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驚魂壹刻

　　周六的生物系，門可羅雀。兩人等了好幾分鐘，才等到壹個刷卡進門的學生，跟著他壹起進了大門。
　　江之寒邊走邊說，“佳蓉，我第壹次去找妳的時候，妳的《理智與情感》看到150頁。走的時候，才看到170頁。我說，妳兩個多小時，就看了那麽壹點？是不是下午看到的景象真的嚇著妳了？”
　　莊佳蓉白他壹眼，嗔道：“妳還說！”
　　江之寒道：“我是走到這裏才想起這個事兒，妳千萬別告訴小藍哈。”
　　莊佳蓉詫異的看看他，“怎麽了？妳還需要在他面前保持高大光輝形象？”
　　江之寒笑道：“妳想哪裏去了？他要是知道了，壹定怪我沒有打電話通知他。這個怨婦，能念叨上妳壹整年。”
　　莊佳蓉臉壹紅，“妳們……蛇鼠壹窩。”
　　江之寒也不生氣，嘆息道：“佳蓉，妳這樣天真又純潔，我真的很為妳擔憂啊！”
　　莊佳蓉氣鼓鼓的，不理他，往樓梯上走。不知道怎的，中午時候的郁悶不知不覺少了好多。
　　砰，砰，兩聲。
　　她停下腳步，“什麽聲音？”
　　江之寒壹楞，“沒註意……什麽聲音？”
　　莊佳蓉猶豫了壹下，“像是爆米花的聲音。”
　　江之寒沒有深想，“呵呵，學期末結束要慶祝麽？”
　　兩人繼續往上走，從樓梯的某壹個臺階往外看，能看到夕陽把光灑在對面建築物上的暖色光影。江之寒指給莊佳蓉看，她靜靜的欣賞了好壹會兒，好像沈醉在這美麗的夕陽之中。
　　老宮的實驗室在三樓，生物系的會議室在四樓。
　　莊佳蓉站在那裏，細細的看了壹陣，忽然回過頭來問：“卡琳從妳那裏搬出去了？”
　　江之寒略微楞了壹楞，“哦！……嗯，是的。”
　　莊佳蓉輕輕的，“妳們……吵架了？”
　　江之寒看著遠處的夕陽，露出個苦笑，“恰恰相反。”
　　沈默了壹會兒，偏過頭來，正迎上女孩兒註視的目光。他說：“我對她太好了，所以小妞兒給嚇跑了。”
　　莊佳蓉皺著眉頭，“我和妳說正經的呢！”
　　江之寒道：“我說的就是正經的啊……還記得上個月她摔傷了的事嗎？本著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操，我讓她過了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結果呢，有壹天我回到家，看到她靠著拐杖正在幹家務活兒。我就問她了，卡琳，妳幹嘛呢？不是腳還沒好嗎，亂動什麽？妳猜她怎麽說，她說……不行不行，我不能再過這樣的日子。兩個星期下來，我都養成依賴性了。這樣下去，我好害怕呀。再後來，她壹個朋友中途輟學離開Vansas，但房子租約還沒到，壹時間又找不到下家接手。她就接過去了，說反正就剩下最後大概兩個月的租約，也算是幫她朋友壹個忙。那房子隔的挺近的……”
　　莊佳蓉呆了呆，“就這樣？因為妳照顧她太細致了，所以她……她反而覺得要保持距離？”
　　江之寒抿抿嘴，“卡琳是個很獨立的人。妳看她成天打工什麽的，住我那裏的時候，每個月還給我房租呢。我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想了想也就收下了。我現在慢慢的明白，人與人是不同的，成長的環境不同，受父母的影響不同，形成的價值觀不同，追求的東西也不同。最重要的，還是要互相尊重。她受的教育……我的理解，獨立性是最重要的。也許她壹直在找她願意付出壹生去追求的事情，但她從沒想過要把壹生都拿去依附壹個人。”
　　莊佳蓉輕聲說：“這說不上依附吧？兩個人，不比壹個人更強麽？”
　　江之寒聳聳肩，“兩個人在壹起，總會犧牲壹些東西的，譬如自由，譬如個人生活的空間。在我們從小讀的書裏，那些都是值得的。如果能找到伴行壹生的那個人，甘願付出壹切都在所不惜。但在另外壹些人的價值裏，保持壹個人的獨立性，不要為另外壹個人去太多的改變自己是最重要的。如果失去了那種獨立性，那個Relationship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我想，這是個度的問題，沒有誰對誰錯。我現在倒Sort Of同意後面這個觀點。”
　　莊佳蓉沒有接嘴，好像沈醉在夕陽的美麗之中。
　　砰，又是壹聲。
　　這壹次，江之寒聽到了。他皺了皺眉頭，但在潛意識裏，這個地方讓他產生了不了任何的聯想。
　　莊佳蓉停住腳步，“妳聽到了吧？”
　　江之寒還沒回答，忽然有壹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人正站在兩層樓之間。片刻以後，江之寒心裏壹動，拉起莊佳蓉的手往三樓跑。
　　女孩兒本能的掙紮了壹下，“怎麽了？”
　　江之寒看著她，“會不會是槍聲？”他雖然近距離經歷過壹次槍戰，對槍聲的判斷卻不是專家級的。
　　莊佳蓉啊了壹聲，跟著江之寒兩步並作壹步往上走。江之寒想的是自己兩人離三樓比二樓近，上了三樓，拐壹個角，老宮的辦公室就在那裏。剛踏上最後壹個階梯，那腳步聲來的好快，莊佳蓉忽然啊了壹聲，腳步慢了壹慢。
　　江之寒壹回頭，只見壹個人已經從樓上飛快的跑下來。他眼光壹掃，已看見他右手握著的手槍，心不由使勁跳了壹下。他意識到現在不是顯示任何慌亂或者逃跑意圖的時候，手上緊了緊，把莊佳蓉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那人走的極快，眼裏好像沒有看見他們倆，壹陣風似的從身邊掠過，往樓下走。江之寒拉了壹把還楞著的莊佳蓉，像沒事兒壹樣慢慢的往拐角處走，眼角的余光跟著那下樓的人。雖然事發突然，情況驚險，他還是保持了基本的鎮定，很清楚的看到那人是個亞裔學生，很可能就是國人。他雖然拿著槍，身上卻沒有血跡，握槍的手也沒有抖個不停。
　　忽然間，那人停下腳步，叫了聲，“莊佳蓉？”
　　莊佳蓉下意識的啊了壹聲，停下腳步，朝他看去。
　　那人帶著絲古怪的笑容，“不認識我了？”
　　莊佳蓉喘口氣，“妳……方鳴。”
　　方鳴呵呵笑了笑，“是啊，我是方鳴。”手擡了擡，把槍舉起來，放在自己面前細細的看。
　　江之寒心壹緊，不由得有些後悔。剛才錯身而過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機會撲倒對方，把槍搶過來。但方鳴急匆匆的往下走，並沒有顯出任何敵意。即使剛才他在四樓做了什麽，也和自己兩人無關。因為考慮到這個，江之寒並沒有冒險出手制服他。
　　但現在他站在十幾步階梯之下，手裏握著槍，自己拿他毫無辦法，只能拜托老天，讓他不要暴起發難。
　　方鳴垂下手，說：“我殺了吉修賢。”
　　莊佳蓉傻傻的啊了壹聲，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鳴忽然又說：“費文靜不如妳漂亮……”在這個關頭，他還有心思談論姿色，讓江之寒感到很吃驚，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寒意。殺人以後如此鎮定，不是老手，便是真的瘋了。而瘋了的人，誰也不知道他下壹步會做什麽。
　　下意識的，他動作很小的拉了壹下莊佳蓉，讓她大半身子都藏在自己身後。眼睛卻是壹眨不眨，盯著方鳴的手。他不認為自己能快過子彈，所以心裏緊張的要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心臟怦怦的跳，如同剛才的槍聲。
　　江之寒現在寄望的，壹是神誌似乎還很清醒的方鳴和兩人並我任何瓜葛，不會莫名其妙的開槍。如果不幸他開槍，希望他不是久經訓練的老手，打的不要太準。只要給他兩秒鐘的時間，躲到那拐角之後，壹切應該會好辦很多。
　　方鳴看著莊佳蓉，“該留的信我都留好了，但忘了壹件事。我在SB有個股票賬戶，裏面還剩壹點點Holding。只記得處理銀行賬戶，偏偏把它忘了。如果可以的話，那是轉給我父母的，用戶名是我的全拼，密碼是Stardust，星之塵。妳能幫這個忙嗎？”
　　莊佳蓉還沒從震驚裏蘇醒過來，呆呆的沒說話。方鳴和她不過點頭之交，會拜托她處理身後事簡直就像天方夜譚。
　　江之寒輕輕掐了她壹下，她才楞楞的點了下頭，鬼知道有沒有壹個字她進耳朵裏去。
　　方鳴朝揮揮手，轉身往下走。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來。
　　他說：“妳這個男朋友不錯，居然願意擋在妳前面……呵呵，要珍惜哦……”壹轉身，兩步兩步的跳下階梯。壹會兒的功夫，腳步聲已經消失在遠處。
　　江之寒長長的籲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汗濕了壹片。方鳴殺人後的冷靜讓他感到震驚，比起七年前的二王簡直不遑多讓。如果他槍法神準，今天又壹心想要殺人泄憤的話，恐怕他和身邊的女生的名字會出現在本地報紙明天的頭條了。
　　江之寒把莊佳蓉拉到轉角後面，掏出手機。壹只手還緊緊抓住他的莊佳蓉似乎才回過神來。
　　她問：“妳幹什麽？”
　　江之寒瞥她壹眼，“不需要打911麽？”
　　話音剛落，遠處隱隱的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
　　嗚嗚……嗚嗚嗚……
　　那聲音越來越近，仿佛轉眼間已在樓下。