壹言,駟馬難追。”特洛伊輕搖小扇,壹副運籌帷幄、掌控壹切的模樣。
  接下來,就是仁卓大師講述的發生在乃瓊寺後舍身井裏的壹件實事,而那件事的核心主角,是兩個驚世駭俗的三眼族人。
  二零零八年十月六日的當雄地震發生後,拉薩近郊人人惶恐不安,生怕地震接二連三地發生,導致屋毀人亡的慘劇,所以紛紛在屋外架設帆布帳篷,戰戰兢兢地和衣而臥,壹有風吹草動,就拖著被子向外跑。據新華網在二零零八年十月十壹日發布的消息稱,記者從西藏自治區人民政府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獲悉,西藏當雄地震受災地區涉及拉薩市、日喀則地區、山南地區的十個縣區,造成六萬壹千人受災,十人死亡,五十四人受傷,是近期以來西藏自然災害中破壞性強、波及範圍廣、社會影響大、損失比較嚴重的壹次地震災害。
  當時,乃瓊寺上下亦是人心惶惶,全體人員在寺前寺後的廣場上架起帳篷,遠離寺裏的磚木房屋,而仁卓大師帶領的十二名僧人就被分配到後門外的舍身井旁邊暫住。二十壹日的黃昏,他身邊的僧人都去了前門參加晚課,只有他自己因為身體小恙,躺在帳篷裏休息。
  “我的帳篷位於舍身井的正南面十步距離,門口正對井臺,所以從地鋪上稍稍擡頭,就能望見井口附近的全部情況。那時候,太陽剛剛落山,暮色還沒有聚攏來,天色依舊明亮,視線仍然清晰,所以我相信自己看什麽東西都是清清楚楚的。我剛剛默念完三百遍六字真言,正準備接著念《般若波羅密多八千頌》,忽然聽到井裏的水發出嘩啦嘩啦的奇怪動靜,就像有條大魚在下面遊動翻騰壹樣。很早之前,舍身井裏也出現過壹些無鱗的淡水魚,身體最長的超過兩尺。我沒有多想,便慢慢起身,準備跨出帳篷,走到井口去。誰料剛剛走到帳篷門口,十步外的舍身井中突然冒出了壹個人頭來……”
  仁卓大師揉捏藥丸的動作停下來,從僧袍的內袋裏取出了壹個長寬高都是三寸的紫檀木小盒子,鄭重地放在茶幾上。我註意到,他的內袋上系著三粒扣子,扣子非常緊,解開它們很是費了壹些周折,足見對那小盒子的看重。
  特洛伊微微揚眉,並起扇子,指向檀木小盒:“大師,那是什麽?”
  仁卓大師搖搖頭,雙手按住木盒,繼續講下去:“乃瓊寺歷代流傳下來的寺規中,早就明確指出,任何人不得向井裏投擲穢物或者下井洗澡,違者立即鞭笞五十後驅逐出寺。我當時非常生氣,手按在帳篷支架上,緊緊地盯住井口,心裏已經發誓要嚴懲違紀者。那人後腦上的黑色頭發濕漉漉的,飛快地左右張望了壹下,隨即向上壹縱,坐在井沿上,卻是背對著我,垂著頭向井下看。我不再遲疑,躡手躡腳地走出帳篷,徑直走向那人,右手伸出,做好了扣住他的肩膀抓壹個現行的準備。十步距離,十五秒鐘便能走完,當我走到他背後時,發現這人穿的是壹件棕褐色的長袍,腰間系著壹巴掌寬的同色布質腰帶,下擺直垂到腳面。我聽到他在低聲吆喝,用的是壹種帶著川藏交界處口音的漢語,與我之前打過交道的貢山獨龍族人口音近似。他說的是‘已經出來了為什麽見不到太陽’這句話,急促地連續重復著。我猜井下壹定還有他的同伴,那些話是問另壹個人的,便立刻動手,五指扣住他的左肩,將他壹把提離井口……”
  按照仁卓大師的敘述,他作為乃瓊寺的老壹輩得道高僧,當然有權力對下層弟子嚴加管教,所以壹手抓人,另壹只手就高高地揚起來,準備壹巴掌扇下去,同時低聲怒斥:“妳是誰?為什麽到井下去?”
  那人大驚之下,立刻回過頭來,眼睛裏流露出驚恐的目光。
  仁卓大師萬萬沒有想到,那人額頭正中竟然長著壹只豎向的眼睛,是名副其實的“三眼人”。
  “當時,我嚇得完全怔住,忘記了放開他的手,只是胸口抽搐,壹陣陣幹嘔起來。那人的第三只眼睛除了位置長得不對外,其它表現與臉上另外兩只眼睛壹模壹樣,看上去如同壹名畸形到極點的怪態,偏偏那只眼睛又能左右眨動,表現出驚恐、邪惡、詭譎、猙獰等等不同眼神來。那壹刻,我腦子裏轟然回響著的只有‘它是什麽怪物’這壹句話,手掌再也扇不下去了,然後突然感覺肋下壹痛,對方的武器已經嵌入了我的肉裏,原來是壹柄形如丈八蛇矛槍槍頭的匕首,刀身彎彎曲曲的,壹刺壹拔,已經令我肋下血流如註,倒地不起。”仁卓大師的手指顫抖起來,捏在指尖上的壹顆藥丸忽然跌落,在茶幾上彈了幾下,再滾落到地毯上。
  “時至今日,我每每想起當天黃昏的那壹幕,都會感到從心底浮起縷縷寒意。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傳說中的古東女國三眼魔族驟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這壹點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那三眼人刺倒了我之後,向著井底語無倫次地大聲喊叫,而我也借機呼救,立刻有十幾名弟子從寺廟後門沖出來,扇面形散開,向井口包抄。他們倉促出來,手中都沒有武器,而那三眼人倒提著蛇矛匕首彪悍地迎擊過來,僅壹個照面,十幾名弟子便全部遭到重創,或俯或仰,掙紮不起。奇怪的是,三眼人再次向井底大叫了幾聲,便慌不擇路地跳起來,向東面也就是乃瓊寺後面逃去。我強忍住傷口的劇痛,爬到井口,向下望去,原來裏面果真還有壹人,正浮在水面上大口換氣……”仁卓大師猛地擡頭,盯住我的眼睛,壹字壹句地問,“陳風,當時如果換成妳,妳會怎麽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轉過來,除了於飛魚壹臉幸災樂禍的訕笑外,特洛伊、夏雪兩人都被仁卓大師的故事吸引,表情十分嚴肅。
  仁卓大師武功不弱,如果不是先被三眼族人的怪異長相駭到,肯定也不會吃那麽大的暗虧。作為乃瓊寺的高僧,無論是從保護寺廟安全還是從維護個人尊嚴的角度出發,都會討回這個公道來。他手裏沒有遠距離攻擊的槍械或暗器,當然只有選擇跳水壹搏,當頭撲擊了。
  “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蒼鷹擊於殿上——古代勇士無壹不是為了匡扶正義而舍生忘死,大師是俠骨仁心的藏地高僧,為了撲滅妖邪鬼魅,置個人生死於不顧,彼時必定會義無反顧地撲進井中,向敵人當頭壹擊。如果換了是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做那種選擇。”我引用了古文《唐雎不辱使命》中的話,巧妙地擡高了仁卓大師的精神境界,也能間接地撫平他的情緒,好讓他原原本本地說完那件事。不過我很清楚,那故事絕對不是脈絡清晰、順利直白的,其間壹定充滿了不可思議、詭譎變幻之處,才令面前這位有道老僧過了壹年時間後,仍然心有余悸,膽戰心驚。
  仁卓大師壹聲長嘆:“妳太過獎了。”
  “餵餵,後來呢?”於飛魚按捺不住,不顧禮貌,站起來大聲催促。
  “坐。”特洛伊驀地臉色壹變,指著於飛魚,“想要錢,就閉嘴。”此刻滿臉威嚴、壹絲不茍的特洛伊才配得上51號地區亞洲特使的身份,我確信她不會被於飛魚的甜言蜜語、軟磨硬泡所打動,否則,她又怎麽能在人才濟濟的組織中壹步步坐上這個位置?
  於飛魚咧了咧嘴角,聳聳肩膀,動作僵硬地坐下,臉上的笑容也無奈地僵住。
  “大師,我去給您倒杯熱水來,請暫時休息。”夏雪站起來,走到冰箱旁邊去倒水。
  藏藥丸子壹向以“幹硬”著稱,仁卓大師已經幹咽了兩粒藥丸,的確需要壹大杯水沖服壹下,所以夏雪的動作非常自然合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那麽好看的小盒子,到底是用來裝什麽的呢?”特洛伊的註意力又壹次落在仁卓大師的手掌下面。
  “壹個證物,壹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證物,因為有它,妳們才會相信我說的這些匪夷所思的事。好了,我該繼續講自己的故事了,陳先生說得沒錯,我被敵人偷襲,激憤難以自抑,沖動之下,不顧個人安危,縱身撲入井中,壹拳擂在那人的天靈蓋上。我知道自己出手過於猛烈了,因為乃瓊寺的武功本來就是以暴烈威猛、金剛狂撲見長,即便是江湖高手挨上這麽壹拳後,結果將是天靈蓋碎裂、顱骨骨折,立即壹命嗚呼,可敵人偷襲在先,出手狠極,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地還報,也還說得過去。不過,那三眼人的抗擊打能力甚強,竟然借著我的壹拳之力,倏地潛入水底,再也不見蹤影。我肋下的傷口深及骨骼,浸在冰冷的井水裏,痛不可當,所以沒有連續追擊,只是浮在水面上,等待寺中弟子們的營救。後來,我命水性最好的弟子潛入水下搜索,卻找不到那三眼人的任何線索,對方好像已經溶解在水中了,蹤影皆無。我沿著第壹個三眼人逃去的方向搜尋,在博拉多傑大師離寺修行的紫竹林內、枯樹瘦石禪房之外發現了腳印。等我進入禪房時,三眼人已經屍首分離地倒在大師打坐的烏木床前,那顆長著三只眼的人頭正捧在大師手上。”到了此時,仁卓大師才慢慢地掀開掌下的盒蓋,露出的竟是壹個微縮的小小人頭,壹股牛膽汁防腐劑的怪味也悠然飄起。
  藏地寺廟以牛膽汁做天然防腐劑的歷史能夠追溯到埃及人制造木乃伊的同壹年代,但我的敏銳嗅覺壹下子分辨出那氣味裏除了牛膽汁,還有壹種南美洲草藥的獨特成分。那種草藥來自於南美安第斯山脈的希巴洛斯族,名叫“特山德沙”,具有令人的皮肉骨骼等比例微縮的神奇功效。
  在座的都是見多識廣的大行家,觀其形、嗅其味,已經猜到了那人頭是怎麽來的。
  “博拉多傑大師把那人頭做出了這種形狀,親手打造木盒放起來,讓我交給後來的有緣人。他說過,真正的有緣人會通過這個小人頭看出很多三眼魔族的秘密,唯有如此,才能拯救藏地百姓於萬丈危崖之畔。”仁卓大師將盒子向前壹推,讓它處於茶幾的中心,也就是在座諸人的中心。
  於飛魚身子壹晃,探手攫住盒子,哈哈壹笑:“有緣人?妳怎麽知道誰是有緣人?”
  夏雪立刻冷笑著接話:“真正的有緣人知道自己是有緣人,問‘誰是有緣人’的人自然就不是真正的有緣人。”這句繞口令壹般拗口的話,讓於飛魚陡然間失去了耐心,雙手壹分,盒子落在膝頭,他的掌心裏卻突然多了兩柄黑星五四手槍。
  “不管誰是有緣人,妳們四個今天壹定都會變成唯壹的壹種人,那就是——死人。”他腮上的咀嚼肌猙獰地虬結起來,眼中再也不見溫柔,只剩下壹片烈焰騰騰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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