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垂釣桃花溪

　　周日的早上，藍曉峰約好江之寒壹起去城外十五裏的桃花溪釣魚。早上八點壹刻，他便到了江之寒家門外。
　　進了門，他大聲說：“有沒有早飯啊，之寒？先解決壹下我的肚子問題吧。”
　　江之寒問：“要吃啥？”
　　藍曉峰答：“給啥吃啥。”
　　江之寒笑道：“妳倒是好打發。去Dining Room坐著吧，五分鐘就好。”
　　藍曉峰找個椅子坐下，嘴裏大聲的問：“妳和老宮談的怎麽樣？”
　　話音剛落，書房裏轉出來壹個麗人。屋裏開著暖氣，她只穿著壹件緊身的薄毛衣，下面是七分褲，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看到藍曉峰，她招呼道：“早上好。”字正腔圓，說的居然是中文。
　　藍曉峰壹擡頭，啊了壹聲，屁股坐到椅子的邊緣，險些摔到地上。
　　他結結巴巴的，“妳？”
　　卡琳甜甜微笑，“早上好，曉峰。”她用中文招呼她。
　　藍曉峰張著嘴，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妳！”
　　江之寒這時候走出來，說：“卡琳被她的新房東涮了，只有暫時在我這裏住壹段時間。”卡琳本來想搬進去的那個地方，房東忽然說房子賣掉了，賠了她半個月的租金，便終止了合約。卡琳是對住處很挑剔的人，壹時間找不到住處，江之寒便說在我那裏先將就壹段兒吧。他家的書房倪裳來的時候改造成臥室，還沒有變回去呢。
　　江之寒提議的時候，卡琳看著他，很認真很認真的問，妳……確定？
　　I am quite sure,but it is up to you.江之寒是這麽回答他的。
　　慶幸的是，江之寒家有個大大的車庫，足可以裝下卡琳運過來的家具和雜物。
　　藍曉峰狠狠的盯了江之寒壹眼，心裏說，前些天問妳，妳還說什麽來著，我誤會妳們的關系。壹轉眼，這就同居上了！我操，這小子的話完全不能信啊！
　　江之寒今天的早餐準備的是稀飯，煎蛋和蒸餃，餃子是在壹家韓國店買的現成的。
　　藍曉峰吃了個蒸餃，才慢慢恢復過來，堆起笑容，用中文問卡琳：“妳原來會中文啊？”
　　卡琳睜著碧藍的眼睛，很無辜的看著他。
　　江之寒哈哈壹笑，“她就會那麽兩句，還是現炒現賣的。妳還真以為她能聽懂妳說的是什麽？”
　　這次卡琳似乎聽懂了，白了他壹眼，回過頭給藍曉峰壹個甜甜的笑，又蹦出來壹句，“我……只會說，不會聽。”
　　不得不說，這小妮子的語言天賦不是蓋的，這壹句說的全無通常老外說中文的怪腔怪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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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溪邊。
　　江之寒擺好釣具，便微閉上眼，享受起初春的風來。顧名思義，桃花溪邊自然有桃花，壹樹壹樹的已經含苞欲放。那溪水更是清澈的能看下去好深，在近處似乎是碧綠的，然後是淺黃，慢慢蛻變成天藍，真宛如壹個調色盤。
　　釣魚在美國號稱是參與人數僅次於慢跑的休閑運動。而釣魚這個活動，和Vansas這裏的環境有著壹種天然的契合。釣竿放好，靜坐岸邊，時間仿佛也被彎曲的變慢了些。但奇怪的是，幾個小時轉眼就過，打發時間的功效絲毫不遜於圍坐在壹起搓麻將。
　　心有靈犀的，藍曉峰伸了個懶腰，說：“唉，還是下網比較好。把網壹放，找齊四個人，就坐在這桃花樹下搓麻將，不亦樂乎啊！”
　　江之寒嘿嘿笑了聲，“妳確定麻將聲不會把魚都嚇跑？”
　　小藍不屑的，“俗了吧！釣魚不在乎能不能釣起魚來，要的是這個氛圍。就像打高爾夫多幾桿少幾桿其實無所謂，要的就是在果嶺上走走那感覺。”也許是身在這環境中，連小藍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仿佛怕破壞了這早晨溪邊的靜謐。
　　壹陣風吹過，嘩啦啦，灌木叢發出些響動，不知道是風聲還是某個小動物在騷動。
　　良久，小藍才開了口，“我說，妳有和老宮聊壹聊？”
　　江之寒像壹個入定老僧壹樣，垂眼看著地上，“當然。”他說。
　　小藍問：“怎麽樣呢？”
　　江之寒說：“被他教育了壹番。”
　　小藍饒有興致的，“哦？！”
　　江之寒輕聲說：“老宮問我，說妳最喜歡美國哪壹點？我說，好像也說不太清楚。嗯，環境好啊，比較自由，還有……小城裏陌生人之間似乎特別友善。老宮就說，我最喜歡這裏的，只有壹點，就是普遍的大家不Judgmental。”
　　小藍哼了壹聲，“得，厲害，壹句話就把妳給封死了。”
　　江之寒說：“我也這麽說，我可不是要Judge妳。老宮就說了，我只是感慨壹番，不關妳的事兒。妳看，在國內吧，條條框框特別的多。妳十五六歲就談戀愛吧，大家會說，妳怎麽敢早戀呢？價值觀都不成熟，什麽都沒有，談什麽談，根本就是鬧著玩，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但如果妳二十七八還沒有談戀愛呢，大家又會說了，妳怎麽回事啊？二十七八都不談朋友，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生孩子，這事兒不能不著急啊！同樣的，我高二的時候文理分班，想去讀文科，以後想要做律師，老師父母都力阻我，說當然是理工科更可靠，更何況妳數學物理都是頂尖兒，讀文科不是浪費了麽？等到我高三填誌願的時候選了物理，他們又勸我，讀理論物理不好找工作，還是換壹個吧。妳說這些話有沒有道理，似乎都有些道理。但真的有道理麽？真的，這些東西不應該都是個人選擇嗎？”
　　小藍哼了壹聲，“離題萬裏了啊……”
　　江之寒說：“老宮說，所以啊，我覺得，為什麽國內的框框那麽多呢？因為大家都太精明了，太實際了，而且從小受到的教育，凡事只有壹個正確的選項。其實生活不是這樣的，生活是個無限的多選題。只要不違背最根本的那幾條原則，其它的不過是個人選擇，是人生經驗。為什麽我就應該走那條大人們長輩們認為是最安全的那條路呢？或者說是最中庸的那條路？十五六歲談戀愛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只要不妨礙到他人，為什麽應該被幹涉呢？三十歲還單身，難道是什麽罪過？真是奇了怪了……”
　　江之寒拿起身邊野營帶的水杯，喝了壹口。老實說，老宮說這席話的時候，他是頗有感觸，深為贊同的。
　　他接著說：“老宮說，老美不太壹樣。妳不管選什麽，願意說出來，大家總說好。當然，妳可以說是他們虛偽，不過我挺喜歡這樣的虛偽。老美常說，只有上帝可以裁判我，其他的人都不行。所以說，信教雖然傻，其實也是有好的壹面的。世俗的地方有法律，有最基本最公認的道德，然後就是全知全能的上帝。除此之外，所有選擇都是妳自己的自由……”
　　江之寒轉頭看了眼藍曉峰，“我其實很同意他這個觀點。沒有人可以裁判我們。像我們這樣不信上帝的，連最後壹塊遮羞布都不需要了。”
　　藍曉峰有些不甘的，“就這樣了？妳們就泛泛的談這些形而上的東西？”
　　江之寒嘆口氣，“響鼓不用重錘。他的話說的很明白了呀。就算是在和脫衣舞娘約會，既不違法，又不違反道德，他又沒瘋，關卿何事？……即使是好友如妳我，也不要管的太寬。管的多了，就是在裁判他，會引起誤會的。”
　　藍曉峰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可是……老處男第壹次戀愛，是很容易瘋的呀。”
　　江之寒哼了壹聲，“妳怎麽知道他在戀愛？”
　　藍曉峰說：“那至少是迷戀吧！”
　　江之寒說：“妳大概不敢茍同，不過在我看來，妳迷戀費文靜，很多人迷戀莊佳蓉，和他迷戀艾琳，其實沒什麽差別。”
　　藍曉峰楞楞的看了他壹陣，終是搖了搖頭，“唉，UOK的國人圈子，最古怪的大概就是妳們這倆哥們兒了，偏偏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之寒微笑，“妳很榮幸吧？”
　　藍曉峰呵呵壹笑，“是啊，My Honor。”
　　正說話間，江之寒輕叫了聲，“有了……”
　　往回收線，壹會兒的功夫，壹條六寸長的小魚便進了身邊的水桶裏。
　　拍拍手，他很開心的說：“今天第壹個收獲啊！”
　　藍曉峰低頭看了壹番，“這魚，和我們老家溪裏的品種沒什麽分別嘛。”
　　江之寒哈哈壹笑，“怎麽，難不成這裏的魚背上還會多印個星條旗？”
　　藍曉峰說：“對了，我還沒問妳呢，追外國女生和追中國女生有區別麽？我警告妳，我可不是在Judge妳啊，別用老宮那壹套來對付我。”
　　江之寒壹揮手，線兒重新回到水裏，“我可沒追她。”
　　藍曉峰嘖嘖了兩聲，“這話說的，真牛掰啊……那，有什麽不同呢？”
　　江之寒警惕的看他壹眼，“什麽意思？”
　　藍曉峰說：“我是說，有什麽特別的不同呢？”
　　江之寒收回眼光，“看不出來麽？頭發的顏色，眼珠的顏色……”
　　藍曉峰呵呵壹笑，“我是說特別的，我看不到的……”
　　江之寒壹偏頭，“餵，我說小子，妳現在笑的很猥瑣，妳知不知道？”
　　藍曉峰呵呵壹笑，“誰叫我們多是WSN嘛……猥瑣那是應該的……”
　　江之寒搖頭嘆氣。身邊這半個老鄉，嘻嘻哈哈的，但心裏還真有家鄉那壹塊兒的豪爽耿直，對朋友的事情很是上心。
　　藍曉峰搭了只手在他肩頭，“算了，我是看出來了。我這兩個朋友呢，老宮常常說話太哲學，俺聽不懂。妳呢，這說話嘛，通常不可信，俺再也不信了……”
　　壹指水面，他忽然叫道：“來了……來了，又有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