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指腹為婚的另壹半（下）

　　周日上午10點，江之寒練早功回來，草草吃了點東西，壹家三口便往西山趕去。在公共汽車上顛簸了近壹個小時，到的時候已經是最後壹家到的人了。來涼亭裏已坐下的有三家人，兩對夫婦江之寒是認識的，是平常和母親來往頻繁的同事。他們都沒有帶孩子，說道小孩大了根本不願和父母壹起出來。剩下有壹對母女，卻是面生的很。
　　其中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和江之寒差不多年紀。壹張偏圓的臉，五官說不上特別精致，乍壹看不是典型的美人。女孩臉上畫了壹點淡妝，小胸脯鼓鼓的，遠比這個年齡的壹般女孩發育的好，穿著短袖短褲，蹬壹雙粉紅色的鞋子，青春氣息洋溢而出，還透出幾分性感。不過性感這個概念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生根發芽，所以女孩子多半被大人們歸入不太好看的那壹類。中年婦女倒是打扮的比較時髦，光看面容衣著，感覺比母親他們幾位要年輕好多，依稀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女。
　　厲蓉蓉介紹說，這是將近二十年前，自己剛進廠裏時同車間同小組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後來轉了單位，壹度離開了中州，就斷了音信。多年以後，又有機會重逢，看得出來兩人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久別重逢，難免感慨頗多。說了些舊時的往事，厲蓉蓉才正式的給江之寒介紹說，這位是伍阿姨，媽媽以前最好的朋友。江之寒微笑的叫伍阿姨。伍阿姨擺擺手，說：“其實應該叫媽的。”江之寒不由張大了嘴，他可從沒遇到有人第壹次見面，當著自己的媽要自己叫她媽的。
　　伍阿姨解釋道：“當年我和妳媽可是好的不能再好，後來又同壹年懷孕，所以我們就約定要是都生兒子或者都生女兒，就結為姐妹兄弟，互認對家作幹媽；如果是壹男壹女，就結為親家。所以妳壹生下來我就是妳丈母娘。妳說該不該叫媽？”
　　江之寒聽到傳說中的指腹為婚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大是有趣。旁邊幾位叔叔阿姨也覺得有趣，攛掇著要江之寒叫媽。對著壹個才認識的陌生人叫媽，江之寒可還是叫不出口。不過他現在也算多經鍛煉，當然不肯隨意就範。眼珠子轉轉，他決定把戰火轉移，說：“伍阿姨，現在可是新時代了，講究自由戀愛。我叫妳媽，那也得妳女兒同意呀。”沒想到那女孩爽快地接道：“我沒意見啊。”大人們壹陣哄笑，鬧了江之寒壹個大紅臉，最後支支吾吾還是只叫了聲“伍阿姨”。伍阿姨的女兒叫伍思宜，輪到她，大人們壹起哄，她就面不改色的對著厲蓉蓉交了聲媽，江之寒在壹旁看了不由搖頭。
　　這次出來是野餐的，各家帶了食物，不外乎是鹵牛肉，涼拌雞，拌黃瓜，還有面包，糕點，水果，和飲料什麽的，倒是壹應俱全。這壹日天高氣爽，壹夥人壹邊吃喝，壹邊說些當年崢嶸往事，很是愜意。江之寒心裏暗想，這才是真正的朋友相聚之道。
　　吃完中餐，就有人提議打撲克，三個男人和壹位阿姨擺好架勢，剩下幾位女的就坐在壹起聊天。伍阿姨就笑說：“我們大人聊天，妳們聽著也無聊，妳們兩個小的就自己出去走走吧。”另外壹位阿姨調笑道：“這麽多年沒見，趕快去增進增進感情。”江之寒倒是無可無不可，就和伍思宜壹起走出涼亭，兩人商議了幾句，決定去爬附近的翠玉峰。
　　兩人邊走邊聊，江之寒了解到伍思宜在壹所銀行職高上學，開學也是二年級。伍思宜跟江之寒秋後算賬：“妳挺陰險的，別人讓妳叫媽，妳就把火往我身上引。”江之寒幹笑道：“妳知道他們大人的思維模式，女孩子矜持壹點那是美德，放男孩子身上那就是不大方。所以才找妳幫忙的。”伍思宜倒是大有同感，說道：“叫聲媽有啥關系，又不少壹斤肉。這些大人最是喜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真要是妳要談戀愛了，又慌得跟天要塌下來似的。”江之寒笑道：“妳試過挑戰他們啦？”伍思宜搖頭說：“現在的男生無聊的很，壹個個喜歡裝酷，傻傻的壹個個喜歡把手揣在褲兜裏，就恨不得找壹頂那個年代的帽子扣在頭上跟人學樣子。”
　　伍思宜又問江之寒暑假幹什麽了，江之寒說自己在鍛煉和讀書，然後又撿了些有趣的讀到的東西和她說，她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這個暑假，江之寒感覺自己有壹個很大的變化，就是遇到陌生的女孩子，總是能很快和她們聊得很熟，這倒是以前不太常發生的事，從石琳，到姍姍小芹，再到伍思宜，即使有些女孩和他有些年齡差距，都是很談得來。
　　伍思宜問江之寒：“妳這麽刻苦，有啥偉大理想啊？”江之寒回答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不想隨波逐流吧，或者是想要幹出點兒事來，但模模糊糊也說不很清楚。總之，就是不想和有些人那樣無聊的活著。”說著就想起來昨天的晚飯，當成笑話說給伍思宜聽。江之寒學那幾個勢利的女人倒也惟妙惟肖，伍思宜笑得前仰後合。末了，江之寒說：“我後來幫她們總結了壹下，古代女人講三從，未嫁從父，嫁夫從夫，夫死從子。她們是講三比，壹比丈夫頭銜，二比家裏錢財，三比兒女成績。”伍思宜咯咯嬌笑，說：“妳說的好形象。不過妳也別以為妳以後有錢了出息了，出了這個圈子，就見不著這樣的人，我看這樣的人到處都是，妳怎麽避也避不了的。”江之寒有些驚訝的轉頭看她，覺得這個女孩很有見地，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伍思宜使勁地說：“這些大人勢利死了，無聊死了，討厭死了。”說完還不解恨，又重復了壹遍。江之寒不由失笑。
　　爬了大約有三分之二的路程，江之寒看著伍思宜有些輕微氣喘，就說休息壹下吧，喝口水。兩人隨便找了個路邊的大石頭，江之寒坐下來，還用手輕輕拂了壹下旁邊石頭上的灰，讓伍思宜坐。伍思宜看著他，輕笑道：“懂得關心女孩子，很不錯呢。壹定會有女生喜歡的。”江之寒說：“妳說話的語氣怎麽象比我大很多似的？”伍思宜道：“我就是比妳大嘛。”江之寒說：“我們可是同年同月生的耶。”伍思宜笑道：“他們不是說我大三天嗎？總之呀，壹般我看妳們重點中學的男孩子，總覺得小幾歲似的。”江之寒問：“為什麽呢？”伍思宜說：“可能是教室裏關太久了吧，影響發育了，哈哈。”又接著說：“聽妳說妳這麽喜歡泡圖書館，還以為妳也是那樣的。不過好像還好，不算很幼稚。”江之寒不由苦笑。
　　兩人正聊著，突然有人打招呼。江之寒擡頭壹看，卻是陳沂蒙和曲映梅。曲映梅笑著說：“昨晚叫妳出來玩，說是要和妳媽出去，結果是有約會呀。”江之寒也不多解釋，只是說：“兩位好浪漫。”陳沂蒙說：“不如壹起爬山吧。”曲映梅壹拉他的手，說：“我們先走了，我們這位最沒眼色，喜歡做電燈泡。”說著笑著走開了。
　　等兩人走遠，伍思宜突然說：“這個女孩子是妳朋友？”江之寒說：“好朋友的女朋友。”伍思宜：“長得好有風塵味。”江之寒正在喝水，壹口水吐出來，笑著說：“妳嘴也太刻薄了吧。”伍思宜說：“不好意思，最近看壹本小說，老用這個說法形容壹個女人。我想想認識的人，就是想不出來什麽叫長得有風塵味。今天壹見她，就覺得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江之寒暗道，女人的嘴真是惡毒。
　　兩人休息了壹陣，繼續往上爬。大約壹點鐘左右，就到了山頂。正是壹天最熱的時候，早上充滿山間的霧氣也散去了。只見前面綠樹成蔭，山巒起伏，中州城密密密麻麻的建築立在遠處。登高望遠，不亦樂乎？
　　江之寒略微側頭，看見身邊的女孩子有些沈默，額頭上有壹些汗跡，呼吸有壹點急，連帶著胸前的兩團起起伏伏。江之寒心微微跳了跳，收回目光，靜靜地看著遠處。忽然伍思宜開口說：“我媽去年離婚了，我就跟著她回了中州。我執意要改了姓跟她。她說跟著母親姓，旁人會覺得奇怪，多半會問起父母是不是離婚了。我說有什麽關系，既然妳生我養我照顧我長大，我當然是要隨了妳姓。我給妳講，有錢的有權的我也見過幾個，不比妳遇到的市井中的那些無聊人好到哪去，倒是刻薄的更刻薄，虛榮的更虛榮。不過是多披壹層皮罷了。”江之寒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只是默默地聽著，終於還是說：“我不過是想，有壹天對我好的人和我想要他們好的人，能夠過上好生活。別的人怎樣才不管我的事。”
　　伍思宜說回吧，於是兩人開始走上下山的路。伍思宜變得有些沈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心事，江之寒也不想聒噪，只是靜靜地走在旁邊。大概真是心事重重，伍思宜沒有看路，踩空了壹級臺階，壹崴腳，坐在地上，嘴裏不由哎喲了壹聲。江之寒關心道：“嚴重嗎？”伍思宜說應該還好，休息幾分鐘就好。江之寒倒了壹點水在腳踝處，勉強算是冷敷壹下。
　　過了幾分鐘，伍思宜站起來，走了幾步，卻是疼得汗都下來了。江之寒扶她坐下，說：“讓我看看。”伍思宜自己解開粉紅色的涼鞋，江之寒壹眼瞥去，卻看到了塗了粉色的指甲油的腳趾。少女的腳秀氣白嫩，但腳踝處已經明顯的腫起來。江之寒說：“沒法走了，我背妳罷。”伍思宜皺眉說：“妳行嗎？我可不輕的。”江之寒這個暑假倒是長高了兩三公分，但看起來還是不算高大魁梧那型的。他笑了笑，也不說話，走到下壹步的臺階，蹲下身來。
　　伍思宜扶在他背上，江之寒雙手輕輕的托著她的臀部。走了壹會兒，伍思宜笑道：“妳還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走著走著，江之寒感覺到隨著下石梯的壹顛壹簸，背後有兩團溫溫軟軟的東西壹松壹緊的觸碰著自己的背部，慢慢的就有壹種酥麻的感覺。漸漸的，那種酥麻的感覺擴展到了全身，心跳的快了起來，背上也滲出汗來，腳步也有些飄飄的。伍思宜趴在他的背上，頭發不時拂過頸邊，她的嘴就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問：“累了嗎？”江之寒搖搖頭。伍思宜好像也感覺到什麽，兩人不再說話。
　　江之寒暑假鍛煉練功的成效算是立竿見影，壹路下來並不感到勞累，腳下的步子也不比壹個人走慢了多少。很快的，大人們打牌的涼亭就在視野裏了。伍思宜輕輕地在江之寒耳邊說：“今天挺開心的。”江之寒轉過頭去，那壹剎那，少女的臉離他的就只有5公分，他仿佛能看見她的眼睛裏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有壹陣淡淡的少女的體香傳來，突然江之寒覺得伍思宜漂亮了不少，他垂下眼睛，輕輕地回答道：“我也是……很高興認識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