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最長的壹夢 by 小魚聯盟
2022-1-18 18:21
吳茵風塵仆仆趕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中午。樓錚永,楚名揚,沈樺倩,卓雪,歐陽和文楚,橙子和舒蘭,很久沒有出現的陳沂蒙和小怪,曲映梅和羅心佩,袁媛,車文韻和莊佳容,江之寒最要好的朋友們被林墨用電話從天南地北都召集到了青州。
他們在病房裏呆了或長或短的時間,和他講起壹起曾經經歷的往事,仿佛在拼接他的人生:從高中到大學,從美國到青州,從青蔥到成熟,從放縱到回歸。
樓錚永最後拿的主意,在臨湖賓館租了壹整層樓,見過江之寒和他詳談過的都住到那邊去,不用每天跑過來把病房擠得滿滿的。
吳茵剛推開車門,便壹眼看見朝她走過來的林墨。姑娘頭發向後梳的整整齊齊,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眼框深陷,眼睛卻像是壹個發光體,亮的有些古怪。
“吳茵姐,妳來了?”林墨招呼她。
吳茵點頭,“情況怎麽樣?”
林墨微微搖頭。
吳茵挽起她的壹只手,安慰她,“別急,小墨。”她看著她,“上壹次,我們等了有多久?”
進了電梯,到了病房所在的樓層,林墨說:“姐姐在陪他說話呢。”
吳茵點頭,和她先去了旁邊套間的休息室。
吳茵脫下外衣,掛起來,“樺倩姐和思宜找的專家呢?有什麽別的建議?”
林墨搖頭,“醫生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只能等待……”她閉上嘴,把奇跡兩個字吞回肚子裏。
吳茵拍拍她的肩,笑著說出她沒敢說的兩個字,“小墨,他本身就是個奇跡,妳說呢?”
林墨抿抿嘴,嗯了壹聲。
吳茵拉著她坐下來,“我知道這壹次對妳有些不同……妳必須要去承擔所有的壹切,妳是他的女朋友。”
林墨看了她片刻,垂下眼,“我原以為……我會很合格的。”
吳茵嗔道:“小墨,現在可不許說這樣的喪氣話!”
林墨擡起頭,“我知道,吳茵姐。可是……可是,我這幾天晚上都沒法睡覺,吃了藥也不行。我總是忍不住想……”
吳茵柔柔的看著她,等待下文。
林墨輕輕嘆口氣,“我總是忍不住想,都是我的錯。”
吳茵皺了皺眉頭,“倪裳大概現在也這樣想吧……妳們倆都這樣,難怪他不敢醒來。他睡在那裏,說不定正在想,都是我的錯!我害得她們那麽自責,醒過來我該怎麽辦?”
林墨嗔道,“吳茵姐!”好冷的笑話。
吳茵嚴肅了臉色,“我認真的說,小墨,妳做的很好。我這些年了解到的壹件事,只要我們盡力而為,天意也會順應我們的。如果我們誠心祈禱,耶穌會聽到我們的請求。有時候可能會痛苦些,漫長些,但隧道盡頭總會是陽光。嗯?!”
她淡然微笑,“選擇做他的女朋友,以後是妻子,會在有些時候是件自討苦吃的差事。妳既然決定了,小墨,就不要後悔,要壹直走下去!”
※※※
窗簾被拉開了壹半,陽光照進病房裏,好像多了些溫暖。
吳茵坐在床沿上,雙手按著江之寒的額頭,好像在替他按摩,“妳呀,已經三十多了,還不消停……要折騰到什麽時候呢?”她纖細的手指有力的按著他的頭上的穴道,壹張壹弛,好像他只是疲了,需要放松壹下。
按摩了幾分鐘,她也有些乏,背上微微有了汗。吳茵嘆了口氣,輕輕說:“這……就是妳說的夢,妳說的宿命?不過,之寒,妳既然改變了自己,改變了我,改變了妳身邊的這些人,就不會再有同樣的結局,不是嗎?……我告訴妳,歷史已經被改寫了,至少圍繞著妳那壹部分歷史已經被改寫了。”
吳茵緊盯著病床上的男子,好像生怕他會平空消失壹樣,“小墨和倪裳讓我和妳講些往事,醫生也是這樣說的。是啊,我們之間有不少往事呢……細細算起來,從妳高二認識倪裳,妳和她在壹起大半年,和思宜在壹起不到壹年,如今和林墨在壹起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剩下的日子,做了五年多的孤魂野鬼,在美國廝混了兩年,又做了兩年的花花大少。算起來,我和妳在壹起三年多的時間,居然是最長的……”
妳二十歲生日那年,唉……壹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妳二十歲生日那年,我送給妳壹個鏡框,後面是我胡亂寫的壹首詩,妳還記得嗎?
請別忘記,
那春天早晨的翠湖
請別忘記,
那深秋落葉的校園
請別忘記,
夏日裏靜山那條小道
請別忘記,
冬天留著殘雪的斷橋
請別忘記,
那壹天的風
那壹夜的月
那壹刻的細語
那壹時的相知
請別忘記
有壹年
我們壹起走過
春夏秋冬
吳茵問:“妳忘記了嗎?……還是沒有?其實,我們在壹起度過的,不止這壹年,有足足三年多呢……青州的每壹個景點,我們都走遍了吧。自從妳對我許諾,每個周六的晚上都不要在辦公室裏度過,妳真的遵守著那承諾,帶著我走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
“說到記憶,那實在是太多了,多的數也數不過來。有時候回想起來,我都覺得奇怪,為什麽短短的三四年,能夠留下這麽多的東西呢?也許是因為這三四年留下的東西如此之多,後來的日子我倒也不覺得寂寞……”
“從二十二歲到二十六歲,大概是壹個女人壹生最好的日子吧。我很慶幸,和妳在壹起的時候,正好是那壹段時間。我不知道妳心裏留下的記憶哪壹段最深?對我來說,好多東西是沒有區別的。無論是那冬天的紅梅,夏日的靜山,還是秋天落葉的時候和妳牽手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妳還記得嗎?我們在晚上的翠湖裏,躺在船上看那月亮。世事變遷,只有那月亮從來沒有變過,到今天還是壹樣。妳還記得嗎?我們在春天的早上睡醒,睜開眼就是湖邊垂柳和滿眼的春色,開始壹個明媚的春日。妳還記得嗎?夕陽下那群黑頸鶴,他們引吭高歌,中間還有壹位仰著脖子叫的像破鑼壹樣的妳。那是唯壹壹次吧,妳當著外人的面,大聲的說,我愛妳,小茵……之寒,那是我有生以來最幸福最甜蜜的壹個新年,妳知道嗎?”
吳茵自顧自的回憶往事,“我記得每壹件事,甚至每壹個細節……我們坐在那樓上看月全食,我們在除夕的夜晚壹起放地老鼠,我們牽著手在妳老家逛商店,我們第壹次路遇倪裳,我們坐在小店裏和大師姐談研究課題,我們在主席像下第壹次偶遇Autumn,我們去郊外野營,我們壹起回我家,我們坐在我中學母校的臺階上談過往談聰聰,我們第壹次壹起回妳家,我們爭吵,我們開始猜忌,……我記得所有的事,好的或是不好的,甜蜜的或是悲劇的。有時候,那些悲傷的似乎留下的印記更深壹些……”
“分開之前我們就壹起經歷過很多,丹丹的死,文楚出事,白阿姨的車禍,妳師父的去世,橙子工廠出事,妳和林墨受傷,還有太多太多……每壹件事,都曾經留下痛苦和傷害,最少也是憂慮和不安,但回頭看去,那都是生活。妳不是常說,生活中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嗎?”
“妳出事那壹年,嗯,我還記得那天是個星期五。我剛走出辦公樓,便看見樓錚永壹臉嚴肅的站在外面等我。心咯噔的壹跳,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和他壹起回到中州,從晚上壹直談到天明。他告訴我說,從今以後,他準備卸下公司的責任,集中所有的精力來做壹件事,就是保護妳身邊那些妳拜托給他的人的安全。那時候,他們已經有預案,或者是妳的主意?叔叔阿姨,和最關鍵的幾個人都被接到壹個小區,就在北山區臨近大橋那壹塊兒,靠著山,是壹個只有壹個汽車出口但背後又連著山的封閉小區。外面有老周手下的人,再外面是林師兄的部下和警備區的人。林師兄那時候對我說,就是天王老子來了,短時間內也不能從這裏帶走任何人。”
“樓大哥那晚對我說,中州以外的業務都歸到羊城經貿的名下,那些操作妳老早就委托大師姐在做,已經基本完成了。但是如果思宜願意的話,最好還是讓她回中州來,在這裏更加安全壹些。至於中州實業的業務,他離開以後,希望我考慮能接手統籌管理,他說壹來需要最可以信任的人,二來需要管理大公司的經驗,三來我本身就是中州實業最大的股東之壹。他為的不是別的,只是希望妳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要被那些家夥弄垮掉。他說起我們支持的兩個基金會,說起那兩個基金會幫助了多少多少的人如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而所有那些好意的背後,還要靠中州實業的利潤來支撐。”
“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混亂。就像凝萃以前開玩笑說的那樣,擴張以後雖然我們招聘了很多職業經理人,但在集團的核心,公司更像是壹個家族企業,那裏都是妳很親近可以信任的人。慶幸的是,這些人並沒有壹個動搖。但壓力總是有的,各種審查接踵而至,銀行方面也遇到很多困難。雖然思宜她爸幫了很多忙,壹時間也打不開局面,資金的周轉出現了些困難,我們都計劃著適當的收縮。然後呢,我就接到倪裳的電話……”
“我還記得那壹次見面……不瞞妳說,在內心最深處,我對倪裳的情感是很復雜的:有壹些愧疚,因為白阿姨的事情;有壹些委屈,因為妳;還有些別的,也許是嫉妒或者是羨慕吧,也許莫名的還夾帶著些憐惜。總之,我自己也不能完全讀懂。我見到她,第壹句話似乎是,他終究還是把賬戶留給妳了。倪裳說,那是因為我在他的敵人的視野之外。我說,是嗎?我問她,願意回來管理中州實業嗎?她拒絕了。她說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會壞事。但出乎我的意料,她說,我找了個工作,準備回中州常住。我知道,她是回來等妳的。也許,真的要到妳失蹤以後,她才肯定自己的心意吧……”
“思宜那時候很自責,認為妳離開中州出事很大壹部分是她的責任。我想要安慰也知道說什麽都是無用。那次她從羊城飛回來,大師姐,黃阿姨,樓大哥,林師兄,老周,我,和思宜在壹起,有壹次很長的會議。樓大哥說是妳的意思,希望思宜暫時回中州來呆壹段時間。思宜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散會以後,她到我住的地方,我們又長談了壹晚。思宜對我說的話有壹句我至今還記得很清楚,她說,有壹點我可以很肯定自己能做到,等他回來的時候,羊城經貿只會比現在更強大。她想要守護妳的事業,我能明白那份心意。”
“大概過了兩年,妳還是壹點兒消息都沒有。但我們能感覺到外在的壓力漸漸減小最後消失了,好像那只黑手已經縮了回去。林師兄也是這麽說。羊城經貿被思宜經營的有聲有色,她已經是那邊著名的新銳企業家了。中州實業重新成為中州私企裏的納稅頭號大戶。倪裳那個賬戶裏的流動資金,在期間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時候倪裳來找我說,那個賬戶只是妳讓她代管的,現在挺過了最危機的階段,裏面剩下來的錢怎麽安排處置,是個問題。她說,最恰當的還是應該把賬戶交給妳父母處置。於是,我就托了林墨去和妳父母說這個事情。妳媽在樓大哥安排的那個小區住了幾個月就堅持搬回原來的地方住,所以兩年的時間我們見面的機會幾乎沒有。沒想到,妳媽回話說,要見見我們。然和呢,那壹天林墨領我們去妳家,包括倪裳和我,還有正好飛回中州的思宜也被邀請去了。那是我那年春節後第壹次去妳家,妳媽媽很熱情,甚至比當年還要客氣很多。她看見思宜,說妳幾天大的時候我就抱過妳了,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才又見面。到了倪裳,她仔細打量了好壹陣,卻只是說,好,我老早就聽說過。大家坐下來說起賬戶的事,妳媽卻發起了脾氣。她說,我要這麽多錢來幹什麽?妳們把錢給我幹什麽?難道妳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嗎?呵呵,倪裳漲紅了臉,林墨幫著解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希望她幫忙管理這筆資金。妳媽說,我什麽都不會。後來拋下這個話題,氣氛好多了。妳媽開始說妳小時候的事,說來說去妳小時候的特點只有壹個,就是老實本分四個字,思宜和小墨互相看壹眼忍不住笑。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趣的壹天。”
“妳回來之前大概壹年,我在香港見到芳芳。那時候,我聽倪裳提起過,她婚姻不是很順利。我們倆就在公司辦公樓下面那個酒吧喝酒,然後就談起妳。很快我就發現她有些閃爍其辭,不願談這個話題。她安慰我說,他應該沒事的。這句話很多人都對我說過,但我看她的眼睛,直覺她說的時候有那麽些不同。在那之前,我只是壹味相信妳不會有事。那之後呢,我大概心裏有了些把握,不再那麽著急。但我從來沒同林墨和倪裳講過,因為萬壹……萬壹那不是真的,我不想把她們的希望調的太高……”
“我知道,妳前腳剛到滬寧,我馬上就飛加拿大,妳心裏壹定是有疙瘩的。妳壹定覺得我還是恨妳,所以不願多呆哪怕壹天。但之寒,妳有時候挺傻的……我如果恨妳,就不會接受樓大哥的邀請,回來主持公司的業務。我如果恨妳,我會呆的離妳遠遠的。妳有時候是個完美主義者,梁浩對妳說,他對我的愛是更純粹的,更真誠的,我知道妳這個傻瓜壹定是聽到心裏去了。有段時間,我也有類似的想法。但後來我慢慢想通了,不管我們是怎麽開始的,是契約也罷,或者有金錢的介入也罷,並不真的相互了解也罷……那些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曾經心意想通,我們曾經壹心想讓對方快樂幸福,我們曾經彼此溫暖,攜手共同經歷那些好的或是壞的事情。那就夠了!怎麽開始,怎麽結束,其實是次要的,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總有壹個開頭,也有落幕的時候,難道不是嗎?”
吳茵輕輕甩甩頭,把壹根發絲從眼睛前面甩開,“我之所以急著要離開,壹來是因為聰聰太太早產的事情,二來呢,是因為那幾年我看到倪裳林墨她們是怎麽苦苦的支撐著,為了妳還活著那個信念在等待。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非如此。之寒,當妳把以億萬記的資金交到壹個人手裏,她完全沒有想過怎樣從中獲利,想的只是替妳管好它,等到妳回來的那壹天。這不是說起來那麽容易的事啊……我知道倪裳的壹個小秘密。在她公司的辦公室裏,有壹尊小佛像,下面壓著壹個很舊的圖冊。每天早上上班以前,她總會虔誠的祈禱壹番。我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上任以後,所有妳那個名單上需要保護的人,小薇是給了我壹份備份的,安保的安排我也有參與。倪裳有壹個手下,大概是愛慕她,或是純粹的好奇,總之他有壹次悄悄的把那裏面的東西翻出來,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他被發現了,我們做了很多調查,沒有發現他有任何惡意的動機,所以並沒有采取什麽進壹步的措施,只是讓倪裳公司的老總把他開了。我看到了那個冊子,是妳的筆跡……十七歲,是啊,十七歲,妳們才認識的半年多時候,就約定到三十,四十,約定到壹輩子。她拿著妳給她的東西,足足守候了十幾年。我問自己,也許我能做到,但我們並沒有那樣的約定……既然妳在大難臨頭的最後壹刻,把妳的東西托付給她,妳其實已經做了壹個選擇。”
輕輕嘆口氣,吳茵說道:“小墨……對呀,小墨這丫頭也馬上三十了。她不再滿足做妳的妹妹,想要做妳的妻子了。我說我早就看出來她對妳的情意,妳壹定不會相信吧?對於妳,她幾乎是完美的。除去才華人品,年齡外貌,關鍵的是她和叔叔阿姨那麽投緣,妳和她家裏處的也很愉快。結婚畢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相互托付。而妳們兩個的家庭,是很好的匹配。和倪裳壹樣,她從高中開始,也許更早,就在守候妳。妳失去音信的那幾年,她身上那瀟灑跳脫的東西壹下子好像都消失了,整個人壹味的沈重起來。我那時候很擔心,不知道她會不會被壓垮,但她終究挺過來了……我想,她也不願意和她最崇拜最喜歡的倪裳姐姐爭奪妳,但到頭來,愛情終究是重於友誼的。有壹次,我去羊城,思宜招待我吃壽司,接著去壹個地方喝茶。我們說到小墨。妳離開前的安排,幾乎每個人都有他負責的東西,唯獨小墨什麽都沒有。思宜說,在妳心中,小墨到底是最特別的,妳想讓她留在象牙塔裏,不要沾染哪怕壹點點的危險。是啊,她是妳夢中的聲音,是妳前生今世連結的紐帶,是妳的坐標。”
吳茵深深的註視,慢慢的講述,“我原以為思宜還好壹些,她有了淘淘和望望,就像她掛在嘴邊的,養孩子比養老公真是劃算太多。她是真正的女強人,那次在我家妳就說過,思宜做生意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過妳了,時間證明那不是妄言。直到有壹天,她在羊城的別墅家裏招待我。說起這個,她做菜的水平真是……嘖嘖……望塵莫及……她在廚房裏忙,淘淘很懂事的打下手幫她,我呢,在客廳裏逗望望。突然間,我忘了具體是什麽,淘淘搶走我手上的壹個東西,然後很得意很得意的朝我笑。我看著他的笑,就像被醍醐灌頂壹樣。那笑容……分明就是妳的,壹模壹樣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老實說,淘淘和妳長的不算很像,所以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上面來。思宜從滇南回來,說起收養了她寄住的那個家裏地震幸存下來的兩個孩子,大家都很是感慨,根本就沒有往這邊想。但那天看到那個笑容,我聯想起其它的壹些細節,她缺席小薇的婚禮,聰聰的婚禮,她壹定不讓妳去香港陪她住院……壹切的事情都指向同壹個結果:淘淘確實是她收養的,望望卻不是。林墨和倪裳大概還沒有看出來。我能看出來,也許是因為我照顧聰聰很久,就像自己有過壹個孩子壹樣,所以在這方面比較敏感。”
“我之所以離開,不是因為恨了妳,也不是因為別的,不過是因為我和她們壹起等待了那麽久,越來越了解她們,也越來越感佩她們的情意。我們在壹起四年,是我青春最綻放的四年,已經很好。再往後,壹會兒的功夫,我就奔四十去了,時間過的真快……所以,我把妳讓出來,讓給等了妳那麽久的人……妳說,我拿什麽和她們爭?妳孩子的媽媽,妳最刻苦銘心的初戀最信任的女子,妳前世今生的緣份等了妳十幾年的女孩兒?”
吳茵忽然微笑起來,“其實不是爭不爭得過或者我讓不讓的問題,而是我簡直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去爭取。我……我和以前不同了,很多事情都看的通透,心情因此也好了不少。我所以離開,只是想讓妳的選擇更容易壹些。我總覺得,妳欠著她們,但妳並不欠我什麽。相反的,我欠著妳很多呢。”
“那壹年,我和妳分手以後,回到老家。有壹次,梁浩來找我,和我談了很久。但那以後,他就不再來找我談感情這件事。我告訴他的,雖然從來沒有對妳講過,但我以為妳是明白的。我告訴梁浩說,也許在妳眼裏,開始的時候之寒只是因為我漂亮,所以選了我作女朋友,也許妳以為那不能稱為真正的感情。但不管開始是怎樣,那並不重要,妳並不知道,他如何改變了我的人生……在認識他之前,我還是壹樣的漂亮,不是嗎?經濟上我有些壓力,但我自信能找到壹個好的工作。最困擾著我的人生的,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和哥哥。我想要他們的愛,我並不想怨恨他們,我也想幫助他們解決問題——那大概是我人生的第壹目標。是之寒幫助我走出了那個困境,他讓我獨立,讓我自信,讓我的父母開始重新審視我的價值我的定位重新接受我,讓我哥哥能夠真正擁有他的人生。所以,在感情之外,我的新生活都是拜他所賜,當然也有我努力的結果。那樣的改變,並不是金錢就可以達成的,需要愛心和耐心,需要真正為妳愛的人著想,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努力……”
吳茵俯下身去,在他耳邊輕語,“所以……不管我們是怎麽開始或者結束的,不管我們之間曾經有什麽樣的誤會或者委屈,我告訴他,之寒從來不欠我什麽。相反的,我欠妳壹個新的人生。為了這個新的人生,我願意做所有的事情……”
她溫柔的傾訴,“妳知道嗎?這是我選擇的,我願意的。如果說我的人生有壹個決定我是引以為傲,那麽排在第壹位的就是那個冬天,我往妳郵箱裏塞了個字條,上面寫著,即使是契約,也需要追求啊……妳大概不知道吧,在我給妳寫字條的前壹個晚上,在我們宿舍旁邊那片小樹林裏,我偶然的聽到了妳和橙子的談話。那時候我心裏想,他畢竟是不同的。所以我決定了,為什麽不試試呢?……之寒,如果我可以再選壹千遍,我都會做同樣的選擇,我都會和妳壹同走過那四年,然後壹輩子都聯系在壹起。我從來都沒後悔過,妳呢?……我想妳也和我壹樣吧……”
“以前和妳在壹起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很幼稚,雖然比妳大幾歲卻什麽都不懂。分手以後,很奇怪的,我倒越看越覺得妳小,就像聰聰壹樣,雖然是哥哥卻需要被照顧。把妳和聰聰相比,妳不生氣吧?有時候我覺得妳越來越像壹個弟弟,需要被好好的照顧和疼愛。所以,拜托妳乖乖的醒過來吧……我們以後的日子,不管以怎樣壹個形式聯系在壹起,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